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奋斗记 第9节
昨晚回去，他心里装着二姐说的赚钱大计，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看天蒙蒙亮，马上穿上衣服，骑着自行车到风扇厂守着了。
也就是许伟杰皮肤黑，要不然黑眼圈早就藏不住了。
许娇娇想不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让许伟杰这般重视。
“早上还没吃吧，先跟我吃早饭。”
说完，许娇娇带着他去了早餐店。她是熟客，老板知道她要吃什么。
“这家早餐店手艺不错，想吃什么自己去点，姐姐请你吃。”
这边，许娇娇慢条斯理地捻着油条，一口油条，一口豆腐脑慢慢吃着，这家的豆腐脑也很好吃。
那边，许伟杰稀里哗啦下去一碗粥，然后两口一个大包子，他才不会像他姐那样傻，点得都是虚头巴脑，不顶饿的。
许伟杰连喝了两碗粥，吃了四个肉包子，都是他拳头大的大包子，还吃了三根油条。
许娇娇不由感叹，许顺来不容易，这么个饭桶硬让他养大了。
许娇娇付了账，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带着许伟杰一边消食，一边说话。
“二姐，你昨天说的赚钱大计具体是什么啊？”许伟杰巴结道。
许娇娇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赚钱大计现在还是一个设想，前期先准备着，等具体实施还需要等两个月时间。”
许伟杰听了，心砰砰跳了起来，仿佛看到那光明的前途在冲他招手。
至于许娇娇是不是会骗他，他从来没想过，他二姐不是那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说出来。
许伟杰就是这么信任许娇娇。
“二姐，不要说等两个月，就算等两……半年，我也等得起。”许伟杰信誓旦旦道，二姐是想拉拔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他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许娇娇不知道许伟杰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昨天我送辉辉的贺卡，你看到了吧。”这个生意，许娇娇也是忽然想到，而且可以做，并且能赚钱的。
许伟杰点头，他昨天也心痒痒想看看那张贺卡，可小侄子太宝贝了，他妈又虎视眈眈，他也就没抢过来了。
“如果我印一大批各式各样这样的贺卡，有些打开还带着音乐的，然后趁圣诞节，元旦，新年等节日在学校周边发售，你说生意会不会好？”
许伟杰眼中异彩涟涟，不住点头。
生意当然会好，怎么会不好，这样的贺卡连他这样的大人都会觉得新奇有趣，更何况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学生。
二姐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他们一个爹妈生养，怎么就她特别的聪明，不愧是他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二姐，那我们前期要准备什么？”许伟杰迅速进入状态。
第一当然是启动资金了，这个只能许娇娇自行解决，不能指望许伟杰这个兜比脸干净的穷光蛋。
“云州街边巷尾你比我熟，我需要你去联系印刷厂，不要找那种大规模的印刷厂，我们这点业务在他们看来只是小打小闹。要找那种营业不是特别好的厂，这样他们才会按照我们的要求认真做事…….然后我们还需要人手，你不是有很多狐……小伙伴，到时候找他们一起帮忙。放心，报酬不会少他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你可以慢慢来。”
许伟杰听了，心里暖烘烘的，二姐对他真好，不止拉拔他一块赚钱，还能想到他的那些朋友。
许娇娇并不知道这个美丽的误会，反正都需要人手，找许伟杰的朋友做事比找陌生人要好一些吧，最起码还有许伟杰管束着。
第12章 榨干小学生零花钱
有这个赚钱的机会吊着许伟杰，他一改平日吊儿郎当不在乎的态度，没过多久就租到了一台印刷机。
这比许娇娇给他预留的时间要快上太多。不到半个月，许伟杰下班后来风扇厂找她，把她带到了汇江路上的一个老房子里。
大概四十平方的房间里摆着一台蹭亮的印刷机。
“我不是让你去联系印刷厂，你怎么租了一台印刷机过来？”许娇娇看着印刷机，怀疑自己当初是否有说清楚。
许伟杰狡黠一笑，“二姐，我回去琢磨过了，贺卡这门生意时间上很重要，基本上就是一锤子买卖。一旦我们生意红火，印刷厂的人难免会眼红，他们占着天时地利，抢起生意不要太容易……我不想白白让他们分走一杯羹。”
