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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_分卷阅读_34

  她的怒意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
  戚炳靖道:“既然皇姊清楚,又何必多此一问。”
  戚炳瑜骂他道:“晋室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戚炳靖嘴角一沉,没吭气。
  戚炳瑜又继续骂道:“你如今既杀了炳轩,这皇城之中还能太平么,你的命你真当自己能保得住么。”
  戚炳靖盯着她,回道:“皇姊怎不问问自己,这些年来是谁把皇兄的动静一一传与我知晓的,这次又是谁把皇兄入京的路线提前发信给我的?要是没有皇姊的这些消息,我如何能成功下得了这狠手。”
  戚炳瑜厉声喝道:“我岂知你是打算要炳轩的命!”
  戚炳靖冷冷道:“皇姊此来责问,是因担心弟弟,还是因担心自己被牵连?”
  戚炳瑜先是一愣,随即大怒,眼角发红。
  她抬手便朝戚炳靖的左脸扇过去。
  掌掴声震耳。
  周怿挡在了戚炳靖身前,替他挨下了这重重一巴掌。
  戚炳瑜咬牙:“滚开。”
  周怿不为所动。
  戚炳瑜再次抬起手,但她的手腕被周怿一把握住。
  周怿沉着脸说:“当年昌王欲置四殿下于死地时,公主殿下有像今日这般怒斥掌掴过昌王么?”
  周怿是什么身份,平素又是什么性格,眼下竟敢拿这话冲撞戚炳瑜,就连戚炳靖一时都有些诧异了。
  戚炳瑜拼命挣了几下,没能挣脱,气得看向戚炳靖,又骂他:“你就这样看着?!”
  然而戚炳靖还没做出反应,周怿就已将戚炳瑜的手松开,退后两步,垂首道:“是臣冒犯了。两位殿下叙话,臣先退下了。”
  周怿就这么步出殿外。
  他一走,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减弱不少。
  戚炳瑜消了急怒,看着戚炳靖,半晌无言,只是眼角的红越来越深。
  戚炳靖则叹了一口气,向她走近半步,说:“皇姊必然是因担心弟弟,是弟弟让皇姊伤心了。”
  戚炳瑜眼中蓄满了泪,说:“你们哪个死,我都不愿意!”
  戚炳靖没再开口。
  这局,不死人何以破得开。
  戚炳瑜不是不清楚,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此事真的发生,亦惊怒于他将如此大的生死之事都瞒着她。
  须臾,戚炳瑜抬手揪住戚炳靖的襟口,将脸埋入他已非少年的宽厚胸膛,放声大哭。
  她哭声之哀,是为晋室之乱,令戚炳靖心口如被千刺。
  他轻轻揽了一下她的后背,说:“皇姊是否还记得,弟弟幼时读书,不解‘当为秋霜,勿为槛羊’为何意。当时,是皇姊教会弟弟的。”
  ……
  戚炳瑜走出殿外时,看见了站在殿阶下等着的周怿。
  他的左脸被她那一巴掌掴出了明显的指痕。
  戚炳瑜收回目光,冷着脸走过他。
  “殿下。”周怿在她走过时出声。
  戚炳瑜的那一番冷意本就不够坚定,被他这么一叫,停下了脚步。
  “还请殿下不要生臣的气。”周怿的声音很低,但又确保了她能听见。
  戚炳瑜一时冷笑:“周怿。你配让我生你的气么?你配么?”
