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奋斗记 第48节
第57章 日行一恶
李国华进办公室时, 许娇娇正支着下巴想事情。
下午威力减弱的夕阳洒在她脸上, 仿佛给她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漂亮的不像这个世上的人。
这样的美景和美人，李国华沉迷的看了一瞬, 然后马上回过神, 手放在嘴边, 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陷入沉思的许娇娇听到咳嗽声, 看到他进来了，就招手让他坐下。
许娇娇问道：“李国华，我听说你和李小春是同一个村的，是吗?”
其实上来之前, 李国华心里就大概知道许娇娇找他什么事情了，所以很快点点头，道：“是的, 许总，我和小春都是新华村的村民。如果你想知道小春的情况, 我不能说都知道, 但大致情况还是知道的。”
毕竟新华村李小春家也算出了名的, 她家一有什么新鲜事，没两天就能被左邻右舍传得人尽皆知。
所以，小春后妈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对小春不好，她惯会做戏，有什么不好事情都是关着门偷偷摸摸做。
“那你先说说李小春的家庭情况。”
话音刚落，许娇娇就听到李国华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起李小春的事情。
“我妈说小春命苦, 刚出生她妈就难产没了。三岁时，小春爸娶了小春后妈。小春后妈还没孩子时，对小春也还过的去，就跟养只小猫小狗似的，想起来就逗逗，反正吃喝拉撒都有爷爷奶奶照看着，也碍不了她什么事情。等小春六岁时，小春后妈有了孩子，就看她不顺眼了，嫌她在家里干吃饭不干活。其实小春从五岁起跟着她奶奶干活了，那时候年纪小，力气也小，事情做得不多。等年纪再大些，家务活和田里的活都没落下过。哪像她那个后妈，自以为生了个儿子，就把自己养得跟娘娘似的，一直没干过活，小春奶奶在时，她做，小春奶奶没了，就小春做。”
说到这里，李国华发出一声嗤笑。
“到了上学的年纪，村里同龄的小姑娘都上学了，小春除了家务活还要带弟弟，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小伙伴背着新书包去上学了。小春奶奶也提过送小春上学，小春后妈不同意，那时候小春奶奶身体不太好，如果小春上学了，就没人帮她带孩子了。后来还是小学的老师知道村里还有个失学儿童，就来小春家做小春后妈工作，小春后妈最爱面子，这才勉为其难送小春去上学。”
许娇娇眉头紧紧皱起，她虽然没什么父母缘分，但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长大。
如果当初投胎时不留神滑一跤，不幸投生到这样的人家，以她的个性，估计会闹个鸡犬不宁不善罢甘休。
难道女儿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嘛，许娇娇从李国华话里就没听到小春爸有所作为，但凡他护着女儿一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小春后妈这样肆意欺负自己的亲身女儿。
渣爹!贱人!
李国华又道：“小春知道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她念书很刻苦，成绩也很好。后来她考进了云州一中，但她后妈嫌学费生活费负担重，不让她去读，这次无论什么人劝说，小春后妈都不松口。本来是想让小春去沿海打工，可带队的人觉得孩子太瘦了，怕出意外，就没同意。后来是李厂长看小春可怜，把她收到厂里工作了，再后来就是许总你收购了李厂长的厂子了。”
有这种趴在身上的吸血鬼父母，还不如无父无母一身轻松来的更好，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许娇娇是这么想的。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李小春没被逼出抑郁症，看到她时，还能冲她腼腆的笑笑，许娇娇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很坚强了。
她想知道的，大致都知道了。
李小春的工资自己应该做不得主，无论拿多少工资最后都被后妈给收走了。
所以，她不在乎加工资，也不想加，她怕把后妈的胃口养大了，以后如果拿不出这样的工资，那时又该怎么办。
许娇娇抚着额角，挥挥手让李国华出去。
像这种家务事最棘手，她就算想帮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插手，一个弄不好，就里外不是人。
隔天，许娇娇把李小春和出纳一起叫到办公室，说新加的一百二十元工资，厂里先给她存着，什么时候想拿了，跟出纳核对好，签个字，就可以直接拿走。
等出纳出去后，许娇娇对眼眶红红的李小春语重心长说道：“这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拿到的工资，并不是我做善事，所以你要相信自己。就算世上没有人为你考虑，你也要多为自己做打算，这些钱，迟早你会用到的。”
许娇娇真的还挺喜欢她的，也想栽培她。
这些话，听得李小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断滑落。
自从爷爷奶奶没了以后，就再也没人这样跟自己说话了。许总是个大好人，为了报答她的一片苦心，自己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为许总工作。
许娇娇这边，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让李小春脱离那个家庭，没想到，机会就自动送上门了。
这天，许娇娇在办公室里，看着秃头预定组广告公司做的中秋广告时，隔着门都听到老何扯着嗓子在大声叫嚷。
“小偷!抓小偷!”
