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日常（四）

  唐暖端着热腾腾的包子进去时，少年还背对着她侧卧着。她假装咳了咳，却也没得到少年一个眼神。
  “怎么不吃饭？是不舒服吗？”唐暖把包子放一边，坐下来拍拍他。他却哼了一声，一动不动。
  “特地给某个人包了甜甜的糖包子，没想到某人却不领情。算啦！我让阿菁多吃点吧，唉……”唐暖假装唉声叹气，站起身要离开。
  床上的人却突然弹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床边。“你陪着我吃。”
  “好吧好吧，赶紧趁热吃。”唐暖笑了笑把包子递给他。
  “甜不甜？”
  “甜！又香又甜，我喜欢极了！”
  “你这脾气，和外面天气似的，真是说变就变。”
  吃了糖包子的少年仿佛让人顺毛顺的舒服的猫，懒懒散散的眯着眼一脸享受，唐暖看着忍不住捏了他因为咀嚼微微鼓起的脸颊。
  少年被她的动作惊住，抬眸看她，唐暖觉得自己是有点唐突了，他不是阿菁自己不该乱捏。
  讪讪的收回手，刚收到一半少年突然攥住她的手又拉回放到他脸上，一边挨蹭一边对她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天真无邪。
  唐暖看着他弯弯眉宇，深邃的眼眸溢着开心像夜空中的星星，又长又浓的扇羽也忽闪忽闪的，登时她觉得自己脸上一热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夺门而出了。
  少年见她离开，脸上的天真单纯慢慢散开，玩世不恭的笑意又挂回脸上，垂了眸子去看方才抓了她手腕带到面前的手，放在鼻子前深深嗅了一口，才闭了眸子一脸的得意满足。
  “真甜，真好玩啊，我很喜欢。”他又嗅了一下，喟叹一声道。
  唐暖跑出屋子便坐到了院子里，她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突然有种让人撩了的感觉，错觉……都是错觉！唐暖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呼出口气。
  “唐姑娘。”
  唐暖闻声看去是道长，唐暖道:“道长，怎么了？”
  “我想问问唐姑娘，方才那个故事……可是真的？”
  “多少会有些浮夸修饰的地方，不可考究真假，但历史上的事总有类似。毕竟话本的故事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嘛！”唐暖想了想笑着又道:“历史上都是成王败寇，只怕比这个凄美故事还要现实残忍许多。”
  道长顿了顿，才道:“确实残忍，人命贵贱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那些上位者为了手中的权利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道长也不必这么伤怀，都是些被历史淹没的故事了，人不都这样吗，有的人天性里都带着自私自利……只不过有的人有幸受到教化愿意舍己为人，而有的人则秉持了趋利避害的天性。”
  唐暖看着他还是郁郁寡欢，又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少，而且也会一直存在着。正义凛然的人、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人都会有，就像正与邪的对立。道长，这才是平衡。”
  “你是说善与恶是共生的？”道长诧异的问她。
  “是啊，若世间全是善，久而久之就会生恶，而世间全是恶久而久之就会有善来抵抗。包括一个人，你也不能用一个善或恶字就来形容他的。”唐暖耐心的给他解释。
  “不能吗？”道长疑惑。
  唐暖看着他的不解，摇头笑了笑他天真。“道长觉得这个世界若人性为善便是白，人性邪恶便是黑的话，你觉得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吗？”
  “……是。”道长犹疑了一瞬又点点头。
  “阿菁觉得不一定呢！”阿菁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还拿着半个糖包子。
  “那阿菁说说看啊。”唐暖看着她笑。
  “阿菁以前总在街上偷骗路人的钱袋子，就像姐姐说的是在做恶事，可是如果阿菁不偷不骗就会饿死，阿菁必须要去偷去骗。如今阿菁跟着道长哥哥，还有唐姐姐对我好，阿菁再也没做过偷骗的事了。”阿菁说着，脸上尽是干净纯澈。
  唐暖摸摸她的头，又看着道长道:“有的善良不过是伪善，有的邪恶也可能是逼不得已的恶，可外人不知道其中缘由，只道他们善的慈悲、恶的该死。若是有的选谁也不想让人喊打喊杀的活在世上，谁又不想为人称颂高歌呢？”
  道长仿佛来到一个新世界，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事不如意者□□，可与人言者二三。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能只说好坏，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人，善恶可能只是一瞬间的决断。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只是需要领路人，指引他们明事理，分善恶。”唐暖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么多史书典籍，经历的百年的沧桑巨变和人世无常，只低叹一声。
  “是我认知的太浅薄了，唐姑娘受教了。”道长突然道一句，躬身行礼。
  “不敢当，道长。善恶是非本来就讲不清楚，但是大是大非上也一定要站的住才行。就算是逼不得已而成恶，也是做了错事的，只是要看看他们可还有悔过之心。道长年纪轻轻已经这般修为，应该是一个悟性极高的人，假以时日便会是位能替天行道的大圣人的。”唐暖赶紧挡住他这一礼。
  阿菁也不是太明白唐暖云里雾里的一通说了什么，只道唐暖说的有道理。
  唐暖却也奇怪，怎么都和道长探讨到了人性这个高度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道长探讨这些事，但是现在说的这些仿佛是非想告诉他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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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把这段说完，日常就到此为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