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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行,朕不可 第69节

  平无奇也在其中,小皇帝脑中惦记昨天那茬,不知道负责守夜的平无奇听到了多少,连带着对平无奇也不敢抬头正眼面对,一直到穿好衣服收拾完毕,才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盛灵玉什么时候从这里走的?”
  平无奇神色诧异:“盛大人来过吗?陛下昨夜不是叫奴才去转告盛大人早些休息?奴才依言去了,不过说了没两句盛大人便离开回了正阳殿,陛下的意思是盛大人之后又来了?”
  康绛雪顿时一惊,不仅迷茫,还有点怀疑人生。
  平无奇不知道盛灵玉进过殿?是不知道还是盛灵玉真的没来过?
  那之前的所有是他做了个梦?
  可……那些为了制止他发出声音的亲吻感觉那么真实,床上还有一塌糊涂的种种痕迹……
  康绛雪迷惑得厉害,既觉得是真的,又害怕是真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不敢多想,但小皇帝心中的背德感和混乱感确实满得能溢出来,具体表现为经此一夜,他完全失去了面对盛灵犀的勇气,根本待不下去,早饭也不吃了,收拾好立刻便离开了落霞宫。
  他可太不要脸了。
  实在不好意思面对盛灵犀那么好的姑娘。
  平无奇问道:“陛下,我们回正阳宫?”
  康绛雪左思右想,决定再装死一阵:“……不回,先上朝吧。”
  新婚第二日,小皇帝在养心殿露了个面,不仅出现,还来得格外早,这个异样的举动惊着了朝臣,更惊着了垂帘后的太后苻红药。
  苻红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脸吃惊,难以置信道:“昨天大喜之夜,皇帝今天竟然还来得这么早?”
  话里含着成年人专有的意有所指,康绛雪只得意味深长地回道:“皇后体弱,母后乱说什么?”
  苻红药一双美眸轻转,轻轻哼了一声,不怎么高兴道:“你倒是挺疼她。”
  其实哪里是疼不疼的问题,康绛雪无意和苻红药拉扯,赶紧跟着做出点适当的表情试图结束这段闲话,正要回头,忽听旁边一道怪异的笑声,苻红浪坐在苻红药的后首,手中半截烟斗像是打拍子一样轻敲,没点燃,笑盈盈出声道:“荧荧成了婚之后果然与往日瞧着不同,看身体似乎格外地神清气爽。”
  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单身许久忽然清理沉积,怎么可能不神清气爽?明明知道苻红浪应该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明晃晃的暗示还是让康绛雪一秒破功,再厚的脸皮也没撑住。
  ……笑笑笑,笑你个锤子!
  康绛雪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苻红浪妖里妖气怪异的笑容,不想目之所及,朝臣之中不少人脸上都挂着笑。
  他们有些人是为了皇帝新婚应景,有些则十分真心,真心得令人莫名其妙。
  ……很奇怪。
  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康绛雪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惑,那人带着那标志性的眼罩,一张俊美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也许杨惑表现得并不明显,毕竟除了小皇帝以外周遭的人反应都很平常,可康绛雪就是一眼便看出杨惑身上有种藏不住的喜气,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怎么回事很快,等文武百官开始议事,小皇帝知晓了其中的原因。
  之前的谋逆叛乱早已平息,所有有名有姓的在逃叛军都已经被缉拿归案等待处置,前些日子赶上了小皇帝非要立后被搁置了下来,如今立后大典已过,处置事宜被重提,刑部下达了对叛党的惩罚:主谋杨显被判了腰斩,其他叛军的下场或是斩首或是凌迟或是流放,择日便行刑。
  一番风波之中,有罚就得有赏,反叛之人有罪,平息之人则有功。杨惑一直奋斗在捉拿工作一线,被当作最大的功臣推举而出,有官员站出来奏请小皇帝,振振有声,建议将杨惑封为在册新王。
  封王。一声落地,康绛雪登时哑然,难怪——
  封王若是成功,杨惑就正大光明地进了皇家杨氏的族谱,从此以后,他将能和小皇帝、杨显一样拥有同等的继承权,而杨显将死,皇家子嗣稀微,若以后再没了小皇帝,杨惑的成皇之路在名义上将畅通无阻。
  这事的意义重极了,在此之前,杨惑一直被称为杨世子,也算享受尊荣,可人人都知道杨惑的杨是随了长公主的母姓,真在皇家这边论起来其实是个外人,然一旦封王,他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存在,某种意义上也算直接肯定了长公主的血脉,身为女子,同样能延续皇家尊荣。
  细数原文,杨惑便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先封王,再到亲王、摄政王,最后让小皇帝退位而他以摄政王的身份如愿登基。
  可问题是现在还早,杨惑封王的时间比之前提前了近两年,此刻就封王对于康绛雪而言相当于威胁他的刀锋往前推了一寸,完全是个坏消息。
  这就是在催命啊。
  康绛雪可没忘记他现在和杨惑的关系已经偏离了原文,他之前在生死关头搞崩过杨惑的心态,杨惑私下里对他和盛灵玉连装都不装了,显然已经记恨上他。
  心里明镜一般,小皇帝却不能做出什么表现,照样一副爱答不理之态,他想着,封王这个建议牵涉甚广,合杨惑和长公主的心意,自然就不合太后一方的心意,少不得一番撕扯。果然,这话一出,朝堂之中立刻就起了争论,一方说刚好,一方说过了。中立派这次没能置身事外,涉及皇家血统名声,张国公站在了反对派这一头。
  小皇帝立后一事刚过不久,朝堂上依然是苻红浪更占上风,这会儿又有中立派加盟,按说应该能直接反压,可朝堂之争瞬息万变,长公主这一遭有备而来,双方势均力敌,竟是在此事上撕了个不相上下。
  康绛雪私心里特别希望能继续撕几天,然而仅在半个时辰之后杨惑封王的事情就被敲定下来——一场拉锯战,苻红浪一方忽然间松口同意了!