明明就是他二姐想出来的生意，凭什么让别人轻而易举地学走。
听了许伟杰一席话，许娇娇对他刮目相看，仿佛跟新认识他似的打量他。
没想到这个看着傻乎乎，不怎么聪明的弟弟其实还挺精明的。
“印刷机你从哪里租来的，没问题吧？”许娇娇又问，许伟杰手里没几个钱，又是租房子，又是租印刷机，就怕是他偷蒙拐骗弄来的。
许伟杰摸着脑袋，嘿嘿一笑，“二姐，你还信不过你弟弟？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印刷机是从柱子远房表叔厂里租的，他是一家街道印刷厂的厂长，生意不景气，厂里两台印刷机，平时只开一台。柱子跟他说要租台印刷机，表叔非常乐意。因为是熟人，他只收了定金。至于这个老房子是我朋友家的，他家住房宽裕，也不缺钱，我说借几个月，他没二话就答应了。”
许娇娇听明白他的潜意识，其一，许伟杰着重说明柱子的社会关系在租印刷机上的便利，要不是有柱子，租印刷机没这么容易。其二，表叔看在柱子的面上，不会着急催租金，但拖着不给，也会坏了他们亲戚的关系。其三，是替他那些小伙伴正名，他们也是有情有义的人。
许娇娇没想到心念一动，拉许伟杰一起做，能有这样的效果，她必须承认光凭自己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许伟杰这样面面俱到。
“小弟，你做得很好，钱的事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和柱子为做的。”许娇娇扬起唇角，笑着赞道。
许伟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少时调皮捣蛋，长大了成绩不好，简直操碎了任课老师和许顺来夫妻的心，许顺来气上头来没少挨过揍，当然也从没得到过夸赞承认。
原来被人承认是这样甜滋滋的滋味，跟吃了糖一样，甜到心间里了，真美。
由于许伟杰办事太给力了，给许娇娇带来了一定的压力，她可不想在便宜弟弟面前丢了面子，筹集启动资金也要加速了。
她曾经在科室听刘大姐闲聊，说她农村的表弟想办个水泥厂，因为到处借不到钱，在家里着急上火地不行，最后，还是他在信用社的同学帮他解决了钱的问题。
许娇娇那时知道银行提供一种无息贷款，但对贷款个人有什么要求，她也不知道，还需要去打听。
于是，许娇娇请了假，亲自跑了一趟信用社。
信用社那边详细核实了许娇娇的基本情况，再加上她的学历，工作经历给她加分不少，她很顺利就办下了十万元的无息贷款。
拿到钱，许娇娇先给许伟杰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拿钱，然后把房租，印刷机租金一并付了。
然后休息时，许娇娇就去汇江路看许伟杰和柱子调试印刷机，再看着他们的印刷技术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熟练。
这时，天气转冷，厂区门口的火车渐渐少了，新款风扇销售渐缓，看剩余的库存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孟厂长又紧锣密鼓地对吊扇进行二次加工。
许娇娇也没闲着，她托小胡帮忙设计音乐贺卡的电路。
小胡也不负许娇娇的期望，半天不到就把完整的电路图画了出来，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要不是私心想跟许娇娇多相处一会，一个小时就能画完。
电路图纸有了，还需要电子元件，电池和发光二极管等配件，这些又托了许伟杰的人脉广了。
他一朋友的亲戚在隔壁市电子厂工作，许伟杰借着朋友的关系和那亲戚套近乎，最后，顺利地采购了一小批电子配件。
音乐贺卡定位高端，许娇娇现在也没底，少做一些先看看市场反应再说。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云州第二小学，四年级教室里，四五人一群小学生围成一团，互相看着对方手里的贺卡。
其中一个圆脸小女孩打开一张立体贺卡，眼睛亮闪闪看着那红艳艳地立体纸折灯笼，艳羡道：“小彤，你这张贺卡哪里买的啊？真好看呀。”
叫小彤的女孩把脑袋扬得高高，哼了一声，傲娇道：“就是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的。”
圆脸小女孩眼睛瞪圆，诧异道：“那我昨天去买贺卡，怎么没看到呀？”
“因为这是今天刚进的贺卡，我去买的时候，小卖部的阿姨还说要是去晚了，贺卡很快就会卖光的。”
圆脸小女孩听了，双手撑着下巴，学着大人叹气，“做贺卡的叔叔好坏，等我零花钱都花光了，他又做了新样子的贺卡出来，真是太讨厌了！”
说完，圆脸小女孩像是想到什么，仰头看小彤，商量道：“小彤，小彤，我把我买的贺卡送给你，你能送我这张贺卡吗？”
她真的好喜欢这张红灯笼贺卡。
