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_分卷阅读_144
沈恒沉声道:“岳母若是想着,我和善善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去府城,您只要拖过正月十五,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又可以回您所谓的家里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了,只怕是打错了主意。好叫岳母知道,那位冯寡妇已经有身孕了,所以季大山母子才急着要让您病死冻死了,好给她腾位子,以免她腹中的孩子成为奸生子,一辈子都被人鄙视唾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已经不是您想不想回去的问题,而是您纵然回去了,也肯定会被休,而是那个家真的已经没有您的容身之处!”
这话一出,不但周氏呆住了,季善与季莲花也是一呆。
片刻,还是季善先回过了神来,忙拉了沈恒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冯寡妇已经有了身孕的,你打哪儿听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不是说季大山服徭役服到十月才回来吗,就算回来后二人就勾搭上了,这也太快了吧,会不会弄错了?”
沈恒道:“前晚上知道你想让岳母和离后,我便在想法子了,想着让里长和那冯寡妇同时给季大山施压,和离自然也就不难了,所以我就托了人,帮我打探一下那个冯寡妇的底细,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想才得的消息,那冯寡妇已有一个多月身孕,且腊月二十几里,她就已告诉了季大山母子。”
季善眉头紧皱,低道:“如果一个多月的身孕,那时间上倒是对得上了,也就不怪那对可恶的母子着急了。应该一开始他们还是没想过要治死我娘的,后来听说有了身孕,才决定让我娘病死,好迎了那寡妇进门,反正我娘是病死的,谁也找不了他们的麻烦,至多旁人也就说说他们旧人还尸骨未寒,新人就进了门,名声难听一点而已,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沈恒“嗯”了一声,“肯定是这样。所以岳母如今除了和离,便是被休,根本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那自然要两害相较取其轻才是,善善你再好生劝一劝她吧。”
季善苦笑道:“你在外面也听见了,我嘴巴都快说秃噜皮儿了,也没真听进去两句,我还能怎么劝呢?哎,这个性子真的是要命啊,就不能哪怕有那么一分刚性呢?”
说完朝床那边一努嘴,“喏,看吧,只知道哭,只知道骂那个寡妇,口口声声死也不会给她腾位子,也不想想,真正该骂的难道不是季大山,如今也不是她想不腾位子,就能不腾了的吗?”
沈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见周氏正一边哭,一边骂人,却是连哭骂都不敢大声了,“那个野女人,丈夫死了不还有个女儿吗,怎么就不能守着女儿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非要勾搭别人的丈夫呢,不怪丈夫早早死了,那都是报应!我死也不会给她腾位子的,她想进我们家的门,简直就是做梦……”
沈恒听得直想叹气,可好歹也算自己的岳母,只能与季善道:“善善,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得解决,您还是慢慢儿与岳母说吧,只要她答应和离,后边儿的事我去办。那寡妇只得一个女儿,公婆都容不得她,想逼她改嫁,她自己倒也不是不想改嫁,只她娘家爹妈也早没了,哥嫂给她找的人,不是年纪一大把的,就是家里精穷的,相较之下,季大山还算条件好的;离得又近,以后她还可以就近照顾女儿,所以很是着急。想来知道岳母愿意离开,却是要和离,而不是休书后,应当会很愿意去向季大山吹枕头风的。”
季善缓缓点头,“嗯,毕竟和离只是季大山名声难听一点儿而已,她却照样可以得到实惠,她岂能有不愿意的?那这事儿就辛苦你了,你只管去办,娘这边我来继续劝说,就不信劝不服她了。我们双管齐下,快刀斩乱麻,早些把事情了了,才好安心出发去府城,以后再不为季家的破事儿烦心!”
沈恒应了,“好,我这就去办,善善你别担心,跟岳母也缓着点儿说,到底一口吃不成胖子。”
待季善应了,又上前去给仍在小声哭着的周氏打了个招呼:“那岳母您安心将养身体,我就先出去了。”,才大步出去了。
季莲花等沈恒出去了,方再也忍不住没好气的开了口:“娘,您能不能别哭别骂了,您就是哭死了,爹也肯定不会心痛,反而只会高兴的;同样的,您骂得再多,也改变不了那个野女人已经有爹孩子了的事实。您就不能先想一想,事情要怎么解决,以后又要怎么办吗?”
