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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_分卷阅读_301

  又笑着与赵穆道,“我娘应该很快就能蒸出第一锅米糕了,晨曦也爱吃,妹夫待会儿回去给晨曦带一些,六六肯定是因为今儿人多睡不好,才闹腾的,就别再让他娘儿两个折腾了。”
  赵穆忙应了“好”,与川连一起扶着罗府台一路去了正院。
  季善却没就走,而是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等到赵穆出来了,才笑着问他:“妹夫,恩师歇下了吗?……歇下了好,他老人家如今年纪越来越大,是该好生保养了。那个妹夫,咳,我还想问一下你,今儿恩师怎么骂令尊了……妹夫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季善闻言,约莫能猜到罗府台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也约莫能猜到诚亲王的脸色了,笑道:“恩师可是堂堂两榜进士出身,自然要口才有口才,要文才有文才。那妹夫是现在就回去吗?我让人去厨房问问米糕好了没啊,妹夫稍等片刻。”
  一时送走了赵穆,季善方去了厨房陪路氏继续蒸米糕。
  当然,主要是路氏在蒸,季善就负责吃加陪路氏说话儿,帮不上什么忙,却也足够让路氏为这种婆媳之间的亲密与温馨笑眯眼了,真的,她这个儿媳实在太好太乖太贴心了,让她是想不疼她都难,唯一的可惜,也就是至今没能怀上身孕了,这好事到底得磨到什么时候呢?
  晚间沈恒回来后,一家人的主食自然便是小米粥加米糕,主菜则是烤鸭了。
  罗府台中午酒喝得不多,菜更吃得不多,睡了一觉起来正觉饥肠辘辘,瞧得烤鸭又酥又香,小米粥和米糕清香扑鼻,几样小菜也是赏心悦目,胃口自是大好。
  沈恒看在眼里,方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恩师今儿在诚亲王府并未受委屈。
  待吃完了饭,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罗府台一番,果然得了罗府台肯定的回答:“我是客人,王爷怎么可能给我难堪?不过我们读书人的臭毛病子晟你也是知道的,谈兴一上来便会忍不住引经据典,可能我说得不是那么太明白,以致王爷可能没听大懂吧,脸色一直有些不好看,除此之外,倒是没有旁的了。”
  说得一旁季善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恩师原来促狭起来竟是这样,诚亲王哪里是‘没听大懂’,他怕正是因为听得太懂了,脸色才那般难看的吧?
  等到稍后回了房间,沈恒问起她方才为什么忍笑,她便把下午与赵穆说的话都与沈恒说了一遍,末了笑道:“我这不是觉得恩师太促狭太幽默了,忍不住想笑吗?”
  沈恒听得也笑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善善你忍不住笑,我要是知道前情,只怕也要忍不住。虽然诚亲王府的人早欺负不着妹夫和师妹,妹夫也早已跳出了王府那个泥淖,站到更高了,恩师今日的小露锋芒还是很有必要的。也好让王府的人知道,罗家的女儿女婿真不是他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就算要欺负,也得先问问他们的父兄答应不答应!”
  季善点头道:“是,不管如今是什么情况什么局面,我们该表的态,还是要表的,只不过我们是晚辈,又多少有些个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公然表态而已。恩师却是第一次见诚亲王,又是亲家,这个态恩师来表再好不过了。今儿恩师不但表了态,还好生感动了妹夫一把呢,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是吗,恩师又怎么感动妹夫了?”沈恒挑眉。
  季善便又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惹得沈恒也感慨了一回,“妹夫生母早亡,父亲虽在,这么多年却是有不如没有,只怕还真是从没感受过来自亲长这样毫不掩饰的维护,也不怪他感动。以后就好了,他有了师妹和六六,有了恩师和我们,以后一切定会越来越好的!”
  才问起季善今儿因何打发浚生去见裴钦来,“一回来就听焕生说浚生去见二哥了,我本来有事吩咐他的,一问才知他不在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来沈恒不问,季善也要与他说的,闻言因道:“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午间我带娘去东来顺吃饭时,可巧儿又遇见裴瑶了,当时她身边还跟了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看见我后,他们一行三个人都很慌张的样子,裴瑶还立时让那男子离开了。我就想着会不会是她又打着什么坏主意?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知会二哥一声,好歹让他心里有个底,省得将来万一真出个什么事儿,打他和夫人个措手不及。”
  沈恒一听到季善又遇上裴瑶了,已是脸色大变,好容易等季善说完了,立刻道:“怎么那么倒霉,又遇上她了,她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没对善善你怎么样吧?看来以后出门都得看黄历了!”
