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金恩华正在梦中遨游,不料被柳慧如揪住耳朵而惊醒,揉着眼睛不情愿的坐起来,一瞅两个女人的装束,怔了怔,才想起今天说好的事,要带她们去山上的墓前,拜见父母亲大人的。
  柳慧如的车是大功率的军用越野车,金恩华开着只觉一个爽,穿过大坝后,车子弯来转去,在山谷的小道上快速的向上爬,吓得柳慧如和肖兰辉不断娇声呼叫。
  终于,前面除了一小块空地,就是茂密的森林,金恩华停下车子说道:“没路了,下车走吧。”
  仿佛受了肖兰辉内敛的感染,今天的柳慧如也出奇的羞涩,“恩华,你,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呵呵,莫急,莫急。”金恩华背上猎枪和子弹,手里也多了把柴刀,靠在车头打量两个女人,“我得好好看看,问清楚了才能带你们去,不然吵嘴打起架来,我没法管那,清官难断家务事呀,你们两个说说,是不是,是不是都互相那个那个,坦白交代了呢?家事如同国事,安定团结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这一条哟。”
  肖兰辉的脸一下通红起来,“又没正经。”柳慧如也娇声嗔道:“我们的事你别管。”一个柔若青柳,娇秀弱质,一个宛如红杉,亭亭玉立,金恩华看得痴了。
  深秋的山林,飘来阵阵野果成熟的芳香。
  “快走吧。”两个女人同时催促道。
  金恩华拿着柴刀,三个人投入到青翠和金黄相映的秋林中,密密的树林淹没了他们的身影,这是青岭唯一残存的原始森林,金恩华也是第一次来。
  此刻,他们是穿梭于青岭最高的山峰之上,两块巨大并紧相连的青褐色岩石,默默地耸立在那里,这是青岭峰著名的夫妻岩,天气睛朗之时,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几十里外浩瀚的东海。阳光照耀下,周围的一大片红杉树更加灿烂绚丽,夫妻岩的脚边,是一座隆起的坟墓,上面长满青草,墓前是一块青石做的坟碑,上面刻着几个红漆注成的楷体字:
  “金泽孝金果夫妻之墓,一九六一年五月十八日。”
  两个女人不敢说话,帮着金恩华在坟前摆好祭祀物品,默默地退后几步。金恩华一脸肃然,点上三柱香,叭地跪下,纳头便拜,拜毕,金恩华插好香,跪坐下,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墓碑,眼圈立时红了。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学着金恩华的样子做了一遍,一左一右挨着金恩华跪了下来。
  突然,金恩华身体一颤,眼泪哗哗的直流,嚎啕大哭,猛地一声撕肺裂心的长啸,刺透了寂静的山林,悠悠的传响远方。
  “爸爸,妈妈,你们好吗?你们在家吗?你们的儿子,你们不争气的儿子,今天来看你们来啦。”
  “爸爸,妈妈,儿子我,我想你们啊,儿子早就想来看你们,可,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你们,你们的家在哪里啊,爷爷奶奶不告诉我,叔叔婶婶不告诉我,姐姐她也不告诉我,爸,妈,儿子没见过你们,儿子想看看你们呀,爸,妈,你们在家吗?你们应一声吧,儿子,儿子我想你们啊。”
  “爸爸,妈妈,你们听见了吗?啊,我是你们的儿子啊,爸,妈,你们,你们原谅儿子吧,奶奶,还有那个臭和尚,都说儿子我,克死了你们,爸妈,儿子罪该万死呀,我以后一定听姐姐的话,那个臭和尚不在了,儿子放过他,也不拆他的破庙了,爸妈,儿子学好了,你们回来吧,爸,妈,儿子我想你们呀,你们,你们不肯原谅也行呐,就开门,让儿子看看,只看一眼吧,啊?”