  转折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康绛雪吃了一惊,而从长公主、杨惑和苻红药共同的惊讶神色来看,除了苻红浪自己,似乎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考量。
  朝堂由此出现了一阵哗然之声,每个人都心思各异,内心出现不同程度的斟酌思索。康绛雪不经意和杨惑对上视线,后者对他点头轻轻一笑,那副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得了便宜的神情让小皇帝心里一凛,直白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压力。
  要是这么下去……
  朝堂议事还在继续,处置了叛军和杨显,奖赏了该奖赏的人,摆在眼前的还有不少叛乱留下的烂摊子,其中,杨显之前驻守的永州无人治理成了最要紧的一桩事。
  永州这个地方位置非常特殊,是定朝的交通枢纽,行商十分适宜,与此同时,环境气候也不差,是个有渔有米有钱有粮的好地方。
  杨显是小皇帝之外唯一的杨氏皇子,先帝刚死之时就被太后打发了出去,苻红药对杨显是明眼可见的嫌弃忌惮,自然不可能给杨显真送一块上好的肥肉,因此永州这个地方除了富饶能积累银钱养备军队等肉眼可见的好处,还有两个十分明显的缺点:
  一是远,二是乱。
  远可以不说,乱却不能不提,据小皇帝估计,此刻的永州势力割据,比杨显去之前还要形势混乱,是个相当难搞的地方。办好了,可以得大势,说不定能笼络住杨显留下的残军拿下军权,同时风险也极大,流动人口众多,更有四处汇聚而来的恶徒,势力割据,很难治理,若没个铁血手腕,去了说不定还会丢了小命。
  总之,诱惑和风险并存,风险比诱惑更多。
  碰上这种情况,吃公家饭的百官避之不及,没有人想接这种烫手山芋。
  人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时候愿意主动接手永州的要么是傻,要么就是有心吞掉这块藏着刀锋的肉饼。
  偏偏,刚刚封了王的杨惑主动站出来道:“若陛下不弃,臣愿意去平定永州。”
  封王之后,杨惑明晃晃地向前更进一步,藏都不藏一下。康绛雪糟心极了,以杨惑的狼性肯定有实力搞定永州,可若是杨惑搞定了,那不只是苻红浪一党受威胁,小皇帝这个背景板也会开始遭受风吹雨打,身边变得危机四伏。
  苻红浪那边就没有人站出来截和吗?
  小皇帝有点头痛,装作没听到的模样等了两秒没有立刻回话,不想太后一党互相对视,小皇帝等了半天还是无人出来帮腔。
  杨惑又问:“陛下以为如何?”
  康绛雪被架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在朝堂一角响起,坚定有力道:“杨世子连日操劳,刚刚立下大功,何必急着再担重任,朝中又不是无人,岂用得着事事烦劳杨世子?臣也有意毛遂自荐,希望陛下考虑一二。”
  那声音十分耳熟,小皇帝再熟悉不过。朝中的文武百官闻声看过去,上首的陆侯爷神情也跟着出现了扭曲变动。
  只因那忽然露脸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嚣张放纵,近日才刚在西郊大营领了个虚职的陆巧。
  陆小侯爷身上只是虚职,平时和小皇帝一样心情好了就上朝,心情不好就不来,在陆巧说话之前,就连康绛雪都没有注意到陆巧今天穿了身非常普通的四品官服,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时之间,朝臣皆惊,陆侯爷冷着脸出声道:“莫要胡闹!巧儿,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巧显然是清楚的,他胸膛挺起,目光直视前方,声音铿锵有力:“臣自请旨去永州,为陛下平风波树皇威,望陛下准许——”
  说到后面两个字,陆巧直接在堂上跪了下来,他深深看着小皇帝,决绝的神情就像换了一个人。
  一瞬,康绛雪什么都说不出了。康绛雪真的十分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可现在陆巧站了出来,他心中却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欢喜——原文之中,陆巧从来没有去过永州,这无疑是超出剧情的发展。
  再者陆巧年纪轻轻,资历也尚浅,也许是需要历练,但将被当珍宝一样娇宠着长大的人直接扔进虎狼窝……康绛雪并不觉得算是好。
  陆巧的出现将僵局打破,百官火眼金睛,当然不会看不出初出茅庐的陆巧在实力上无法和杨惑相比,可当下有心阻止杨惑去永州的人更多,陆巧掐住了一个十分有利的时机,百官没有其他的人选,大多数的人竟都在权衡之下表示了赞成。
  “陆小侯爷心有乾坤,去永州也未尝不可。”
  “正是,陆小侯爷是陆侯爷的儿子,虎父岂会有犬子?配上几个副将细心辅佐倒正适合。”
  陆侯爷脸黑得吓人,还是没有拦住朝中舆论,气愤地瞪陆巧一眼,手都发了抖。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陆老侯爷的强烈反对并没有影响到陆巧,在逆流中,他竟像是开弓之箭,离了弦,再也不回头。
  康绛雪问道:“你真的要去?”