小偷，多新鲜呐。
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老何的严防死守下摸进了达达食品厂。
这个热闹不能不看，于是，许娇娇扔下了秃头预定组披星戴月，呕心沥血做出的广告方案，兴冲冲下楼围观去了。
许娇娇到门口时，许伟杰早就到了。
老何老胳膊老腿的，要不是他那嗓子，许伟杰听到了，一马当先冲上去，估计这小偷早就跑没影了。
小偷也名副其实，是个一脸稚气畏畏缩缩蹲在门口的小孩子，他脚边散落着十来袋袋装月饼。
老何怕许娇娇以为自己工作不尽责，所以厂里才招来了小偷，连忙解释道：“许总，小许总，这孩子是厂里李小春的弟弟，之前他来厂里找过李小春几次。这次过来我没多想，就放他进来了，没想法到这孩子出来时，一副偷偷摸摸不敢看人的模样，而且那衣服里边塞的鼓鼓囊囊的。所以我才喊了那嗓子，然后小许总三两下就把这孩子抓住了。”
其实，厂规里面规定了非办厂职工是不得随意进出厂里的，毕竟是食品厂，安全卫生最重要。
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总是难免有疏漏，就比如老何看在是职工亲人的身份上，就把李小冬给放进来了。
结果这李小冬居然还偷东西了。
为了将功赎罪，老何这才这么卖力的抓小偷，一点也没李小春留颜面。
这份工作可是他养家活口的最后依靠，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管用。
许娇娇闻言，淡淡的看了老何一眼，老何被看得老脸一红，顿了顿，小声道：“许总，小许总，今天是我工作的失误，我会自己记到小本本上的。”
话音刚落，他就拿出小本本，手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把自己名字一笔一划写上去，那力道似乎要划破单薄的纸张。
许伟杰没兴趣看老何写名字，他用脚尖踢了踢李小冬屁股，这小孩被吓的抱着自己，缩成了团。
“姐，不，许总，怎么处置这孩子啊?”许伟杰问道。
许娇娇抬头向厂房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李小春面无血色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李小冬。
要不是扶着门框，许娇娇以为下一秒她就要倒下了。
同样有个不争气的弟弟，许娇娇万分理解她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理，虽然许伟杰也就勉勉强强，差强人意吧，但比起李小冬，还是要成器千白倍的。
许娇娇表示很欣慰。
被自家二姐用关爱的眼神洗礼了一遍的许伟杰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二姐这又是怎么了，他就是问问怎么处置小偷啊，又没做别的事情，为什么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太可怕了!
“小许总，你说是直接送警察局好呢?还是直接送工读学校好呢?听说警察局的那些警察叔叔最讨厌那些小偷小摸的小孩子，一定会拿出皮鞭好好教做人。工读学校的老师们好像也很严格，会拿着尺子检查，只要哪里做错一点，就要挨打。鞭子这么粗，尺子这么厚，打下来一定非常疼，手掌又红又肿，要是沾点水，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许娇娇说到皮鞭和尺子时，还绘声绘色的模仿了鞭子尺子的打人声。
吓得李小冬一把鼻涕一把泪哇哇哭了出来，毕竟他还是个心里还很不成熟，脆弱的小学生。
一点也不禁吓。
一直知道二姐很凶残，没想到凶残到如此，看孩子哭的都打嗝了。
许伟杰不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二姐，那我们往哪里送?”