  两个女人扶住金恩华颤抖抽泣的身体,也是早已泪流满面。
  “唉,爸爸,妈妈,你们不说话,不开门,儿子就坐在这里,向你们汇报工作了,爸妈,儿子以前读书不认真,从没考过一百分,儿子老是觉得肚子饿,上课就走神,只得过一次三好学生,可,可那是我偷了爷爷的一块三香烟钱,当做捡来的钞票,做好事交给了老师才评上的,被爷爷揭穿了,三好学生还是没了,爸妈,儿子后来上了大学了,总算混上个班干部,和爸在民兵连的官一般大,后来,后来儿子就毕业了,儿子总算混到铁饭碗了,爸,妈,儿子是个好人,没给你们丢过大脸,跟着四叔学了功夫,儿子打架还没输过呐。”
  柳慧如和肖兰辉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家伙的秉性,估摸着又要嘴上跑火车了。
  “哎,爸爸,妈妈,你们儿子托你们的福,走了狗屎运,当上大官了,唉,当官难呀,爸,妈,儿子实在不想当官的,咱家不是当官的料啊,没法子呀,狗日的拿我当猴耍,爸妈,你们说,我这官还要不当下去,唉,儿子没用,老被别人欺负,心里憋得慌,老是想和人打架,可他们不玩明的,儿子我不怕玩,可是儿子我累呀。”
  两个女人听着听着,眼泪不流了,哭笑不得的看着金恩华,这家伙,竟是在又哭又笑之中,泪花夹着笑意,悲戚伴随喜容。
  “爸爸,妈妈,儿子最后向你们报告一件大事,儿子的终身大大事,爸,妈,儿子不成器,今年二十四岁了,咱不是官么,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咱只好响应国家号召,咬牙忍着,爸妈,可儿子不能干等呀,儿子学习古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个臭和尚都说儿子今年能交桃花运,所以儿子我就行动了,晚了,儿子怕被人家抢光了,儿子就罪过大了,完不成传宗接代的千秋大业,儿子怎么向金家的列祖列宗交差,所以,爸妈,儿子不甘落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瞎子摸象,盲人打枪,胡乱先抢了两个,今儿个带过来,请爸妈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仔细考察,给予定夺。”
  两个女人四只粉拳,一齐敲着金恩华的身体,金恩华正襟而坐,丝毫不为所动,一脸的戏谑之色。
  “爸爸,妈妈,不好意思啦,儿子没管教好自己的女人,让二老见笑了,爸妈,你们放心,儿子坚决全力破除金家历代妻管严的家族落后传统,堂堂正正,敢做敢当,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决不让女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现象,再在我们金家重演,爸妈,你们发个话,对哪个不满意,我现在就休了她,立即把她赶下山去。”
  柳慧如和肖兰辉敢紧停止了对金恩华的袭击,心头一凛,看看墓碑,身体一缩,紧紧的贴到金恩华的身上。
  “爸爸,妈妈,儿子革命工作太忙,日理万机,夜不能寐,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们,忙呀,但革命要抓,生产更不能落下,嘿嘿,爸妈,这两个儿媳妇,是儿子半道上抢来的,长得还行,也算听话,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下仔,唉,这事光儿子一人,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有用那,不过,爸爸,妈妈,请你们放心,儿子一定给你们生几个孙子孙女玩玩,咱家是农民出身,耕田种田技术一流,儿子定当发扬光大,儿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秋天到了,丰收的季节就在眼前,爸,妈,你们等着看吧,等着你们儿子的好消息,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金恩华说着,一本正经地趴在地上,用力的的磕了三个响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
  送走柳慧如和兰姐,金恩华在青岭水库逍遥了几天,二丫头没带回来地区的明确答复,别看天州地区春夏两季雨量充沛,水灾频发,到了秋冬时候却难见老天下雨,时常有百天不见滴雨之时,这时候大大小小的水库就成了救急之所,尤其是青岭水库,占到全天州所有水库总容量的一半以上,地区向来管得很紧,一般不会同意放水,内河水运是天州主要的交通运输方式,不然到时候天州大大小小的河流断水,航运停开,造成生产和生活大乱,谁敢负这种掉乌纱帽的责任。
