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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媚_分卷阅读_54

  第55章 暖阳15
  福姐儿抿了抿嘴唇。
  眼中涩涩的, 垂头揪着赵誉的一截衣料, 叹息道:“不然呢?在太后娘娘跟前,难道我能斥责她的人吗?”
  顿了顿道:“论资历,窦嬷嬷可比我在宫里头有脸面, 皇上不是也得敬她几分?”
  赵誉叹了声, 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你受委屈了。”
  福姐儿闻言笑了:“只要皇上宠我, 旁人就难免要盯着我,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比起受委屈, 我更怕皇上对我不理不睬……”
  赵誉噙了笑,垂头去捏她下巴,福姐儿耳尖泛红, 不肯抬头, 闭着眼睛贴靠在他胸前,闷闷地道:“皇上,如今,婉柔只有您了。”
  似乎想要加强这句话的确定性,重复地喃声道:“只有您了!”
  赵誉呼吸一浅,察觉到怀中人肩膀微微颤动着,似是哭了。
  他手掌抚在她背后, 轻柔地拍了拍,抚慰她道:“紫宸宫的人,你都可用,谁敢不恭敬, 朕替你出头。”
  他料想,她必然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麝香的事被揭发后,她与苏皇后之间已经形成了不可越过的隔阂,太后对苏家不喜,更是厌恶魅惑君王在后宫搞特殊化的嫔妃,后宫众妃亦无不将她当做最大的敌人。
  她确是只有依靠他,讨好他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朝失宠,就再也没了任何倚仗,她岂会不怕呢?
  赵誉轻笑着道:“你的乳名,可是唤作福儿?”
  福姐儿顿了下,仰起头,眼里泪意还未消逝,错愕地道:“皇上怎么知道?”
  赵誉噙了笑,松开她握着她的手,一面牵着她缓步走在小道上,一面温和地说:“朕想知道,总有法子知道。”
  脑海中却是她睡梦中无助不安,抓着他衣摆喊娘亲的模样。乖巧可怜,像只出生被弃在外,孤立无缘的小奶猫,不时亮起爪子想震慑人,可娇小的模样只会叫人失笑。
  赵誉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权力倾轧争斗中那颗早已腐烂发黑、冷硬无比的心肠,不知缘何在遇到她后蓦地有了几丝软化。许是因她太弱小了,生得又这样出众,若非没入宫中投入他怀,在外若随意嫁个寻常人,只怕根本护不住她。稚气未脱便这般慑人心魄,待得几年后,会是如何艳丽难掩,……他心中不免期待了起来。
  太后病情本不严重,吃过几副药后便痊愈了。这些日子福姐儿每日没少了晨昏定省,在慈敬宫里也有眼色地找些事来做,与众妃们一块儿侍疾。太后没再为难她,明面儿上没给脸色瞧,也没当着人说难听话。福姐儿知道赵誉必是背着人与太后谈过几次,不知如何说服了太后,总之她的日子好过起来,总算能松了口气。
  在给太后侍疾的这些日子当中,前朝也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是南疆大将林玉成终于率军回京了,赵誉遣其胞弟睿王引文武大臣出城十里相迎。林玉成年前就收到圣谕,要他返北入京。初时他以南疆势乱离开不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理由,拖延了一两个月。后来启程上路,又以小族犯境为借口,将长子林韬和五千精锐留在了南湾。赵誉忌惮南边的兵力,林玉成如何不知?他雄踞南湾多年,也早习惯了一家独大,不愿受朝廷控制。君臣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的纸,掩盖着各自的心思。
  不过是人都有把柄,林玉成的子女,多在京城成了婚,夫人李氏和长媳还守在京城的宅子里,他再如何强势,总不能斩断亲情。君臣博弈中,彼此都有顾忌。
  秦氏一族因何走向覆灭,大家都心照不宣,林玉成有所防范,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彼此立场不同,赵誉想要皇权绝对统一,林玉成想要相对独立,这就造就了关系的不可转寰。
  林玉成只身入京,屯兵城外三十里。当日设宴宫中,君臣尽欢。当夜,赵誉子时方回到紫宸宫,饮了不少酒,沐浴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福姐儿将她扶着,赵誉似是醉了,头靠在福姐儿柔弱的肩上,低声喃道:“你知道吗,福儿,那老东西一直敬朕的酒,想把朕灌醉,好让朕没功夫质问他私自调兵的事……”
  福姐儿对前朝事一知半解,猜想他说的人多半是林玉成,后宫不得干政,苏家和林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福姐儿不敢吭声,只尽力把他扶到帐子里。
  赵誉仰面躺下,伸手抱着福姐儿不叫走,嘴里胡乱说着:“这回,别想再回南湾……用南湾一步棋,牵制朕十年,十年!”
