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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原来是刘牢头,老朽失敬失敬,我等想进去探探上午送进来的苏家小官人……”赵大掌柜躬身答道。
  “什么?”那牢头一愣:“你们要去见苏锦?当街殴打了衙内公子的那位苏锦?”
  “正是……正是,我等是他府上之人,正是前来探监的。”赵大掌柜老老实实的道。
  那牢头斜着眼睛将众人再打量一番,伸手将狱卒接过去的那一贯大钱抓过来往地上一扔,吐了口唾沫道:“请回,知府大人过话,过堂之前,这位苏小官人谁也不能见。”说罢转身便走。
  赵大掌柜措手不及,忙叫道:“哎哎,军爷,刘牢头,通融一二。”
  那牢头头也不回的往里边走,一边吩咐周围狱卒将大门关上;正此时就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牢头大人请留步,您不想财,也不用耽误这些狱卒军爷们财?”
  刘牢头眉头皱起,这声音定是那名紫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所言,原本因为知府大人的吩咐已经错过这一贯钱的外快,此刻被这女子一激,登时火气上涌,转过身来便欲开骂。
  转过身来的刘牢头没有机会开骂了,因为他的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女子,什么苏家人,他的眼前是一片片银白闪耀的光芒;耳边传来的是狱卒弟兄们齐刷刷的抽气之声,他也未能免俗,即便天气酷热,也跟着抽了口凉气。
  那是一大盘白花花的银锭,而且是正宗十两一只的斧形官锭,足两足银决无参杂,盘一溜排列着十只银锭,足足两,按照市面价钱堪比铜钱一千贯。
  十几名狱卒的眼睛全部盯着这一大盘银锭,眼睛自动忽略掉端着盘子的那名高个子使女脸上的鄙夷之色,他们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出这么一大盘银锭,就为了进牢房去探监。
  不仅是这些狱卒们傻眼,连李重、赵大掌柜、跟着来的小穗儿也都傻眼了,这位晏东家真是霸气,一出手便是两白银,出手之阔绰,行动之坚决,脸上纹丝不动,连个眉头也没皱半下。
  这帮小小的狱卒哪里见过这个市面,平日里赚些外快,几便足以让他们偷乐上好几天了,这些纹银他们当一辈子狱卒,捞一辈子油水,恐怕也攒不到这些钱。
  眼见这些纹银前,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便要财了么?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刘牢头缓过神来,伸手背擦去唇角的流出物,故作正经的咳嗽一声,提醒周围的狱卒清醒过来,这才道:“你等这是干什么?本人和众兄弟领圣上俸禄,替朝廷把守这庐州大牢,规矩是朝廷定下来的,岂能……岂能枉私逾矩,放你等进去看人呢?”
  晏碧云微微一笑上前几步道:“这位牢头大人想是欺奴家是女流之辈,奴家虽孤陋寡闻,但也知大宋刑统有明确条,谁说犯人入监,家人不能探望的?这恐怕是知府大人定下的规矩。”
  刘牢头尴尬道:“即便如这位小娘子所言,知府大人之命谁敢违抗?没得丢了差使。”
  晏碧云微微点头道:“既如此,便不教诸位军爷为难了,小娴儿,收起银子,咱们不探监也罢,省的教几位军爷丢了饭碗。”
  说罢转身便走,那高个子婢女脆生生应了一声,将白花花的银子用红绸布盖上,转身跟着离开。
  那牢头傻眼了,本想充点硬气,却不料这小娘子说走便走,眼见一场大外财即将失去,不由得暗骂自己死要脸活受罪,他已经感觉到周围狱卒们看着他的眼光宛如要吃人一般,这帮人一定肚子里连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骂遍了。
  牢头当机立断,决定弥补自己的白痴举动,丢下可笑的脸面高声道:“小娘子留步!这事好商量。”
  晏碧云停步转身道:“军爷有何见教?”
