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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_分卷阅读_313

  一刻钟后,赵穆带着六个护卫连同浚生,再次出发了。
  至于他剩下的那四个护卫,不待季善发话,急匆匆填饱了肚子后,便分作两拨,里里外外的巡查起整个县衙来,以确保再无隐患。
  季善却也没有回房歇下,虽然她已经很疲惫,不过只洗了把热水脸,吃了点儿东西,便在前厅等候起周鲁二位师爷来,——她已打发人去县衙大牢告知他们赵穆带人先行赶来的好消息了,也不知他们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让他们最好能抽个人过来跟她碰一面。
  杨柳陪她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周鲁二位师爷还得一会儿才来,因与季善道:“大奶奶要不眯一会儿吧,我在门外给您守着,一瞧得两位师爷来了,立刻叫您便是。您看您熬得眼睛都沤下去了,亏得如今大姑爷到了,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季善打了个哈欠,道:“我虽然看起来又累又困,这会儿真让我睡,我也是睡不着的,还是等见过两位师爷,大爷和大姑爷也平安回来了,我再高枕无忧的好生睡上一大觉吧。况我再累,能有大姑爷累呢?他一个武将,这些事本来也不该是他能插手的,结果他却来了,还不定在京中时经过了怎样的筹谋呢,如今京中形式也不知是什么样,也只能等他回来后,再细细问他了。”
  杨柳道:“肯定是大姑爷见了林护卫后,知道情况危急,又知道老爷和大姑奶奶向来看重大爷大奶奶,所以立刻请命来了。可惜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再见到老爷和大姑奶奶了?”
  季善笑道:“想回京了?别急,肯定迟早有那么一日的。”
  “我在京城拢共才待了多久?还是在会宁待的时间长,比起京城,我更想回会宁,会宁的鱼多好吃啊,京城的没那个味儿,这里就更没那个味儿了。”
  “你怕是心理作用吧,鱼说到底都差不多,差别在于各地各家的做法不一样罢了……青梅和小妞妞都睡了吧?亏得她小,什么都不懂,要是已经两三岁了,昨晚那样喊打喊杀的,肯定要吓这着了……”
  主仆两个说着闲话儿,直至外面有小厮的声音传来:“夫人,鲁师爷来了。”
  季善方忙打住,应了一声:“快请鲁师爷进来。”,随即站了起来。
  很快便见鲁师爷进来了,季善忙一个欠身,“昨晚真是辛苦鲁师爷周师爷和大家伙儿了,您请快坐。”
  鲁师爷应该已经收拾过了,看起来倒是没有季善想象的狼狈,却也一样的憔悴疲惫。
  闻言先给季善行了个礼,待季善先坐了,自己方也坐了,道:“夫人昨晚才真是辛苦了,方才路上我已大略问过昨晚的情况了,我和周兄也知道夫人这边同样危急,可县衙大牢那把火实在太大,我们既要防着有人趁乱把人犯都灭口了;又要防着火势蔓延,殃及附近百姓的家宅,实在腾不出人手过来支援夫人这边。亏得夫人有勇有谋,把歹人都打退了,不然等大人回来,我和周兄真是要无颜见大人了。”
  季善忙摆手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昨晚到底有多危急,我岂能不知道?那火是什么时候扑灭的,可有没有人员伤亡呢?我最担心的就是人犯出岔子,我们的人也有所伤亡了,只要人都好好儿的,旁的都不重要。”
  鲁师爷道:“托夫人的福,受伤是有一些,好在无人死亡。也亏得夫人有智计,想出了直接把人犯都药倒,让他们睡死一整夜的好法子,睡死了好啊,悄悄儿往地窨里一抬,就算再大的火,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被烧着或是趁势生乱,弄得我们内外交困,至少省了一半的事儿,不然后果会如何,可就说不好了,夫人果然不愧是大人的贤内助。”
  昨儿季善与鲁周二位师爷议事时,说来说去,最担心的便是晚间万一真不太平了,三十几个人犯在大牢里也会乱起来,拢共己方就只剩那么点儿人手了,不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吗?
  季善遂灵机一动,想出了直接以蒙汗药把人犯都放倒的法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才不用担心蒙汗药会不会伤他们的身体呢。
  鲁周二位师爷听得季善的法子后,下意识都想脱口说‘不妥’,但略微一细想,便又觉得这主意实在再好不过了。
  于是昨晚人犯们的饭菜便是加了料的,尤其那个管事和少爷的,更是加得重,纵他们有一万个想头,也只能在睡梦里去实现了。
  季善已笑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万万当不起,不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招数罢了,您和周师爷也未必就是想不到,只不过不屑用罢了,但对那些恶人,我觉得实在没必要讲什么光明正大。那现在大牢那边情况如何了?”
