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晏碧云娇羞不已,道:“伯父要去书院讲学么?碧云也想同去可以么?”
  晏殊没有回答,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着出门而去。
  第一三七章惩罚
  时间:2012-08-28
  苏锦气喘吁吁的跑到明伦堂,朗朗书声传入耳内,心里一惊:坏了,真的迟了,第一天进学便迟到,这实有些说不过去。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提着书匣子挨着个的十几间学堂间探头探脑的寻找自己就读的戊二堂的牌号。
  倒霉的是,学堂是按照甲乙丙丁戊的顺序排列,明伦堂正门进入,左右便是甲字一二堂,顺着长廊往后便是乙丙丁等诸学堂,苏锦不得不忍受着前面学堂学子的侧目,脸上也颇过意不去,好片刻之后便到了戊二堂。
  苏锦探头看了看,里边二十多名学子正聆听前排一名黑衣老者摇头晃脑的读着书本,苏锦一探头,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朝苏锦射来,吓了苏锦一跳。
  那黑衣老者似乎并未现苏锦门外探头探脑,依旧依然固我的读的起劲;苏锦趁着他低头翻书的那一刹那,刺溜一声矮着身子钻进学堂,全堂寂静无声,似乎那主讲还真没觉,苏锦正自窃喜,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刚一抬头,便见那主讲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全堂的学生也都扭头看着自己,
  苏锦暗自叫苦,到底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但见那黑衣老者放下手的书卷,提起一根黑乎乎的戒尺走下台来。
  苏锦头皮麻,心里嘀咕:这是要体罚学生啊,这是违法的啊;可惜苏锦心头的呐喊没有引起那老者的心灵共鸣,老者走到苏锦面前用威严的口气道:“站起来,报上姓名。”
  苏锦无奈站起,躬身行礼道:“学生苏锦。”
  “你迟了,知道么?”
  “学生明白。”
  “昨日宣布之书院规程你听了么?”
  “学生……听了。”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按照规矩来,伸出手来。”
  苏锦小声道:“可以不打么?”
  老者道:“不打亦可,但需罚跪。”
  苏锦翻翻白眼,那还不如挨打呢,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去,那老者轻轻攥住苏锦的手指尖,还没见他如何动作,只见那黑黝黝的戒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苏锦的手掌上。
  苏锦只一愣神,手上便被“啪啪啪啪”击十余下,手法之熟练,力道拿捏之到位令人叹为观止,而且打的部位极其刁钻,正是大拇指之下的隆起肉丘之上,此处肉多,血管神经末梢密布,端的是疼痛钻心,很显然这位先生对戒尺打人这项业务已经熟能生巧,也不知有多少学子挨过他的戒尺。
  学堂众学子幸灾乐祸的看着苏锦龇牙咧嘴的直吸冷气,看着他一手平举,身子却似水蛇般的扭动,样子及其滑稽,一名学子忍不住嬉笑起来。
  苏锦气的要命,这帮***太坏了,都没人求个情,反倒把这当做闹剧来看,正咬牙切齿间,忽然间戒尺停了。
  “今日初犯,戒尺三十便罢,再有类似,一律五十戒尺,定不轻饶。”毕竟岁月不饶人,老者打别人,自己却有些气喘。
  苏锦眼见着半只手掌高高肿起,肚子里早已经骂个不休了。
  “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此乃圣人之言,便是说: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求知。似你这般学而惰,连早起都做不到,进学迟到却连起码的招呼都不打,偷偷的溜进来,跳脱奸猾,还来学什么道德章,别谈什么科举入仕了。”老者负手斥道。
  苏锦想了想,自己也确实没拿这规矩当回事,还当是后世松散的大学课堂,来不来根本没人管你,这里可是宋朝,是一个将读书看成是比天还大的事的时代,自己的这些臭毛病招来一顿惩罚,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知错了。”苏锦诚心诚意的道。
  那老者见苏锦态还算端正,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错而能改,不失为君子,但惩罚还是要的,罚抄《学而》五遍,明日早间交来。”
  苏锦傻眼了,《学而》篇虽字数不多,但一下子抄写五遍岂不是要了亲命么?而且都是毛笔写,那速可想而知,苏锦多么希望有一台后世的复印机啊,可现实是残酷的,装怂是不行了,看这架势还是乖乖听命为上。
  于是躬身道:“学生认罚,明日定交上来。”
  那老者这才满意的回身去往讲台上,翻开书卷开始一字一句的唱歌般的哦咏起来,苏锦静下心来,逐字逐句的听那老者便读边讲,这先生似乎满腹经纶,讲讲说说,辅之以典故故事,倒是颇为引人入胜。
  苏锦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认认真真的坐这里听老夫子将这些老古董,而且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这一现让苏锦惊讶不已,难道自己这便被同化了么?
