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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实录(出书版)_分卷阅读_7

  后来周庸和我说:“以前听朋友说过,有人用小蜥蜴冒充蛤蚧卖,有的人能用牛角做虎爪,牛骨做豹骨,但没想到狗竟然能造假成虎!”
  之后周庸又去了冷冻区,发现了大量用狗伪造的虎、豹制品!周庸给我打了电话,我在蹲点,静了音没接,他就给田静打了一个。他们俩交换了一下信息,田静给周庸讲了市场的事情。
  周庸:“那就对上了,郭博宇应该是做完假的动物制品,拿到西郊市场去销货。”
  田静问他有没有和我说这些事。
  周庸:“没有,估计徐哥蹲点还没结束呢,刚才没接我电话。对了静姐,有个事。”
  田静问他怎么了。
  周庸:“这地方太偏了,打不着车,你来接我一下呗。”
  在田静开车去接周庸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嫌疑人。
  当时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我打算再蹲半个小时就回家睡觉。这时,有个男人走进了三单元,我看着楼上的感应灯一层一层地亮起,然后他来到了屋里埋伏了警察的五楼,停下了。
  我直起身,退到大门处继续观察,忽然听到楼上一声大吼,然后是杂乱的下楼声和喊声。
  我装作一个正往家走的路人,向着三单元的方向走去。忽然三单元蹿出一个人,身后还追了几个警察,我假装惊慌地往旁边闪了闪,在那个人经过我身边时,伸脚绊倒了他。就这样,嫌疑人李伟落网。
  我作为“见义勇为”的群众,跟警察一起回了警局。录完口供后,我在走廊看见了鞠优。她看我出来,约我一起走走。
  我们向着出口走,鞠优问我:“想不想知道审讯结果?”
  我点点头,说:“当然,费了那么大力气帮你们抓人,总得有点知情权吧。”
  李伟对自己杀害郭博宇妻子的事实供认不讳,仇杀!
  李伟的儿子得了白血病,换髓后三个月复发,变得更严重了——他没办法,只好四处打听什么能救命。
  有人跟他说,虎仔入药可以救命,倾家荡产凑了七十万元从郭博宇手里买了俩,可儿子还是死了。后来李伟拿剩下的虎仔去找人鉴定,鉴定的人告诉他这是用狗做的假货,李伟愤怒之下决定报复郭博宇——从他的妻儿入手。
  他每天开车在郭博宇家附近转,寻找报复的机会。终于有一天,他看到郭博宇的妻子领着孩子等在路边,还拿着手机。他猜测会不会是他们打了专车,于是开车过去,假装是专车司机。郭博宇的妻子还问了一句车牌怎么不对,他说怕罚款,所以换了车牌。郭博宇的老婆没一点怀疑地上了车。
  李伟杀了郭博宇的妻子并邮寄尸块后,还打算诱骗郭博宇来赎自己的儿子,趁机杀死他,但还没实施就被抓了。
  我问鞠优郭博宇的儿子怎么样了。她摇摇头:“李伟说,郭博宇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大,分尸下不去手,喂了敌敌畏,然后扔护城河边上了。我们已经找到他了,正在抢救,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离开警局,我和周庸、田静碰了一面,听他们讲述了郭博宇工厂以及批发市场的事情。
  我摇摇头,郭博宇大概没想到,自己不仅家破人亡,过段时间也会因为造假和走私被逮捕。杀人分尸的李伟比较好判决,死刑应该是逃不掉了。郭博宇的定罪难坏了法院。他虽然贩卖珍贵动物制品,但都是假的。虽然在市场有店铺,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过野生动物交易。
  李伟就是知道,自己的那份录音没法给郭博宇定罪,才亲自动了手。
  西郊综合批发市场消失了,但我去滨河古玩城转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鹤顶红、犀牛角、象牙制品仍没有断货,大量的游客仍然购买着这些或真或假的“文玩”。
  应有尽有的古玩城
  前天我接到鞠优的电话,聊天时她提了郭博宇的儿子:“虽然救回来了,但脑损伤很严重,以后智力可能会有问题。”
  我忽然想起我假装成记者去郭博宇家采访的那次,郭博宇拿着他儿子的试卷给我看,说:“我儿子学……学习特……特别好,他一定……不能有事!”