  鲁师爷忙道:“周兄和蒲捕头正带着大家收拾残局。大牢大半都烧毁了,再关不住犯人,得尽快修缮才是;还有旁边的民居有几间多少受了损的,也得安抚补偿,这事儿我过来时,陈县丞倒是刚好打发了人过去问可有需要帮忙的,他可以坐滑竿让人抬了去现场帮忙处理;再就是卷宗室也有一定的破损……不过夫人尽管放心,大家虽忙却不乱,肯定不会再出岔子,何况不是说大姑爷已经带人赶到了吗?那我们便没什么可怕的,只消等大人平安回来了。”
  季善道:“大姑爷只带了十个人,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具体的我也来不及问,只能等他与相公一道回来后再细问了。不过听他说来,钦差也在后面,想来也快到了,谅那些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们总算是熬过这次的难关了!”
  鲁师爷点头道:“是啊,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都熬了过来,不过还是得等钦差大人到了博罗,全权接手了案件,还要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后,大人才能算是真正功德圆满了。”
  当下季善又与鲁师爷说了一会儿话,确定该说的都已说过了,便让杨柳代自己好生送了鲁师爷出去。
  这才闭上眼睛,揉起眉心里,心里仍是半点不若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安定。
  沈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叫她如何能安心?
  等到吃了午饭,沈恒与赵穆还没回来,季善实在再熬不住,遂胡乱睡下了,却是连梦里都不安稳,一时大火一时山塌一时洪水的,等终于从噩梦中醒过来时,浑身都快被汗浸湿透了。
  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天色已暗了下来,正想叫杨柳,就听得杨柳掩饰不住喜意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大奶奶,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季善本来还有些昏沉沉的,霎时整个人都精神了,忙应道:“真的大爷回来了吗?那快打水来我梳洗,梳洗完了好去前头……对了,大爷平安无恙吧?其他人呢,可都有受伤?”
  杨柳已快步进来了,一面麻溜的挂帐子,一面道:“听说大爷只受了些轻伤,倒是焕生哥挨了两刀,其他人也多少有受伤,不过听说都没有性命之忧。前头正忙着请大夫治伤呢,大爷特地传话让大奶奶先别去前头,省得吓着了。”
  季善听得沈恒只受了轻伤,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听得焕生挨了两刀,忙道:“知道焕生是因何挨了刀,又伤在哪里吗?先别告诉青梅,她日日照顾小妞妞已经够累了,昨晚又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大夫给焕生瞧过了,再让她知道吧。”
  杨柳咝声道:“只怕瞒不过青梅姐,不过只要焕生哥没有性命之忧,青梅姐应该还是受得住的。我给大奶奶打热水去啊。”
  一时季善梳洗完换了衣裳,吩咐了厨房众人加紧做饭烧水后,却是哪里还忍得住不去前面看沈恒?
  顾不得杨柳再三相劝,便径自去了前面,杨柳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如此主仆两个到得前堂,远远的便已能听见一阵阵说话声和惨叫声,等走近些了,还能看见时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
  既有人进出,自然很快便有人眼尖的看见了季善主仆,少时便见沈恒大步走了出来,很快走到了季善面前。
  季善已近乎贪婪的上下打量起他来,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动作稍微有些滞涩,其他都还好,方稍稍松了一口气,若不是顾忌杨柳还在,大堂里也那么多人在,她就要直接扑进沈恒怀里去了。
  眼下却是只能把担心与后怕都忍着,只急声道:“相公,听说你受了轻伤,伤在哪里了?焕生呢,我听说他挨了两刀,眼下人怎么样了?”
  沈恒劫后余生,同样恨不能抱季善个满怀,却同样只能忍着,定定看着她道:“我就是背上和腿上有些小擦伤,并无大碍。倒是焕生背上和手臂上各中了一刀,背上那一刀还很凶险,这会儿人都还昏迷不醒,只怕是……”
  季善见他面色发沉,忙道:“不是说所有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吗,怎么焕生?他自来又勤勉又忠心,人也好,老天爷定会让他好人好报的!”