  那牢头道:“小娘子忒也性急,本人话还未说完怎地拔脚便走,那个……念几位一片诚意,唔……本人一向颇具同情心,这次便让诸位进去见一见那苏小官人,只是,此事还请诸位勿要外传,毕竟知府大人是下过严令的。”
  晏碧云道:“军爷们自己不说出去便是好,我等普通姓,岂敢胡乱说话。”
  牢头笑道:“那便好,天知地知,就当你们从未来过。”
  晏碧云微微一笑道:“牢头大人可切莫勉强,若是真有难处,犯不着让诸位丢了差使,那奴家等人可就于心不安了。”
  牢头翻着白眼赔笑道:“不勉强,不勉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哈哈,哈哈。”
  晏碧云手一挥,小娴儿将银盘奉上,早有狱卒迫不及待的伸手来接,李重忽然伸手一拦道:“且慢,我等还有一事相求。”
  眼见银子即将到手,众人心痒难搔,却不料这黑小子又来叨扰,真是好事多磨。
  第七十七章狱中行下
  时间:2012-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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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帮人是财神爷可不能得罪,刘牢头只得忍气吞声的道:“这位公子请讲。”
  晏碧云也不知道李重要讲什么,但李重既然知道些官面上的内幕,必不会说错什么话。
  只听李重道:“此事很容易办到,咱们这位苏小官人从小娇生贵养,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此番乃是暂羁此处,不出三日必会搭救出去的,下只是想请官爷们帮个忙,切莫弄些花头让苏小官人吃了苦头,一来他身子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苏家京有人为官,恐不肯善罢甘休,二来,诸位都是庐州本地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苏小官人只是小小斗殴事件,犯不着因此为难与他,诸位军爷以为我说的理么?”
  那牢头心道:“他身子弱?板砖轮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身子弱,你说是寻常斗殴事件,可是这殴的不是别人,是知府衙内公子,寻常也变得不寻常了。”
  但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人家出手便是两白银,这批钱自己这帮人每人可分得七八十贯巨款,足够全家一两年的花销了,即便是留作私房,逛青楼听小曲喝花酒也够过上几个月神仙日子的,此事瞒上不瞒下,便是看着这巨款的面子,也不会为难这苏小官人。
  牢头毫不犹豫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理,本来你不说咱们也不会对苏小官人无礼,下虽是小小牢头,但是对人犯倒是极为照顾,不信诸位可以打听打听。”
  李重点头道:“那便好,这里这许多人场,可都听了您这话,希望牢头能言出必行,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
  李重的话虽不听,但是却是戳狱卒们的软肋,这帮家伙毫无人性,往往收了钱,该折磨的照样折磨,家属闹起来他们便来个矢口否认,普通姓那他们也没办法。
  李重这些事情听得多了,所以便长了个心眼,一来苏锦确实需要照顾,这位小爷若是受了委屈,指不定闹出什么大事来,二来这帮狱卒也需敲打敲打,教他们知道,苏家可是有内行之人,对他们的伎俩了如指掌,莫欺苏家无人。
  牢头虽听着闹心,但白花花的银两面前,听几句窝心话倒也能忍耐下去,当下收了银两,放人进去。
  一名狱卒带路,几人进了大门转过一道照壁,顿时如入樊笼。
  高大的土坯墙圈起的一个大院子,院杂草丛生,到处是碎石断木,臭水污物遍地皆是,蚊蝇嗡嗡,恶臭熏天。
  晏碧云和小穗儿眼泪都要下来,特别是小穗儿,伺候公子爷五年了,何曾让他住这等地方过,这里蚊蝇乱飞,黄白之物遍地都是,这不是糟践公子爷么?
  众人默默无语,随着狱卒走向西北角的一溜石砌房屋,看样子足有二十多间,这些房里边全部相通,间五尺宽的过道,过道两边便是原木栅栏隔起来的一间间逼仄的牢房。
  西北角的这处是大牢的老监,乃是正常犯案判刑之人关押之所,此外紧邻老监还有几件比牲口棚还低矮的房舍,乍一看还以为是如厕,但其实是一处地牢;朝廷虽禁止监狱私设水牢刑室等折磨犯人的地方,但规定是规定,执行归执行,每个朝代都是如此,这两件事从来就没有无缝对接过。
  苏锦被门留老监的入口处的单间内,一进老监那道黑黝黝的门廊,眼尖的小穗儿一眼就看见正背对门口而坐的苏锦的背影,透过原木栅栏,可见苏锦光着半幅膀子坐草席上,面朝墙壁不知干什么,那情形,看着虽感觉凄惨,但也颇为好笑。
  半幅衣袖被拽掉之后,又端坐那里的形象活脱脱是个披着袈裟的和尚,若是剃个光头,那便像足了十成了。
  “公子爷……”小穗儿眼泪奔涌而出,扑栅栏上哭叫。
  苏锦身子一震,转过身来,脸上惊喜交加道:“咦,这么快你们便来啦,我还当那知府老爷定会般阻挠呢。”
  领路的狱卒忙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样子道:“莫谈此事,诸位声音小一点,说话快一点,有什么话赶紧说了出去,以免节外生枝;我去外边看看,一炷香时间必须全部出门。”说罢转身出去望风去了。
  小穗儿又哭又笑,叽叽咯咯的将适才的情形说与苏锦听,苏锦牢里朝李重和晏碧云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两位仗义搭救,这事也只能麻烦两位了。”
  李重抱拳还礼,晏碧云亦万福回礼,李重道:“苏公子,这番你可是欠考虑了,怎地动手打人了呢。”
  苏锦笑这晃晃膀子道:“衣服都快被那杂碎扒光了,我还不动手,当我是病猫啊。”
  李重叹口气道:“确实不能忍,但这事也太出人意外了。”
  苏锦道:“李兄教训的是,可知道知府大人准备如何处置与我呢?”