  金恩华有些急了,他想的是赶在秋收到来之前完工,施工队伍里几乎都是农民工,谁家都有晚稻要收,到时候大伙回家收晚稻,秋收以后是冬种,留下个半拉子烂尾工程,不上不下的那就成了被打击的把柄,刘希才和老王头果然有些不同,官当大了,眼睛只盯着上面,气魄也少了许多,明摆着的事情,还要拖着,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瞧瞧水库大坝上插得进胳膊的裂缝,金恩华下了决心,两相权衡取其轻,和顾素明李红年私下一嘀咕,采取晚上偷偷放水,第二天再施工的办法,一米一米的悄悄进行,反正你们这些官僚主义忙着互相谋人,不下来看的,万一有人报告,我就来个死不认帐。
  刚布置完毕,叶文彬来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去,听语气不同平常的从容,金恩华知道又有事情,吩咐几句后开车下山。
  叶文彬的办公室里,照例还坐着柳慧如,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凝重,严肃,见了金恩华也不打话,拿眼神交流一下,叶文彬把一份地委的文件递过来,示意他坐下看。
  文件不长,金恩华很快就看完一遍,顿了顿,又看了一遍,这在他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xx天州地委文件,一九八四年(天)字第四十三号。”
  “xx天州地委关于地委组织部对青岭县委提拨干部报告的批复。”
  “党的十二大以来,青岭县委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指针,以改革开放,经济建设为中心,带领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积极进取,努力奋斗,连续三年获得的工农业生产的不断丰收和增长,地委地区行署给予充分肯定、、、、干部队伍建设是我党在新时期的一项根本性工作,关糸到国家的长治久安,地委同意青岭县委对青岭干部队伍的现状判断和建设安排、、、、。”
  “、、、、此次青岭县委拟提拨或晋升二十一名正科级和八十三名付科级干部,意义重大,任务艰巨,时间紧迫,涉及人多,地委完全肯定并同意青岭县委的部署,地委认为、、、、,地委同意,地委组织部关于在此次青岭干部选拔中提拨办法的改革试点,地委因此建议,由青岭县委常委扩大会议来作出此次干部选拔的最终决定,建议常委扩大会议的人选,扩大至非常委付县长,人大和政协主要领导,两院负责人,青岭农场党委书记,地委在青岭的后备干部,及正科级以上(不包括正科级)县委委员,具体与会人选,由青岭县委书记办公会议确定。”
  “、、、、地委相信,在xx青岭县委的正确领导下,此次青岭科级干部的选拔工作,一定会圆满成功。”
  “xx天州地区委员会,一九八四年十月十四日。”
  金恩华看完文件,也不顾什么礼貌,把文件扔到叶文彬的办公桌上,不屑的说道:“混蛋弄出来的混帐文件,什么玩艺儿。”
  柳慧如严肃地说道:“金恩华,说话文明点,要注意影响。”
  叶文彬苦笑一声说:“话粗理不粗,柳书记不必介怀,我喜欢小金的说话方式。”
  作为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新阵营的柳慧如,此时是最受煎熬的,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一把手不是那么好当的,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一把手有一个独断专横的绝招:最坐否决权,当常委会僵持不下,或者通过了一把手反对的决议,一把手可以凭手中的权力予以否决,但是,权力往往和权威的象征,你行使了最终否决权,就意味着失去了权威,那就是你失去权力的开始。柳慧如向金恩华投来期待的目光,他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现在最大的依靠,我把什么都献给了你,我有权利得到你的力量你的支持。
  金恩华为叶文彬和自己点上香烟,“叶县长,说出你的高见吧,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失去支持不可怕,失去信念和信心才是毁灭性的破坏。”
  叶文彬恢复了常态,微笑着说道:“小金,你说得好,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斗争,我们xx党人最不怕斗争,柳书记,你说呢?”