  沈恒沉声道:“焕生都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昨儿刚出了城,他就苦劝我与他交换衣装,说万一真有危险,好歹能为我多挣到几分生机。我自然不肯,我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了不成?可他一直劝我,说他若遇险了,好歹你和青梅母女并其他人都能保住,我若遇险,可就所有人都保不住了,他并不只是为了忠心,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求我一定要答应他。之后郭县尉也再三劝我,说我若有个什么好歹,大家就好比没了头的龙牛蛇马,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只得与焕生换了衣装,一路上却是什么事都没有,等抵达丽水镇的着火现场时,就见山火蔓延的范围比预期的还要光些,我只能带着人一直忙着救火、安抚那些不愿转移的百姓们,一直忙到天黑以后,仍没有异样。直到凌晨时分,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就地打盹儿时,才有了险情,先是火势竟朝大家休息的方向蔓延了开来,之后又多了十来个黑衣人,亏得我们人多势众,大家又都拼尽全力,到天亮时,才把敌人给打退了,只是我们受伤的人也不少,焕生更是倒下了……”
  季善听得忍不住冷笑,“不怪要赶着开采银矿呢,养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人,干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可不得需要源源不断的银子,越多越好吗?”
  沈恒面色亦是越发难看,道:“亏得妹夫的护卫们都随身带着内造的上好金疮药,赶到后才及时为大家止了血,只是其他人都有知觉,惟独焕生……大夫倒是说他若能醒过来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可我实在没法不担心。上次便是他以身涉险,才救出了那些姑娘,发现了整件案子的,这次又是他舍身相代,不然如今昏迷不醒的人,就该是我了,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生答谢他才是。”
  季善点头道:“是该好生答谢焕生才是。不但他,这次所有人我们都该论功行赏。”
  第346章 京中形式
  夫妻两个正说着,赵穆也从大堂里出来了,“嫂嫂,方才我已听大家说了昨夜你是如何有勇有谋的细节了,嫂嫂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否则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季善忙笑道:“妹夫就别夸我了,我那些都是妇人招数罢了,细究起来,可上不得台面。”
  赵穆笑道:“只要能打退敌人,那就是好招数,没有什么上不上得台面之分。嫂嫂也就亏在是女儿身,要是男儿身,我只怕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季善摆手道:“妹夫再夸我就要无地自容了。我还没感谢妹夫平安带了相公回来呢,虽然眼下受伤的人不少,能大家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轮到赵穆摆手了,“我赶到时,兄长早已控住局面了,我也就帮着善了点儿后而已,可当不起嫂嫂这么夸。”
  沈恒开口了,“妹夫怎么当不起了,回程我们都已累的累,伤的伤,要是再有个伏击什么的,指不定就要全军覆没了。可有妹夫和你的护卫们就不一样了,护卫们都能以一当十不说,最重要还是你是京城来的,光这一条已足以震慑住宵小们了。可惜今晚是没空为妹夫接风洗尘了,且等明晚或者后晚,我没那么忙了,再好生与妹夫一醉方休啊。”
  又与季善道:“让厨房做饭了吗?大家都饿了,让厨房多备些饭菜,肉也要管够,尽快送到前面来,吃完了该休整的休整,该接着忙的接着忙,我很快要去县衙大牢看看,妹夫和护卫们的食宿,可就都交给善善你了。”
  季善忙道:“你这又伤又累的,瞧着也是这般狼狈,还是回房梳洗了,好生睡一觉起来了,再接着忙吧?事情再多再急,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赵穆跟着道:“是啊兄长,这天儿马上就黑了,你要不今晚先休息,明儿再接着忙吧?事情都在那里,也不会跑的。”
  沈恒却是苦笑,“我也想休息,可许多事真的必须尽快安排下去,也真的非我不可。且不说那些犯人的安置问题,这次伤了那么多人,总得有所补偿抚恤,还有丽水的明火虽都已扑灭了,这阵子天干物燥,也得防着死灰复燃才是;百姓们的房产倒是万幸没受损,田地却多少有受损的,也得安排补偿……真的是一脑门子的事儿。不过善善和妹夫都放心吧,我至多忙两个时辰就睡,不然可就真要熬不住了。”
  季善听得大是心疼,还想再劝他,可也知道那些事真的亟待他处理,只得道:“那你也得回房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吧?梳洗了精神也能好些,这会儿饭菜也没好,我去厨房催催啊,待会儿做好了就给大家送来,你趁现在进去梳洗吧。”
  赵穆忙赞同道:“是啊兄长,你现在回房梳洗一下吧,时间再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沈恒见二人都是满脸的关切,到底不忍拂他们的意,点头道:“行,那我就进去梳洗一下,换件衣裳。”
  一时等沈恒梳洗换衣完出来,厨房的饭菜也分批送到了,沈恒急匆匆吃毕,便带着浚生打着灯笼,去了县衙大牢。
  余下季善把所有人的饮食都安排好,因伤员们都不宜挪动,又临时给他们筹齐了被褥,亏得博罗暖和,在地上凑合也没事儿,不然县衙可没那么多房间和床铺给伤员们住;又把赵穆一行安顿睡下了,再带着人各处巡逻了一回,才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等季善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她忙叫了杨柳,“什么时辰了,大爷回来了吗?”