小彤啪地把立体贺卡收了起来，嘟着嘴说：“不换！我才不跟你换，你的贺卡没我的漂亮，也不能立起来。”
圆脸小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又满血复活，“小彤，好小彤，我用两张贺卡换你一张贺卡，好不好呀？”
小彤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为难地同意了，谁让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小卖部的阿姨也说了贺卡是朋友之间互相送的。
这股贺卡风潮不止出现在四年级教室，除了一二年级小学生年级实在太小，其余年级的小学生纷纷被小卖部卖的贺卡迷花了眼，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零花钱。
一时间，赠送贺卡的风潮瞬间风靡了云州各小学，初高中学校。
仿佛同学朋友间不互赠贺卡就显示人落伍了，或者说明人缘不好，为了表示自己一直紧跟潮流，已经有一定判断能力的高中生也慷慨解囊，成为购买贺卡另一大主力。
许娇娇先投了一批低端贺卡试水市场，见后续反馈良好，把立体贺卡和音乐贺卡一举推销出去。
一台印刷机早就不能满足销售了，许伟杰把表叔厂另一台印刷机也租下了，反正现在他厂里也没有业务，乐得收租金。
为了核心技术不泄密，印刷都由许伟杰和柱子亲力亲为，他们俩恨不得住在汇江路的房子里加班加点，可是不行，他们还有棉纺厂的正经工作，贺卡生意也不能长久做着，只能轮流请假。
许伟杰其他的小伙伴分工明确，井井有条，有嘴笨的留在老房子对贺卡进行二次加工，有嘴皮子厉害的出去推销贺卡。
圣诞节过后，云州的贺卡销售逐渐饱和，学生们该买的都买了，圣诞，元旦，新年贺卡应有尽有，手里的零花钱都被许娇娇这个无良商人榨光了。
这个时候，许伟杰提出要去省城开拓贺卡市场，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二姐，云州太小了，难得有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去省城试试，我不甘心。”
许伟杰眼里燃起了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许娇娇低头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这个机遇错过了确实可惜。
隔天，许伟杰带着两个小伙伴，一人背着两麻袋的贺卡坐着火车去省城了。
而汇江路上的老房子里，柱子手把手地教许伟杰看好的一个小伙伴印刷技术。
省城，继前三个月的抢购风扇后，又不知从哪里刮起了一股购买贺卡的风潮，不仅小初高中踊跃购买，连大学生们也会买来互赠亲友，已显时髦。
李学军也收到读小学的女儿送的一张贺卡，上面用稚嫩的笔记写着：敬爱的爸爸，您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为了我和妈妈辛苦工作，任劳任怨，我最喜欢您了！您的女儿—李婷婷。
虽然贺卡上有几个错别字，但这是女儿的一片心意。那个被护士抱出产房，红扑扑皱巴巴，他都不敢伸手去抱的小婴儿，一眨眼都长大，懂得他的辛苦了。
李学军鼻子微酸，心里又欣慰又感动。
下班回到家，李学军拿着贺卡想给妻子看看，让她知道谁才是女儿的最爱，然后他在梳妆台上看到另一张贺卡，跟他的有点不一样，打开是一个能立着的蓝红相缠的花朵。
上面写着：亲爱的妈妈，您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我生病时您会彻夜不眠地陪着我，我伤心难过时您会温暖地抱着我，这世上我最爱您！希望您永远年轻漂亮！您的女儿—李婷婷。
李学军看完，心里不免泛酸，跟送妻子真情实意的贺卡比起来，无论款式还是言辞，女儿送他的贺卡简直就是敷衍了事。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开门声，是她们娘俩回来了，接着，一个咚咚的脚步声朝卧室走来。
“爸爸！”李婷婷向李学军扑来。
李学军眼明手快地抱住女儿，亲了亲她的额头，惹得女儿咯咯大笑。
“爸爸，您喜不喜欢我送的贺卡啊？”
李学军笑道：“喜欢，宝贝女儿送的爸爸都喜欢！”
李婷婷搂着李学军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一边注意着外面妻子的动静，一边小声说道：“爸爸，我的零花钱用完了。”
傻爸爸李学军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五元够不够？爸爸偷偷给你，不告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