  柳慧如受到了两个人的鼓舞,情绪有所好转,有旁人在场,她无法向自己的男人渲泄内心的苦楚,“叶县长,我对青岭的干部队伍确实了解不多,因此主要工作还是由你来做,为了对青岭的未来负责,我支持你。”
  “谢谢柳书记。”叶文彬转向金恩华笑道,“我和柳书记的看法是一致的,具体工作还是要由下面的同志来做,比方说小金同志,你也是这份文件上所说的扩大对象之一,工作起来言正名顺嘛。”
  金恩华装作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道:“领导,你们别又搞转易压力和目标,我这个人有点傻,很容易发晕。”
  叶文彬对柳慧如和金恩华的关系,有过一些探究,暗中向郑文明和毛雅君打听过,问不出所以然,金恩华和那个肖兰辉的关系倒是很明白,两个人互相认了姐弟,还摆过几桌酒,请那个“花仙”黄逢春出席作证,这小子文武全才,既能运筹帷幄,又能冲锋陷阵,柳慧如似乎很信任和借重于他,自己拉住金恩华,等于是拉住了柳慧如。
  “小金啊,你刚才说得对,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叶文彬顿了顿,少有的严肃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官场争斗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是你表现自己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生步步都在赌
  每个人都有优点,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有缺点,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特定的场合,缺点就是弱点,就是致命的弱点。
  柳慧如虽然处于青岭官场的最高端,却又是最脆弱的最危险的,首先她不是方家嫡系中的核心,能深得方老爷子赞赏,却和方家当前的领军人物方宁君貌合神离,在青岭又没有自己的人马,向道林是方宁君的生死之交,志大才疏,气量狭窄,一开始就不服柳慧如,莫海笑更是下来牵制柳慧如扶持向道林的中坚人物,作为外来户,靠山难靠,左膀右臂不同一心,下面又没人支持,处境孤独在所难免。
  叶文彬之所以倚立不倒,靠的是能力,朴实,不错的官声,和不结盟的处世方式,虽然在基层拥有一大批拥护者和崇拜者,可他们做不了大事,何况单干户的名声,十三不靠,招不来有实力的人物,没有可以改变力量对比的左膀右臂,放眼青岭县委大院,就没有几个死忠的铁杆人物,如此上阵,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妥协退却,胜利总是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难以触摸。
  宋传宾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懂得官场之道,懂得经营的重要,也算是有自己的圈子和嫡系,但他过于清高矜持,以自身的的标准衡人取人,往往招来的尽是些奴才式人物,或暂为借驻的投机分子,行事不够狠辣果断,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有野心也有能力,但缺少魄力和领袖的风范,一旦受到对手的算计和攻击,脆弱的阵营很容易被攻破,公安局长陈子尧的倒戈,可能还在他意料之中,而王新华的转向掉头,足以让他心灰意冷,彻底失去了争锋斗艳的最后雄心。
  呵呵,至于可敬可爱的老家伙们,注定要在政治的舞台上慢慢消失,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没有多少人能成为标准的政治家,满腔热情的革命者,斗不过和平年代的官场弄潮儿,刘希才也许是青岭县里的一个例外,他们忠诚,对党和党的信仰至死不改,他们不怕流血牺牲,他们勇往直前义无反顾,他们大公少私为公忘私,但是,他们知道战场却不知道官场,他们不知道经营官场,他们很少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圈子,当夕阳西下,人生的黄昏来临,他们留下了不朽的身影,却被时代的喧嚣慢慢的掩盖,只能在历史的记忆中沉浮,老王头看中他金恩华,犹如最后的寄托和挣扎,徐昆终日与枪为伍,沉浸于硝烟弥漫的岁月,张鲁山与书画为伴,寄情山水花草,常天龙看破尘世厌倦争斗,终日逍遥于农场而zi慰、、、、。
  金恩华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在现在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我将属于他们中的谁?
  “官大一级压死人哟,”叶文彬的话,拉回了金恩华信马由缰的思绪,“但是,小金,我们还是有所作为的,文章难天成,人生无定数,柳书记和我把你叫回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分析和意见。”
  金恩华就坐在柳慧如旁边,乘着叶文彬转身开窗的机会,他拿手在柳慧如的膝盖上轻抚一下,以示安慰,柳慧如的身体微微一颤,心里一热,没有回身,却微微的点了一头。
  “两位领导,我看地委的文件,也充满了矛盾么,”金恩华笑道,“我党历来对干部人事制度有严格的规定,科级干部的选拔,属于县委组织部的工作,关他地委屁事,这明显就是老公公扒灰,想替儿子干那活,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什么肯定呀建议呀,还不如明说,我对你们青岭县委不信任,所以搞一回民主扩大吧,建议不如说指示和命令,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咱天州地委对下面这么客气,让人感动死了。”
  柳慧如的脸红了一下,瞪他一眼没有说话,那边叶文彬笑道:“小金,天下官场都一样,地委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而是由许许多多块小板拚接而成的,不断的斗争,合作,妥协,折衷,于是,指示改成了建议,肯定中还有否定,但是,我认为,这件事,最后还是由我们青岭的同志们来决定,领导的建议,代替不了基层广大干部的意志。”
  柳慧如接着说道:“叶县长说得对,金恩华同志,我和叶县长商量过了,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针不变。”
  金恩华点点头,向叶文彬问道:“叶县长,具体办法是怎样的呢?”