  季善忙笑道:“你先别急,我一个字都没与她说,之后也没再看她一眼,带着娘便径自离开了。”
  沈恒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样的人就得直接当她不存在才是。不过她就算是出嫁了的孙女,不也该守九个月的孝吗,怎么如今便光天化日的进了东来顺?身边还跟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肯定有问题,是得知会二哥一声才是。那二哥知道了怎么说的?”
  季善道:“二哥说他会查问的,让我只管放心。所以你也别担心了,指不定是我想多了呢?真打着什么坏主意,干嘛偏去东来顺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不能找个人少的僻静地方不成?”
  沈恒冷哼道:“谁让她有前科的,这就叫一次作恶,百次不容!反正往后她若再敢惹到善善你头上,别说夫人和二哥了,就是天王老子的面子我也不会再看!”
  季善笑起来,“知道相公都是心痛我,好了啦,本来也什么事都没有。我让人打热水来梳洗了,就早些睡吧?明儿你还要早起上值呢。”
  沈恒见她巧笑倩兮的,这才缓和了脸色,“那就睡吧。”
  不几日,宗室们由赵七夫人夫妇俩牵头,摆了几桌酒,搭了一台戏,特意请了罗府台去宴饮,宗室里好些排得上号的人家都去了与诚亲王平辈的男眷作陪,以致诚亲王世子与三爷也只能强笑列席。
  因沈恒当日恰巧休沐,也陪着罗府台去了,只季善没去,陪着路氏去了一趟潭拓寺上香吃斋菜。
  罗府台在席间倒是给足了诚亲王府面子,又是赞诚亲王教子有方,三个儿子都谦逊礼让,又是赞诚亲王平易近人,一点不拿架子的,引得宗室们都在心里纷纷嗤笑之余,对罗府台印象也是越发好了。
  当真是清流读书人家,不但处事细致周到,人品也是谦逊高洁,可惜运气不好,偏摊上了诚亲王府这样一个亲家,所幸女婿还不错,说来也是赵穆的福气,能得这样一位岳父。
  宾主尽欢而散的次日,钱师爷一行终于到了。
  却是半道上钱师爷与另两位师爷幕僚不慎都吃坏了肚子,接连几日又是拉又是吐的,只能半道下了船去看大夫,之后又在岸上将养了几日,以致耽搁了。
  钱师爷满脸的羞愧,“都怪学生几个贪嘴,听得人说沿江有一种鱼很稀有很好吃,恰巧那日大船靠岸补给时,瞧得有渔民在叫卖那种鱼,便买了些,请船上的厨子帮忙做了……谁知道吃倒是真好吃,吃了后半夜却肚子不舒服起来,天亮一问,泽直兄和朝峰兄也是一样,这才知道多半问题是出在那鱼之上。再一问,果然那鱼都知道好吃,却也都知道处理不好是有毒的……让大人担心,也让大人久等了,以后学生几个定不会再这般贪嘴的。”
  罗府台却是捋须直笑,“你们几个几时才能改了这贪吃的毛病?不过行船无聊,本来也都是好吃之人会吃之人,也怪不得你们,以后注意些也就是了,到底身体是自己的不是?好在人总算平安到了,旁的都不重要,待回头找个大夫来再与你们都瞧一瞧,明日就要开始收拾行李箱笼,准备出发去大同了。”
  钱师爷几个忙又告了一回罪,才都笑着说起罗府台擢升之事来,“还当此番大人能平级调任一个更好的州府,已经很好了,不想大人竟直接升了一级,还是宣大布政使司这样的好地方,真是可喜可贺!”