  先生只讲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上午剩下来的时间便全是自修,书院其实讲授的时间很短,大多是都是自学,只不过讲师一边指导罢了。
  今日所学的乃是论语学而第一篇,就是耳熟能详的“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一段。苏锦自然知道这一段所表达的意思,但那黑衣先生讲完之后却又丢下题来。
  《不知而不愠,吾辈当效》苏锦一看到这种不伦不类的题目便头大了,好时间放的很宽,午时方交,苏锦倒也有时间肚拼凑词句,借以完成任务,直到此时,苏锦这才明白庐州时众人所说的科举之难,难于上青天的道理了,像这种章,便是科考必须要考的一种形式,名之为‘试论’,随便四书五经或其他子集抽出来一句话,叫你论述一番,没一番真本事,想也别想。
  李重曾取笑苏锦说的用两个月时间读书便去应考,说花上两年也不一定能高,苏锦当时还不以为然,但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苏锦便深刻明白其之意了;这也从侧面提醒了苏锦,想凭着什么千年的知识,以及苏小官人这幅肉身所读过的大量书籍章便想投机取巧的混进大宋公务员的行列,那是想也别想,一切须得真刀真枪的硬干才是。
  课件休息的时候,苏锦找到了王安石,两人坐明伦堂前的石阶上看着满广场熙攘的学子们,苏锦不知为何,忽然想将心的领悟与人分享一番,王安石静静的听完苏锦所言之后,忽然呵呵大笑起来。
  苏锦诧异的道:“王兄为何笑,可是下所悟有什么不当之处么?”
  王安石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下忽然感觉跟苏兄的想法及其相似,故而这才笑,这是会心之喜,可不是嘲笑。”
  苏锦喜道:“原来王兄也有这种感觉,这科举我觉得越来越难了;只半天时间,下便失去信心了。”
  王安石道:“那是因为你想的过于深了,当初我也觉得很难很难,但此刻却觉得很容易,今年科举推迟了,若是不推迟,即便月开考,不是下夸口,举轻而易举。”
  苏锦忙道:“看来王兄是找到秘诀了,可否说与下听听呢。”
  王安石斜眼看着苏锦道:“这种事还是自己悟的好,下即便告知与你,也是我自己所悟,你未必用的上;苏兄还是好好用功,若是明年秋闱之前你仍旧没有找到方法的话,下一定会全盘告知,助兄台一臂之力。”
  苏锦面色微红,自己口不择言,萍水相交想急于知道他人的大秘密,实过于唐突,这便好像是后世有人为了名利不惜窃取他人的科研成果,抄袭他人的书籍著作一般,属于不劳而获之类。
  王安石的神情也激了苏锦的倔强,暗自下决心,从今日始,到明年秋闱之前,要摒弃一切杂念,静心用功,求人不如求己,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当。
  第一三八章馔堂中
  时间:2012-08-28
  午间用餐时间,苏锦和夏四林相约前往馔堂用餐,馔堂凭馔票供应伙食,苏锦原打算自己带来饭食食用,但一想,何必搞得那般特殊化,这里高官富商之后颇多,想来这馔堂里的伙食也不会太差。
  馔堂内人头济济,每人拿着碗碟凭票排队去领取一份饭菜,秩序倒也井然,但苏锦一眼就看出了猫腻,馔堂侧边竟然还有一处小的偏厅,苏锦来回穿梭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两边的伙食居然天壤之别,同样一张馔票,那边偏厅可领得鱼、肉、鲜汤、蔬菜各一份,而大堂却只能领到一份肉片炒素菜和咸菜一碟,那肉片薄的跟纸一样,拎起来放眼前居然都能见物,苏锦倒有些佩服这些厨师们的刀法了,汤也是大桶的鸡蛋汤,里边飘着些青菜叶和鸡蛋花,放着几只大木勺,众人舀来舀去,将整个大桶里边的汤水搅动的起伏如三江之水。
  苏锦正自恼火之际,夏四林拿着空碟碗过来了,愁眉苦脸的道:“苏兄,那分餐之人说我这馔票不能此领饭,须得去那边偏厅去。”