  福姐儿不说话,他手摸上来,捧着她的脸:“福儿,你等着……等朕把他们都……都修理清楚……朕、朕……”
  后面的话福姐儿没有听清楚,也不敢听清。赵誉含含糊糊地念叨着,眼睛缓缓闭上了。
  福姐儿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轻声喊他:“皇上,皇上?”
  回答她的,是赵誉绵长的呼吸声。
  自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回 见到赵誉醉酒,她料想林玉成的存在一定让赵誉很为难,又要示好,又要防备……
  转念一想,自己对赵誉何尝不是这种心态?又要靠他壮大自己保住自己,又要防备不叫自己沉沦在眼前虚幻的宠溺中,时时保持着清醒。
  她与后宫隔绝独立开来,何尝不是一种算计。因为她知道,只有她真正一无所有,赵誉才能不设防地放心把她留在宫中。
  这样,真的很累啊……
  另一件大事,是关于苏煜扬的。六月中旬至今,黄河水患一直未曾得到根本解决,地方官员上表请求朝廷出面赈灾,赵誉命其胞弟睿王为钦差,全权接管豫南十八县的救治安抚和河道治理,因苏煜扬曾在户部,被派遣同往办差。因南湾三万兵马回京,支出粮草银钱超越以往一倍,国库不甚充盈,苏煜扬入豫后,联系各地乡绅,筹措赈灾款银,一己之力筹得十万两银并米粮五万石,解决了朝廷燃眉之急。同时,这个一直不被看好的,人言只懂风花雪月全无抱负的苏家闲人,才干终于展露,朝中渐渐有流言传出来,说苏煜扬的能力才干,超越苏家所有人,只是为了给其兄长让路,才不得不做出无意于仕途的样子。
  这些日子苏煜扬人在豫中,承恩伯世子苏煜汶日日听着这话,脸面就有些挂不住。
  六月末,承恩伯世子夫人林氏和三夫人王氏递牌子进宫探望苏皇后,福姐儿也被请了去。
  福姐儿心知林氏这次前来,多半是为了前朝那些事。她虽不愿参与,可在她的立场,并没资格婉拒这次会面。
  坤和宫里,林氏坐在苏皇后塌旁,笑望着福姐儿道:“婉柔,你爹这回南下赈灾,可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福姐儿身上,屋里静悄悄的,等着瞧她如何答话。
  “父亲外出办差,婉柔也有听说。”福姐儿抿了抿嘴唇,一脸无辜地道:“可是他们办的那些正事,父亲怎会与我一个后宫女眷说及呢?”
  林氏抿嘴笑了:“你住在紫宸宫快一个月了吧?皇上这般喜欢你,大伙儿都替你高兴呢,只是你娘担心你爹,想问个确切的时间,你当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不知何时回京,可知他如今在哪一个县里?家里头惦记着,怕他东西带的不够用,想快马送些去呢!”