  07
  城市打工的女孩,每年都有几个失踪(上)
  2015年11月7日,我收到了一个叫“白小白”的线人给我的留言,说发现了“失踪女孩”的线索。可能怕我看不到,白小白一句话发了二十几遍。
  我先解释一下,什么是“失踪女孩”。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两年我在检索、调查失踪案件时,注意到了一件事。在燕市的失踪人口里,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她们是外来人口,和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外来人口一样,住在环城的边缘地带,且基本都是与人合租。白天挤早高峰去上班,晚上挤晚高峰下班,到家后洗漱睡觉,周而复始。
  根据我手里失踪女孩的统计信息,这些人的年纪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收入都不太高,不常与家人朋友联系。都是在失踪很久后,才有人报警。我有三十几个这类女孩的失踪记录——我不知道的,还没被发现的,一定更多。
  我判断有人在专门对这类女孩下手。
  我跟周庸说起时,他有点不信:“巧合吧,就不能恰巧这两年失踪的外地女孩多点儿?”
  我更相信有人在专门针对这些姑娘。她们每天都很累,到家后连句话也不想说,与朋友和家人很少联系,只偶尔在朋友圈点个赞。即使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要发臭了才会有人知道。我手里近两年的失踪案例,证明了这一点。
  说回来,收到和“失踪女孩”有关的线报,我有点兴奋。
  我问线人白小白,能不能详细说说,回复说可以。然后给我发了语音——是一个姑娘。她说起自己经历的一件事,可能和“失踪女孩”有关系。
  “11月2日那天,我去体育场看了我偶像木子的演唱会。我平时没什么朋友,是自己去的。邻座是几个一起来的人,两男一女。见我一个人,那女的就和我聊上了。问我是哪里人,又问我在这边上学还是工作。”
  我打断白小白,说:“那你还挺年轻的!”
  白小白发了个白眼的表情:“我本来就没毕业多久。哎呀,你先听我说完!那女的对我特别热情。整场演唱会,她一直和我聊些生活琐事和明星八卦什么的,我都没看好。看完演唱会有点饿,我在路边点了份烤冷面,加肠加蛋的。”
  路边摊不卫生,最好不要吃
  我说我也吃过那家,加糖好吃。
  白小白:“对对对,加糖好吃。哎呀,你别打岔。那时有人在背后拍我一下,吓我一跳。我一回头,是演唱会时坐我旁边那女的。那女的看我在吃烤冷面,非拽我一起去吃饭。我这人脸皮挺薄的,她一直让我去,我推了几次,看那两个男的也不在,就跟着去了。”
  我说:“你这是脸皮薄吗?”
  白小白又发了个白眼的表情:“你不懂,她左拐右拐把我带到一家酒吧。我开始以为是酒托,吓一跳。后来看人还挺多,菜单也明码标价,就松了口气。我点了薯条,要了瓶啤酒。聊了一会儿,那女的忽然和我说,这酒吧有包间,她有几个朋友在这儿,让我一起去包间玩。我觉得不太安全,没答应,然后又冒出一个女的,硬要拽着我一起进去玩。我觉得有点不对,说想回家,往外走,门口正好有辆出租车。我上车就告诉师傅快走,车开了我回头看,和那两个女人一起追出来的,还有一男的。”
  我问:“然后你怎么办了?回家了?”
  她说:“是。但车开了一会儿,司机忽然跟我说,后面有辆白车,跟一道儿了,问是不是跟着我的。我当时吓疯了,问司机附近有没有派出所什么的,赶紧往那儿开!然后司机把我拉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我问白小白,为什么觉得这事和“失踪女孩”有关呢?