说得周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敢小声抽泣后,才又看向季善,道:“大姐,本来虽然大姐夫前儿晚上已经与我好生讲过道理了,我还是不愿意娘和离的,因为想着,不管怎么说,肯定还是亲娘最好,我们家也不能因此就散了。所以方才你劝娘劝得嘴皮都快破了,我也没帮着你劝,还是想的,能不能回头再求求你和大姐夫,再吓唬吓唬爹和奶,让他们以后不敢了,大家好好过日子;再就是好生劝劝娘,让娘以后自己也要立起来。”
“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娘还不和离,是想等那个孩子生下来后,给家里当牛做马不算,还要给那个野女人养孩子,还要给她当牛做马吗?就怕等不到那个孩子生下来,娘已经先没命了!所以大姐,我现在也支持娘和离,虎头那边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与他说,让他也接受的。你和大姐夫不用管我们了,只管帮娘和离去,那总是我们的家,那个野女人想欺负我们,简直就是做梦!”
季善见季莲花脸涨得通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胸脯也是剧烈欺负,知道她这会儿情绪很激动。
因轻轻拍了她的背几下,待安抚得她没那么激动后,才柔声道:“你能明白就好,眼下娘除了和离与被休,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我们难不成只有两条路了,还得选那条更糟的走?又不是傻了!你也可以放心,等娘以后安顿好了,不会不管你们的;只要你们一直记得娘,以后都做个孝顺正直的人,我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周氏却仍是哭着摇头,“不,我不和离,那是我的家,凭什么让给那个野女人,我不要和离……”
气得季莲花哭道:“不和离,那就等着被休,不然就等着再死一次吧!大姐和大姐夫不是都说了,不会饿着你,以后还会给你养老送终吗?我和虎头也是一样的,就算你和爹和离了,以后一样会认你,一样会养你的,你怎么还想不通呢?非要气死人、急死人不成!”
第164章 终于等来的对不起
季善见季莲花又激动起来,忙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娘自来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说她的,我们只不听就是了,你又何必气成这样,才还觉着你长大了,懂事明理了,没想到一激动起来,仍是一团孩气。快把泪擦了,回头眼睛肿了,让人瞧着像什么样儿?”
季莲花哽道:“这不是太气了吗,那个野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她还想着要回去,也不想想还回不回得去!亏得事情是这阵子发生的,大姐刚好在,要是发生在大姐不在时,可就真……”
说着又忍不住要哭,想着再哭可就成跟周氏一样的人了,到底忍住了,胡乱把泪都擦了。
季善已道:“是啊,亏得事情是这阵子发生的,要是再迟几日,我已经去了府城,就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了,可见老天爷还是向着好人,向着弱者和受害者的。好了,你去坐着喝点儿茶,冷静一下,我来继续跟娘说吧。”
待季莲花依言到一旁的桌前坐下后,才又回到床前,沉声与周氏道:“好了,别哭了,哭要是能解决问题,我比你哭得还大声,还起劲呢!还哭?我可真要恼了啊!”
总算说得周氏抽抽噎噎的不敢再哭后,方继续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和季大山和离,和离后随我一道去府城,开始新生活。等你见到了外面的天到底有多高,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广阔后,你就会庆幸今日的和离,会庆幸亏得今日脱离了苦海了!”
“可是……”周氏还待再说。
季善已又板着脸道:“没有可是!你如今还病着,唯一的任务便是养病,旁的,都用不着你管,你也管不了。我可花了不少银子,受了不少累,还让我相公和婆婆,还有夫家伯子们都受了不少累,你现在才能坐在这里好好儿跟我说话,可不想花的这些银子和人力都白费!好了,你躺下休息吧,我要去忙我的事儿了!”
周氏自己懦弱,便最怕强势的人,季善好言相劝时,她还敢反驳两句,此时见季善态度强硬了起来,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架势,她就不敢反驳一个字了。
只得听话的躺回了被窝里休息。
季善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氏这样软弱的性子固然让人可气可叹,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自己态度足够强硬,事情便能得以解决了,——虽然这样做,的确有不尊重周氏自身意愿之嫌,她也多少会不甘心,但总好过她继续被季大山母子欺压虐待,自己受苦受累,不定什么时候甚至会连命都给丢了不说;还叫她和季莲花、虎头姐弟跟着生气揪心,偏还得给她善后,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劳永逸!
