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_分卷阅读_171
沈树立刻欣喜若狂的大叫起来:“爹、娘,四弟妹,你们都快来,是四弟回来了,是四弟,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呜呜呜呜,老天爷你总算开眼了……”
一边叫着说着,一边已是喜极而泣。
屋里立时有人接二连三冲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便是季善,次后是路氏,之后再是沈九林与沈石,还有周氏。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明明他们都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惊喜却忽然从天而降,人还活着,且还回来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每个人因此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忍不住抱着几分侥幸的希望,万一不是他们听错了,而是老天开眼,真让沈恒/老四他回来了呢?
还是瞧得已经进了门,站到门廊里的人的的确确是沈恒,众人才都相信了原来是真的,沈恒真的还活着,一个个便都跟沈树一样,立时喜极而泣了,“老天爷,我给你磕头了!”、“真是菩萨保佑,真是佛祖保佑!”、‘呜呜呜,老天爷,你总算开眼了,我家姑爷这么好的人,本来就命不该绝的……’
季善与路氏则早已冲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了沈恒,婆媳两个都是又一次泪如雨下,“你这个不省心的,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专会让人担心让人哭的东西,你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啊……”
“既然早就脱险了,怎么就不知道先设法带个信回来,让我们安心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怎么这么狠心啊!”
沈恒见路氏与季善都又哭又笑的,一边还都拍着捶着自己,却又怕打痛了他,就算都正激动至极,也没忘记减轻力道;再看沈九林与沈石沈树再到周氏,也都是又哭又笑又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
且每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尤其季善与路氏,更是一个瘦成了皮包骨,一个头发都花白了,老了十岁都不止……眼圈也一下子红了,他音讯全无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是怎么熬了过来的?肯定都接受不了他已经回不来了,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因此都痛不欲生吧?
沈恒“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爹、娘,都是我不孝,让爹娘伤心难过了。”
随即看向沈石沈树和周氏,“都是我不好,也让大哥三哥和岳母操心受累了。”
最后才看向了季善,却在迎上她满是欢喜激动也掩饰不住愠怒的泪眼后,小声叫了一声:“善善……”,便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季善的确在最初的狂喜后,心里很快被酸涩和恼怒所填满了。
眼前这个狠心的骗子,她才不要理他呢!
遂在扔下一句:“我先准备热水去。”后,转身便往厨房跑去,越跑眼泪就流得越多,直到进了厨房,才哭出了声来。
自沈恒出事这么多日以来,便一直痛得喘气都困难的心,却是终于舒展了快来,只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连往日听着烦死人的蝉鸣声,都变得顺耳了。
余下周氏见季善说走就走,还当她是怕自己留下,会因为太过欢喜了,当着公婆和大伯子们的面儿失态,所以才赶着跑开了,横竖等回头小两口儿单独相处时,有的是时间说体己话儿,实在不必急于这一时。
忙也泪中带笑说了一句:“我给善善帮忙去,姑爷这一身可得好生洗洗,最好还该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烧掉,去去晦气才是!”
“……对了,还得给姑爷做几个好菜,炖一锅好汤,好生补补才是,一看你这些日子便受罪了,幸好人总算还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只要人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一面絮叨着,一面往厨房去了。
路氏则在忙忙冲周氏的背影喊了一句:“那就辛苦亲家母了。”后,伸手搀起沈恒来,“快起来,别跪了,瞧你瘦成这样黑成这样,这些日子一定受了很多罪吧?之前我们离开时,你多白多健壮,善善把你养得多好啊,结果才短短半个月不到,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真是……”
说着又要哭,却立刻又笑了,“不过黑了瘦了都再慢慢儿的养回来就是,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只要人能好好儿的,其他都算不了什么。我们快进屋去,大家坐着说话儿吧,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到底被洪水给冲到了哪里去,怎么那么多人找你,愣是没找到呢?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又是怎么回来的,不会是一路走回来的吧?”
不待沈恒答话,已连珠带炮般继续道:“我们接到坏消息,一路赶回来时,都还能看见路上好些被洪水冲过的痕迹,简直不敢想当时洪水到底有多大,你怎么就那么傻,非要赶着往你跳呢,你当你自己水性多好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爹娘,还有媳妇儿,家里还有这么大一家子人了?