  白小白冷静地给我分析:“一听口音就知道我是外地人;我一个人听演唱会,一看就没什么朋友;她问了我许多个人问题,比如和家里是否经常联系之类的。我后来想想,她问的这些问题,和你之前说的‘失踪女孩’的信息基本吻合;我给你发个东西,这是我今天搜到的。因为吓着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搜演唱会那天发生的事。”
  她发来一个链接,我点进去,是一个帖子。
  发帖人说自己隔壁屋的姑娘,最近几天都没回来过,发信息也不回,打电话一直关机。他和那姑娘也不太熟,问这种情况应不应该报警。他还截了一张那姑娘朋友圈的最后状态,在一个看起来像酒吧的地方。说这姑娘特别爱发朋友圈,天天刷屏的那种,这几天连朋友圈都没发。
  我问白小白这个帖子能证明什么。
  白小白说:“这就是那女的带我去的酒吧,我私信了发帖人,他说这条朋友圈是11月2日发的,就是演唱会那天!我还问了一些他女邻居的信息,和‘失踪女孩’特别吻合!”
  我问她知不知道这酒吧在哪儿。白小白说不知道,她那天都被那女的带蒙了。
  我问还有什么信息吗?她把11月2日失踪女孩的照片发给了我。说是一东北姑娘,叫黄蕾,照片是她邻居从朋友圈里找的。
  和白小白聊完,我觉得这事值得一查。但首先,我要找到那家酒吧。
  体育场附近有上百家酒吧,我需要一个行家,恰巧我身边就有一个人对这上百家酒吧如数家珍。我把照片发给周庸,问他认不认识照片里的酒吧。周庸看过照片后,立马得出结论:“这首先啊,不是一家high吧,体育场里面的club基本都可以排除了。它也不是啤酒吧,‘爱尔兰酒吧’和‘牛啤堂’这类的pub也可以排除了。”周庸把体育场90%的酒吧都排除掉了。
  “它也不在我印象中的鸡尾酒吧里,体育场那边的鸡尾酒吧都没表演。有鸡尾酒,还有表演,灯光还没那么暗。在体育场,嘿嘿,就只有一种酒吧了。”
  我点点头,懂了。
  国外准确地把酒吧分为club、bar和pub。club的规模相对较大,经营更加商业化和专业,来这里的人主要是跳舞、喝酒、交友,会有许多的演出活动;bar更偏重酒的文化,不同的bar有不同的招牌酒,每家店的酒文化也不相同;pub的消费与格调较低,客人一般都是学生和普通老百姓,主要就是喝喝啤酒聊聊天,许多人愿意在pub和朋友聚会聊天看球。
  在我国,不管是pub、bar还是club,都叫酒吧,体育场的许多家club中文名都是某某酒吧。有些人喜欢把club叫作high吧,把pub和bar叫作轻吧。但我们要找的那家,和这三种都不同。
  体育场旁有一条酒吧街,晚上男性走在那儿,会有人不停上来招呼:“大哥,去我们那儿吧,表演免费,小妹特带劲!”
  一般这种“拉客”的酒吧,都会有些擦边的服务。这种酒吧看着热闹,但里面都是托儿,为了让客人有信任感,进门消费。这类酒吧白天一般不开门,调查得赶晚上。
  我给周庸发消息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现在就是晚上,我们开工吧。周庸回我:“啥,我刚洗完澡!”
  我住得近,等周庸到的时候,我已经用照片比对出了那家酒吧。
  酒吧叫月亮港,橱窗内贴着暗示的广告,门边的墙上有“表演免费”的字样。我和周庸进了月亮港,一个熟妇立刻迎了上来:“两位帅哥喝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酒都有,表演9点开始,要是想要姑娘陪的话,我们这儿还有包厢。”
  我用眼神示意周庸上前应付,周庸一挺胸:“姐,您先听我说,我们是在找姑娘,不过是在找特定一姑娘。”
  周庸翻出手机里黄蕾的照片:“这姑娘,您有印象吗?”熟妇看了眼照片,脸色一变:“你们警察啊?”
  周庸笑了:“您看我像吗?这片儿我常混,维多利亚的王哥知道吧,那是我大哥。”
  周庸又指我:“您看他也不像吧,就他头发这么长,胡子也不爱刮,早被清出警察队伍了!”
