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_分卷阅读_305
叶大掌柜点点头,“既太太不需要帮忙,我就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望沈相公啊。”
沈相公如今这个样子,正是用银子的时候,那他更得把飘香经营好了,尽可能多的赚银子,让太太和沈相公随取随有才是。
季善知道叶大掌柜忙,也不留他,与他和孟竞一道回了厅堂,又让焕生代自己送了他出去,方与孟竞褚氏道:“孟二哥学业繁忙,孟二嫂也有自己的事儿,我忙得过来的,真的不用你们留下帮忙。不过我这不是在下逐客令哈,若你们愿意留下用午膳,我仍是欢迎之至。”
孟竞想了想,道:“嫂夫人,你知道子晟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你可已代子晟兄给罗大人去信,请他老人家示下了?大姑爷呢,此番之事大姑爷又怎么说,能不能帮着想想法子呢?就怕皇上廷杖了子晟兄仍不肯消气,后续还有别的惩处……不管怎么说,也得把子晟兄的功名给保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功名还在,子晟兄便早晚有起复那一日的,你不知道,如今子晟兄在我们国子监大半人心里风评都极好,想来在士林之间当也是一样的。”
季善一听便知道孟竞是真心为沈恒着想的,道:“如今就是在等恩师的回信,大姑爷也说会帮着想法子的,总归过阵子应当就能见分晓了,让孟二哥费心了。也亏得有你们这些亲朋的支持,我和相公才能撑下去,只能等相公大好了,才一一答谢大家了。”
孟竞忙道:“嫂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什么忙都没能帮上,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褚氏也道,“是啊沈四嫂,本来来之前,我还打算给沈四哥带些药材补品的,相公却说,怕我们带来的也用不上,兼之又着急,竟是什么都没带,结果力也没能出上,哪里支持沈四嫂了?您再这么说,我和相公可就要无地自容了。”
季善却仍是再次谢了二人,因二人坚持要走,不愿再留下给她平添麻烦,又送了二人出去。
之后,裴钦又打发人给沈恒送了好些药材补品来,活血化瘀收敛的各种丸药更是应有尽有,也不管对症不对症,沈恒能不能用。
季善好笑暖心过后,把药材都收下,又让杨柳给来人打了赏,送了出去,方回了房间去瞧沈恒。
就见沈恒已经醒了,正艰难的想要翻身,季善忙上前道:“相公你要什么?要什么你就叫人啊,当你如今还是之前行动自如之时呢?”
沈恒瞧得是她,霎时卸了力,道:“善善,我就是想翻个身,趴得我实在太难受了……你忙什么呢,家里是不是又来人了?”
季善想也知道他只能一直趴着有多难受,嗔了一句:“再难受也是自找的,活该!”
却仍是忍不住帮他侧身躺了,又拿大迎枕给他撑住了腹部,才道:“是,才叶老和孟二哥孟二嫂来过,二哥也打发人给你送了一大堆药材补品来。亏得如今你那些同科同僚应当都不会登咱们家的门了,不然我还得应酬答谢他们,就真是要累趴下了。不过就算你挨了廷杖,如今好歹还算是翰林院的人,怎么你们刘大人都没说打发人来瞧瞧你,问候一下呢?这茶凉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沈恒道:“如今局势不明,自然都对我敬而远之。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如今只想安静的养伤,也不愿善善你再多受累,你这几日都是身心俱疲,本来也够累了。”
季善听得叹道:“累其实并不算太累,主要是心里有些焦灼,再就是看你这么痛苦,心里也不好受,你快点儿好起来吧!真亏得早早把娘送回去了,不然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还不定得多难受呢……算着时间,她和浚生该快到省城了吧?已经离得这么远了,她肯定感知不到你才遭了大罪了吧?”
沈恒皱眉道:“如今恩师不在会宁了,这次的事邸报又肯定会传到各州府的,只盼传不到天泉,更传不到清溪吧,不然爹娘听说了,还不定要担心成什么样儿。”
季善白他,“知道会让至亲担心,做事之前好歹留个心眼儿啊……罢了,要解决三急吗?大夫说今儿要来给你换药,估摸着快来了吧?”