  李重道:“这个尚未探听到,我等第一时间便来狱探望,主要是怕大牢狱卒手下不规矩,怕你吃了暗亏。”
  苏锦道:“倒是有人准备动我,可被人阻拦下来了,你看这里不是挺好么,天苍苍……不见,野茫茫……没有,风吹草底见牛羊……身上的虱子。你们光临寒舍,下也没地方招待你们坐,哈哈,哈哈。”
  晏碧云见他兀自说笑,眼泪都快下来了,嗔道:“你还开玩笑,可知多少人心急如焚,你放心,无论如何快搭救你出去。”
  苏锦收起笑容道:“我是有些后悔,刚我这苦思半日,觉得有一件事不可不防。”
  众人见他神色郑重,都静静等着他说话,苏锦看看眼前都是体己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苏记成衣铺伙计秦大郎已经失踪多日,此事没查明之前,苏记脱不了干系,我是怕有人会利用这次机会栽赃嫁祸于我,让我无法脱身,哎……都怪我考虑不周,现局面被动了。”
  李重对秦大郎之事一无所知,听得一头雾水,但晏碧云和赵掌柜却知道这件事,两人听到苏锦这话,心里顿时笼起一团乌云来;若是苏锦的担心成为事实的话,这次麻烦大了。
  苏锦见几人表情凝重,笑道:“只是猜测而已,赵大掌柜回去跟张老掌柜还有那位刘大成将事情仔细理一理,做好防范,万一要是扯到这件事上也好有个防范。”
  赵大掌柜答应一声,心头沉积的阴影还是难以消除,众人都知道,若是有人成心攀诬,哪是那么容易便能脱身的。
  众人又商议一会,小穗儿一股脑将带来的被子、衣服、小凳子、甚至还有几本书全部从栅栏缝塞了进去,后才吸吸鼻子道:“早知道这里这么臭,小婢该带盘熏香来熏熏。
  苏锦讶然道:“难道你是要我这里常住么?”
  小穗儿急道:“不是的,不是的。”
  苏锦哈哈笑道:“小丫头挺细心的,跟你说笑呢,这些东西我都需要,明日你来时带些熏香来,这里确实有些臭味。”
  晏碧云倒是佩服他此刻还有心情说笑,叫小娴儿将食盒递进去,轻叹道:“狱卒们虽已打点,但你言语之间稍微注意些,好汉不吃眼前亏,莫因一时意气,徒遭无妄之灾,大牢之,牛鬼蛇神什么都有,一切小心意。”
  苏锦应了,躬身以谢。
  李重亦上前道:“苏公子心放宽些,下好歹也是官身,知府大人也要给几分薄面,马上下便去衙门见知府大人,定将苏公子完好无损的搭救出去。”
  苏锦长鞠以礼,心感激,自己总算是交了几个朋友,危急关头李重和晏碧云挺身而出,心也颇为安慰了。
  众人相互告别,小穗儿眼泪汪汪一步一回头,晏碧云青纱覆面,虽看不清表情,但小娴儿搀扶她转身之际,分明见到两颗珍珠滚落尘埃之。
  第七十八章迷局
  时间:2012-08-01
  庐州南城外,沿着穿城而过的淝水河的两岸,郁郁葱葱的长满了柳林,夏日炎炎之际,河岸边变成了孩童们嬉戏玩水的所。
  离南城城门仅三里之遥的一弯碧水之,此刻正有十几名孩童打水嬉戏、摸鱼闹虾、无忧无虑的玩耍。
  一名虎头虎脑的小童,一个猛子扎入水,潜游到芦苇丛躲藏起来,其余孩童待默数数十下之后纷纷四下里寻来,他们玩得是抓水鬼的游戏。
  不多一会,一名孩童现了那虎头虎脑的孩童躲藏的踪迹,欢呼大叫着扑腾着水花游过来,口高叫道:“这里……这里,我厉害。”
  众孩童闻讯赶来,激起水花一片;他们来到芦苇荡边,忽然现那虎头虎脑的男孩正直愣愣的盯着什么东西看,仿佛傻了一般。
  众孩童齐齐赶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登时如投石入鸟,惊得四下乱跑,芦苇荡浮着一具已经膨胀**的人的尸体,恶臭味随风扩散,苍蝇围着尸体乱飞乱舞。
  消息很快传开,有人赶紧去城府衙报官,同时闻讯赶来的围观之人数以计,人们纷纷议论猜测着这是什么人的尸体,是被人杀害,还是自己投河自。
  衙役仵作纷纷赶到,一边勘验尸体,一面征询周围姓,看看是否有人认识死者;人群有一人道:“看此人身体样貌,倒似是城苏记成衣铺的大师傅叫做秦大郎的,只不过面部浮肿了,实不敢确定。”