  福姐儿摇了摇头:“确实不知……大伯母,我但有什么消息,娘娘这儿必也是知道的,婉柔确实不知。不过婉柔猜想,父亲是受皇命去的,又有扈从照料着,定然不会缺衣少食。”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苏皇后就气的不行。
  自打福姐儿住进紫宸宫,赵誉衣食都给福姐儿亲自料理着,内殿又有赵誉的人当值,福姐儿若不特别传彩衣等人进来,他们就连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要打听来什么消息了。
  这一个来月,她想找福姐儿问罪都没机会,更奇怪的是赵誉的行径,如此护着一个她送进来的棋子,连她都不准插手管教,难道还真对这个玩物动心了不成。
  王氏敏感地察觉到苏皇后和林氏的目光都有些发沉,适时开口道:“婉柔如今得了圣宠,身子可还好?”
  声音压低些,问道:“小日子来了吗?自己可有感觉?”
  林氏不由落目在她小腹上头,一个月的专宠专房,赵誉身体强健,福姐儿也没什么毛病,说不定这肚子里头,已经有了苗头?
  福姐儿霎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感觉。”
  苏皇后目光中闪过一抹失望神色,这时候,只希望福姐儿快快有了,是不是皇子也无所谓,只要能顺势把这不听话的棋子拔除……
  林氏目光闪烁,何尝不曾起过这般心思。
  如今皇上抬举苏煜扬,以致苏煜汶一再给人诟病,这些日子家里又喜又忧,丝毫把握不住皇上的想法,林玉成回京后,为避嫌疑,在府里闭门不出,那三万人马如今还不准与进城,京中人心惶惶,没人知道这场君臣博弈结局如何。
  正说着话,董冰从外走了进来:“娘娘,皇上遣小黄公公送赏来了。”
  苏皇后顿了顿,道:“传进来。”
  黄兴宝身后跟着几个捧东西的宫人,笑道:“皇上知道两位夫人来了,疼命小人前来传赏。皇上说,苏家书香门第,勋门贵胄,养出来的姑娘温柔知礼,甚得圣心,皇上说,从老夫人苏大夫人苏三夫人人人都有功劳,刚得的府绸料子十匹,东珠十盒,赐与苏家夫人们。”
  林氏王氏连忙跪地谢了恩。
  黄兴宝道:“谨嫔娘娘,皇上说了,待会儿叫您乘着轿子走,外头日头大,怕您晒着了。”
  一句话说得屋里登时一静。
  待黄兴宝走了,林氏等人均神色有些复杂。
  苏皇后忍不住想讥讽几句,林氏朝她摇了摇头,将她劝住了。
  福姐儿从坤和宫出来,才要上轿,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林氏比王氏快走几步,笑着给她行了礼,低声道:“你祖母有几句话叮嘱,能不能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福姐儿没记错的话,这是苏家人第一次喊她“娘娘”,而不是直呼婉柔。
  福姐儿微微一笑,站在檐廊下,攥着手帕道:“大伯母但说无妨。”
  林氏也不遮掩,她笑着牵了福姐儿的手,温声道:“姐儿,大伯母不曾苛待过你吧?你能不能帮大伯母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不敢面对你们了,没请假还迟发,特别抱歉。
  我今天去医院了,最近总是不舒服,出了点小状况。
  这本书写得可能不是很好,觉得特别抱歉。
  我一直在改文,可改的速度特别慢,没法子,拖到最后还是只能按照之前的思路发。
  今天真的特别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可能都得下午六点以后才能发,真的很抱歉。
  第56章 暖阳16
  福姐儿笑了下:“大伯母有什么吩咐?”
  林氏按着她手背轻轻捏了捏:“婉柔, 咱们家里虽然规矩大了点, 你又才回来,跟家里人算不上亲近。可是大伯母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大伯母是个公正的人, 对你们姐妹几个不偏不倚, 就是对我自己亲生的婉妍, 也没叫她吃穿用度越过你们去, 是不是?”
  福姐儿垂低了头, 嘴角噙着淡笑:“大伯母当家理事无不周全, 婉柔在家时,大伯母处处关心,婉柔都记得。”
  林氏见她如此上道, 不免松了口气。语气更诚挚了几分, “婉柔,你如今在宫里,虽有圣宠,可若是想往上走,光有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正如你可以从三千佳丽中被选中留在宫内,靠的也不单单是皇上对你的喜欢, 你可明白?”