  “我等下船听得好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往后定会继续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的……”
  另一边,季善则忙着安排钱师爷一行人的吃住,等到晚间沈恒回来,又少不得安排了宴席为一行人接风洗尘。
  之后几日,罗府台带着钱师爷等人出门赴了两次宴,其他时间则用于收拾箱笼卷宗等,到得三月十八一早,便带着一行人出发去了大同赴任。
  季善与沈恒,还有罗晨曦与赵穆是日都特地坐了车,一路将罗府台一行送到了城外的十里铺。
  本来四人商量一番后,还打算让季善此番随了罗府台一起去大同,好歹把罗府台在大同的府邸给收拾得像样了,再回京城来的,横竖也不远,不然光靠向嫂子等人,又是初去大同,怕是许多事都应付不过来。
  罗府台却是一口给否了,“子晟媳妇去什么去,那么多下人都是摆设不成,不外打扫收拾一下屋子罢了,若连这他们都做不来,我还养他们做什么?你们都别再说了,我没有夫人女眷肯定大同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虽然的确因此会少了一些助力,却也同时能省去更多麻烦,我心里都有数,你们只管都放心便是。”
  又笑道:“以前刚出仕时,身边拢共就两三个人,凡事都得我和曦儿她娘自己来,不也过了吗?如今哪就那么金贵了。况沈家嫂子还在了,子晟你们小两口儿多陪陪她是正经,她不是说了好几次要回去了吗?这一回去,下次再见面谁知道得是什么时候去了,那就更该珍惜眼前才是。”
  总归说来说去,就是不同意季善一起去大同,四人无奈,只得都应了,毕竟大同真的不远,通信传话儿都比以往方便多了,等过些日子若罗府台那边的琐事实在还没理清,季善再现赶去也就是了。
  当下罗府台又叮嘱了四人一番,还特地叮嘱了罗晨曦一番照顾好六六后,才带着钱师爷一行一字排开十来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332章 廷杖
  罗府台一行二十来人一离开,家里一下子空了大半,罗晨曦又惦记由奶娘和费妈妈带着留在了家里的六六,进了城便与季善分开了;沈恒赵穆更不必说,都只告了半日的假,送了罗府台,先先赶着进城各自当值去了。
  季善到家后见家里冷冷清清的,自然只能与路氏感叹了,“以往还觉着人多虽然热闹,人少却也有人少的人,安安静静的,做什么事都容易静下心来。今儿方知道,家里还是要热闹些,才更有人气。”
  路氏听得也叹道:“是啊,今儿你们大部队才一出门,我已经感觉到了,家里怎么一下子又变大了?偏大姑奶奶和六六也不在,不然光六六一个小家伙一时哭一时笑一时闹的,也够热闹了。要不说家里还是得有个孩子呢,这有了孩子真的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说着停顿了片刻,才看向季善,一副下定决定的样子道:“善善,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想着家里一直人多,才没问的。你上次回清溪时,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会尽快让我抱上孙子吗?怎么到如今还是……这些日子我也好几次都瞧见你吃药,还有几次碰见过青梅在给你熬药,问她是什么药,她又不肯跟我说,只说是给你补身体的。善善,是不是你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好,所以才、才……”
  季善早知道这个问题路氏迟早会正面问她,她迟早要直面的。
  暗叹了一口气,才点头道:“是,娘没猜错,我的确一直在吃药。因为大夫说我早年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以致气虚两虚宫包受寒,若一直吃药调养着,过个几年后,可能有几分希望;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都……所以娘的心愿可能短时间内,我是真没办法替您实现了,对不起……”
  如今婆媳两个同住一个院子,又时时都在一起,她肯定瞒是瞒不过娘的,与其让她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告诉她,想来以娘自来对她的疼爱体贴和通情达理,定会理解她的。
  “啊?”路氏已是满脸的震惊,“一直吃药还只是有几分希望,还有可能这辈子都、都……怎么会这样?善善你看的哪个大夫啊,肯定是乱说的,你和恒儿都这么年轻,也都健健康康,没病没痛的,怎么可能就这辈子都……我们再看其他的大夫,其他的大夫不行就再找另外的,总有不乱说的,我还不信了!”
  季善见路氏说着,眼圈都红了,也是禁不住鼻子一酸,“娘,我之前在会宁时,看的是一位行医几十年,人人都称赞的老大夫,到京城后,还看过太医,太医都是给宫里皇上娘娘们和京城的贵人们看病的,医术已经是全国最好的了。却还是一样的说辞……定是早年被虐待得太过了,留下的后遗症吧,外行人当然瞧不出什么来,大夫们却是一诊脉就知道了。”
  路氏眼睛越发红了,“真的太医都说……没法子吗?怎么会这样,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这都等几年了,怎么会这样……季大山和季婆子两个杀千刀的,我这次回去后一定饶不了他们!”
