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那记者倒是敬业,说明了来历后,马上对叶夏采访了起来,而且问得也比叶三详细多了,从叶奶奶当时被救的情形,还有戒戒的来历和目前的情况,以及平常的习性,还特别提示叶夏说一些戒戒奇异的地方。
  不过叶夏却一直暗中保持着警惕心,也没因为大记者来采访而飘飘然,将所有东西都说了出去,他给记者的回答也跟对叶三的回答差不多,戒戒只不过是条蚕,现在已经死了,丢河里了,至于戒戒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真说特别,那就是比一般的蚕要胖要大一些。
  那记者有些失望,不过他倒也执着,又拿出摄像机给叶夏拍了几个镜头,还让叶夏照着他的提示说了几句话,而后还特意又去采访了叶奶奶和叶三他们。
  到了第二天,叶夏这件事情就上了《百姓零距离》,叶夏倒是一个镜头匆匆而过,叶三也没多说什么,而叶奶奶则详细说了自己那天被蜘蛛咬了后的情形,又有另外几个在场的村民添油加醋地说了戒戒救治叶奶奶的情形,还有最后王医生的现场‘说法’,‘科学’推断,倒真搞得有根有据,有条有理。
  唯一的遗憾就是节目中没能出现戒戒的真身,那记者却也想了个好办法,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很大的相貌丑陋的毛毛虫的尸体,还打上了马赛克,用来代替戒戒的尸体,看去神神秘秘,缥缈玄乎,也以其做为对戒戒舍己救人奋不顾身之崇高精神的哀思。
  叶夏和叶秋看到这期节目时是看得哈哈大笑,如果说当时被蜘蛛咬伤的是叶夏,戒戒这么做或许还有舍己救人的因素存在,但叶奶奶这次,戒戒明显应该没有这么崇高。
  戒戒则蹲在叶夏旁边,也没去怎么注意那个节目,只有因为叶夏没给它听歌而显得有些不满意,用力地蹭着叶夏拿着遥控机的手。
  它蹭几下叶夏的手,便用脑袋顶一顶那遥控机,然后可怜或者哀求似地像叶夏唧唧叫两声,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叶夏给它换点歌台呢。
  而那陌生人给叶夏打电话,照他的说法,他就是从电视上看到那期《百姓零距离》,所以才知道戒戒的事情。
  叶夏心中疑虑更起,说自己养的蚕已经死了,电视上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对方还要来买。
  电话那头的陌生人却嘿嘿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得意,他说道:“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这种行家,你那东西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死的。”
  叶夏心中微微一颤,不由更是警惕起来,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
  那人却又嘿嘿笑了两声,说他自有他的办法,说什么查个电话号码又不是什么难事,然后又问叶夏到底卖不卖。
  叶夏好奇之下便问对方肯出多少钱买。
  对方大概没想到叶夏忽然会这么直接起来,所以反而沉默了,叶夏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好像陌生人在跟人商量一般,过了一会,那陌生人回道:“十万,人民币。”
  叶夏吓了一大跳,对方为什么会特意加个人民币他也没去计较,因为他这么个乡下小子对于其它的币种没有任何概念。
  他吃惊的是对方开的十万这个数目,叶夏和叶秋现在混在外面,比起许多年轻人来说已经算很节约了,但就算如此,两个人辛苦一年也省不下一万块钱,十万块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巨款甚至于天文数字。
  叶夏虽然也觉得戒戒够古怪够稀奇,但也从没想过它能够值十万块钱,如果他刚才不是已经知道了对方不知道有什么神通,竟然能够算到戒戒还活着,而且陌生人的普通话也很标准,否则他还真要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或者说以为对方刚才加上的人民币三个字其实说的是冥币。
  对方见叶夏许久没回答,便又问了一声卖不卖。
  他这一提醒,叶夏反而冷静了下来,觉得这事情太蹊跷了。
  如果对方开价一百或者一千,也许叶夏会觉得正常一些,因为虽然他自己把戒戒当成了宝贝,但也从没觉得它会值多少钱,毕竟戒戒只不过是条蚕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夏索性先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却反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买戒戒。
  那陌生人却笑了笑,说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药材商,他要买戒戒也是想用戒戒为人治病。
  这陌生人开始跟叶夏套起近乎来,说道:“叶小哥,不瞒你说,你养的那虫子如果到了我手里,我将它晒干研成粉末制成药物,可是一等一的良药,用来治疗癌症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你觉得价钱低了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的。”
  叶夏一听到这个,却啊地叫了一声,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之所以这么激动不是因为对方说得戒戒能够用来治疗癌症,也不是因为对方还有加价的意思,而是因为照对方的说法,戒戒被他买去,那定是要被弄死了的。
  叶夏看了看身边正专注看着电视听着歌,一边又不停扭着身子唧唧叫着的戒戒,不由又是父性大发,决然回道:“不卖!”
