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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他生病了

  时间不允许我想太多,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只能专注于眼前,收起发散的思绪,动身到外面为大家寻找安全地带。
  丧尸大军的行军路线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动物园肯定是它们的必经之路,难道是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靠近?比如矿道下的那种蓝石头?
  从距离上看,加工厂和动物园都远离市区,尤其是加工厂,附近的丧尸早被匪徒清干净了,隔得这么久远,里面的幸存者又不多,根本不足以吸引数量如此之多的丧尸,甚至我怀疑这支丧尸大军是从另一座城市徒步跑过来的,因此它们的出现十分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异,这样的丧尸大军若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像无数道溪流汇聚成江河般,最后拧成一股,事情就严重了。
  我觉得这事值得进一步探查,当然不是眼下,我按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一座县城,这个地方离安全区所在城市的北面高速大概只有半天路程,但我没有亲自走过,只是从安全区出来的时候在这住过一夜。
  不管是一天还是半天,总之幸存者沿这条高速就能走到安全区所在的城市,安全区为了出行方便,对这条高速定期进行清理,即使有零星的丧尸经过,数量也极少,我不信上百号幸存者还对付不了三、五只丧尸。
  县城内的小学有独立的供暖设施,准备过冬的煤堆在锅炉房外面,学校的大门锁着,灾难爆发时学生们正放假,因此里面没有丧尸,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我查过每栋楼和教室,包括办公室和体育馆,确定没有危险,便立即返回动物园,此时的动物园外墙上罗满了丧尸,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往里爬,从远处看像一群甲虫,从高处看则像一阵波浪。
  园里也爬进去近千只丧尸,寻着人味围集在有幸存者的笼子前,拍打抓挠着铁笼,有的还想用那张烂脸钻进栏杆的间隙。
  栏杆被一波又一波的丧尸摇得咯吱吱直响,里面的幸存者哭着、叫着,好像他们已经被丧尸分食了似的。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一见这情景就决定先将哭叫不止的人弄走,免得他们把更多丧尸召到这座笼子前。
  古昱站在一座石头堆的假山上,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点点头,用口型说了句‘小心’,我看他手里有把枪,仔细一看是公园里射击摊上的气/枪,这东西能打死丧尸?我突然想看他开两枪,可惜时间不允许。
  笼中的幸存者见我进去,一个个哭喊得愈发凄惨,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想着我又不是服务百姓的公职人员,态度什么的没必要礼貌友善,便板着脸斥道:“都闭嘴,谁再出声就扔出去喂丧尸!”
  这吓小孩子的招数竟然有用,本来乱得像菜市场的笼子突然静下来,只能听到笼外的丧尸在嘶吼。
  由于县城的距离较远,将幸存者全部转移需要很长时间,我一秒钟也不敢歇,眼看只剩最后一只笼子里的幸存者没转移了,坚持就是胜利,但当我回到园区,就见原本围着其它笼子的丧尸因为失去目标,全都转向了这只笼子。
  关狼用的笼子已经被丧尸压变形,蜂拥而上的丧尸从铁丝网的破口爬进去,给动物过冬用的房间,房门是倒塌的。
  看到这里我的心凉了半截,那是我爸妈藏身的地方,我连忙使用瞬移进入房间,正看到两只丧尸追着一个人从后门跑出去。
  我记得这房间的后门是从外面锁住的,除了我,只有古昱能将它弄开,思及此,我也追了出去。
  一辆带防护网的面包车已经启动,最后跑出去的那个人一边叫、一边追赶那辆车,开车的司机居然是我老爸。
  古昱从车上跳下来,替那人拦下紧追不舍的丧尸,给那人争取追车的时间,可那家伙偏偏不争气,大好的机会他用来摔跤,身子一斜,就滚到地上。
  这时有一只丧尸越过古昱扑向那人,丧尸实在太多,古昱一个人对付它们倒没问题,可地上那位就保不住了。
  被抓伤或咬上一口换作以前当然没事,但现在人类面对的是丧尸,一厘米长的伤口都能让人变异,古昱情急之中用腿踢向丧尸,替那人挡下这一口。
  所有的画面仅发生在瞬息间,我移动到古昱身边时,他的腿已经被丧尸咬住,我内心的冷意和暴怒交错成团,我直接扣住那只丧尸的脖子,将它的颈骨生生捏断。
  “滚!”我狠狠踢了仍在原地发呆的那人一脚,如果不是古昱从中拦了一下,我估计这一脚能将那人的腿踢断。
  那人惊恐地瞪着我,从地上爬起来逃向面包车,追上来的丧尸很快越过我们,面包车在载上那名幸存者后开始加速,老爸似乎对我喊了一句什么话,但我脑子里又痛又乱,根本没听清。
  我和古昱转眼间便淹没在丧尸大军中,丧尸从我们身边跑过,有的撞到我,被我一拳击倒再也爬不起来。
  古昱没用我扶,他自己站起来,动了动被咬伤的腿,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泪珠像雨点落在雪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数月来我的情绪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控过,虽然没有爸妈的消息,但只要没见到他们的尸体,我就可以劝自己相信他们是平安的。
  但现在不同,古昱当着我面,就在我眼前被丧尸咬伤,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像被搅浑的池水,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心里只有‘古昱要变成丧尸了’这一个念头,别的都装不下。
  “别哭,会冻伤脸。”古昱看看腿上的伤,抬头见我在哭,连忙用手背替我将泪水擦掉。
  “怎么办,你要变丧尸了,我……我?”我的心紧紧收缩,像被一只巨拳捏住了,伤心、后悔、恐惧等情绪几乎要将我吞灭,这时我忽然想起,我的血能帮到龙涛,自然对古昱也有效。
  古昱比我冷静,他看到我的表情由悲转喜,立刻猜到我的想法,抢在我开口前说:“不用,你忘了,你刚注射过不稳定的基因,现在用你的血,也许更糟。”
  我倒把这茬忘了,文博染刚在我胳膊上注射过那糟糕的基因,无论是巨尸、小怪物还是撞破电梯门的东西,包括文博染自己,都被这种基因改造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现在给古昱喝我的血,实在不是好主意。
  “桑柔,如果我失控,就杀了我,别让我变成它们。”古昱望着从眼前跑过的丧尸大军,语气决绝地说。
  “哼,这事你别指望我,现在我也是潜在威胁,要变咱俩一块变,没准儿能在丧尸界闯出名号,就叫雌雄双尸好了。”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古昱靠在路边的树干上,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脸色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来,全身的肌肉都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抵抗源自体内的某种痛苦。
  “羡慕我?”我配合他问道,他和我聊天,八成是想分散注意力,我能帮他的,也只有陪伴了。
  “是,无论情况多严峻,我发现你总能保持不正经的态度。”
  古昱这话一出口,我就感觉肋旁一痛,为什么?被气的!