  陆巧道:“是。”
  康绛雪还是迟疑,陆巧为人张扬,但不可能不知道治理永州非常危险,拿命怄气或者一时冲动都不是相应的理由,忽地,他没有顾忌旁人的目光,皱眉问道:“你想好了吗?”
  陆巧合上眼睛,一字一字道:“迫不及待,绝不后悔。”
  第84章
  “陛下?……您进还是不进?”
  康绛雪听着平无奇的轻声催促,还是没有立刻下定决心,人在正阳宫的门口逗留了十多分钟,依然精神飘忽,摇摆不定。
  明明是回小皇帝的寝宫,康绛雪倒有种要上什么战场的错觉,他还没想好一会儿见到盛灵玉应该摆什么表情。
  怎么想都头秃,康绛雪甚至因为攀升的压力有种想逃避的冲动,他本质是一个很佛的人,可唯有涉及盛灵玉,他真有种因为太过珍重所以不由得凡事小心翼翼的心态。
  康绛雪犹豫中,殿门口倒是先迈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娇俏好看,又不乏英气,正是张剪水。
  瞧见小皇帝,张剪水也是微微惊讶,不过很快露出礼貌的神情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小皇帝疑道:“你怎么……”小皇帝和张剪水平时的交往都是暗线,极少有白日里正大光明的见面,这会儿时辰刚过早朝,显然不是往常的时间。
  想来应当有个正当的名头。
  张剪水道:“回陛下,臣女是从司衣库那边奉命而来,陛下新婚,需要添置些新的物件,陛下不在,臣女便和盛大人一一交代完毕,现在已是妥了。”
  本以为此遭见不到小皇帝,正好碰到也是好事,张剪水顺势恭贺道:“恭贺陛下新婚大喜。”
  张剪水的祝贺合情合理,小皇帝自然点头,张剪水这才离去。
  两人的说话声或多或少传进了殿内,殿里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是盛灵玉。
  康绛雪没了再躲避的可能,只得大步踏进来,殿里头果然如张剪水所说多了几个箱子,盛灵玉越过箱子迎上来,黑色的衣摆掀起,小玉从他的鞋面上跳了过去。
  那身耀眼的红衣被换掉了,盛灵玉一身黑衣,还是美得令人窒息,眨眼的工夫,已是到了眼前,似是怕踩到小玉,他弯腰把小玉托了起来,小玉毛茸茸一团,被盛灵玉随手一摸,就装死似的闭上了眼睛,老老实实窝在了盛灵玉掌心。
  盛灵玉唤道:“陛下。”
  盛灵玉的声音轻柔,一向最令人舒缓放松,可此时落在康绛雪的耳中却像是一把钩子,让小皇帝一激灵,仿佛被人径直向耳蜗里吹了一口气。
  他忽地想起了昨夜……盛灵玉也是这样叫他。
  只是那时盛灵玉离他特别地近,他的唇就贴在他的耳朵上。
  康绛雪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忽然确定了那不是梦,那就是真的,因为他记得实在太过清楚,所有的感觉都印在他的脑子里……
  是完整的。
  康绛雪顿时心惊又紧张,他和盛灵玉匆匆对视了一眼,一时没敢细看盛灵玉的神情便移开了视线。他无措地转了转眼睛,在两人交流之前,率先冲进殿中,边走边找话道:“朕刚刚看见张剪水了,她说送东西,就只是送这些,她没趁机说些别的事情?”
  小皇帝一触即离,没有看到盛灵玉的身体在他逃走的时候僵硬了一瞬。康绛雪躲避似的回到自己的龙窝里找暖炉焐手,目光有意无意地四处乱瞥,就是不敢看盛灵玉。
  于这时,盛灵玉回道:“说了些旁的事,只是不是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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