  叶文彬说道:“按地委组织部的干部选拔工作试点条例,先由县委组织部以科级干部标准,以一比一点一的比例,确定初选大名单,先不确定个人的具体职务,然后分别交由常委们审核,常委们有权增删名单,并形成一个大名单,交书记办公会议通过,最后,交由县常委扩大会议,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得票多者就是这次干部选拔的当选者,由县组织部确定每个当选者的单位和职务。”
  “无记名投票,好办法,嘿嘿,好办法。”金恩华诡异的笑了。
  柳慧如瞥了金恩华一眼说:“你别高兴太早,听叶县长继续说。”
  “小金,关键在常委扩大会议啊,按照地委文件的建议,我和柳书记测了一下,与会者一共有三十一人,够扩大够民主吧,十一名县委常委,包括你在内的十三名准付处级新晋干部,蒋付县长,农场常场长,人大的古主任陈付主任,政协的周主席,法院的钟院长,检察院的白检察长,济济一堂,很有奥妙啊。”
  金恩华默想了一遍,微笑着说道:“果然很有奥妙,但未必如他们所愿,既然人家摆出一付决一死战的架势,咱就没啥客气的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民主不是那么好搞的。”
  叶文彬说道:“明确的,十二对十一,关键在另外八人,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必然早就有所准备,以我对方家的了解,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是不会做出不留退路的行动的。”
  柳慧如点着头说:“如叶县长所说,方家对青岭志在必得,不会虚张声势,现在关键里面,孙玉霞很危险,她的背后有三票,她自己都能知道自己的份量,今天,她可能和陈红秀又去了天州,摇摆人看着不怎样,却能左右天枰的平衡啊。”
  金恩华想了想问道:“叶县长,他们能有十一张铁票吗?”
  叶文彬苦笑一下说:“只多不少,向道林,陈子尧,莫海笑,王新华,张君平,崔和平,方文正,陈红秀,还有去年年初调过来的人大陈付主任,法院钟院长,检察院的白检察长,这三个人都是天州人,以前就是以方老爷子马首是瞻,没有任何变化的可能。”
  金恩华“哦”了一声,这边除了七个常委,加上陈石宇李正民吴阳和常天龙及自己,十二票是笃定有的,可惜李林扬自从上次的小插曲以后,已变成了一个摇摆人,猜不出他的立场,那个刚刚向自己示好的程建国,就更难把握了,他所敬重的柳慧如都处于自身难保之中,凭什么叫他做到立场坚定。
  柳慧如接着说道:“恩华,李林扬和程建国的情况,你比我们还清楚,那个伍玉秋,虽然是地委周书记推荐的,但来了以后和陈子尧走得很近,据我对他的了解,我们不能确定他站在哪一边,人大的古主任和政协的周主席两位老同志很少出来活动,好象和纪委王书记的关系都很一般,最后是孙玉霞,赵春旭肯定是听她的,蒋付县长是她的引路人,两家关系很密切,等于她手中握有三票,方宁君和向道林可能对她有所承诺,最近她来我办公室少了,去天州却多了起来,我觉得十分危险,说不定她手中的票,会决定这次扩大会议的最终结果。”
  命运的决战啊,赢,则前途光明,输,则一败涂地,永不翻身,金恩华忽然觉得精神为之一振,斗志昂扬,不就是赌一场输赢么,人生步步都在赌,他喜欢赌,越是有风险,越是能激起他心底的斗志。
  金恩华笑嘻嘻地向叶文彬说道:“县长同志,我就不客气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先稳住我们的阵营是第一步要做的工作,你就别骑在墙头看热闹了,下来走一走吧,几个老家伙有点喜好单打独斗,你把他们归拢归拢,你和宋书记并肩作战,效果一定不错。”
  叶文彬笑道:“我欣然接受这个任务,总指挥同志,接着呢?”