沈九林忙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老四到底回答你哪一个的好?横竖人已经平安回来了,还怕没有说话的时候不成,就不能回头再问,先让孩子好生洗一洗,换身干净衣裳,再吃点儿热乎饭呢?你自己都说老四黑了瘦了,这些日子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好容易到家了,当然头一件事就是让他好好吃一顿饱饭,好好睡一个好觉,把身体补回来才是!”
沈石与沈树也笑道:“是啊娘,等四弟吃饱睡好了,有话咱们再慢慢儿说也不迟。何况四弟回来这么天大的好消息,还得立刻去告知一下府台大人、叶大掌柜,还有孟二少爷才是,这些日子人家可没少给咱们家操心出力,就昨儿咱们才回来没多久,府台大人还派了人来安慰咱们,叶大掌柜更是亲自来看了咱们,也该让他们都高兴高兴才是。”
路氏被父子三人说得讪讪的,“我这不是太高兴了,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赶紧知道吗?就不信你们不想知道,还合起伙儿来说我。算了,我今儿高兴,懒得跟你们计较了。”
看向沈恒,笑道:“那恒儿你先回房去等一等,我去厨房瞧瞧热水烧好了没啊,烧好了就让善善给你送进屋里去,你好生洗一洗,再好生与善善说说话儿,安慰安慰她。”
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才是最苦的,我们好歹是过了好几日后,才接到的坏消息,还少伤心了几日。她却是当天就接到了,还摸黑赶到了现场去,第二天就晕倒了,之后又吐了血,还、还寻了短见,若不是孟二少爷及时意识到了不对,跟杨嫂子一起赶着把人救了下来,之后亲家母又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她,你今儿只怕都见不着她了……我昨儿刚看到她时,哪怕那么伤心,都忍不住心痛她,你真的要好生安慰安慰她才是……”
第191章 嘴硬心软
沈恒方才瞧得季善又瘦又憔悴,已经想象得到她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煎熬过来的了,心里本已满是心疼与愧疚。
不想这会儿又听得路氏说季善竟还吐了血,还寻了短见,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儿,恨不能立时去找到季善,将她抱进怀里,好生抚慰一番了。
奈何家里如今人多,行动都不是很方便,季善心里只怕也恼着他,他若是现在去找到她,回头她要哭起来,长辈们都少不得要担心,还是听娘的,等待会儿善善给他送水到屋里时,他再好生抚慰她吧。
沈恒遂点头道:“娘放心,我待会儿一定会好生安慰善善的,我看得出来这些日子的确苦了她了。爹娘和大哥三哥都一样,也受苦了,我还得好生感谢一下我岳母才是,亏得正月里带了她一起来府城,这次若不是有她一直守着善善,后果不堪设想。”
路氏叹道:“可不是吗,你的确要好生感谢一下亲家母才是,我们都是心苦,她是心苦身也累,不但你,我和你爹回头也得好生感谢她才是。好了,你快回房去吧,我去厨房了。”
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沈恒这才问沈九林,“爹,彦长兄主仆三个怎么不见?叶大掌柜那儿还能三哥去跑一趟,告诉一下叶大掌柜我回来了,府台大人那儿却只能托彦长兄跑一趟了,不然大哥三哥肯定都不敢去的。”
沈九林道:“孟二少爷昨儿瞧得我们到了,安慰了我们一番后,就主仆三个简单收拾一番,住客栈去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说是要把屋子留给我们住,也省得你大哥三哥再出去住客栈,凡事都不方便,所以昨晚我和你娘住的就是孟二少爷屋里,你大哥三哥住的是杨大哥屋里。老三,孟二少爷说他们住的什么客栈来着,我倒是记得他说过让我们有事儿就去找他,可客栈名儿一时想不起来了。”
沈树忙道:“就是前面三条街外的迎宾客栈,那我先去找到孟二少爷,告诉他四弟回来了,请他帮忙跑一趟府衙去告知府台大人一声……那可是府衙,我就算一路问着找对了地方,多半也不敢上前去,还真是孟二少爷去最合适。等我告知了孟二少爷后,就去见叶大掌柜,四弟觉着怎么样?”