  杨柳忙笑道:“大爷二更后就回来了,睡到卯正才起来继续忙的。我已让厨房蒸了馒头熬了粥送去前面给大家吃,给大爷还特意多煮了两个鸡蛋,好歹补一补,大奶奶只管放心吧。”
  季善这才松了一口气,“睡了就好,我就怕他一忙起来,又废寝忘食了。”说着伸了个懒腰,“我昨儿累得简直浑身都痛,如今睡了一觉起来,总算是舒服多了。”
  杨柳道:“那肯定啊,大奶奶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会累。总算如今都好了,我觉着今儿连天都比以往更蓝,空气也比以往更好呢。”
  说得季善笑起来,“你这明显是心理作用。大姑爷起了吗,给大姑爷和他那些护卫的饮食记得都要好的,没银子了就到我这里来支,他们那么大老远的赶来支援我们,我们旁的不说,至少要让他们吃饱吃好才是。”
  杨柳笑道:“还用大奶奶说呢,我已经让厨娘宰鸡宰鱼了,不过大姑爷和大爷用过早饭,便一道出门去了。”
  “有大姑爷陪同在侧,我倒是不用担心相公的安全了。你焕生哥醒了吗?”
  “还没有呢,青梅姐一直守着他的,我怕她忙不过来,就指了个生养过的仆妇去他们院里,帮着带一下小妞妞。”
  “你想得很周到,我待会儿去看看焕生吧……”
  所幸到得傍晚,焕生总算醒了过来,季善与沈恒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知道了,方松了一口长气,若焕生真有个什么好歹,余下青梅母女孤儿寡母的,往后日子可要怎么过,他们也真是没脸见青梅母女了。
  只沈恒仍忙得脚不沾地,赵穆也是跟着他忙进忙出,刻不得闲,说好的接风宴自然只能往后推了。
  如此过了几日,总算沈恒该部署的都部署好了,暂时不用那么忙了,给赵穆的接风宴方算是付诸于了行动。
  “……妹夫来了这么几日,大家却是连话儿都不曾好生说过,所以今儿先单独给妹夫接风,我们也好自在说说话儿。等明晚再设了宴,把妹夫的护卫们,还有两位师爷、陈县丞、郭县尉、蒲捕头等人都叫上,大家好生热闹一下,既是接风也算是庆功,好歹去一去这阵子的晦气。”
  季善说着话儿,给沈恒和赵穆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满了,才与沈恒对视一眼,夫妻双双举起了酒杯,“这一杯,我们夫妇先敬妹夫,为妹夫大老远昼夜兼程赶来驰援的深情厚谊,等这杯喝完了,先吃会儿菜,我们再接着喝也不迟。”
  赵穆闻言,忙也举起了酒杯:“兄嫂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当初兄长可是为了殿下,为了大家的将来,才会被贬到博罗这穷乡僻壤来,遭受了此番惊险的,于公于私,我亲自赶来一趟都是应该的,兄嫂千万别与我见外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待会儿再敬兄嫂啊。”
  说完与沈恒和季善都碰了一下杯,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沈恒与季善便也仰头喝尽了自己的酒,季善方笑着招呼起赵穆吃菜来,“这个鱼是博罗才有的,什么料都不用加,就清蒸味道便足够鲜了,妹夫尝尝……这是这里的一种野味儿,名字虽有些碍口,味道还不错……”
  她一边说,沈恒便一边帮着赵穆夹菜,几次过后,赵穆张开手掌掩了碗,“够了够了,兄嫂也吃啊,我自己会夹的,不是才说了又不是外人么?亏得兄嫂都坚韧有智计,这么几个月下来都是有惊无险,不然我都没脸回去见曦儿和岳父了。嫂嫂不知道,曦儿一听说博罗出了大案,兄嫂都很危险,急得简直要疯了,若不是我告诉她,带上她实在太影响我赶路,本来半个月就能赶的路,势必要拖到一个月,那反倒是害了兄嫂,她这次就要跟我一起来了。”
  季善听得忙道:“晨曦这不是胡闹呢,这么大老远的,她来做什么?况六六、七七也离不开她,亏得妹夫劝住了她,不然我见了她不但不会高兴,反而第一件事就是臭骂她一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没轻没重呢?”