  经此人一提醒,有人恍然大悟道:“好像是秦大郎,上趟我去苏记定衣服,就是他给我量的尺寸,看他样子倒是个挺和气之人,怎地想不开投了河呢?”
  既然有人认出此人的身份,衙役们赶忙记录案,待回头去苏记查访一番,一头忙活一头道:“都别看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一切有官府处理。”
  人群一名身材等的头戴斗笠的汉子,站边上一言不,细细的看那仵作又是翻眼皮又是掰嘴巴忙个不休,直到衙役们来驱赶,这才带着身边的小厮离去。
  秦大郎的尸体失踪三天之后终于被现,衙役们去苏记核实了秦大郎的身份之后方正式宣布确实投河的是苏记成衣铺大师傅秦大郎。
  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猜测着秦大郎究竟是怎么死的,认识他的人都不相信秦大郎会投河自,平日里此人为人和气,看不出什么轻声的念头,而且苏记上工,工钱方面也颇为优厚,怎么也没有理由去投河自。
  但是庐州府衙很快便放出消息来平息了议论,告示称:据仵作勘验,秦大郎确系投水自,无关人等莫要生造谣言蛊惑人心,各自静心劳作养家糊口云云。
  官府的告示打消了人们的疑虑,虽唏嘘感叹不已,但秦大郎不过是个小人物,平日里结交的人也不多,很快秦大郎之死便成为旧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张告示。
  “诸位乡亲父老,明日巳时正,庐州府衙门审理苏记少东家当街殴人一案,应苏家家眷所请,准予旁听观看;届时不得喧哗吵闹,不得多言多语,违者当藐视公堂论处。”
  围观着这张告示的姓个个神情激动,苏小官人之名早已家喻户晓,这段时间可说是风头出,庐州城宛然如超级明星一般,却不料缺心眼儿当街揍了知府衙内公子,这番可是要吃苦头了。
  人们有的好奇,有的兴奋,有的担忧,有的叹息种种反应不一而足,大多数人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反正这些有钱人不管是商是官,日子总是过得比小老姓逍遥,管他谁好谁坏,人们乐于看到的是两只狗互咬,各自咬下一嘴毛来,好是各自撕下一片肉来,姓们好当做谈资,凑凑热闹。
  大多数人都搞不懂苏家为什么要要求公开审理,苏小官人要么臀杖,要么赔钱赔礼恕罪,总之是丢面子之事,苏家人要求公开审理,难道是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当然还有人知道其的关窍,一小部分人甚至能感觉到这件事的不同寻常,一个小小的斗殴案居然可以布告示,要求公开审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之举么?如果间没有隐情,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城南包府,包拯负手站院,扶着院一棵古槐若有所思,身后立着一名师爷摸样的人,两人正轻声的交谈。
  “大人,您是否觉得这其颇有蹊跷呢?”那师爷摸样的人道。
  “师爷你看呢?”包拯反问道,他的这位师爷是个聪明人,包拯每每有什么案子生都喜欢跟他聊一番,启自己的思路。
  “照正常的程序,一般这等小小案件当日便可处理,今日上午,那朱大人得知消息到现已经将近三个时辰,按理来说应该审讯完毕才是,为何又要拖到明日巳时方审,若不是故意为之,那便是这位朱知府另有要事要办,这事便拖下来了。”师爷捋着长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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