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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程妤有点恍惚,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了数万年的光景,又好似昨日才刚见过一般。
  她还记得走廊里的惨白灯光,瓢泼风雨,白玫瑰,首饰盒,一个疏离的拥抱,还有一句“往后余生,善自珍重。”
  纵使骆延没看她,但程妤还是怔怔地盯着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吧台,停驻在他跟前。
  她动了动唇,想说,他之前说他们缘分浅薄,这是不对的,这段时间,她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他们之间确有几分缘分。
  可程妤还来不及说话,吧台后面的服务员就把冒着寒气的饮品,推到了她面前,提醒她可以取餐了。
  程妤踌躇不定,看了看那杯冷饮,又看了看骆延。
  骆延在跟另一个服务员点单,取了小票后,退到一边,让他身旁的男生点单。
  程妤自知现在不是跟骆延说话的好时候,郁闷地还了叫号器,道了声“谢谢”,就拿着自己的那杯冷饮和一根吸管,回了原位。
  她刚坐下,就见骆延一行人在她斜前方落座。
  骆延背对着她,坐在靠走廊的那一侧。
  有两个女生坐在他对面。
  而他左边坐着的那个,是不久前还说他们宿舍的视频火的、骆延的室友。
  还有个肌肤黝黑的男生,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在骆延右侧。
  他们几人聊了起来。
  程妤刚把吸管插在杯中,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急忙挪椅子,竖起耳朵偷听。
  现在是下午16时,店里的人不多,即使他们两桌隔了段距离,但她还是模模糊糊能听到一点——
  肌肤黝黑的男生问骆延:“刚刚那美女一直在看你,你俩认识?”
  骆延不答,他“嘿嘿”地笑着:“不认识的话,看她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估计是来问你要微信。”
  骆延室友接话:“她先前还看咱们宿舍的视频呢……不会是跑来确定是不是我们本人吧?那视频真有那么火?”
  肌肤黝黑的男生“啧”了声,“你能不能别想那视频了?骆延,你去跟那美女聊聊呗,加个微信,你不喜欢,就推给我。”
  骆延冷哼一声:“要去你自己去。”
  坐在骆延对面的那个女生,面容白净,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软声说:“那个小姐姐看起来比我们要成熟些,骆延,你喜欢御姐类型的?”
  那女生说完,蓦然抬眼望向程妤。
  程妤一惊,偷听被人抓了个现行,她做贼心虚,忙转脸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
  街上已经刮起了风,枝叶摇摇摆摆,沙尘飞扬,空气中弥漫的潮意,无不透露出即将下雨的讯息。
  弗城的气候就是这样,春天阴雨绵绵,夏天阵雨不断,秋天偶尔刮台风,冬天间歇性下冰雨。
  真是烦人。
  程妤猛吸了一口奶茶,苦恼地皱起了眉。
  她这次出来没带伞,趁着现在没下雨,她可以尽快出去买把伞,或者赶紧回二高。
  但是,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骆延,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叫号器的滴滴声响彻奶茶店。
  程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囫囵吞下嘴里的珍珠,偷摸瞧了眼,骆延跟肌肤黝黑的男生站起来,拿着叫号器,经过她身侧,去吧台拿冷饮。
  他们拿了冷饮,往回走时,那个黝黑的男生往她这边走近两步,偷偷摸摸地在她桌上压下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WX:WYF10VEU】
  程妤扫了眼,没搭理。
  骆延已经在座位坐下了,发觉那男生没跟上来,回头催促他:“吴远峰,你磨叽什么呢?”
  那个名叫“吴远峰”的男生,匆匆抬手向程妤比了个心,就小跑着,回到座位,把两杯奶茶放在桌上,给一个女生递了过去。
  程妤眼珠一转,目光凝聚在骆延身上。
  骆延没看她,扭过身去,继续喝奶茶,跟他们聊天。
  程妤烦闷地咬了下吸管,左手搭在桌上,将小纸条攥在手心里,没急着加上面的号码。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倏地从天而降,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雨水冲刷着骆延他们那一桌的说话声,程妤再怎么凝神去听,都听不大清晰。
  她喝着奶茶,窥看骆延的背影。
  正是被雨水恼得心烦意乱的时候,平地里炸出一声:
  “不是吧?!骆延一年也就过一次生日,你居然不来?!吃个饭能浪费多少时间,肯定不耽误你搞毕设。”
  生日可不就是一年一次么?程妤想着,似通了电般,一个激灵,背挺得笔直,掏出手机看日期。
  今天是2022年3月30日,骆延的22岁生日。
  所以,她该怎么办呢?
  程妤慌了。
  她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在打电话的吴远峰,脑袋一热,拿起手机,加了纸条上的微信号。
  然后……
  然后,她是不是该给骆延送上一句生日祝福?
  还是说,她得先去买个生日礼物,送他时,再跟他说“生日快乐”?
  程妤自乱阵脚,手肘不小心撞倒了奶茶。
  幸好奶茶杯的盖子封得紧,奶茶没漏出来。
  可这动静,引得骆延那一桌的人看了过来。
  程妤面上一热,尴尬地笑着,自认为端庄地扶着奶茶,把脸别过去,吸了一口。
  嗯?怎么突然吸不上来?
  她用力一嘬,卡在吸管里的珍珠猛地冲出,一下就蹿到了她的喉咙。
  程妤被呛到“噗”一声,喷了小半口奶茶,忙捂着嘴咳嗽。
  一时间,她的头发、面颊、手指、衣服上,全都是奶茶!
  这是什么社死场面?!
  她在心里大吼,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把另一只手探进包里,想找纸巾。
  在她翻出纸巾前,一道脚步声停在她身旁,那人伸手送来一小包开封的纸巾。
  程妤捂着嘴,闷声道谢,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水渍,余光瞥见他还在她桌上放下了一把雨伞。
  磁性嗓音自头顶落下,无波无澜的声调:“雨已经没那么大了。”
  潜台词就是——她可以拿着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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