  周怿就不说话了。
  戚炳瑜又说:“你以为你同我睡过两回,你就能插手管我们姊弟之间的事了?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周怿倏然抬眼。
  他的眼底藏着一片巨浪。
  戚炳瑜却撇开目光,看向远处:“你想娶我,但你又没那本事。你既然没那本事,你就不配让我生你的气。”
  周怿眼底的那一片巨浪被击碎,悄无声息地消退。
  戚炳瑜则已抬脚离去,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再留给周怿。
  ……
  督士兵封街戒严完毕后,周怿估摸了一下时辰,然后叫人去城东卓府附近探一下戚炳靖眼下如何了。
  因云麟军换防京城各城门,城中用以戒严的兵力不足,戚炳靖清晨至城外调麾下人马,回城后看了卓少炎留的字条便去了城东,走前命周怿统领兵力,协助江豫燃戒严全城,护送昭庆公主与其子入宫城。
  视野中的宮墙,令周怿忆起些许往事。
  那些往事不算太愉悦,他没多久便移开目光,驱马继续前行。
  待与江豫燃会合后,周怿冲他点了一点头,算是致意,然后简单说了他所负责的半城中戒严的情况。
  江豫燃表示知晓,然后请周怿同他一并前往城西的昭庆公主府。
  二人遂并辔往西。
  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自当初晋军以卓少炎为饵、令江豫燃举降豫州城至今,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无要事不言、有要事简言之,更从未如眼下这般协力同做一件事过。
  周怿因性格使然,平素谨言慎行,多以冷面示人,故而未觉得眼下有什么不妥。
  江豫燃却觉得很不自在。
  这不自在的感觉,不光是因眼下的情境,更因他始终觉得周怿在谢淖与卓少炎一事上,始终持有很明显的审慎保留的态度。
  而那态度,更多是针对卓少炎的。
  江豫燃曾不止一次地亲眼目睹过,周怿在看到卓少炎与谢淖在一处时不自察地皱起眉头,就好像卓少炎全然配不上谢淖似的。
  每思及此,江豫燃的心内都有些不平。
  他想不明白,像他们卓帅这般才貌双全、智略过人、坚勇不催的女人,究竟是哪一点让周怿觉得她配不上谢淖。
  之前,江豫燃不屑计较,因他未见卓少炎对谢淖之真心。
  但如今,江豫燃将卓少炎之真心看得清楚明白,便再也无法不做计较。
  江豫燃在马上思虑半晌,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便是周怿因谢淖故,亦知悉卓少炎之过往。而卓少炎之过往种种,唯亲手弑兄一事能让周怿生此疑恶。
  江豫燃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周将军。”
  周怿听见后,以目光相询。
  江豫燃问:“我们卓帅之过往,周将军知道多少?”
  周怿想了一想他家王爷与卓少炎眼下的关系,又想了一想卓少炎对江豫燃的信任之度,言简意赅地如实回答:“所有。”
  江豫燃了然,遂又问:“周将军对卓帅心存恶感,是因卓帅曾亲手弑兄?”
  周怿被他问得一怔。
  周怿想说,他从未对卓少炎心存恶感。但他皱了皱眉,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对江豫燃作此解释。
  他皱起的眉头,落在江豫燃眼中,则是坐实了江豫燃的推测。
  江豫燃冷冷道:“所以周将军以为,卓帅配不上谢将军。”
  周怿转头,望了江豫燃一眼,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些,却依然什么话也没有向江豫燃解释。
  ……
  他从未觉得卓少炎配不上他家王爷。
  卓少炎的确曾经亲手弑兄。
  但是他家王爷,何止曾经亲手弑兄。
  更曾亲手弑君。
  第33章 叁拾叁
  皇城门口,负责宿卫宫禁的殿前侍卫统领孙颂与江豫燃的人马做过交接之后,继续护送昭庆公主府的车驾与仪从进入宫禁。
  沈毓章站在西华宮前。
  孙颂先到,殿卫分列,车驾后至。
  在等公主府的车驾驶近时,孙颂对沈毓章复命道:“沈将军。昭庆公主殿下与小公子已安然无恙地接入宫中了。将军若还有它事吩咐,还望示下。”
  沈毓章道:“辛苦孙将军了。”
  孙颂年过四十,在禁中当差多年,对皇室忠心耿耿。沈毓章少时入宫伴读皇子,骑射、枪法、剑术皆是孙颂手把手教他的,至于后来他与英嘉央在宫中相恋的那些旧事,孙颂亦尝亲睹亲闻。
  此番沈毓章归京,几日之间宗室朝堂便翻覆了气象,孙颂此时再见沈毓章,心中自有颇多慨叹。
  托仗着自己与沈毓章的旧交,孙颂道:“将军与公主殿下当年决裂一事,宫中人人皆惋惜不已。公主殿下对将军何等之情深,将军不当辜负。”
  沈毓章的目光随着公主府的车驾停稳而停稳,他回孙颂道:“当年是我之过,如今我必不再负她。”
  说罢,沈毓章上前亲迎英嘉央下车。
  宫人支起车憲,小男孩的头先探出来,他的两只手把着车板,看见沈毓章后高兴地叫:“爹爹!”
  众人皆低下了头,不敢看亦不敢言。
  沈毓章微笑,上前把英宇泽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小衣服,告他说:“以后在这宫中,见了爹爹不能再叫爹爹了。要叫沈将军,或者叫沈卿。记得了么?”
  英宇泽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小手还揪着沈毓章的衣袍,答应着:“沈将军,我记得了。”
  其实来之前娘已经叮嘱过他此事,要他记在脑中不可忘,可他一看见爹爹就高兴得什么都不记得了,结果现在被爹爹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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