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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 第205节

  陈啸之更加茫然:“……哈???金发辣妹?”
  他全忘了。
  沈昼叶眼眶一红。
  他的小青梅看着他,小嗓门儿不受控制地带上鼻音,颤颤抖抖地宣布:“你不要脸。”
  陈啸之一见她红眼圈就慌了,憋了一肚子垃圾话,见了她只梗着脖子无声张了张嘴。
  “三十七个漂亮小姑娘,”沈昼叶小声抽着气道:“我都记得的,她们穿什么衣服我都记得。连在哪我都知道。可能还比三十七个多,我只数了那么多,你还敢抵赖——呼,她们胸都比我大。陈啸之你喜欢胸大的。”
  陈啸之张皇失措:“你说的什么鬼话,哪来的三十七个?谁告诉你的?三十七——那我还是个人吗?”
  沈昼叶抽了一下鼻子,说:“那就三十六。”
  陈啸之:“……”
  陈教授恼怒地说:“这都哪个傻逼放的屁?徐子豪?”
  沈昼叶大喊:“你连这个都要怪别人!是徐子豪让你找三十六个金发辣妹的吗,陈啸之你这个狗男人你距离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还有多点距离你自己说!”
  陈啸之几乎百口莫辩:“他妈这个怎么可能,谁编排的我?”
  编排个屁,谁敢编排您啊!整个初中有谁敢阴你陈啸之啊!!!
  沈昼叶忍无可忍,大声吼道:“你自己发的——!!”
  她喊完,车里瞬间静了。
  水性杨花的渣男陈教授眉头紧紧拧着,半天,头顶飘出一个浸满无辜的问号。
  “……?”
  沈昼叶饱受委屈,终于将自己郁结了六七年的怒意吼了出来:“姓陈的你2012年申请我instagram好友!我同意了之后你天天发乱七八糟的照片!天天天天!今儿又去了哪儿喝酒,搂!了!哪!个!同!学!揽了哪个社会小太妹!!”
  那一刹那,陈啸之如遭雷劈……
  沈昼叶像个小醋坛子,喊道:“姓陈的我问你那个叫jane的就这么好看吗!!!你就这么喜欢豹纹高跟鞋红色小皮裙吗陈啸之我三双手都数不过来你十七八的时候干过什么破事你好意思揪着我要和你分手这件事不平衡你再不平衡一句我今晚就把你捆在后备箱里把你沉玉渊潭——”
  陈啸之颤声开口:“你……”
  沈昼叶丝毫不理他,气得眼眶里都是眼泪,说:“我还没计较你呢。”
  陈教授百口莫辩:“你听我解——”
  沈昼叶使劲儿擦了擦眼泪,丝毫不听他放屁,坚决道:
  “不守妇道的狗男人。”
  第135章 陈啸之一言不发,无声……
  -
  “不守妇道的狗男人。”
  沈昼叶哽咽着指责他。
  不守妇道的陈教授后悔万分百口莫辩:“不是, 沈昼叶,这根……根本不是你想的……”
  “爬!”
  沈昼叶不发脾气则已,发脾气就是个狠的, 此时仇恨万分, 拿牛奶盒子丢他——那盒子里还没喝净, 牛奶天女散花,洒了陈啸之半身。
  陈啸之惨烈道:“你牛奶没喝完!……那三十六……不对那些女的我根本就没碰过,我都、都是——”
  沈昼叶怒道:“我信你个鬼!我一个个数的!我室友说你是个海王来着!!”
  陈啸之:“……”
  沈昼叶小脾气还挺大,含着小泪花儿,踢了陈啸之两脚。
  “你手都放到人家大腿上去了, ”沈昼叶委屈道:“大学里喝点儿酒啥的会发生什么我可是知道的——都这样了, 陈啸之你还觉得你吃亏吗?”
  陈啸之却忽然发着抖道:“你真的看我insta了?”
  沈昼叶觉得自己够没用的, 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点了点头:“嗯。”
  他颤抖着吁出口气。
  “……你看了,”陈啸之眼眶也泛了红, 重复, “……原来你看了啊。”
  沈昼叶将眼泪用力往里憋,问:“怎么了?”
  陈啸之呼吸声发着颤,沉默许久,缓慢道:
  “……沈昼叶,我都是发给你看的。”
  ……
  沈昼叶:“……你骗……”
  陈啸之眼眶通红道:“——14年九月,国内墙了insta, 从此我和你彻底断联。现在我们在这不需要用vpn了,你登上去看看,我后来又发过什么?”
  沈昼叶呼吸一窒。
  “——你的好友是我申请的,”陈啸之声音哑得可怕:“你什么都不发。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你入学的时候发过的未名湖,后来期末备考的时候你拍学校图书馆, 说图书馆真的很大,七点过来都占不到靠窗的座位。”
  沈昼叶突然觉得一股酸涩笼罩了自己。
  他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沈昼叶眼泪吧嗒滚落。
  “你和我互关的时候我都快炸了,”陈教授酸涩道:“一开始我每天早上睁眼都要看看你是不是发过什么东西,我在上面窥探你的生活,也希望你能这么窥探我的——不是说她们都喜欢视奸前任吗?你不能来看看我吗?”
