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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太子

  借着垂柳,平静的水面闪过一次波纹。
  我缓缓一笑,直言道:“听闻司徒大人画工精湛,远比宫中画匠好的多,不知能画得本宫几分?”
  他笔尖一顿,浅笑道:“娘娘本就容颜娇丽,加之这一池荷花相衬,自然独成一画。”
  诚然我并非真了解,不过是时常听闻这司徒画工精湛,又因那出众的样貌,深得宫婢喜爱。
  只是眼下看来,论起画工他四两拨千斤的情话,说的更厉害。
  我干笑扫了肩上落花,走至案前说:“司徒大人谬赞了,本宫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幸得上天垂怜受了皇恩。”
  话罢,画布上出了一抹重痕。
  这让宫婢传颂的画工中,也不再担得起精湛二字了。
  昭华压下了心头不悦,继续执笔为襁褓中的婴儿作画。
  只是事与愿违,我正向揶揄两句这司徒大人,却见皇帝身旁的小太监三步并着两步赶来,竟说是邀我同去品西域进宫的凉茶,心下不免啧啧两声,嘱托了乳娘,才转身离去。
  由着乳娘递换羹食时,昭华悄然打探起那安静异常的孩童,才不过两三岁的模样,却不哭不闹,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悠,却无论怎样都不会去看他,好似在害怕什么一般。
  见状昭华微微皱了眉,将身侧两名宫婢避退,指尖灵光攒动,恰好覆盖在了孩童之上,那原本不会两三岁的竟懂得双手遮脸,作势要逃。
  岂料昭华早已看透,落笔之时周遭飘落的花瓣也跟着停了,却眼瞧那将将要逃出木椅上的太子,玄挂一条腿荡漾,模样狼狈,笑道:“既然早已醒了,又何必在本君面前装作浑然不知,真要一路错到底吗?”
  谁料昭华这话才刚说完,那圆滚滚的太子便手上打滑,摔了下来。
  本就白胖的娃娃,此刻跌在草地上一脸委屈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太子犹豫了一会,哼唧一声说:“属下乃栾华子异境守护兽凤艳艳,因与巧雀失去联系导致两境失衡,才无意中混入仲灵的幻象,做了这国度中的襁褓太子。”
  此前便有怀疑,是栾华子自身出了问题。
  却没想到是这般严重,昭华将艳艳提回木椅,又说:“既然你已混入,可有解救之法?”
  艳艳又一哼唧,道:“若非帝君今日施法,小的怕是还不能言语,只能日日对着仲灵咿咿呀呀,希望她能领悟,却效果甚微。”
  仲灵服了血丹,修为大增,即便在栾华子之中,也不会受其干扰,所以才会与幻境相合,就连他也破不开。
  昭华眉头加深,看向远处,淡淡道:“好好陪着她。”
  凤艳艳不理解昭华的话。
  自顾自的看了看自己,随即又瘫在了木椅上,落花坠入水中,乳娘已端来羹食,一勺勺喂着。
  然艳艳到底不是个真正的婴孩,几勺甜腻羹食下肚,便只觉头昏脑胀,便时不时朝着昭华的方向看去,希望能讨个半分人情。只是对昭华而言,此刻心中所想只有那一人,如若这便是仲灵的心中所想,那又为何没有他的位置。
  他初时醒过来只觉入了心魔,却未曾想过仲灵的幻境。抬手将画中人缀色,淡淡间落了笔,由着那一抹清风拂过,竟不觉间想起了之前给她画的一副,始终未能完成。
  修长的手指重新执笔,借着池中景色,勾勒出一抹倩影。
  才刚走到宫门,便见宫婢们进进出出,手中均端着盆移至来的鲜花,色彩绚丽,只是单单映在宫墙之中,却又些许拘谨的意味,失了原本色泽。
  不知为何心中幻想起,若是片片云霞,兴许极美。
  见我托着华服一路急赶过来,那侯了许久的小太监,连忙说:“哎呦喂,我的皇后娘娘,您怎么能在宫中这般不注意仪态,若是叫礼官瞧见了,一准儿又要记上一笔。”
  倒是将礼官这茬忘了,我努努嘴。
  行着小太监念念叨叨说皇帝是今日如何精心布置,我心中却没甚在意,反倒没有起出任何波澜,听闻宫婢说从前夫妻感情倒是不错,只是产后重病缠身,一连昏睡了半年之久,醒来之后便不晓得从前,就连性情也跟着大变了,我拂袖挡了众人,说:“今日既然是皇上同本宫的幽会,那尔等便都退下吧!”
  宫婢们不敢多言,只得俯身退下。
  待我走进花园后,皇帝却从假山中走出,笑道:“今日花匠送来了新花,朕想起你平日里就爱侍弄花草,便特此全部端来了此处,与你共赏。”
  我顺势看去,果真色彩斑斓。
  只是太过于艳丽,放在这种园中,总感觉有些格格不入,看着皇帝一脸欣喜的彰显自己精心布置的成果,我即便再不喜欢,怕是也得碍着面上点点头。
  正当我在此琢磨如何不伤到皇帝心时,那厢却不知何时凑到了眼前,瞬间放大了的五官十分陌生,这一惊慌不要紧,控制不住的右手却已然拍了出去,恰好打在了那五官之上。
  皇帝愣了,我也跟着愣了,只是僵硬的收回了右手,愧疚道:“皇上别生气......我只是一时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行事莽撞了些!”
  只是这话好似没大作用,那皇帝一脸错愕之下,竟委屈起来。
  堂堂七尺多高的男人,竟一股脑委屈坐在了凉亭之中,我将将愁的来回踱步,说:“要不这样,您再打我一巴掌,算是扯平了?”
  闻言皇帝又是一副错愕不惊的表情呆愣着,缓过神儿,眼眶又红了几分。
  见我急恼的来回走动,皇帝哽咽道:“早知会伤了皇后,那时便不该要太子......”
  我将将愣在原地,一双手掐在腰间,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话来。
  诚然生着太子之时我昏厥着,太子满月之时我仍昏厥着,约莫太子刚年过三岁余,我醒了,却是个什么都忘记了的娘亲。
  瞧着坐在一旁心痛无比的皇帝,我这颗心除却愧疚以外,倒还真真生不出旁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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