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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奇人_分卷阅读_546

  之前只是粗略地轮廓,而现在,则是精雕细刻,力求将三绝的神态,真实地还原出来……
  所以小木匠的每一刀落下,都显得十分迟缓。
  有时他一刻钟,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静心、宁神、然后入道。
  这三尊木雕,便是小木匠的“道”,而这个过程,便是他的合道之法……
  的确,正如同李梦生当初所想的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有人靠的是符箓,有人靠的是法阵,有人靠的是巫蛊,而小木匠……
  不忘初心,大匠如山。
  这便是他的道。
  不远处,裹着薄被,露出细嫩莹白如婴儿一般圆润肩头的顾白果,看着在黑暗中雕琢天下三绝的小木匠,双目迷醉,俏脸绯红。
  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魅力,仿佛全世界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沦其间去,无法自拔……
  一夜无话。
  有过了几日,离岛之上,又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看上去无比亲切和善,只不过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笑容,反倒是多了许多愁苦。
  大和尚眯眼打量了一下岛边众人,随后目光落到了一个穿了件破烂青衣、身形佝偻的道人那儿去。
  他能够瞧得出那人是故意弓着身子,而且还易容变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是个高手,而且还是一流的顶尖之人。
  这样的人,蹲在这儿,想要干什么呢?
  大和尚瞧了一眼,却没有去深究,而是一甩大袖,往着林中走去。
  旁人瞧见这胖大和尚大大咧咧地往林子里走,忍不住嘲弄起来,说这个吃了不少猪潲水的和尚,看着肥头大耳的,却没有个心眼儿,真当这儿是自家门呢,想进就进?
  哼,等着吧,一会儿就要给人扔出来了……
  有人颇为贪婪地说道:“瞧那和尚的袈裟,还有脖子上挂着的檀香串珠,都是上等货色,回头他给人当做死狗一样扔出来,咱们摸了,问题不大吧?”
  就在这帮人谋算着的时候,有人开口说道:“呵呵呵,你们打得如意算盘,居然敢动戒色大师?”
  “戒色大师?”
  听到这名头,众人顿时就蔫吧了。
  佛门第一猛人,这名头,谁特么吃了豹子胆,敢惹他啊?
  更何况,此人与那鲁班圣手,似乎是朋友呢……
  离岛岸边一众人等心思各异,而戒色大师则穿林而过,最终来到了那山下的小院子前来。
  这一路没有了顾白果的幻境迷重,自然是轻而易举。
  戒色大师走到小院跟前,顾白果迎了上来,朝他行礼,并且招呼着。
  大和尚与顾白果算是旧识,此刻瞧见小妮子眉目张开,除了少女的稚嫩清纯之外,又多了许多说不出来的万种风情,忍不住调笑道:“你们这段时间,过得倒也逍遥啊?”
  顾白果吃不得这花和尚的调笑,面红耳赤地说道:“大师过来,有何吩咐?”
  大和尚问道:“十三在这里么?”
  顾白果领着大和尚进了院子,随后指着站在木雕之前,手持刻刀的小木匠说道:“喏,在这儿呢,一动也不动,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她说得满不在乎,但话语却很是轻微,生怕吵到了小木匠。
  戒色大师是修行行家,而且禅修的境界,向来高人一等,自然知晓小木匠此刻的状态,正是某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他也不敢过去打扰,而是低声问道:“他这样,多少天了?”
  顾白果说道:“好几天了,不吃不喝的,要不是偶尔落下一两刀,我都以为他丢了魂呢。”
  戒色大师瞧见,许久都没说话。
  顾白果这时又问道:“大师,您亲自过来,可有要事?”
  戒色大师看了看小木匠,犹豫了许久,这才低声说道:“三天之前,凉宫御下了战帖,邀十三东海一战……”
  第七十一章 凉宫御是个文化人
  “什么?”
  顾白果有些失声,随即感觉到不对,赶忙将戒色大师拉到了院子外去,然后低声说道:“半神凉宫御,他居然拉得下脸来,跟我姐夫下战帖?”
  戒色大师点头,苦笑着说道:“是呀,我们本以为那家伙成名一甲子,偌大的名头,不可能会与十三这个晚辈较真,一时半会儿之间,是不会过来与他争斗的,得等到日军全面侵华之时,日本修行界吃了大亏之后,方才会披挂登场……没想到他居然能拉得下脸来,给十三老弟一个成名没有多少年头的晚辈,郑重其事地下战帖……”
  之前的时候,小木匠曾经告诉过戒色大师,他对上半神凉宫御,只有三成的胜算。
  如果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将那青州鼎之中的上古灵气给吸收了,或许能够多上半成左右的胜算。
  三成半,这胜率听起来虽然不算多,但戒色大师却知晓,与凉宫御这样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老东西而言,每进步一点儿,都难如登天。
  放眼这泱泱中华大地,能够敢说与半神凉宫御可堪一战者,寥寥几人。
  而敢说有三成以上胜算的,想来想去,只有甘十三一个。
  或许那深山大泽之中,还有某些不出世的强者,但这些莫须有之人,戒色大师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戒色大师希望,能够让小木匠多一些时间。
  但正如同小木匠之前所预料到的一样,这时间,凉宫御不会给。
  那老东西,等不及了。
  顾白果情绪复杂无比,问道:“那战帖之上, 是怎么说的?”
