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老夫老妻

  早餐店面积小，店内只容得下叁张小方桌。老街坊喜欢在这里打一袋生豆浆回去煮。桌上的杂牌纸巾质感粗粝，徐岩抽了几张擦干净桌上的油污，让陈绵霜先坐下，然后到门口排队买早餐。
  两碗冒着热气的豆浆先端了上来。头顶老旧的风扇嗡嗡转动。两人并排坐下来，陈绵霜瓷勺舀起顶层的豆浆皮，轻轻搅开。热气层层冒起来，
  她的脸被蒸得很润，清早还有些困顿，眼睛热得微微发酸。
  刚炸出锅的油条很烫，表面金黄酥脆滋滋冒油。
  徐岩把油条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泡进豆浆里。
  “不烫手啊？”
  陈绵霜支着下巴笑，眼睛弯而亮，看他认真掰油条的动作。
  徐岩把泡着油条的那碗豆浆换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
  “不烫。”
  他明显还在生昨晚的气，小眼睛布满红血丝，带有阴郁的情绪。
  陈绵霜饭量不大，但喜欢吃的东西很多，每样都想要尝几口。她把刚咬了两口的肉包递给徐岩。
  甜甜的豆浆泡着热腾腾半脆半软的油条，陈绵霜吃到豆浆沫沾了上唇，徐岩习惯性伸手给她抹掉。
  抹完他飞快吮了下拇指指腹，继续吃包子。
  “徐岩，还是有点烫。”
  他接过碗搅拌吹凉。
  “徐岩……”
  “嗯？”
  他刚把豆浆吹凉，放到陈绵霜面前，听到声音又抬头。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有。”
  徐岩答得飞快，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啊？”
  “……”
  两人都穿了背心短裤，陈绵霜抬腿蹭着他的大腿，腿毛蹭到皮肤上很痒。
  “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徐岩缩了下腿，终于忍不住，慢腾腾问了一句。
  “你电话里听不出来啊？”陈绵霜挠他掌心，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你跟他们喝酒了吗？”
  “你猜。”
  她皮起来是真的让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徐岩抿紧嘴，推开了她的手。
  不一会，又默默把刚夹到她碗里的小笼包夹了回来。
  “哎。”
  陈绵霜伸手打了他一下。
  隔壁桌的小孩把豆浆打翻了，女人很生气，拽着小孩在大声数落。
  老风扇吱呀响动，早上最凉快的时间点过去，阳光热烈，外面温度慢慢升高。
  徐岩被热得脸泛红，汗沿着下颌线缓慢滴下，白背心下瘦削的锁骨格外深。
  陈绵霜抽了纸巾给他擦汗，刚碰到他额头，徐岩就接过纸巾，转身自己擦了起来。
  “我发现你真是小心眼。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爱吃醋。”
  “徐岩我告诉你，你别来劲啊。”
  “不是老夫老妻。”
  “是我老了，我没劲。”
  他背对陈绵霜，怀着不满的情绪碎碎念。
  “是，我看你就是年纪大了。听说男的年纪越大脾气越差。”
  他哼了一声，两手支棱在膝盖上，偏头看店外，背佝偻得有些可怜。
  “一回来就给我甩脸子。”
  陈绵霜一边喝豆浆一边念他，讲得滔滔不绝。
  “对，我哪能跟你做老夫老妻呀，你都没有娶我。人家说了，谈得越久越不会结婚。”
  “你现在就是没新鲜感了呗，嫌我烦了。没劲了。”
  “你又想气我。”徐岩僵硬的背往后怼了怼，反而泄了几分气势。
  “气你又怎么样？
  “昨天气了你，我还以为你一回来就要收拾我呢。”
  陈绵霜侧身，揪了下他耳朵悄摸摸地说出了后半句。
  “结果，你带我来吃早餐。”
  “徐岩，你是不是真没劲啦？” 她缩起脖子娇憨地笑起来，语气愈发挑衅。
  “……”徐岩抱起自己的胳膊，愣是没搭理她。
  陈绵霜又轻踢了下他的小腿，语气逐渐暧昧了起来。
  “哎，果然不能贪图男人活好。现在年纪轻轻就不行了，亏大了。”
  “人家小别胜新婚，我别了两天，等来了个小老头。现在换人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歪头，将温热的脸颊轻轻贴上他的背，一边甜笑着，一边往男人心窝上扎刀。
  “干脆找个弟弟好了。年轻又有活力，还不会动不动甩脸子。”
  “一口一个姐姐，可乖了。”
  白色背心上瘦凸的脊骨在微微鼓动。
  他很抗拒这些话，以至于连头都不敢偏移一毫厘，只有起伏强烈的胸口在竭力发泄。
  半晌，男人冷静开口。
  “吃饱了吗？”
  “嗯。”
  陈绵霜刚擦完嘴，正慢吞吞折着纸巾。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精准掐住她的后颈。她还一脸茫然。
  徐岩暴躁地剁了下瘸腿，起身，像拔萝卜一样瞬间把人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