  苏锦拿过夏四林的馔票跟自己的一比较,却见夏四林的馔票一角盖着‘甲一’篆小章,而自己的馔票上却什么也没有,苏锦又请周围几人拿出馔票来观看,他们的也都跟自己的一样,票面上只有印花和书院的印签,并无所学堂的小印。
  苏锦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这***吃饭还分三等,想来甲乙两堂的学子们都能享受到小灶的待遇,而其他的学子们只能吃这些寒碜的饭菜了。
  苏锦想了想,对夏四林道:“这边的伙食不好,咱们去那边吃好的。”
  夏四林欣然答应,跟着苏锦穿过圆门来到偏厅,苏锦径自走向领取饭菜的柜上,默不作声的递上馔票。
  分饭菜的仆役抓过票来拿眼一扫便将馔票递回道:“这位公子,你来错地方了。”
  苏锦不接馔票,故作惊讶道:“此话怎讲?这里不是馔堂么?难道不是书院学子就餐之处么?”
  那仆役哂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这跟我装糊涂,你就餐的地方隔壁大堂之内,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儿。”
  苏锦冷笑道:“下不懂你的意思,同样是用餐之所,又是书院统一分的馔票,为何我便要到隔壁用餐呢?”
  那仆役鄙夷的而看着苏锦道:“我跟你说不着,你要问去问曹大人去,瞧你那样,也来此鸹噪,下一个。”
  说罢随手将苏锦的馔票一丢,那馔票忽忽悠悠飘落地下,随着那馔票的落下,苏锦心头的火气随即升腾起来。
  “捡起来。”苏锦喝道。
  “你说什么?失心疯了不成?”那仆役丝毫不惧,叉着腰道。
  “你耳朵打苍蝇么?小爷叫你捡起来,而且要让爷领了这里的饭菜。”苏锦嘴角带着冷笑道。
  “呸,穷措大一个,莫要此撒野,这里可是书院,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起开一旁,莫耽误他人用餐。”
  苏锦脖子上青筋暴起,怒喝一声道:“后问你一句,你捡不捡?”
  苏锦的嗓门很大,惊动周围用餐之人和馔堂的其他人员,人群纷纷聚拢过来,看看生了何事。
  夏四林站苏锦身后,此刻也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眼见苏锦便要暴走,忙拉拉他的衣角道:“苏兄莫恼,用我的馔票领饭便是,反正我有很多呢。”
  苏锦一字一句的道:“我偏要用自己的馔票此领饭,堂堂应天府书院,连吃饭都要分三等,简直令人齿冷,这等地方还枉称书院圣地,简直笑死人了。”
  围观众人见苏锦居然开始出言诋毁书院,一个个惊讶的张大嘴巴,人群后方传来一个低沉声音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连堂堂应天府书院都不放眼里。”
  众人扭头回望,但见一名身材高大,面目阴狠的青年书生分开人群走近苏锦,身后跟着四五个趾高气扬的学子,众人识得此人,正是学子维持会的会长张叶,身后的几人也都是维持会的成员。
  苏锦可不认识什么维持会的人,他早已忘了上午自己才下定决心要刻苦攻读,摒除杂念;此刻他的满脑子都是‘不公平’三个字,自打进入应天书院这两天来,种种的现象让他感到极为愤怒,外间传言此处便如同神仙洞府一般,可实际上却满目的肮脏。
  先是有个什么曹大人蛮横无礼,再又分配学堂分三等,还借着束修之礼的契机大肆敛财,连吃饭都要分身份,苏锦毕竟是后世过来之人,种种的现象让他产生强烈的厌恶,此刻**脾气上来,别说什么讲究分寸讲究忍让,便是这书院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爱谁谁,大不了老子回庐州当我的小富翁去,咱也入商会,跟人修好关系,孝敬些钱银,一样过得滋润,总比这受这般鸟气强。”苏锦翻着白眼想。
  “是你此大放厥词么?”维持会会长用折扇点着苏锦问道。
  苏锦一伸手将他的折扇打到一边道:“莫要指指点点,话是我说的,难道我说的有错么?”