  不等福姐儿答话,林氏又道:“温淑妃能有今天,是为着皇上与她情深意重么?不是的,是靠着她父兄, 能给皇上办成事。齐嫔缘何倒了?是皇上不喜欢她了吗?不是的,是因为她父兄犯了事,给人捉了痛脚,这才带累她,一块儿陨落了。你好容易走到这个嫔位,婉柔,你老实跟大伯母说,你想再回去做贵人,做采女,给人任意磋磨奚落么?”
  林氏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道:“你姓苏,身上流着苏家人的血,婉柔,覆巢之下从无完卵,你得看清楚,想清楚才行!”
  福姐儿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氏温和一笑:“你还年幼,大伯母知道,有些事,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大伯母也不强求你做什么困难的大事,你待回去了紫宸宫,当着皇上哭一场……”
  福姐儿咬了咬嘴唇:“大伯母,皇上不喜欢瞧人哭的。”
  林氏拍拍她的手背:“你这傻孩子,莫大声嚎哭,悄悄的哭一场,给皇上瞧见你眼睛红了,心疼你,担心你就是了。问你什么,你不要说,皇上自会召你身边的人来答话,届时你只配合着彩衣,跟皇上撒撒娇就行了。”
  福姐儿咬唇点了头:“大伯母,到底是要跟皇上求什么啊?”
  林氏叹了声:“唉,你大伯父给人家陷害,朝廷在入京沿途设施粥棚子周济流民,那米粮不知被谁换成了腐烂的陈粮,还掺了不少的砂土……你父亲好容易得了皇上信任,本是咱们家的好事,旁人兴许是眼红,害不到你父亲那边,就来害你伯父……皇上挺生气的,你伯父几番进宫请罪都被拒绝了,你试探哄哄皇上,叫他别生气……依着皇上对你的喜爱,这事应当不难。”
  福姐儿了解了来龙去脉,露出思考的神色,张开澄澈的大眼睛,犹疑道:“那……伯母怎么不叫皇后娘娘跟皇上说说?皇上最是爱重娘娘,我人微言轻……”
  林氏笑得有些尴尬:“婉柔,你为了家里,家里也是为了你啊。”
  赵誉最恨后宫干政,苏皇后贤惠多年,提携娘家也只敢在后宫上头想法子,这回出事以来,苏皇后也试探着旁敲侧击几回,只要一提及,赵誉就拂袖而去,苏皇后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以趁着今天,才把福姐儿找过来,想她发挥一下效用,给赵誉吹吹枕头风。
  只是话不好说得太直白,林氏毕竟还是要端着伯母身份的,这时候虽是有求于福姐儿,却也不希望自己落了下乘,因此一直在跟福姐儿强调人在宫中行走需要家族在外助力的重要性。
  福姐儿认真地点了头:“伯母,婉柔会照着您的吩咐做。”
  林氏见她肯应,立即松了口气,后头王氏等得不耐烦了,已经走上前来。
  林氏只得行礼告退。
  回到紫宸宫,彩衣吩咐摆饭,曼瑶趁机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四方盒子,低声道:“三夫人背着人给奴婢这个,叫交给娘娘。”
  福姐儿打开来瞧,盒子里头摆着几十只金叶子,另有一沓银票,均是一百两五百两的小额。
  曼瑶道:“三夫人说,是三爷吩咐的,如今娘娘在宫里头位份不低,早晚会有自己的人,这些银钱用来打赏下人,或是送个礼什么的给旁的妃嫔用。”
  福姐儿对着那匣子沉默半晌,阖上盖子低低地道:“他有心了。”
  王氏瞧着厉害,脾气不好,待她脸色也不好看,但苏煜扬给人给钱,王氏都替他出面办了,一点都没因为不喜欢福姐儿而从中阻拦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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