招手示意季莲花跟自己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季善才与她道:“你要不今儿就回去吧?一旦知道了娘要和离,你爹和你奶肯定会火冒三丈,逢人就骂的,尤其是你,之前因为你偷偷跑来向我求助,他们已经很恼你了,等知道了和离后,你还没回去,他们肯定更要迁怒于你,还不定会对你怎么样。所以你最好今儿就回去,当做不知道这事儿一般,那他们一忙起来,肯定顾不得发作你,等忙完了后,气也应该差不多消了,想来至多也就骂你一顿,也就没事儿了。”
顿了顿,“我给你一些银子,你带回去后千万藏好了,别让你奶发现了,回头万一有什么事儿时,才好应急,不然没有银子,任谁都寸步难行,什么都做不了。回头他们要是打骂你和虎头时,骂你就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也就是了,要是打你了,你就跑,跑到里正爷爷家去,他们自然也就不敢了。”
季莲花知道季善是为她好,点头道:“好,那我待会儿就回去,娘已经好多了,我也可以放心了,正好回去告诉虎头,让他也放心。就是我和虎头如今都还连自己都养不活,以后娘就得辛苦大姐照顾了,但大姐放心,等过几年我们能养活自己了,一定会养娘,不会只把担子压到大姐一个人肩膀上的。”
说着一咬牙,“至于爹和奶这次会怎么发作我,以后又会怎么对我和虎头,大姐也不用担心。就算那个野女人已经有了孩子,等生下来也还有大半年呢,在这大半年里,我和虎头便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尤其虎头,更是唯一的孙子;就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爹的心早偏了,奶也会护着虎头的,谁能保证,那个野女人这一胎就是男孩儿,谁又能保证,她生下来就一定养得大呢!他们打我,我也会跑的,我才不会跟娘一样,任他们打骂欺负呢!”
季善记忆里季莲花便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毕竟他们姐弟来得不易,又是难得的龙凤胎,季大山与季婆子自来都很疼他们,虎头是男孩儿自不必说,便是身为女孩儿的季莲花,可以说也是被宠到这么大的。
之前季善还担心,就季莲花那个性子,只怕将来俨然又是一个季婆子,倒不想,她竟朝着好的方向在生长了,那适当的泼辣与硬气,便不是坏事,反倒是好事,反倒让人更能放心了。
季善一直锁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几分,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等娘去了府城,短时间内,你们姐弟便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别的也不说了,只有一句话叮嘱你:就算那个女人再可恶,你们也不能有害人之心;反之,就算她对你们再好,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记住了吗?”
季莲花忙点头:“记住了,我和虎头也有这么大了,大姐和娘都只管放心吧,我们能照顾保护好自己的。那我就先走了,只不知道大姐和大姐夫什么时候出发去府城,要是可以,我和虎头想在你们离开之前,再来看一次娘,还不知道这一次分开,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娘呢?”
季善想了想,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出发,若事情顺利,应该还是正月十六七,若不顺利,只怕就得正月二十之后去了。总之到时候你们尽量吧,要是能来见娘,当然最好;若实在来不了,也没关系,以后又不是不能再见了,其他时候且不说,过年我们总要回来的。”
季莲花抿了抿唇,“我反正肯定要来的,至少也要把娘的衣裳那些给她送来,才不要便宜了那个野女人,就算是一根线,一块碎布片,那也是娘的,那个野女人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季善却是扯唇道:“娘几年都捞不着一件新衣裳穿,就如今身上穿的,也是补丁叠补丁,剩下的衣裳都什么样儿,可想而知,还送来干嘛,让人瞧了生气吗?不过你说得对,就算一根线,一块碎布片,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女人!那你回头找机会都给收拾好了,再一把火给烧了吧,省得白跟你奶扯皮磨牙,就算那些衣裳都烂得不行了,你奶肯定也是死活不肯让你给娘送的,烧了正好,等到了府城,我再给娘做几身新的也就是了。”
季莲花闻言,不得不承认季善说的是对的。
就季婆子那个霸道刻薄的性子,肯定一块抹布都是不愿让周氏带走的,到时候还不定要如何骂她,甚至还会动手打她,她倒是不怕被骂被打,却绝不愿周氏那些衣裳便宜了那个野女人……遂点头道:“好,那就都给一把火烧了!不过我还是会尽量再来看娘一次的,那我先走了,娘就全靠大姐了。”
说完就要走。
让季善一把给拉住了,“你急什么呢?我还没给你取银子,没给你带干粮路上吃呢!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走了,季莲花连叫了几声都没能叫住,又不好直接就走,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很快,季善便取了银钱和干粮回来了,先把装银钱的荷包塞给季莲花,“里面有两块一两多的碎银子,还有一百多个铜钱,你带回去后就找安全可靠的地方藏好了,最好连虎头都别告诉,省得不小心让你奶知道了,你肯定一个铜板都保不住。”
随即再把干粮递给她,“里面是糍粑和肉脯,还有两个煮鸡蛋,你带着路上吃,记得路上走快一点儿,最好能找那种走亲戚的人结伴,但如果对方都是男的,便不要结伴了,自己绕道走,记住了吗?”