  戒色大师从怀中摸出了一封染血的信笺,递给了顾白果。
  顾白果接过了信,拆开之后,展开一看,瞧见上面虽然全部都用了汉字,但这遣词造句的,实在是太过于文绉绉了,她竟然都没有怎么看懂。
  戒色大师大概也知晓顾白果的疑惑,直接口头说道:“凉宫御派了自己的七弟子抵达泉城,杀了十八位泉城英豪,摆放在了城门必经之路上,然后将战帖放在了跟前……后来这战帖辗转落到了我的手中来,我提前大概看过了,那凉宫御邀十三于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逐鹿于东海之上,让十三务必前往,否则他将会亲赴中国,抵达十里洋行,用三万颗普通人的人头,垒成京观,祭奠他的大弟子犬养健,随后率日本鬼武神社的十大高手,以及大本营的日本英才一起,踏破天下修行宗门,而首当其中者,他选择了鲁东崂山派……
  听到这话儿,顾白果的脸色有些惨白。
  良久之后,她有点儿怀疑地说道:“这话儿,看着不像是一代宗师、半神一般的人物,所讲出来的啊?”
  三万人头、踏破天下宗门……
  堂堂日本半神,无比出尘绝世之人物,怎么会说出这般暴戾之言语呢?
  戒色大师苦笑,说道:“这意思不但在战帖之上讲明了,而且还从满洲那边,传遍了整个江湖,全天下的行内人,都知道了——那家伙是怕十三不敢应战,找个地方躲起来,没办法找到,所以才出此阳谋,就是要逼着十三过去,与他决战啊……”
  顾白果被日本人的无耻给气得够呛,忍不住说道:“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欺负人啊。
  她被气得小脸儿通红,而戒色大师则苦笑着说道:“凉宫御除了日本国两次崛起之时的重要关口出了手之外,就只有在当年为了犬养健出头,跑到了朝鲜和东北境内,其余时间,都留在了日本国内,隐世不出;我们知晓此人,都是从日本修行界传来的零碎信息,至于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大家谁也不知道,只是按照着咱们地仙的标准,去揣度那家伙,但现在看来……半神与地仙,或许实力很像,但境界与态度,或许截然不同……”
  顾白果关心则乱,想着小木匠此番一战,有死无生,便心中焦急。
  那凉宫御到底有多强,顾白果自然不知,但她却与凉宫御的弟子武修罗有过交手。
  当时她与小木匠,加上戒色大师,以及小木匠的妹子、实验体一号加在一起,都没有办法敌得过那武修罗一人,差点儿遭到团灭。
  尽管现如今的小木匠今非昔比,但是……
  那仅仅只是凉宫御的弟子。
  而且还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顾白果已经不再是小女孩儿了,想问题也不再是局限于一处,特别是随着她与小木匠的关心逐步推进,让她越发舍不得这个男人去冒险,甚至赴死。
  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一定是他呢?
  如果是别人,该有多好?
  这般想着,顾白果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佛被毒蛇吞噬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戒色大师也感受到了顾白果的痛苦。
  事实上,他对于小木匠的信心也并不大——并不是说他觉得小木匠不强,恰恰相反,这个叫做甘墨的男人,是他认识的那么多中华修行者中,唯一一个能够成为凉宫御敌手之人……
  但能够成为敌手,和能赢下凉宫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知晓,这么沉重的责任,不应该由这么一个年轻人来承担。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愿意为小木匠去担下这一场。
  但是……
  他在佛法修行上的造诣很高,甚至通晓了神通,算是顶厉害的禅修高手,但这些对于像半神这样级别的战斗而言,实在是有一点儿不够看。
  除非他修得了本我,成就一尊佛陀。
  看着满脸焦急的顾白果,戒色大师叹了一声,然后对她说道:“我来之前,与一些朋友聊过了,决定由崂山先接下一阵,不管如何,先探一探那凉宫御的底细,或者看看能不能给他造成一些小麻烦……不光是崂山,接下来的几战,我们都应下了,给十三老弟足够的时间准备,等到他什么时候可以了,什么时候再与那凉宫御决一死战……”
  顾白果听了,犹豫了一下, 说道:“这样,可以么?”
  戒色大师说道:“想要搬倒凉宫御这一座大山,光靠一人之力,简直就是做梦,只有如此,使用那人海战术,不断地磨,才会有一线生机……”
  顾白果这会儿回过神来,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死很多人?”
  戒色大师听到这话儿,突然间笑了。
  他的笑有一些悲凉,也有一些解脱。
  他对顾白果说道:“死人肯定是无法避免的,但我们这个国家,以及我们的民族,还有依附其上的修行界,实在是太过于麻木腐朽了,或许通过这一场劫难,才会得到觉醒,最终能够站起来,面对一切,而不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顾白果听了,心中沉默,没有说话。
  她自幼经受苦难,流落江湖,不知道吃过多少人间疾苦,自然不是活在那温室之中的花朵,也晓得戒色大师说出这话儿的悲怆,以及怒其不争的痛苦。
  这个一直备受争议的胖大和尚,他与大部分恬淡自得、与世无争的佛门中人不一样,一直都在奔波忙碌着。
  在沈老总与小木匠于大明湖畔评点的天下英雄之中,就这一位最是忙碌。
  为什么呢?
  不是佛门慈悲,不是普度众生,也不是一切一切的口号,而是他对这一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爱得深沉……
  戒色大师的心,是最纯粹的,如同通透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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