  沈恒忙笑道:“师妹也是关心则乱,况她不是没来吗,善善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然妹夫可就要与你翻脸了啊,也就才分开两年多而已,你难道就忘了妹夫是如何的爱妻如命了呢?”
  赵穆让他打趣了,也不害臊,只笑道:“我可都是跟岳父和兄长学的,这就叫家学渊源。”
  说得三人都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吃了一回菜,沈恒方问赵穆,“恩师这些日子可还好吧,收到林护卫的消息,他老人家一定急坏了吧?”
  季善则问道:“我这几日一直都想问妹夫,既然已经派了钦差来穂州了,怎么妹夫还来了?你不是去年才升了同知,忙得很吗,且这种事儿也不是你一个武将能过问的吧?”
  赵穆把嘴里的肉咽下了,才道:“我出发时,岳父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但我急着上路,实在等不到他老人家的回信。想来他肯定是要着急的,不过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兄长也好嫂嫂也好,都是轻易压不弯的,况很快他又能知道我赶了来,应当就不会太担心了。”
  顿了顿,“至于我此番为什么来了,我见过林立后,知道兄嫂肯定凶险得很,立时便去见了殿下,请殿下届时一定要帮着说项,让我和钦差大人一块儿来博罗。亏得殿下如今在皇上面前很说得上话儿,等廷议时,他与皇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番后,加上又有其他文官帮着说项,皇上便准了我也来。”
  沈恒忙道:“殿下如今在皇上面前竟这般得脸呢?之前你密信上是说过几次殿下如今得皇上看重,倒是没想到,会得脸到这个地步。”
  赵穆笑道:“不止呢,我出京之前,殿下和皇后娘娘、定国公府已在筹谋,要怎么将殿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过明路了,殿下早已羽翼丰满,今非昔比了,也是时候亮一亮自己的肌肉,好让良禽都栖息过来,其他人则知难而退了。之后我在路上便收到了殿下的消息,二皇子坏了事,二皇子府中竟发现了魇胜巫蛊之事,皇上大怒,将二皇子贬为庶人,圈禁至死,之后又晋了张贵妃为皇贵妃。”
  沈恒听得大惊失色,“京中竟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二皇子真的那般、那般……,他始终占据着长子优势的,应当不会那般愚蠢,自掘坟墓吧?”
  赵穆正色道:“这两年多以来,皇上龙体一直没大安过,虽皇上的脉案是机密,任何人都不得也不敢窥伺,可皇上的精神气色却是大家都看得见的,的确大不如前了。可立储的事,皇上却仍是不肯提上日程,谁提都要大发雷霆,朝臣们都是聪明人,渐渐支持‘立长’的声音便少了许多,反倒围到八皇子身边的人更多了,二皇子心里焦灼之下,会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来,其实都不足为奇。”
  顿了顿,“何况这事儿别人信不信不重要,二皇子真做没做过,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那就是二皇子做的。”
  短短一席话,却包含了不知道多少腥风血雨在里头,沈恒与季善一下子都沉默了。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是真的很残酷!
  片刻,沈恒才又道:“那皇上晋张贵妃为皇贵妃,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岂不是只差摆明了在说,皇上仍然属意八皇子,八皇子才是他心目中的储君人选吗?殿下正是因为此事,才决定不再藏拙了的吗?”
  赵穆点头,“皇上的确很宠爱八皇子,哪怕这两年皇上也看重殿下,依然难望八皇子项背,那晋张贵妃为皇贵妃,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哪怕当初兄长凭空出世,朝臣们又明里暗里推波助澜,阻拦得了皇上一时,却终究阻拦不了一世,当初兄长那一封奏折和那一顿廷杖,能为殿下争来这两年多的时间,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沈恒忙道:“可殿下既决定不再藏拙了,岂不是一下子就要把所有人、尤其是皇上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未必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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