待帮着沈恒解决了问题,又收拾了一番,大夫便来了。
拆了沈恒的纱布看了一回,道:“一些地方已经在结痂了,可见恢复良好,也亏得如今天儿不冷也不热,不至于化脓。不过还是得趴着静养,不宜走动。”
随即又给沈恒上了药,包扎好了,吃的药则仍是按之前的方子,由焕生送了出去。
下午,因这两日睡得有点儿多,沈恒睡不着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季善说起闲话儿来,又让季善取了书来自己看,聊以打发时间兼等赵穆,自他昏迷以来,还没见过赵穆,有很多话都得当面与赵穆沟通才行。
却是等来等去,没等来赵穆,反而等来了罗晨曦。
罗晨曦终于见到醒着了的沈恒了,脸上总算有了笑容,“瞧得师兄终于在好转了,我也能心安了,这两日我当真是吃不下也睡不着,都快没脸来见善善了。那师兄现在疼得好些了吗?我看你不过几日,都瘦得快脱相了,心里真是好生难受,偏又帮不上什么忙……”
沈恒见她说着都快哭了,忙笑道:“师妹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又不是外人。倒是妹夫这几日一定很忙吧?你让他尽快抽个时间来见我一面吧,我有话与他说。”
罗晨曦点头应了,“相公说他忙完了就来见师兄,最迟应该就是明日,师兄再等一等吧。”
又与季善道:“七皇子妃打发人送了好些药材补品到我们家,让我代她给师兄送来,说七皇子如今实在不宜与师兄扯上关系,所以不能亲自来探望,还请师兄千万见谅。”
沈恒忙道:“我都知道,师妹让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不必客气,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的。”
罗晨曦又与沈恒说了几句话,到底男女有别不宜在沈恒床前多留,且也怕打扰了沈恒休息,便先出去了。
余下季善安顿沈恒睡一会儿后,方也去了厅堂里。
罗晨曦一见季善过来,便招手道:“善善,听说上午大夫又来过,怎么说的?就该把大夫一直留在家里,等师兄大好了再让他回去的,大不了多给他些诊金也就是了。”
季善道:“你倒是说得轻巧,把大夫一直留在咱们家里,让其他病人又怎么办?大夫说你师兄恢复得挺好的,就是还是不宜走动,只怕还得在床上趴个十日八日的,才能下床稍事活动吧。对了,这两日朝中都是什么情形,晋皇贵妃的事应当是彻底办不成了吧?若还是让皇上给坚持办成了,你师兄这顿打可就真是白挨了。”
罗晨曦道:“朝中倒是没什么动静,瞧着就像压根儿没发生过这回事一般,听说皇上也是如常上朝,如常处理正事。但宗室里有风声说,内务府准备皇贵妃晋封的一应礼仪都停下了,针工局也停止了赶制皇贵妃礼服,看来应当是要不了了之了,本来皇上也没有正式下旨的,一直都只是风声罢了。”
季善眉头稍松,“那就好,虽然这事儿估摸着有朝一日,终究还是要让皇上办成,但能拖个三两年的,也比立时三刻就让皇上办成给强多了,三两年的时间,什么变数都足够发生了。”
“相公也是这么说的,如今咱们说到底只能行拖字诀。”罗晨曦道,“但听说张贵妃病了,皇上又向来宠爱她,回来万一一个愧疚之下,怜香惜玉之下……所以皇后娘娘正给皇上选新人呢,希望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吧。”
季善吐了一口气,“这些事真是太复杂了,还是以往在会宁时简简单单的好啊。”
罗晨曦跟着叹道:“是啊,小时候都想长大,简单平凡时都想轰轰烈烈,非要等长大了、烦恼也多了,才知道小时候和简单平凡是多么的难得与可贵。”
姑嫂两个感慨了一回,眼见时辰不早了,罗晨曦惦记六六,方告辞先回去了。
余下季善仍是回房陪着沈恒,照顾沈恒,一夜无话。
翌日傍晚,赵穆终于过来见沈恒了,关起门来与沈恒说了半日的话儿,连季善留他吃了晚饭再走都顾不得,便告辞离开了。
季善从他那儿什么信息都得不到,自然只能问沈恒了,“妹夫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呢,别又是打着什么先斩后奏的主意,所以才不让我旁听,等我知道时,又是木已成舟了吧?”