季莲花却只接了干粮,把荷包塞回给了季善,“大姐,银子就不必给我了,就算回头真有急事,我总能想到法子的。你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的,大姐夫念书花钱的地方肯定也多的是,这次给娘治病,加上前儿你给里正爷爷的银子已经不少了,我要是还拿你的银子,回头大姐夫和亲家伯母说你,可怎么办?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也是她方才急着要走的原因,就是怕季善要给她拿银子,可她如今还怎么有脸拿大姐的银子,以前她待大姐,可真算不得好,大姐却没记她的仇,仍肯好生待她,她就更不能拿大姐的银子了!
季善不想季莲花还能说出她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的’这样的话,本来给银子只是出于以防万一,霎时又添了几分舒畅受用,把银子又塞回给了季莲花,“我既然能给你,就说明手上还算宽裕,我相公和婆婆也不是那样的人,这几日你应该早知道了,所以只管安心收着吧,万一就派上了用场呢?”
又说又塞的,到底让季莲花却不过收下了,这才笑道:“那你去吧,记得随时都要照顾保护好自己。”
“好,大姐也千万保重。”季莲花应了,却是一步三回头,看得季善失笑,“你是舍不得娘吗,要不再回去跟娘也道个别……”
话没说完,季莲花已忽然折回来,一把将她抱住了,闷声说了一句:“大姐,对不起,早前我真的该对你好一些,不该处处欺负你的,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对不起……”
季善怔了一下,才忍住了将她推开的冲动,——她还是不惯与人有肢体上的碰触,至今也就最亲密的人沈恒能例外了。
心里则是百感交集。
这声‘对不起’,要是对原主说的,她该多么高兴啊?
可原主一直到死,也没能等来这声‘对不起’,除了她,这世上也压根儿没人知道原主早就已不在这个人世间了,连同她的委屈,她的不幸,都早已不在了……
但不管怎么说,季莲花终究还是说了对不起,虽然她知道季善早已换了芯子,季莲花却不知道,她的‘对不起’,便仍是对原主的,她的歉意和后悔,也是对原主的;
再加上虎头也已慢慢在改变了,想来终有一天,她同样也能等来虎头那一声‘对不起’,于原主来说,多少也算一份安慰了。
季善因低声说道:“现在后悔总好过一直都不后悔,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只要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生活,将来再好好孝敬娘,我觉得就足够了。”
季莲花闻言,这才松开了她,红着眼睛道:“大姐不怪我,不恨我吗?我宁愿你打我骂我一顿,也不愿你对我这么好……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娘,有了机会,也一定会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好生补偿大姐,好生向大姐赎罪的!”
这次没有再一步三回头了,说完便转身小跑着去了,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季善的视线范围以内。
季善这才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季莲花能醒悟都是好事,她也得向前看,把日子过得更好,让自己在乎的人们日子也过得更好!
到了下午,周氏倒是没再哭过,没再说过‘不要和离’之类的话儿,整个人却怏怏的,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看得季善很是无语,因问她:“娘,要不要我扶了你去院子里走走,省得你闷在屋子里,本来就病着,还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病情别说好转了,能不加重就是好的了。”
周氏却是小声道:“还是不了吧,闹成这样,我哪有脸见你夫家的人?没的白丢你的脸,还是待在房间里的好。”
季善是知道她性子的,闻言也不勉强,道:“行吧,你不愿意出去也行,省得吹风,那就待在屋子里,我陪你说说话儿吧。上午莲花离开前,与我说了对不起,说她很后悔早前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儿,还说将来她和虎头一定会好生孝敬你,让你只管放心,倒不想短短几个月,她和虎头便都长大了,懂事了,不怪老人都说,孩子长起来是最快的,一阵子不见,便极有可能认不出了呢。”
周氏声音仍然很小,“莲花和虎头的确都长大了,懂事了,可他们到底年纪还小,不比善善你已经成了家,有这么好的姑爷和婆家了,我还是放心不下,要不……还是让我回去吧,等回头那个野女人真进了门,他们就得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了,得多可怜啊,我好歹也是亲娘……”
季善冷笑打断了她,“好啊,那你回去啊,回去看季大山还肯不肯让你进门,怎么就说不出来了,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必须得尽快回府城,尽快给她扔到飘香里去,从早忙到晚才成,一忙起来,她自然也就顾不得想东想西;便是想回清溪,想回季家村,也得看她有没有路费和胆量了!