  她是早猜到应该是善善的身体多少有点儿问题了,毕竟当初她刚到他们家时,真的太瘦太弱了,月事也是不规律,还痛成那样儿,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善善这样是有问题的。
  可这都过了好几年了,善善的身体瞧着也早养好了,她还以为,抱孙子便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谁知道却忽然告诉她,极有可能这辈子她都抱不上亲生的孙子了,——怎么会这么倒霉,她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季善见路氏哭了,想到她就沈恒一个亲生儿子,旁人瞧着再是儿孙满堂,都不是她亲生的,也不怪她难过。
  忙道:“娘先别急,我一直都在吃着药,各种补品也都是上好的,人参鹿茸阿胶燕窝……这些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我一直都在吃,每次都是没吃完我二哥和晨曦已又送来了,我也感觉身体有好转了。所以指不定要不了两年,您就能如愿以偿了呢?我都不着急了,您也别着急,再等我和相公一段时间好不好?”
  路氏却是哭着直摇头,“你不是说太医是全国最好的大夫吗,连太医都说没法子了,还能有什么希望?我那天在潭拓寺才许了愿,只要今年内你能怀上孩子,我就去给菩萨磕一百个头,现在看来,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给菩萨磕头还愿了……我如今就这么一个愿望而已,怎么就偏偏不能实现呢?只要老天爷能让我实现愿望,我就是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啊……”
  季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猜到路氏会难过,一时间会难以接受了,却还是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可也怪不得她啊,身体不好她自己也不想的,也一直都在忍着恶心吃那又黑又臭的中药,她又能怎么样呢?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娘了,可不告诉也瞒不住了啊……
  晚间沈恒下值回来,瞧得家里一派的冷清,先还当是罗府台主从一行走了的缘故,还是回了自家院里,见自家院里也冷冷清清,气氛还怪怪的,才觉出异样了。
  因见季善坐在靠窗的榻上托腮发呆,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善善,你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恩师他们走了,家里不热闹了,没劲呢?”
  又问路氏怎么不见,“去厨房了?”
  季善应声回过神来,却还是打不起精神来,懒懒道:“你回来了。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心烦,娘应该在睡觉,吃了午饭她就回房了,说想睡一会儿,晚饭也不吃了,让我们都不要去打扰她。”
  沈恒忙道:“娘是病了吗,怎么会一睡就睡到现在,还连晚饭都说不吃了?请过大夫了吗?你怎么不早些打发人去告诉我一声呢?”
  季善霎时满心的委屈,虽然路氏当时没有说她更没有骂她,可那与直接说她、骂她又有什么差别?
  吸了一口气,她才道:“娘没病,是我上午回家后,感叹家里太冷清了,娘说有个孩子就好了,一下子就热闹了,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抱上孙子?还说看见过我吃药,问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想着这事儿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三年五载,就把情况与娘说了说。结果娘当时就难过得哭了,午饭也只吃了几口,吃完就回房了……正好你回来了,去看看娘吧,她现在不愿意见我,见你肯定还是愿意的。”
  沈恒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忙挨着季善坐了,柔声道:“善善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娘肯定不是不愿意见你,她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罢了,本来老人家都把抱孙子和香火传承看得重,不然也不会连圣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了。但娘一向通情达理,她肯定会明白的,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大家都不想,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我马上去看她,再劝劝她啊,明儿她肯定就好了。”
  季善又吸了一口气,才“嗯”了一声,“那你去劝劝娘吧,希望你劝过之后,她心里能好受些。我让杨柳准备摆饭啊,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吃饭,让娘饿坏了身体才是。”
  虽然心里是委屈,但想到路氏这几年来对她的各种好,季善还是决定把委屈都压下,本来这么大的打击,也的确不是一说就能接受的,换了她,关心则乱,指不定比路氏反应还大,所以还是都交给时间吧!
  “我这就去。”
  沈恒应了,却没有立时起身就走,而是握了季善的手,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方道:“善善,真的别胡思乱想,娘那般通情达理,那般疼你,肯定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娘很长时间都想不通,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不是娘,凡事都还有我呢,你相信我,好不好?”