许娇娇淡淡暼了他一眼，“哪里也不送。”
说完，许娇娇径直朝楼上办公室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把许伟杰一起带走。
然后，就剩下老何一人看管着李小冬，李小冬刚才被许娇娇一吓，也不敢在老何的眼皮子低下逃跑。
办公室里，许娇娇聚精会神看完中秋节广告方案，顺带亲自动手修改了一些地方，才又听到楼下有人撒泼的喊叫声。
“小冬，我的儿子啊，你怎么了啊!让妈看看，是那个杀天刀干的!妈跟他去拼命，小冬，别吓妈!”
果然来了，徐娇娇弯了弯唇角。
许娇娇姐弟俩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粗壮的中年女人心肝肉一样抱着两眼无神的李小冬嚎啕大叫。
那中年女人便是李小春后妈，李小冬亲妈。
达达食品厂所在的街上是新华村村民进县城的必经之路，肯定是有村民看到李小冬被扣在厂门口，回去跟小春后妈通风报信了。
见许总小许总走近，老何慌忙带着一脸花的苦瓜脸过来，压低声音小声劝道：“许总，小许总，你们都是斯文人，犯不着跟这个泼妇言语。”
看他脸上小春后妈的战绩就知道，泼妇撒泼的威力不容小觑。他这都还没机会说李小冬偷东西的事情，被就小春后妈抓的满脸花了。
小许总倒还没什么，大男人嘛，脸不是最重要的。许总可不一样，这么漂亮的脸要是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都可惜了。
小春后妈眼神很好，看见许娇娇姐弟穿的光鲜亮丽，一看就是厂里主事的人，拍着大腿，又哭又闹道：“老天爷，快给我家小冬做主啊!看看这么个乖巧老实的孩子给欺负成什么样了，吓的两只眼睛都不会动了，老天爷快劈了这个挨天雷的货吧!”
该挨天雷的许娇娇双手交缠，饶有兴致的看着小春后妈声嘶力竭的哭喊，心里还想着这么喊叫，都不带喘气声，这肺活量着实不错。
后来听小春后妈来来回回就这几句，一点创意都没有，许娇娇不耐烦了，连撒泼都不专业，还能干成什么事情呢。
“撒够了吗?”
小春后妈收了声，愣愣的看着许娇娇，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怀里的李小冬听到许娇娇的声音，条件反射把头转过去，埋在他妈怀里不住发抖。
许娇娇浅浅笑道：“作为李小冬的亲妈，你是希望我往警察局送，还是往工读学校送人呢?对了，李小冬未满十八岁，按理应该是要送工读学校的。”
小春后妈闻言，大叫起来，“我家小冬一向老老实实，为什么要送警察局还那个什么学校?”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偷了东西。”
小春后妈倒打一耙，理直气壮道：“胡说!我家小冬才不会偷东西!你别仗着自己有钱，就冤枉好人!”
很好，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和我身边这位小许总，还有被你抓花脸的老何都是证人，物证就是你儿子身下地上这些月饼，这些是他从厂里偷的东西。”
一般月饼价格不怎么值钱，可许娇娇厂里生产的月饼价格可不便宜，而且李小冬还挺识货，专挑贵的偷。
小春后妈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又喊道：“我家小冬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嘴馋，到他姐干活的厂里拿了点月饼怎么能算偷?靠厂吃厂，云州有几个人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从来没拿过厂里一针一线。”
许娇娇一脸严肃道：“我不管云州其他工厂怎么样，但我开的工厂员工就不能私下偷拿，想吃可以用员工价买，或者等过年过节厂里分。”
“妈，这事就是小冬做错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的李小春出声说道。
第58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小春后妈听到继女的声音, 松开李小冬, 一脸狰狞的跳起来追打着李小春。
“你个死丫头!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了，结果养出了你怎么个脚底流脓，黑心烂肺的东西, 小冬可是你的亲弟弟, 居然要害他!老天爷, 快把这个死丫头给收走吧!”
老何和许伟杰两个男人, 当然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一个挡连忙在李小春身前，一个慌忙拦着小春后妈。
“住手，有话好好说!”这是许伟杰在喊, 可惜小春后妈根本就没理他。
很快，老何许伟杰两个男人顶不住小春后妈爆发的小宇宙，护着小春连连后退, 狼狈不堪。
李小春在追打中甚至被揪下了一缕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