沈恒点头道:“三哥自己看着办吧,等我回头见了彦长兄,再当面向他道谢。”
沈树便冲沈九林说了一句:“那爹,我就先出门了啊。”,转身脚步轻快的出门去了,与昨儿刚折回来时的脚步迟缓面色沉重,形成鲜明的对比。
余下沈恒又与沈九林和沈石说了几句话儿,就听得路氏在厨房门口叫他了,“老四,你怎么还没回房呢,热水都好了,你快回房准备洗澡了。”
“好的娘,我马上来。”沈恒便忙应了一声,大步回了房去。
却见随即跟进来忙前忙后的是路氏,而非季善,心下很是失望,因低声问路氏:“娘,您不是才说水好了,让善善给我送到屋里来吗,怎么是您给送来的?”
路氏道:“善善忙着给你做饭呢,这么大桶水,我也怕她力气小,提不动,不过你放心,我把水给你弄好,就马上换她去。”
沈恒这才心下稍松,帮着路氏把热水都倒进了大浴盆里,待路氏出去后,才褪了衣裳,跨进了浴盆里。
却是左等季善没进来,右等也没进来,心下忍不住又焦躁了起来,善善这是真恼了他不成?
好在片刻之后,他总算听见了轻微的推门声,然后是轻盈而熟悉的脚步声,沈恒心里这才欢喜起来,忙转身看向季善笑道:“善善,终于有机会好生与你说说话儿了……你还恼我呢,我知道这次都是我不好,让你白白担惊受怕,流了那么多泪,你再生我的气都是应当的,你要打我骂我都使得,只千万别不理我……”
季善片刻才没好气道:“我的确不想理你,若不是娘非要我进来,我娘也推了我几次,我不想她们担心,我根本不会进来!”
怎么也得再晾某个狠心的骗子一阵子才是!
沈恒被说得越发讪讪的,“你还真不想理我啊?虽然我是不好,可你就不能看在我好容易才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来,好容易才回来了的份儿上,就原谅我一次吗?你别看我瞧着好好儿的,其实我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不知道有多少内伤,这里一喘气就痛,肋下也是,稍微一动就痛,两只手更是根本抬不起来,喏,你看吧,根本就没法儿弯过来搓一搓背上,善善,你能不能帮我搓一下背呢?我估摸着光打我骂我你肯定解不了气,非得再狠狠咬上我几口,才能解气,那总得先帮我洗得干干净净了,你才好下口不是?”
季善见他一脸的可怜巴巴,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卖惨,好让自己心软,在瞧得他瘦了一圈,连肋骨都清晰可见,身上也果然好多处淤青后,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双腿更是等不到大脑发出指令,已先朝他走过去了,待走近后,将他身上的淤青红肿都瞧得越发的清楚后,就更是仅存的恼怒也荡然无存了,罢了,比起他能平安归来,旁的又算得了什么,她又还有什么可与他计较的?
到底还是蹲到浴盆前,捞了里面的毛巾,给他轻轻擦起背来,“这些都是怎么弄的,有上过药吗?一定很疼吧?待会儿还得让大哥出门一趟,给你请个大夫来,好生瞧瞧才是。”
沈恒见季善说着眼圈就红了,忙握了她的手道:“善善别哭,这些日子你已经哭得够多了,再哭眼睛可就要坏了。我不疼……不是,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也应该没有太重的内伤,至多抹点儿红花油,吃点儿活血化瘀的药,应当就没事儿了。”
季善却仍将给他擦背的力道放得更轻了,哑声道:“有没有内伤,要吃什么药抹什么药,可不是你说了能算的,得大夫说了才算!那你身上这些伤都是怎么弄的?这些日子你又去了哪里?搜救的人一直追到快要到洲河与湔江交汇的地方了,才发现了你一片衣裳,还当、还当你被冲进了湔江里,再也找不到了,只能放弃了搜救,倒不想,你还能活着回来……”
沈恒忙道:“善善你别哭,别哭啊……当时洪水实在太大了,我一开始是托着府台大人的,等跟着跳下水的官差游近了,我把府台大人推给了他们后,谁知道忽然又来了一个大浪,把我卷着眨眼之间,就离官差们越来越远,之后我更是身不由己,很快便没了知觉。等我第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冲到了岸边,可看着又不像是洲河了,我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只能挣扎着爬起来,沿着岸边往前走,看能不能遇上人烟……”
好在艰难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终于还是遇上了一对老夫妻,这才知道,他被冲到了洲河的一条支流里,因为水势没那么急,河里水草和两旁的芦苇也够密,他才能被冲到岸边,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之后,他便在那对好心的老夫妻家里接连发了几日的烧,烧得一度连自己都觉得他怕是要死了。
所幸想着季善,想着父母亲人,他终究还是熬了过来,等人终于能下地后,他便踏上了回府城的路,因为他知道,他下落不明一日,季善和他的亲人们就得伤心欲绝一日,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让他们安心!