  对方没料想叶夏会突然改变了态度,竟似有些噎住了一般,又忙问道:“为、为什么不卖?
  “反正不卖。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叶夏说道。
  “别啊,叶小哥。先前我不是说了,价钱我们还可以再商量的嘛。”对方有些急了,说道。
  可是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叶夏回答,电话那头又传来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嘶哑阴沉,叫道:“哼,还加什么,十万够高了!什么东西,不过是他稀里糊涂养出来的,都不知道有没有成体,我们肯花钱买是给他面子,否则……”
  他的声音听去遥远了些,大概是一直站在先前那人旁边听着呢,先前那尖尖的声音只怕正是和他一起商量的价格,现在他见叶夏不肯卖,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插话了。
  “住嘴,黑鬼……”先前那个尖尖的声音叫道,带着怒气,似乎不满对方突然中途插嘴。
  不过很快,那尖尖地声音又似靠近了电话,传了过来:“十五万,怎么样,叶小哥?”
  叶夏见对方一直这么有耐心,也没急着挂电话,便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我是不愿意看着它被你们弄死制作成药,这样的话,就算钱再多,我也不会卖给你们的。”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而后干咳了几声,嘿嘿笑道:“叶小哥,这你不用担心,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们肯定不会把它怎么样的,到时候它脱皮了,我们只取它的皮做药物怎么样?”
  叶夏却是不怎么肯相信对方了,到时候戒戒被他给买走了,要怎么对付戒戒又由不得叶夏做主。
  而且叶夏虽然表面上看去性格大大咧咧,但也绝对不是个糊涂的人,或者是不是好骗的人,他也听得出来,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商人,如果对方是商人,与他说价格也绝对不是这样好商量的方式。
  所以想了想后,叶夏还是拒绝将戒戒卖给他。
  那尖尖的声音又沉默了一会,之后却笑道:“这样吧,既然叶小哥不肯卖,那我也不强求,不如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你养的那条蚕?”
  叶夏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拒绝了,说只不过是条蚕,没什么好看的。
  那人却说道:“叶小哥,那虫子可没你说得那么简单。它是不是已经脱了好几次皮了?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你再不管不顾这么随便养下去的话,它可要害人了。”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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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夏正想挂电话,一听对方这么说马上停了下来,愣在那里。
  害人?
  饶是叶夏一向乐观,性格大大咧咧,很少有长时间担心的事情,听到对方说起这个,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感觉有些沉重起来。
  真要说起害人,戒戒其实已经算是害过人了,叶秋和那两个民警他们不说,那两个混混可算是深受其害,就算他们当时有不对的地方,但说来一个变成疯子一个变成了植物人,这个结果比照他们的所做所为也未免太过残酷了些。
  叶夏虽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滥好人,但对那两个混混多少还有些同情的地方,而且听电话那头陌生人一说,也终是有些担心戒戒以后真的会再害人。
  其实对于戒戒奇怪的习性还有偶尔表现出的奇异的能力,叶夏嘴上虽然不说,但多少还是有些好奇,也想知道戒戒本来是一条蚕,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古怪。
  先前镇上也风传戒戒救治叶奶奶的事,也有一些人传言过戒戒或许就是一只蛊,而听到别人这么说,叶夏也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叶夏也从几个老人嘴里听说过一些蛊的传闻,蛊在他乃至叶宅镇很多人的潜意识里就是阴暗和恐怖甚至说邪恶的代表。
  也幸亏叶夏胆子够大,又加实在喜欢戒戒,换做有些人的话,或许早就听从了叶秋的话,将戒戒丢掉了事。
  不过就算如此,他现在听到电话那头陌生人的话,还是不由犹豫起来。
  那头的陌生人似乎猜到了叶夏的心思,竟也不再急着说话,而是保持着沉默,等在着叶夏决断。
  叶夏毕竟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终有些沉不住气了,问对方所说的害人是什么意思,也问他戒戒为什么会这么古怪。
  对方却开始卖起了关子,只说过几天他会来找叶夏,等见了面再与叶夏详谈。
  叶夏也是急性子,忙问对方具体哪天会来。
  可对方却是含糊其词,说时间定不下来,具体哪天来了,他会给叶夏电话,竟是怎么也不肯确定哪天会来找叶夏。
  他的语气里带着警惕和小心,并再三叮嘱叶夏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他打电话来的事,这段时间也少与人接触,更不能跟别人说起戒戒的事。