沈恒让她说得讪讪的,忙笑道:“再也不会了善善,真再也不会瞒你了,我马上都告诉你。妹夫说,皇上暂时碍于物议,应当不会再惩处我,毕竟我才受了伤,动都不能动,皇上再惩处我就是要我的命,肯定百官都要劝谏的;可等过些日子,我伤好了,皇上会如何发落我,就说不好了,那口气皇上可一直憋着呢,既有我这个现成的出气筒,自是不出白不出。”
“所以打算赶在那之前,想法子把我外放了,届时天高皇帝远的,皇上纵想起了我,吏部都已先一步发了调令,我也早已离开京城了,朝廷总不能朝令夕改吧?只是皇上的怒气总得平息,若是平调我,或是去好的州府,那皇上知道了肯定得怒上加怒。所以只能给我谋一些偏远点的县城,且只能是下等县城,那不但品秩得降一级,充其量只能是从七品了;我去了当地后,也少不得要吃苦受累,如此皇上想着我既挨了廷杖,又贬了官,指不定就愿意揭过这一节了。”
七品到从七品,虽只贬了一级,却是从翰林院到偏远小县,从中枢到地方,真正的差别何止才一级?本来京官就约定俗成要比地方官高一级,如此里外里一折,便事实上是三级的差别,相当于沈恒连贬三级,想来当足够皇上消气了。
季善听得沉吟道:“那你怎么想的?若只是外放,这个结果可就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外放了你反倒能做实事了,虽然前程比之你在翰林院,可能是要打个折扣,或者让你比同期的人发展都晚上那么几年,但你这辈子还长着呢,我觉得也不差那几年,你说呢?”
沈恒听得眼睛直发亮,“我就知道善善你一定会支持我的。我也是想的外放了能做实事,肯定比现在只能日日待在翰林院修书编纂更有意义。妹夫还说下等县有下等县的优势,更容易做出政绩来,只是物质生活上肯定就得吃苦,可我本来就是底层百姓出身,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吃苦,于来我说,那算得什么苦?我就是、就是怕委屈了善善你……”
季善哼笑,“怕委屈我就别背着我,自作主张啊,如今再来说委屈,还有什么用?况我打小儿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么,那真是吃没的吃,穿没的穿,如今都没有勇气回头去想,那些年到底是怎么熬了过来的,得外放到什么地方去,才能比那时候还苦呢?再说了,地方穷,我又不穷,只要有银子,只要勤劳踏实,我相信到了哪里都苦不了。”
沈恒笑起来,“这倒是,凭善善你的聪明能干和心灵手巧,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的。何况我再怎么贬官,也与妹夫说好了,得让我当主官才是,什么通判县丞县尉之类的副官,都不行,省得届时动辄受人掣肘,那还怎么做实事出政绩,光跟人斗争扯皮都忙不过来了。所以到时候我多半是一县县令,一定不会真委屈了县令太太的。”
季善忍不住吐槽,“这某人还没当上县令呢,就县令太太上了,仔细回头锅盖揭早了敞了气,馒头蒸不熟了。”
吐槽完了,才问沈恒他大概会被外放去哪里,“是南还是北呢?最好能往南,虽然夏日更潮热,但冬日就舒服了,可比北边儿冬冷夏热强多了。”
沈恒听得迟疑道:“妹夫倒是说了几个备选的县城,其中就有一个是穂州府的博罗县,可那里偏远穷困得很,又瘴气横行,从京城到那里,顺利的话,单边据说也得两个来月,要通个信都不方便,善善你确定真想去吗?”
季善这才反应过来,她那个时代最发达最富裕的地方,如今反倒是偏远蛮荒之地。
可她还是宁愿去南方……因又问道:“那另外备选的县城都在哪里呢?”
沈恒道:“一个在陕甘行都司下辖的张掖府辖下,一个在云贵交汇处的叙永府辖下,总体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地方,但我如今这个情况,纵有好地方,也是去不得。”
季善想了想,咝声道:“那就去穂州呗,我虽从没去过那里,却曾在一本书看过,说南方气候比北方好多了,且多临海,指不定我们去了,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你决定即可,我只是建议罢了,总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就是了。”
沈恒沉吟道:“那容我再想想,回头也再与妹夫商量商量吧。”
季善“嗯”了一声,“那岂不是很快你的调令就会下来,也很快我们就得出发了?你的伤来得及养好吗,家里我也得好生收拾一下才是……这一去我们怕是至少也得三年才能再有机会回京吧?那家里岂止是收拾,得把房子退了,该送人的送人,该变卖的变卖了才是啊,真是光想都觉得好多事呢!”