  “……我知道我苛求……可你……”
  他几乎说不下去。
  一股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悲伤山海般涌来。
  沈昼叶一直当它不存在,可是这一瞬间她才知道它只是迟来了人间十年。
  ——太痛了,像一把刀将两个人的心一片片剜下去,滴进冬夜深井。
  “后来我开始吸引你的注意。”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颤声道:“那些照片都是这么来的——都是那时候来的,无一例外。你没有我也过得很好,我就发了疯一样想证明我没有你过得更好,证明我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有人捧,有人爱,你算个屁。”
  他眼圈红得像燃烧一般,沉默了下,道:“但另一部分我发了疯一样,希望你来骂我,来羞辱我。”
  女孩坐在床沿,不依不饶地瞪他。
  可她眼眶鼻尖俱是通红,随着他说的话,泪珠咕噜咕噜往下滚。
  “你哪怕评论我一句,”陈啸之发着抖说:“哪怕就是点个红心,我都会冲回国。”
  沈昼叶闭了下眼睛,眼泪酸楚地滚落下来。
  她的初恋说:“我疯了似的想和你吵架,做什么事都行,想被你看一眼,想被你掐被你打被你羞辱被你骂,哪怕就是一点儿关心也好……一点,就行。”
  他颤抖着抽了口气,说:
  “……可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昼叶攥着自己的外套,无声大哭。
  那太痛了。这世上再不会有更酸楚的心脏,没有尖刀能与它相比,那刻入骨髓的痛迟来了十年也不减分毫,剃刀锋利,越之不易,可越过了便是最终的真实。
  “沈昼叶,”陈啸之喑哑唤道。
  “我向你保证,一个都没有。”
  女孩子脑子里嗡嗡响,抬头看着他。
  “从我出生到现在,”痕迹遍布她整个人生的、如今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的竹马蹲在她身前,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几乎是在掏出他的心脏。
  他沙哑地说:“——没有人能与你相比。”
  “你是唯一。”
  沈昼叶眼泪水儿不住地往外滚。
  她眼前一片模糊,几乎顺不过气来,然后终于哭出了声。
  成年人的哭泣总是无声的。沈昼叶想。呜呜大哭的力气早就随着岁月交还了回去,总是怕被人发现,被人嘲笑,被人讨厌,因此总是在深夜的被窝里、无人的角落中,偷偷抽纸,甚至不敢让人看见红红的鼻尖儿。
  可沈昼叶再忍耐不住,在陈啸之面前哭得像个小孩。
  陈啸之红着眼圈站在她面前,颤抖着伸出手;于是沈昼叶趴在他肩头呜呜大哭,不住地拽着他的外套帽子,像是要将十个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揉得消弭于无形,要将他与自己揉为一体一般。
  ——太痛了。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该有多好,如果只有尘世平凡的幸福该有多好——如果只是普通情侣,该有多好?沈昼叶心如刀割,想起那上千个日日夜夜,想起自己在宿舍楼下看见的小情侣,他们细水长流的爱情。
  “没事……”陈啸之颤声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沈昼叶按着胸口,痛哭不止。
  陈啸之紧紧搂着她,像是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半身,沈昼叶一边哭一边拼命将他往自己怀里拽。
  王尔德对他的爱人波西说,心生来就是要碎的。
  这个死时身败名裂、潦倒困窘的男人在他的童话里写了许多破碎的心。
  王尔德写小夜莺以心口抵住白玫瑰的刺歌唱,夜莺以生命唱男孩女孩情窦初开,唱少年少女的激情诞生,唱新郎亲吻新娘双唇的红晕,歌唱因死而至不死的爱;写夜莺的心头血滴滴渗进花叶,将玫瑰染得如血一般。
  沈昼叶初读时觉得王尔德是浪漫的,可她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不是王尔德的浪漫,是爱。
  爱人的心,生来就是要碎的。
  “——只、只只,”沈昼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唤他:“只只。”
  陈啸之呼吸粗而潮湿,嗯了一声,沈昼叶感到脖颈里滴进他的泪,如连绵温热的春雨。
  沈昼叶抽噎道:“如、如果我们没有分手,我们会怎么样……?嗯、嗯?只只?”
  “……”
  他颤抖着吁出气,揽着他的女孩,不住地、疼痛地呼吸。
  “我们……”陈啸之气息炽热,像一千个碎裂夏天:“我们会吵很多架,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稍微大一点的,甚至只是平时的拌嘴——我会道很多歉,你会经常抱着手机等我的消息……你可能早就见过我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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