  季善鼻子一酸,片刻才道:“我自然相信你,可……算了,你先去看娘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说完还轻推了他一把。
  沈恒这才就势起身,出了房门,往路氏的房间去了。
  却是不多一会儿又回来了,季善忙道:“娘怎么说?是……还在睡吗,那我让青梅把晚饭给她端去房里吃吧。”
  沈恒点头道:“那就让青梅把饭给娘送去屋里吧,她眼睛又红又肿,应该一下午都在哭,不是真在睡觉。不过她一个字都没怪善善你,反而让我跟你说,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再给她点时间让她缓缓,让你也别多想……看吧,善善,我说的没错吧?所以真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季善哪有心情吃饭,恹恹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也先睡了,头有些晕,你待会儿要不就睡榻上,要么就去睡书房吧,省得吵醒了我。”
  就怕娘是为了宽慰沈恒,不叫他担心,才那样说的,实则心里还是在怪她,——真是烦死了,还以为她真个幸运,这辈子都不用面对恼人的婆媳关系,如今看来,她好像高兴得太早了,她的婆媳问题只怕是虽迟但到啊!
  沈恒见季善也不吃饭了,急道:“善善你不吃饭怎么行呢,你自己才不都说,不能饿坏了身体吗?还是多少吃一点吧,你真的别乱想,娘把牛角尖钻完就好了。不然这么漂亮能干又这么有福气,全靠着你,我才能有今日,沈家也才能有今日的好儿媳,还要指望更好,得了十全还想十美,九美都不行,这世上岂能有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事,也轮不到我一个乡下穷小子啊。”
  顿了顿,“娘今日情绪波动有些大,我想着不如让她再自己冷静冷静,所以没跟她详谈,只略提了几句,等明晚我回来后,我会再仔细跟她详谈一番,让她知道我心里所有的想法,届时她应当就能彻底想通了。我让杨柳把我们的晚饭也摆到屋里来,善善你陪着我多少吃一点儿好不好?我抱你去桌前啊,哎呀,怎么抱不动,肯定是我饿得没力气了,绝不是我娘子长重了,我娘子可是仙女儿下凡,仙女儿怎么可能长胖……”
  插科打诨的好歹逗得季善脸上有了笑模样儿,这才心下稍松,吃起饭来。
  待瞧得季善吃得虽没往日多,却也没少到哪里去,心下又松了几分,善善一向坚强乐观,肯定今晚好生睡上一觉就没事儿了,等明儿他再把娘劝通后,婆媳之间便又能恢复往日的亲密无间,他每日在翰林院里也就能没有后顾之忧了。
  却不知熄了灯,等他以为季善终于睡着了,自己便也放心睡去了后,躺在他怀里的季善却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根本睡不着。
  明儿她要怎么再面对娘呢,若是娘还是一直待在房间里,根本不见她,她又要怎么办?
  明明她自问样样都已做到最好了,结果却因为不能生孩子,便好像亏了什么理犯了什么罪一般,她也是受害者好吗?她这辈子存在的价值,难道也只能以最终能不能生孩子来衡量吗?
  大不了她就和离走人便是,她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也早不是刚来这里时那个一无所有的她了!
  可,这么好的沈恒,她真的舍得下吗?娘之前也一直都对她那么好,那么疼惜她,指不定也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这么大的打击,本来搁谁也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接受……
  季善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太阳也已升得老高了。
  她忙叫了杨柳,“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呢?老太太这会儿在做什么?”
  杨柳道:“老太太早就起来了,还说要出门去,我不放心,就让浚生哥跟了老太太一起出门,省得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话音未落,季善已急道:“出门去了?什么时候的事,知道老太太出门是干什么去吗?那更该早点叫醒我才是啊!”
  “是大爷让我别吵醒大奶奶的,说您昨晚上没睡好,老太太也让我别惊动您……”
  季善只得忙忙穿衣下床,打算梳洗一番,便出门寻路氏去,省得回头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她可还怎么见沈恒,又怎么见沈九林和沈家那么多人?
  所幸她还未及出门,路氏已经回来了,瞧着情绪也不再像昨儿那般死沉绝望,而是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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