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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_分卷阅读_470

  俞绍目瞪口呆。
  王氏也是一脸惊愕。
  俞绍道:“那徐田在何处?”
  牢中没有徐田。
  “大人不用担心,徐田现在确实活着的,稍后我就将他带出来。”齐代青道。
  王氏面色极其的难看,紧紧攥着衣角,目露焦虑。
  “徐田没有死吗?那天我也去菜市口了啊。”
  “对了,那天齐大人斩的很匆忙,并没有报问犯人的名字。”
  “是、是,那天犯人也一直被摁着头,砍头以后就把头收起来了,我们还真是没有看到脸。”
  看到脸其实也不认识徐田,但是当时徐田的母亲蔡氏哭晕在当场了,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认为,砍头的人是徐田。
  “您看,都是误会!”杜九言和俞绍道:“不过呢,这个三司会审,还是很有必要的。”
  俞绍意识到,这件事想的有出入。
  “王氏,”杜九言看着王氏,“现在还要告我吗?”
  王氏眼中浮现出茫然之色,一时难以下决定的表情,杜九言道:“你好好想想,现在我来说一说。”
  “关于这个案件,我为什么说三司会审很有必要,因为,从一开始齐大人和我,就在等待王氏的出现!”
  她的话一落,里外一片哗然。
  贺封面色大变,如果杜九言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那么……他当时的那一场辩讼,还有方才他的那番话,岂不是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难怪,难怪杜九言一直神色淡然处惊不变。
  “哦?这事怎么说?”钱羽笑了,问道。
  他就知道,杜九言怎么可能什么都察觉不了,就钻别人的圈套。
  杜九言拱手道:“一开始我调查的时候,对案件并没有怀疑,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就开始怀疑了王氏的身份。”
  “怀疑的点很简单,”她说着顿了顿,从自己提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只鞋,“这只鞋,当天我在王氏床底下找到的。鞋子的后跟沾了血迹。”
  “这是一双棉鞋,沾染了颜色还算新的血迹,这表明什么?”
  “表明王氏的脚后跟有伤。只有受了伤,才会留下血迹。于是我回到衙门后,再次查验了死者的尸体。”
  “死者虽双手粗糙生了冻疮,但是脚后跟却皮肤光滑,毫无伤痕。”
  杜九言道:“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则是徐田的,当日被告讼师辩讼的时候,曾提出来一个问题,徐田当晚穿的那件棉袄,没有血迹。”
  “他的疑问,当时被我反驳回去。不是我糊弄他,而是他除了这个疑问外,并没有立得住的证据,所以,这个疑点被压去了。”
  “他压下去,而我却没有。”杜九言大声道:“如果徐田真的在当晚上杀了王氏,那么除非他真的如同我所言,在外面套了一件衣服,否则无法解释衣服上没有血迹的事情。但事实是,在当时的情况之下,徐田不会那样做。”
  “他怀揣着杀意回家,敲开门回房拿了一件衣服,套在棉袄外面,然后抓着王氏从房间里拖到池塘边上,再捡起一块石头,将她砸的血肉模糊,将王氏推进池塘里,最后将溅洒了血迹的衣服,用石头包住衣服丢进池塘里。”
  “大家听着,可有觉得这一系列的举动,很矛盾?”
  大家都跟着点头。这些事听上去好像是通顺的,可现在听着杜九言假设的当晚的情况,他们又觉得奇怪。
  “奇怪吗?”杜九言蹲下来问王氏,“你来前别人让你背好的词你忘记了?戏本写的这么细致,你这个演戏的不该拖对方的后腿啊。”
  王氏惊愕地看着杜九言。
  第488章 收获颇丰(三)
  “你接着想,我接着说。”杜九言含笑道。
  “为什么奇怪?因为这些行为本身充斥着矛盾。”
  “他拿外套套在外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剔除自己的嫌疑。可是他又很高调地,拉拽着王氏从房里出去,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的女儿已经八岁,他的父母就住在隔壁,这些动静必然会惊动他们。”
  “这些行为在心理上和他穿外套遮掩是矛盾的。”
  “随后,他将王氏带到池塘,杀了推入池塘。他杀了王氏,大可以挖坑将她埋了,随手将她推到全村人都会来用的池塘里?依旧是矛盾。”
  “最后,当审问徐田的时候,他却一直强调他蹲在屋脚打盹。在冰天雪地的半夜,他蹲在屋脚睡觉,这个解释实在可笑,几乎不用考虑,也会觉得一个没有喝醉神智清醒的人,是不可能蹲在那里打盹。”
  “那么徐田是不是有病,既细心地让自己棉袄不沾血,剔除自己是嫌疑,可是又粗暴地将王氏推在村口,既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可证明自己清白的词供又极度荒诞。”
  “他有病吗?”杜九言问王氏。
  王氏紧紧蹙着眉头。
  “他没有!”杜九言道:“因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天晚上,他确确实实蹲在屋脚睡觉了。”
  俞绍道:“杜九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说第二个案件。现在是让你自辨,是你判错了案件,不是让你辩讼。”
  “是你没有听清啊,大人。”杜九言不能直接和俞绍杠,从善如流地将责任抛给钱羽,“钱大人,您认为我的逻辑先后是通顺的吗,您听懂了吗?”