  金恩华说:“柳书记负责程建国和伍玉秋,有一个就行,拉不过来,也算是摸清了敌情,我们也好有所准备,还有孙玉霞,不管成败,我们不能放弃,必要时,我打打周书记的主意,现任地委书记的面子,对她总是有点影响吧,哪怕让她学习叶县长,骑在墙头看热闹,就是我们的大胜利。”
  “小金,你这个家伙,”叶文彬苦笑着说道,“唉,说到底,我和柳书记都是被你拉下水的。”
  柳慧如也道:“就是,真没没良心,得了便宜还卖乖。”
  金恩华搓着双手,有些激动的笑着,“嘿嘿,两位领导,你们都是我的前辈,我就借你们的肩膀用用,成不成咱甭管,就当作一次打仗吧,打输打赢,我都请你们喝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行险招
  这几天,县委大院却比往常还要平静,传来传去的也都是个人的小私事,象县委办付主任方文正,老婆要生孩子了,方付主任就经常往天州跑,统战部的付部长李林扬刚搬完家,老婆从外地调回来,一家人总算团聚,还有柳书记最近很少上班,可能生病了,三天两头的待在天州,还有什么国库券的发行啦,机关的工资改革,等等等等,就是没有关于这次干部选拔的消息,仿佛那是一件与大家无关的小事情,根本不及一提。
  其实,真正的阵线慢慢的显露出来,立场本来就明确的,再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明枪明刀的干,在青岭大院里还没有先例,王新华的反水,让宋传宾很是伤心,几十年的朋友了,一朝之间就成了路人,王新华和张君平是铁哥们,王新华一扭屁股,等于对方多了两人,一进一出就是四票,宋传宾伤心愤懑之余,终于狠了狠心,以党群付书记的身份,亲自直接参与组织部的干部选拔工作,更绝的是,他老人家拿出的一叠材料,让金恩华如获至宝。
  “谢谢宋书记,你这个可是及时雨啊。”金恩华笑道,粗看一下,这些东西扔出去,够王新华那家伙喝一壶的。
  宋传宾面色黯然,有些无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小金,毕竟王新华救过我的命呐,我真不忍对他出此下策,当年要不是他,我可能就病死在那个海岛了,唉,当然,这些年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金恩华连忙一阵安慰,“宋书记,你大可不必自责,小人终归是小人,君子偶尔小人一下,终不损君子之名,王新华在工业局的时候,就尽使些小手段整人,咱们这回也让他偿偿小手段,他只能是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心里却直乐,老狐狸,真有你的,对朋友还备着这么多炮弹,难怪老王头常说你是青岭第一狐狸,还真的一点都不冤枉,回头咱一定好好体会体会,以后好来个学又致用。
  “小金,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我看好你。”宋传宾微笑道,“如果王新华乖乖就范,告诉老王头就不要下狠手了,毕竟多年的同事,就请他手下留情。”
  金恩华知道宋传宾的意思,马上表态道:“宋书记放心,这事我亲自办,老王头脾气你知道,越老越辣,两人还有点小过节,下手可能会不知轻重,我保证心里有数,再说,这些材料我是从纪委老王头那里搞来的,和你宋书记没什么关糸,你宋书记就别多管闲事,我先说好了,到时候王新华肯定找你宋书记说情,你可别太帮着他,嘿嘿,我还想好好的抻一抻他,出出我在工业局那口恶气。”
  宋传宾笑起来,“行行,小金,既然柳书记和叶县长都有任务,你是不是也分配一点事情,让我跑跑腿?”
  金恩华假装不好意思,挠着头,“宋书记,我真能指挥一回吗?”
  “哦,咱们的小金同志还会有客气的时候?见外了吧,是不是我老了不中用了?”宋传宾笑问道。
  “那好,我听说宋书记和人大的古主任是老乡,和政协的周主席也有同样的爱好,就请宋书记出面,多多的联络两个老革命,我估摸一下,县委大院里,就你和他们能说上话,能拉则拉,拉不了也没什么损失,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呵呵,好,那我就尽力而为,尽量保证完成任务,”宋传宾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小金,这两个老家伙向来自命清高,不一定会出手,有一回提起你的时候,满口的赞赏之意,我看你到时候也去拜访一下,说不定比我出马更有效果,我相信两个老家伙的眼光,即使不帮我们,也不至于倒向另一边,你放心吧,如果还不行,我有办法让他们来个骑在墙头看热闹,哈哈。”
  金恩华从宋传宾那里告辞出来,就去找陈石宇,老陈如今待在宣传部,实际没多少事情,上有孙玉霞,下有陈红秀,宣传部本来就是闲暇部门,真正的纸上谈兵,尽玩虚的,加上老陈为人随和,和孙玉霞陈红秀的关糸处得不错,算不上交心,却也是工作配合默契,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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