但心里却是松快的,谁知道继续留在京城,等待沈恒的会是什么呢,眼下的情况,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不得不与亲人们暂时分开了……
沈恒道:“应该还能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若真是去穂州,一路便可以坐船,就算我的伤届时还没大好,也不影响赶路的。就是这一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城,我就说不好了,妹夫倒是说殿下的意思,等我做出政绩了,便找机会把我调回来,可调任这种事也不是他们说了就能算的,以我的品秩,到时候述职甚至都不用到京城来……这宅子的确只能退了,就是不知道房东肯不肯退我们余下的银子了,还有……”
季善打断了他,“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知道处理的,你只管安心养你的伤吧。就是不知道恩师是什么意见?他老人家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吧,偏你如今伤着,骑不得马,也坐不得车,若真要外放,竟是连当面拜别他老人家都做不到。”
沈恒叹道:“是啊,总是让恩师担心,还把恩师被动卷了进来,我真是太不孝了。”
季善呵呵,“知道自己不孝,就努力干出政绩来,争取早日与恩师团聚……之前还说让爹娘明年又进京来呢,如今却是只能再等几年,才有望一家团聚了。”
说得沈恒不说话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只盼七皇子能早日得偿所愿,鸡犬升天吧,届时他一定好生承欢尽孝于二老膝下,把这几年的都加倍补回来!
赵穆之后又来见了沈恒两次,沈恒外放的事便定了下来,地点正是季善属于的穂州府下辖的博罗县,到任之期则是三个月后。
当中自然少不得七皇子与定国公府暗中使力,但也多亏了内阁和吏部的大人们心照不宣给沈恒行了方便,甚至都没有让皇上知道此事,毕竟不过一个低阶官员的调动罢了,哪里就至于要惊动皇上了?
因而十分的顺利。
随即罗府台也特意打发向大哥回了一趟京城来,给沈恒送他的亲笔信。
罗府台在信上说,既是沈恒自己的选择,当然无论什么后果,都该自己承担,且外放也不见得是坏事,能主政一方,造福一方百姓,同样也是在为国尽忠,一展所学。
让沈恒到了博罗后好好干,无愧百姓,无愧自己,至于将来,有他这个恩师在,总不会让沈恒此番白白牺牲就对了。
第337章 难舍
看过罗府台的信,又问过向大哥罗府台在大同的近况,得了向大哥的答复:“老爷一切都好,与布政使司的大人们相处得都极好,公务也很快上了手,府里也已收拾得井井有条了,大爷大奶奶只管放心吧。”
季善方安排焕生带了向大哥下去歇息,并于次日大包小包,连同沈恒给罗府台的回信,送走了他。
之后季善便开始打点起他们去博罗的一应事宜,带着杨柳青梅开始收拾起行李箱笼来。
罗晨曦也来帮忙,却才只帮着叠了季善的两件衣裳,便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忽然说走就要走呢,好容易这两年善善你来了京城,我才能有个说话儿的人,也有娘家时时可回了,我还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呢,谁知道、谁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往后又得一个人了,还有什么意思?善善你就不能不走吗?我听说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偏远穷困得很,你和师兄怎么受得了啊?”
季善又何尝舍得她,舍得六六,还有裴二夫人他们了,让她一哭,也引得鼻子发起酸来,强笑道:“这也不是我们想走的啊,这不是不得不走吗?不过没事儿,指不定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团聚了。平日里我们也可以通信啊,就跟以前我在会宁,你在京城时一样,虽然距离远了,但我们的心仍是紧紧贴在一起的。”
罗晨曦哽咽道:“那怎么能一样,会宁多近,那什么博罗多远啊,送个信一来一回都快半年了,我还怎么跟善善你说贴心话儿,真有个什么事,等你收到我的信,黄花菜都凉了。都怪相公,就算要外放,怎么就不能给师兄选一个近点儿的地方,不是白让你们去受罪吗?他自己怎么不去,他倒是在京城高床软枕,吃香喝辣,却让你们去受罪,他实在太可恶了!”
季善本来正满心离愁的,让她这么一说,却是再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真是狠起来连自己相公都骂呢,不会待会儿连你自己一并骂上吧?不是早就说过很多次了,不关妹夫的事,都是你师兄自己的选择吗?且现实情况摆着的,你师兄不能去好地方,不然那算什么贬官什么惩罚,又怎么干出政绩来?我以后真的会时常给你写信的,好不好?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罗晨曦哼哼道:“肿就肿呗,这么难过的事儿,难不成连哭都不兴我哭呢?关键师兄伤还没有好,却不日就得出发,路上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那什么博罗肯定是找不到好大夫的,不行,我得让相公给你们安排一个大夫,一路送了你们到目的地,再在那里一直陪着你们,一直到你们回京来为止才是。”
“别。”
季善忙道:“能独当一面的大夫,哪个不是已经年纪一把,拖家带口的?却忽然让人家背井离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太为难人家了。我们一路是走水路,你师兄遭不了太大罪的,况路上隔不了两日就会靠岸补给,也可以利用那时候看大夫,他一个大男人,虽是书生,也没你想的那么弱,所以这事儿可别再提了,不是白给妹夫添麻烦呢?”