  钱羽想用杯盖敲杜九言的头,这孩子又开始耍小把戏了,每次在公堂上挤兑官员的时候,都把责任抛给他。
  “听清楚了。”钱羽没的选择,更何况,他和吴文钧是死敌,而俞绍又是吴文钧的好友和门生,这事儿绕不开。
  杜九言看着俞绍,笑了笑,“那我就接着说喽。”
  “我们来说第一个,徐田为什么在屋脚睡着?那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房间烧的炭,有问题。三个平时喝一坛酒的人,却在那天晚上喝了半坛子后就开始各自打盹,昏昏欲睡。酒没有问题,因为还剩下半坛子。”
  杜九言顿了顿又道:“所以,徐田在他去茅坑后,困意袭来他支撑不住,就在屋脚睡着。”
  “而同时,徐大力和徐朝也在房间里睡着了。时间不长不短,恰好半个时辰左右,这个时间足够用来诬陷徐田。”
  大家听着似乎懂又似乎不懂,有人道:“先生,这些事……谁做的?”
  “是啊,那死去的女人又是谁?”
  杜九言蹲下来看着王氏,“徐田没有杀人,你也没有死,那么死的人是谁?是谁夜半揪着你的头发将你拖出去,是谁让徐田三个人昏睡了半个时辰,是在河边杀人?”
  王氏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不在家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杜九言问道:“不知道,死者会穿着你的衣服?死者又偏偏死在你村口,偏偏被人第一眼看到后,就认定了是你?”
  “偏偏在徐田应该被斩首的几天后,你出现了?”
  王氏摇着头,“我……”杜九言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设定好的脚本,都是你们做的。”
  “我没有,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王氏看着杜九言,“是你,你自己查错了案子,你想把责任推给我。”
  杜九言道:“我推给你?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从第一次开堂审问的时候,我就知道死者不是你。”
  “不但我知道,就连你的父母也知道死者不是你。”杜九言道。
  王氏愕然,不敢置信地去看自己父母。
  韩氏哭着过来,跪在王氏面前,“丫儿,一开始我和你爹也以为那是你,可是开堂前,杜先生带我们过来,让我们重新看了一遍。”
  “杜先生说你的脚上没有任何伤口,她怀疑死的人根本不是你。”
  “我仔细辨认过,你可知道记得,你很小的时候从床上摔下来,头顶上有个很小的疤,我、我没有找到。加上那具尸体面目太模糊了,我们越看就越觉得不像。”
  “杜先生让我们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只有我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才能回来。”
  韩氏道:“丫儿,你在干什么啊?有什么事你和娘商量,你、你在干什么啊。”
  王氏紧紧抿着唇,好一会儿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事我都不清楚。”
  “教你这么做,并且帮你的人是谁?”杜九言问道。
  王氏道:“没有!我就进了山里跳了崖被人救了,其他的事情,你要是有疑问,你就自己去查。”
  “好!”杜九言起身和齐代青道:“大人,带徐田上来吧,我先将您和我罪名洗清了才行。”
  齐代青颔首,让人将徐田带了出来,他穿着一直穿着的棉袄,人看着瘦了不少,但是确确实实地活着,他一出现,王氏就噗通跌坐在地上。
  徐田真的没有死。
  “你、你真的没有死?”徐田不敢置信,死死盯着王氏,“你、你陷害我是不是?”
  “你这个贱人!”
  徐田说着,上脚就要踹王氏。
  杜九言一脚将他踢开,徐田跌跪在地上,“让你说话让你动了吗,跪好了!”
  “先生,我……”徐田疼的龇牙咧嘴,但是不敢说话。
  蔡氏大喊一声,“我的儿……”就要跑过来,被两个差役拉住了。
  杜九言道:“首先,徐田并没有斩首,至于大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误会,齐大人也表示很疑惑。”
  俞绍气的指着她和齐代青。
  这叫什么话,是你们不说清楚,现在还来说别人误会是别人自己的错。
  “齐大人,”俞绍道:“此事,本官定要去参奏你一本。”
  齐代青拱手,“俞大人随意。”
  “其次,判徐田罪名,完全是想要引王氏出来,从而真正让这个案件真相大白。”
  “所以,齐大人和我是有意为之,将计就计!”她说着和齐代青行礼,“大人,您委屈了,辛苦了。”
  齐代青笑道:“同辛苦,同委屈。”
  砍徐田前,杜九言来找过他,他倒是想拒绝,可她做的事和说的话,他根本没有立场拒绝,只好按照她说的,模模糊糊监斩,然后压着这件事,等着王氏出现。
  刚才,他在刑部被骂的时候,确实很委屈。
  他虽在京城却不过是个外放的小官,在京中就是个六品知事,都能对他指手画脚。
  就如从前吴文钧主持杜九言和燕京的比试,他意识到里面有问题,可是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能做。
  保官保命,才是他在京中为官的根本。
  “还委屈?”俞绍心里啐了一口,觉得这两个人很不要脸。
  杜九言又道:“所以,徐田杀妻案,判徐田斩刑时,我们就很清楚这个案子所有的脉路,根本不存在冤枉谁,误判了谁!”
  里外一片惊愕和哗然,有人道:“难怪那天杜先生辩讼的时候,很多地方都糊弄过去了。”
  “辩的不清楚,可是杜先生也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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