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会面

  直到明月楼打烊，何岩才和最后一批食客一起离开，待回到仁益堂时，已经亥时两刻。他一踏进门，就见大堂里坐着两个人，桌上两碗茶水未动，董叔在一旁赔着笑脸。
  “裴公子，这位是？”何岩佯做不知，看向方才见过的裴海，还有坐在桌边，一身玄衣、面相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
  “何掌柜，这是在楚国丈身边效力的神医，丘奉丘先生。”裴海瞥他一眼，“何掌柜大忙人，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丘先生。”何岩拱手一礼，“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而丘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停顿片刻，才问：“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何掌柜？”
  裴海一愣，就听何岩微笑道：“当初在醉风苑，在下散步时，曾有幸见过先生，只是当时不知先生身份，倒是冒犯了。”
  “确有此事，”丘奉漠然点头，“我听裴海说了，你提到的紫莲，的确是清热祛毒的绝品。”
  他看向裴海，“先前我也曾想过这一药材，但是此物极为罕见，据我所知，就算皇宫太医院内，也不过三五株干花罢了，莲子更是几乎没有。”
  裴海面露惊讶，“竟如此珍贵？那何掌柜，你之前跟我说的，好像种植此物十分容易一样。”
  何岩面不改色地回答：“那也要看是谁种。”
  “难道有人精通此道？”丘奉见何岩一派从容，不禁问道，“就算有人擅长种植，那花种又从何而来？”
  “杂交而来，”何岩又道，“主要是墨荷莲子。”
  丘奉默然不语，裴海却仔细盯着何岩，嗤笑一声：“何掌柜，你说的擅长种紫莲的人，不会就是程三娘吧？”
  “裴公子以为，就这明州地界，栽培药材植株，有谁能比得过程三娘？”
  “程三娘？她不行。”丘奉果断说道。
  “就是，就她那么死鸭子嘴硬，丘先生肯定不会放过她。”裴海附和道。
  丘奉又看向何岩，“让程三娘把莲子交出来，我会找别人去种。”
  “可紫莲种子稀少，万一别人出了差错……”何岩一笑，“我也从裴公子那里听说了程三娘的事，说起来，这千药百方的，只要有心人去尝试，说不定就能凑出什么神方出来。”
  “以程三娘的经验，那治退疫病的良方，未必就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丘奉把何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开口说道：“我听说，何掌柜和程三娘颇有交情？你说这么多，莫不是想给她脱罪？”
  “若那良方真是程三娘自己想出来的，为何她不直说，反倒害得自己进了大狱？”裴海在桌边走来走去，有些不耐烦。
  “那药方，普通医者绝对想不出来。”丘奉冷笑。
  “我倒觉得，以三娘的为人，百姓遭难之际，她心中或许闪过灵机，以及，若是当初朝廷赏赐给了，程三娘未必不会开口。”何岩示意董叔，另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两口，又道，“更何况，种植紫莲一事，显然更加重要，如何决断，端看两位了，在下也不过帮着出个主意。”
  “好个出主意。”丘奉站起身，“何掌柜所言有理，今日就不多做打搅了，告辞。”
  “二位好走。”何岩送两人出了门，就见裴海回过头来，小声问他：“何掌柜，那药方的事，你当真不知道？”
  “裴公子高看我了。”何岩淡淡一笑，“论医理，我是决计比不过程三娘的。”
  裴海见他不像作假，这才跟着丘奉走了。
  何岩站在门边，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路上，才转身对董叔说：“董叔，去弄点苍术点燃，驱驱邪气。”
  说完，他从袖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丸药给董叔，“这个，吃了。”
  董叔二话不说，将药吞下去，才问：“方才那两人……”
  何岩郑重点头，“以后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