  可是之后过了好几天,叶夏却一直没接到那陌生人的电话,对方似乎就此消失了一般,再没半点讯息,以致都要让叶夏怀疑是否有人在跟自己恶作剧。
  时间已是农历六月中旬,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以前在这个‘家’里,叶夏是老大,叶秋是老二,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变成了叶夏是老大,戒戒是老二,叶秋也只能可怜地退到老三的地位。
  或者说在戒戒的小脑袋里,它才是真正的老大,是最大的老爷,因为房间里几样降暑的东西,比如那台老旧的落地风扇还有厕所里的淋浴喷头,都被它霸占着,只有它高兴的时候或者良心发现,才会和叶夏分享。
  至于叶秋,还是等它睡觉了或者说暂时不用了,半夜偷偷地用一下或者说蹭一下吧。
  而现在这么热的天气,戒戒也减少了‘狩猎’的热情,它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蹲在地板上,坐在电视的前面,旁边吹着风扇,嘴里嚼着冰棍,咬一口放在面前碗里的冰棍,看一眼放着点歌台的电视,学上面的歌手,支支吾吾哼几声,摇头晃脑扭几下。
  而叶夏和叶秋则蹲在它的后面,拼命地往嘴里塞着冰棍,也根本没心思听电视里那早已听腻歪了的歌,只想着早点将冰棍吞下肚去,省得前面那忘乎所以得意忘形的小王八蛋吃完了自己的又回头来抢他们的。
  这一天午后一点多钟,也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叶夏又像往常一样把戒戒带到卫生间,在一个脸盆里放起了水。
  戒戒早就急得不耐烦似地唧唧叫个不停,忽然尾巴一撑就冲了下去,跳进了脸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跳进脸盆的戒戒发出了享受似的哼哼声,它仰面朝天,那白胖如球的身体竟一动不动就能漂浮在水面上,尾巴扭一扭,便游动起来。
  配合它那头大尾尖的身材,一眼看去还真像一只游在水里的巨型白色蝌蚪。
  叶夏笑骂了一声,却又把上面的淋浴喷头打开一点,让喷头持续往下面的脸盆慢慢滴水。
  叶秋则在外面可怜兮兮地看着里面的叶夏和戒戒兴奋地玩着水,支支吾吾了半天,说自己想上厕所。
  “你不想被它咬掉小弟弟的话就进来上吧。”叶夏却笑道。
  那戒戒也趴在盆沿上,示威或者说不怀好意似地朝叶秋唧唧叫了几声。
  一经叶夏提醒,叶秋想起了几天前自己急着上厕所,不顾戒戒在洗澡便冲了进去,刚脱下裤子却被戒戒‘偷袭’的事,竟忍不住在大热天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也真是有些憋不住了,否则有了上次教训,胆小的他也不可能再来打搅戒戒洗澡。于是他便和叶夏商量了起来,想叫叶夏先把戒戒连着脸盆带出来,自己方便一下很快就好。
  可戒戒那个蛮横,真把厕所给当成了它自己的。
  叶夏刚要去搬脸盆,它却似知道了一样,竟马上吸了口水,朝着外边地叶秋喷起水箭来,吓得叶秋逃都来不及。
  这个时候,突然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叶夏也只好先丢下戒戒,让它自己在那里玩水。
  走出洗手间,他看到门边站了个肥头大耳白白胖胖的男子,一只手放在门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叶夏和叶秋。
  而在他后面,却还跟着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一脸的阴沉,相貌与神情与前面这个胖子正好成鲜明对比。
  那胖子就是先前打电话来的那个陌生人,照他的自我介绍,他的外号就叫胖子,而他身后的人则是他的生意伙伴,外号叫黑鬼。
  看到胖子后面那个瘦瘦黑黑的家伙,叶夏忍不住不怀好意地想这黑鬼的外号还真适合他,真跟非洲来的饥民似的。
  在叶夏的邀请下,胖子和黑鬼探头探脑地走进了房间,东张西望,东看西看,那胖子嘴里虽不停地赞许似地说着‘挺干净’的,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之后他又仔细打量了叶夏和叶秋,然后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叶秋的身上,笑眯眯地道:“这位是?”
  叶夏知道他是疑惑为什么还有别人在场,于是便将叶秋介绍了一下,说叶秋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也知道戒戒的事情。
  胖子显得有些意外,竟似不信似地转头看了看叶夏:“你养的那东西对你这同伴没影响吗?”
  叶夏笑着摇了摇头点了点头,说有啊,现在它就喜欢欺负叶秋呢。
  叶秋也是一脸的苦色。
  胖子却一脸的惊异,说他的意思并不是指这个,不过他也没多解释,重新换回笑脸,对叶夏道:“叶小哥,你那虫子呢?”
  叶夏指了指旁边的洗手间:“它在里面泡水呢?”
  “泡水?!!”
  胖子和黑鬼竟同时惊叫出声,面面相觑,脸上带着不置信的表情。
  叶夏还以为对方不明白泡水是什么意思,笑呵呵地解释道:“是啊,现在天热,它吃完东西就喜欢到里面去泡水游泳。”
  一听叶夏的解释,胖子和黑鬼更是瞪大了眼睛,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胖子随后小心翼翼问道:“你那虫子泡了水后没什么不良反应吗?”
  “没有啊。”叶夏摇头道,心中疑惑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觉得戒戒洗澡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对方这么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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