只是那对老夫妻家里是真的穷,除了能给他准备一些干粮以外,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能借给他,他也实在没那个脸要,便只接了干粮,也因此,他才会耽搁到今日才回来,人也才会那么黑那么瘦。
日日都餐风露宿,风吹日晒的,能不黑不瘦吗?
季善好容易等他说完,立刻道:“那那对老夫妻家在什么地方,你临走之前可问清楚了?等回头你缓过来了,我们可得备了厚礼,亲自登门去道谢才是,这可是救命大恩,怎么厚谢报答都不为过的。”
之前她伤心到了极点时,便曾自嘲的幻想过,万一沈恒就遇上了什么奇遇,被什么高人救了,或是被冲到了什么世外桃源里,无意得了大笔的财富,或是什么秘籍藏宝图之类的呢?
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小说里也都是这么写的,不是吗?
倒不想,沈恒虽没遇上什么奇遇,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淡,却终究还是遇上了好心人,于他、于他们一家来说,也算是奇遇了!
沈恒忙道:“我特意问了那位老丈他们家地址的,正是想的过阵子要登门道谢去,善善你就放心吧。”
季善这才低“嗯”了一声,“那我到时候陪你去……我把头发也给你一并洗了吧,你这头发都要打结了。”
沈恒自是求之不得,“好啊。”
季善便舀水把头发给他淋湿,抹上澡豆,轻轻揉搓起来,搓着搓着,想到这阵子的痛苦与绝望,想着以后别说还能触摸到沈恒,听他说话听他笑了,连他残存下的气息,都很快要消失殆尽。
哪里能想到,还能有眼下这样实实在在触碰到他,感受到他温度与气息的时候?
本不想掉泪的,眼泪却自有主张一般,根本控制不住,已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沈恒很快感觉到了季善在哭,虽然他是闭着眼睛的,季善也没有发出声音,他还是感觉到了,因为她有一滴灼热的泪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也落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霎时一抽一抽的痛起来。
忙伸手抹了一把脸,随即便握住了季善的双手,定定看着她,郑重道:“善善,这次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再不会高估自己,再不会轻易涉险,让你心痛了。我本来以为,我的水性还算可以,肯定能救起府台大人来,且府台大人是个好官,一心为百姓谋福祉,把百姓的身家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又是罗小姐的父亲,你与罗小姐又是那么的要好,我要是眼睁睁看着府台大人落水却不救,从而因此让府台大人有个什么好歹,那我肯定会良心不安一辈子,唾弃自己一辈子,回来后,也没脸再见你了,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水性和体力,也低估了当时洪水的猛烈程度。
季善既已被沈恒发现自己在哭了,便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抽泣一声,才哽道:“你既然以为你的水性可以,那为什么要让孟二少爷给我带那样的话?你要是回不来了,就让我‘忘了你,找个好人嫁了,重新开始’,好啊,我明儿就找个好人改嫁,重新开始去!”
沈恒与季善夫妻这么久,又自来感情好,说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一点也不夸张,所以方才刚回来时,瞧得季善眼里掩不住的愠怒,他其实已猜到季善在怒什么了。
这会儿听她终于说了出来,还果然与自己的猜测一样,愧疚心虚之余,又讪讪然起来,小声道:“我当时那不是、不是想着以防万一吗?毕竟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几十年光阴在后头,你又聪明能干,怎么着都能把日子过好,所以我就、就……”
在季善冷冷的泪眼下,识相的不敢再说了。
季善见他还算识相,这才冷哼道:“以防万一?谁要你的以防万一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宁愿你什么话都不留给我,也好过留那样的话!我也只有三分恨你以身涉险,忘了你还有亲人和爱人了,但若是换了我当时处在那样的情景下,十有八九也会跳下去救人;可我足有七分恨你留那样的话给我!明明说好了,你要走在我后头,而且肯定是我们垂垂老矣之后的事,结果你呢,竟意图走在我前面整整几十年,留我一个人痛苦整整几十年,还说什么要让我‘重新开始’,那岂不是意味着,哪日我要是先走了,你也能转头就把我给忘了,重新开始?”