周氏见季善又生气了,嗫嚅道:“善善,我就是、就是放心不下虎头和莲花啦,你如今是还没当娘,等你以后当了娘,自然也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季善冷笑道:“我如今是还没当娘,所以不明白你的心情,但至少我知道,我要是当了娘,绝不会把自己的儿女教成莲花和虎头早前那个样子,绝不会日日被欺压虐待,还心心念念的要回去,绝不会让年幼的儿女反过来为我操心!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温暖祥和的家,一个严厉但心里深爱他们、深爱自己家的父亲,一个慈爱有主见的母亲,让他们健康快乐的长大,而不是直接从野蛮生长,一下子就变得懂事自立。亏得他们还没长歪,要是长歪了,将来变成另一个季大山和另一个季婆子,你才真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周氏这下连嗫嚅都不敢了,只敢怯怯的看着季善,待瞧得季善胸脯起伏得没那么剧烈了,才小声道:“善善,你别生气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就是……”
季善长长吐了一口气,才道:“娘,我真的明白你的心情,哪个当娘的能不心痛自己儿女的,连我这个捡来的,你都心痛了,何况自己亲生的?但你自己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就不能先把自己顾好了,先自己游过了河,上了岸,有了余力后,再来想你的儿女吗?他们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女,也是他季大山的,是他们季家的孙子孙女,季大山母子岂能不疼的;他们的性子也跟你大不一样,短时间内真吃不了亏的,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
说到底,放心不下季莲花与虎头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还是不想和离,想回去吧?!
周氏小声道:“我不说了就是,那、那我跟你去府城,真的可以吗?府城那样的大地方,去了肯定是享福的,可亲家母都没去,我却去了,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你,亲家母心里,只怕也不会高兴……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不想拖累你。”
季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我婆婆不会不高兴,她和我公公就不是那样的人,你只管安心跟我们去就是。只是去了也不是让你享福的,我一个朋友开了家饭馆,生意很不错,所以需要不少人手,拿的工钱也不少,只是人人都需要从早忙到晚,也所以,你真不是是享福的,只盼你到时候别嫌太累,别怪我就好。”
周氏没想到季善真早给她安排好了路,心里没那么恐慌了,忙道:“累怕什么,我累惯了的,如今这样从早到晚都闲着,才真是不习惯,巴不得能累点儿呢,何况还有工钱拿,那就更好了。就是……我怕我笨,做不好,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季善摆手,“那个很简单的,要不了几日就会了,你肯定做得好,不会给我添麻烦的。”
再大的麻烦,还能大得过眼下,大得过季家那一摊子破事儿不成,何况她还是老板,就更不怕了。
周氏连日都透着苦相的脸,至此总算有了一丝舒展开来的迹象,“那就好,只要能不给你添麻烦,只要能不吃闲饭,不让姑爷因此怪你,我就放心了。”
她本来就亏欠大女儿那么多,让她在自家十六年,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最后更是逼得她寻了短见,又被卖给了姑爷冲喜。
亏得姑爷命大福大,活了过来,还当上了案首老爷,对善善也好,亲家母亲家公也喜欢善善,让她有如今的好日子过,那她就更不能再拖累善善才是。
季善无奈一笑,“不是才给你说了,不会给我添麻烦,我相公也不是那样的人吗?总归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不过她能有不愿吃闲饭的心,能想着自力更生,总也是好事,等将来她能立起来了,好日子肯定在后头。
周氏却是道:“就是时间长,才更要注意,谁愿意白养一个闲人几十年呢,一年就算再不多花,总要多花二三两银子吧,几十年下来,也不可细算。我一定会好好干,让你那个朋友留下我,给你争气的。”
季善失笑,这争的是哪门子的气,她也不需要她给自己争这样的气好吗?
正要再说,就听得外面传来沈恒的声音:“善善,我回来了。”
季善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忙与周氏道:“那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给你端饭来啊,眼下我得瞧瞧我相公去。”
周氏忙道:“姑爷刚从外面回来,肯定冷得很也饿得很,你是该瞧瞧,关心关心去。那你快去,别管我了。”
季善“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外面。
果见沈恒正站在院子里,她忙迎了上去,“回来了。冷不冷,饿不饿,中午吃的什么,怕是没吃好吧?先回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