罗晨曦没好气道:“添什么麻烦,要不是他,师兄也不用外放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他不该呢?关键你们走得这般着急,连个师爷幕僚都来不及聘请,回头师兄可如何应付得来?师兄再是年少有为,到底是第一次做官,缺乏经验。我记得当初爹刚做官时,真的吃了好些当地老官吏老油条们的苦头,强龙终究难压地头蛇啊!”
季善心里一样担心这个,罗府台身边钱师爷几个都是能干之人,说句不好听的,若没有他们的襄助,罗府台这些年的官也当不了那么顺,也不可能步步高升。
“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们就是罗府台的左膀右臂,一个人少了臂膀少了支撑,还能成什么事?纵能成事,也势必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沈恒如今仓促之间,却是连个草台班子都搭不起,到了博罗后,会是如何的无人可用,举步维艰,可想而知。
但罗晨曦已经够担心,够难过了,季善也不想再雪上加霜。
便只笑道:“恩师不是已经在为你师兄寻访师爷幕僚的人选了吗?我二哥也在帮忙找寻,就算赶在我们离京之前寻不到合适的,等寻到了,再安排人护送他们去博罗也就是了,至多也就迟个个把月,虽有影响,却远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大。所以晨曦你就别担心了,我都不担心呢,对不对?你也要相信你师兄和我的能力啊!”
罗晨曦叹道:“我当然相信你们的能力,可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罢了,希望爹那边能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吧。本来这种事,罗家和沈家的族人亲故是最好的,好歹都是自己人,不怕他们背后捅刀子,偏罗家子弟都不成器,连爹都不敢用,自然更不能让他们去祸害师兄;沈家呢根基又比罗家还要浅,除了师兄和沈家二姑爷,连个读书人都再找不出来,沈家二姑爷又还要考举人……所以说突发情况最烦人呢!”
季善仍是道:“没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谁的人生路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无波无澜,真一辈子都那么平淡无奇,也没有意思不是?我现在发愁的是,房东不肯退我们余下的银子,如今才租了半年呢,我也没让他们退我一百八十两,想着一百五十两,不行一百二十两也成的,可他还是不肯退,我总不能就把房子白空半年吧?转租的话,又太麻烦了,我哪来的那个时间和精力……”
话没说完,已让罗晨曦打断了,“那就直接给买下来呗,横竖以后你们回京了也要住的,这宅子也不错。银子的事善善你就别担心了,我替你出了……行行行,不是替你出,是借给你,总成了吧?”
季善呵呵,“土豪,你能别拿这样就跟是在买白菜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吗?这宅子怎么也得六七千两吧,回房房主见我们一副非买不可的架势,指不定还要把价钱给抬到八千两,不是白白当冤大头呢?他实在不肯退就算了,我让叶老帮着想想法子,好歹能回一点本是一点吧。你师兄此番惹下这么大的祸事,还能相对全身而退,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蚀点银子就蚀吧,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可是……”罗晨曦还待再说,裴二奶奶来了。
如今骤生变故,分别在即,裴二奶奶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直接便进了沈家的内院来,开门见山与季善道:“妹妹,你二哥已经把这宅子买下了,所以你不用急着收拾行李了,只消带你和妹夫必需的东西即可。旁的就让它们维持原样,等将来你和妹夫回京后,稍事收拾打扫一下,便可以直接入住,不用再现去劳心劳力的兴家了。”
季善面前霎时飘过一排排的省略号。
怎么一个比一个豪横呢,晨曦还只是提了提索性把这宅子买下得了,二哥更猛,直接已经把宅子给买下了……
片刻,季善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二嫂,二哥多少钱买下的这宅子呢,事先怎么一个字都没听他说起过啊?这宅子不便宜,且我们马上就走人了,这宅子还不知道得空到什么时候,不是白白浪费吗?不然还是让二哥给退了吧?”
之前裴钦得知沈恒要外放到穷山恶水的、听都没听说过的博罗县后,虽然还是忍不住气急,只恨自己事先为什么没能知道沈恒的打算,为什么没能劝阻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