  苏锦的动作引起维持会一干人等的连声呵斥,有两人随即抢上前来要揪苏锦的衣领,苏锦伸手将汤勺一把抢过,顺手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肉汤扬起来一泼,顿时热汤飞溅,两人连忙后退,却迟了一步,脸上被溅了数滴,顿时红点暴起,斑斑点点宛如生了麻风病一般。
  “直娘贼,敢动手!”那会长大骂道:“给我拿住他,揪到曹大人处落。”
  几人一起鼓噪,却没人敢先上前来,原来苏锦又舀了一勺热汤作势泼出。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甲乙两学堂就餐之人,隔壁大堂的学子也纷纷围拢过来,众人相互询问,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咦,这人不是那患有夜游症的苏……苏什么?”一人道。
  “苏锦,怎地这般能生事,吃个饭也能吃出事来。”另一人道。
  “呸,人家是为我等出头,你倒说这般风凉话,滚开一旁,下次莫要跟我说话。”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只是我等来书院两年,一直如此,此事有那么值得计较么?”
  “你这是奴才相,凭什么我等便吃次等伙食,那甲乙二堂学子是官宦之后,难道便比我等高贵不成?”
  “说的对,当今仁天子都下旨,取士不分贵贱,便是贩夫走卒也科举上一视同仁,书院这番做法确实不妥。”
  此人的话语顿时引起一阵共鸣,人群有一个粗嗓门叫道:“俺也同意,叫俺难受的是,大堂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俺不想吃,但又饿的头昏眼花。”苏锦听出来这正是那吴恒心的嗓音,想不到这憨货倒也敢于直言。
  “别提那饭菜了,里边什么都有,刚才同学堂的赵公子咸菜里居然吃出了几只蠕动的肉芽儿,真教人恶心。”
  “我那青菜汤里还不是有几只死苍蝇,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因为家贫,若不是贪图他这免费的伙食,下说什么也不愿呆下去。”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谪起书院馔堂之不公,菜肴饭食之肮脏,维持会众人见势不妙,那书生会长一使眼色,一名成员迅速钻出人群去搬救兵。
  张叶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都要反了不成?你们吃着书院免费的饭菜还嫌这嫌那,一帮没骨气的,有本事别吃啊,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们倒是当当君子啊?”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反驳道:“我等学子,食的是皇上的恩典,莫要欺我等不知,咱们书院的膳食师资用可都是朝廷礼部拨下来的钱款,可不是书院某个人出的钱。”
  张叶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半天才道:“那书院也没有不让你们吃饭,你等这般闹法,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恩典么?”
  “我呸!皇上的恩典是要我们吃活蛆,食苍蝇么?要是吃也该是大家一起吃,为何这便大鱼大肉,那边却是咸菜清汤?我等难道不是同一书院的学子么?”苏锦嗤笑道,顺手扬了扬手的热汤。
  那会长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苏锦的鼻子道:“你这泼皮,居然煽动学子闹事,我瞧你是自找不自,待曹大人来了看你如何应对,先由着你横。”
  曹大人名字一提,顿时有些穷学子心里毛,这般闹法,曹大人定然要下狠手了,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方能谋得书院读书之位,万一被曹大人驱逐,前途岂不全废;想到这里,大多数人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苏锦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打算让这些人跟着自己闹,很显然,这些人心里早有不快,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罢了,若是这些人有一个有骨气之人,也断不会轮到他苏锦来闹事,说到底,苏锦为的只是自己的这口气而已。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等读圣贤书之人,绝不会无理取闹,便是曹大人到来,我也是这般说法;若是曹大人能就此事讲出天下通行的道理来,我苏锦甘愿受责罚。”苏锦大声道,今日既然事情已经闹大,性便闹下去,大不了不这鸟地方读书便罢。
  便此时,馔堂外传来一声吆喝:“曹讲授到,都让开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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