  熟妇明显放松了点:“这姑娘我没什么印象,她几号来的,在大厅还是包间?大厅的话可以帮你们看一下监控,包间就没办法了。”
  我说:“应该是11月2号来的,麻烦您帮查一下。”
  熟妇点点头,冲着周庸说:“你加下我微信,把那女孩照片发我,我对着看。”过了一会儿,熟妇回来了,让我们跟着走:“确实来过,走吧,我带你们去看。”
  我和周庸跟她进了一个小暗间,里面有三张办公桌,每张桌上都有台一体机。她用电脑给我们看了11月2日的监控。黄蕾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吧台。过了一会儿坐过来一男的,两人一直聊天,最后一起离开了。
  除了黄蕾外,我还特意找了一下此案的起源——白小白,但没看见类似的人出现,我问熟妇这个监控能监测到整个大厅吗?她摇头:“靠东墙或西墙的话,我们就监测不到了。”
  我暂时不去管白小白的事,问熟妇知不知道和黄蕾坐一起的那人是谁。周庸奇怪:“徐哥,你这问题失水准啊。每天客人那么多,她怎么记得住?”
  我说:“你问问她这是不是客人,你看他那细腿的裤子、尖头皮鞋、白西服,还有那发型,隔着监控我都能闻见古龙水味,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牛郎。”
  周庸对我竖了竖大拇指,转头问熟妇:“姐,你们店还做这生意啊?”熟妇摇头:“不是,他是串场少爷。”周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我问她知不知道“少爷”叫什么名字,她点点头:“王敏。”
  周庸觍着笑脸:“姐,还有别的信息吗?再多说点呗,下次保证来您这儿消费。”
  她看了周庸一眼:“听说他是音乐学院的高才生,好像还要出国留学了。”
  周庸:“姐,就您说这些,我啥也查不着啊,您这儿有会员卡吗?我现在办一张,以后常来消费还不行吗!”
  熟妇点点头:“他最喜欢尚文路上那家华庭酒店,说是所有快捷酒店里装修最有意境的。”
  出了酒吧,我问周庸维多利亚的王哥是谁,周庸嘿嘿一笑:“我也不认识,听别人说过,好像在这片挺管用的。”
  尚文路上的华庭酒店坐落在一个胡同里,看着不太起眼,里面确实装修得古香古色,建材用的都是木头。周庸扫了几眼:“下次我也来这儿住住试试。”前台小妹已经困得打哈欠了,我刚要上前,周庸拦住我:“徐哥,这次我来吧。”我伸手示意可以。
  周庸拿出一串钥匙,趴在前台,一只手搭着:“我是黄蕾的朋友,她钥匙落我车上了,麻烦你帮我给她。”
  前台查了查:“您好,先生,今天没有叫黄蕾的人入住。”周庸说:“不可能,我看着她进来的,你再帮我查查!”
  前台赶紧在电脑上重新搜索“黄蕾”,之后说:“先生,今天真的没有这个人入住,您能给她打个电话吗?问问她住哪个房间?”
  周庸:“那王敏呢?”
  前台搜索之后说:“他入住了,需要我帮您把东西转交给他吗?”
  经过改装的偷拍手表
  周庸收回戴着手表摄像机的手,说:“算了,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自己给他吧。”
  在前台看神经病的眼神中,周庸走出酒店,冲我抬了抬手:“搜索记录都录下来了。”我点点头,让他快传电脑里看看。
  近期没黄蕾入住的信息,但有王敏的,而且王敏在黄蕾失踪那晚开过房。我们在周庸录下来的信息里,找到了王敏的房间号。
  按照熟妇给出的王敏信息,结合周庸拍到的身份证信息进行查询,还真搜到了这个人。王敏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学流行音乐的,网上有他参加学校活动的照片,和身份证上的为同一个人。校园网的新闻还报道,说他sat分数两千一百分,已经拿到了bk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还拿到了一万美元的奖学金。
  周庸目瞪口呆:“这么好的学校,挺牛的,还拿奖学金,为什么要当牛郎呢?”
  我说:“是,你看看你,读个国内研究生都能退学。你再看看人家,这么比下来你连个牛郎都不如。”
  周庸脸色变了:“一万美元有什么用,bk音乐学院是出了名的贵族学校,省吃俭用读下来,起码也得四十万美元。我虽然退学了,但我也不用浪费我爸我妈那么多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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