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来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真的,你当时要是在我面前,我真的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了!可当时,我根本连再远远的见你一面,都是奢望了啊……”
沈恒眼圈也红了,把手送到她嘴边,道:“善善,我明白你的心情,爱之深恨之切,你若不是太爱,也就不会那么恨了。那你现在咬我,现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你就是吃尽我的肉喝尽我的血,我也心甘情愿。”
“你当我真舍不得咬呢?”季善冷哼一声,抓起沈恒的手,就送到嘴边,张口咬了下去。
却终究还是舍不得咬重了,不过只象征性的咬了一下,留了一圈浅浅的牙印,便放开了,恨恨道:“如今你全是骨头,没的白硌坏了我的牙,且先给你把账记着,等回头你身上多长些肉后,我再一并与你算账也不迟!”
沈恒就红着眼睛笑了,“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分明就是舍不得咬,偏要说是我骨头太多,怕硌坏了牙……”
说话间,已伸手轻轻抚上了季善雪白纤细的脖子,那上面的淤青已过了十来日,依然还没散尽,瞧着依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当时到底有多吓人,情况有多危急,可想而知。
眼睛就越发的红了,低道:“当时,很疼吧?你怎么那么傻,明明平日里那般聪明通透的一个人,谁知道犯起傻来,却比所有人都傻……这么年轻漂亮又能干,还有那么多亲朋帮手,亦不缺银子使,就算离了我,一样能活得很好很好,为什么就偏要那么傻呢?不是你自己说的,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一样活吗?”
沈恒既已平安回来了,之前那些伤心与绝望,季善自然都不想再提,便只是道:“谁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大抵是脑子太乱了,混混沌沌的,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心下却是禁不住庆幸,亏得当时孟竞及时意识到了不对,和杨嫂子一起救下了她,也亏得之后她娘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她,叶大掌柜与罗府台也都语重心长劝了她一回,才让她彻底打消了再寻死的念头。
不然好容易沈恒回来了,她却又不在了,夫妻两个因为阴差阳错,照样要天人永隔,就真是太虐、太坑了!
季善说完,便扯下了沈恒的手,道:“好了,继续洗头吧,洗完了好去吃饭,两个娘手脚都利索得很,等你洗完,饭菜肯定都好了,你正好一边吃,一边与他们说说你是怎么脱险,这些日子又是怎么过来的,大家伙儿肯定心里都急着知道呢。”
给沈恒搓了几下头发后,才又道:“你还得好生安慰一下爹娘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真的除非亲历,否则任谁都难以真正感同身受,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才熬了过来的?尤其娘,明明之前离开时,头发都还是乌黑的,却几日功夫,就白了那么多,昨儿还哭着与我说,若不是想着还要见你……见你最后一面,若不是想着,还要给你办后事,让你体面的走,她早不想活了。万幸只是虚惊一场,你今儿就回来了,不然我根本不敢想象以后……”
沈恒想到路氏的苍老与憔悴,片刻才沉声应道:“我会好生安慰爹娘的,以后也一定不会再轻易涉险,不会再让爹娘和善善你伤心难过了,希望你能再信我一次。”
季善的回答却是故意扯了一下他的头发,听他吃痛的“咝”了一声后,才道:“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敢说下次再遇上同样的情况,你还是要跳的,所以你这话也就哄哄爹娘吧,我反正一个字都不信了……好了,洗好了,我给你拿毛巾擦一擦啊……”
说完取了大毛巾来,给沈恒把头发擦得不滴水了,又让他就着毛巾,把身上的水都擦干了,才递了干净的衣裳给他,“你穿衣裳吧,我去厨房瞧瞧饭菜怎么样了,告诉两个娘可以开饭了……正好我也饿了,这些日子就没好生吃过一顿饭,没好生睡过一个觉,今儿终于可以吃顿安心饭,睡个安心觉了。”
却是刚走出两步,就被沈恒给拉了回来,看着她正色道:“善善,我方才说的是真的,以后一定不会再轻易涉险,不会再让你和爹娘白白担心了。我知道世事无绝对,将来万一真遇上了我必须挺身而上的时候,我还是会上,不然我肯定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会鄙视唾弃自己一辈子;但至少,至少我会在挺身而上之前,想到我还有爱人和亲人在家里等着我回去,那我一定会加倍小心,尽可能把危险减小到最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