  “我的队长大人,我不正经?我那是被逼无奈、苦中作乐,而且第一个迫害我的人就是您老人家,是你把我逼上梁山的、是你、是你!”
  “你看,就是这种表情。”古昱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紧盯住我的脸。
  “啥表情?我、我有表情吗?”我摸摸自己的脸,可惜除了搓掉一层土,啥也没摸出来。
  “有,很抽象……”古昱沉吟道,仿佛需要认真思考才能找到恰当的词形容。
  抽象?那得扭曲成什么样?
  我气到开始挽袖子,准备和他同归于尽,但接着他目光一暖,甚至带了点笑意说:“很萌。”
  我的心一抽,也许是一紧?反正很难表达在听到他用萌字形容我时,那一瞬间的陌生心情。
  气氛有些奇怪,我正想说点什么,或是自黑、或是调侃,总之必须回应他点什么,谁知他没等我说话,眼睛一闭就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
  “唉?唉!”我上前扶住他,防止他撞到头,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这是恐怖电影中的大忌,一般有这样的镜头出现,下一秒昏迷的人就会爆起咬掉我脖子上的一块肉。
  可我做不到放着他不管,就算他秒变丧尸要吃我,我也要陪他到最后一刻,大不了放血喂他,哪怕失去人性,起码他在尸界能混出个尸样来。
  一个被丧尸咬伤昏迷,一个被注射三无基因,我半抱着古昱的肩膀,在这一瞬间觉得我们是世上最幸运的难兄难妹,理由很简单,我们都活着,各种意义上的!
  冷静下来后,我记起老爸临跑路前留给我的那句话,他说他们直接去安全区了,路线他知道。
  丧尸终究没四个轮子跑得快,老爸他们应该已经脱身,那些追着车出了园区的丧尸陆续退了回来,它们重新集结,犹如候鸟,往北去了。
  看来遇到我们只是它们行进路程中的意外,动物园也不过是路线上的一座小障碍物,我更加肯定之前猜的没错,它们一定受到了某种吸引。
  但古昱昏迷不醒,我不能扔下他转而去关注丧尸大军,我将他背到县城小学,让幸存者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就动身去安全区。
  我把地图留给他们,其中多数人已经相信我的善意,不过依然有少数阴谋论者怀疑我。
  不管他们是相信还是怀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能做的全都做了,是生是死,随他们去吧。
  交待完路线和几件应该注意的事,我带古昱离开了县城,他的情况未明,和人类待在一起十分危险,如果送回安全区,我更不放心,那群只顾自己利益的家伙,肯定会在他变异之后杀了他。
  我们落脚在一户农家,古昱在离开县城后就开始发烧,额头滚烫,脸上全是汗,我烧了热水给他擦脸,又弄了两只火盆放在他身边,小时候感冒发烧,老妈总是用两层棉被将我包住,她说汗发透了热就会退,我不知道这法子对古昱有没有用,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之后的七天,我几乎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烧水、添柴,给古昱擦身,一开始还会脸红害羞,毕竟是第一次和异性有这样的亲密接触,而且古昱的身材太hot,时下型男标配的长腿、腹肌、人鱼线一样也不少,我的小心脏难免有些承受不住。
  可随着古昱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只希望他尽快好起来,哪怕变成丧尸跳起来咬我,也好过越来越像一具尸体。
  尽管他的烧退了,但体温也随之下降,而且每天都比前一天的低,我开始感到害怕,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从没往‘死’的方向想过,因为人被丧尸咬伤一定会变异,所以他拖了一周还没变,我以为他会挺过来,像小说和电影里的免疫者,但事实是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减弱,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第十一天的午夜,古昱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我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断掉,抱着他的尸体放声大哭,自打我幼儿园毕业,这还是第一次可以用号啕大哭来形容此时的我。
  也许人一生中会经历许多种伤心,儿时得不到心爱玩具的伤心、学生时代考试失利的伤心、毕业后面试碰壁的伤心,又或是暗恋对象移民海外的伤心,可无论哪种伤心,都没有失去古昱这一刻来得猛烈透彻。
  “鼻涕…掉我身上了……”一声虚弱地抱怨从头顶幽幽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古昱微睁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虚弱的身体和苍白的脸都无法让他的眼睛失去光彩,我想我爱死这双眼睛了,因为它们充满了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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