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节

  “你干嘛?”
  周福全不吭声,就拧着眉瞪着眼,恶狠狠凶巴巴的盯着她。屋里暗黢黢的,恍惚间他那模样就跟周连喜复活了一般,隐约间又带着那么一点罗小兰的模样。
  罗招娣是越看越胆战心惊,再加上外面罗嬢嬢还在啪啪的拍门,骂声也越来越响。她左右思量,觉的自己毫无胜算,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一边小声嚷嚷一边往后退。
  “你,你个不孝子,你等着,我去叫大爷爷和村长他们过来,叫他们都看看,你都叫老二带坏成什么样了。你等着!”
  说着,就一转身蹿进灶间里,从后门溜走了。
  等她跑了,周福全也一转身,噔噔噔的走到院子里,伸手抓住门板,拔掉门栓,呼啦一下就把院门开了。
  罗嬢嬢高举起的手,差一点就拍在他脸上。好险停住,定睛一瞧是他,就伸手一把薅住他的胳膊。
  “罗招娣呢?叫她出来。”
  周福全梗着脖子。
  “她不在,她已经走了。”
  “走了?好哇,竟然敢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到你姑奶奶头上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跑了,你跑不了。走,跟我到村长哪儿去,叫大伙好好评评理。你那亲娘收了我的定金,说好了把房子都卖给我。今儿个我就是来收房子的!”
  说着,她就拉着周福全往外走。
  罗嬢嬢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战斗力报表,村里一些汉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可她今儿碰上的周福全也不是好惹得。别看他如今有心改好,可那脾气却还留着二流子癞皮狗的脾气。
  罗嬢嬢一拽他,他就顺势往她怀里扑。
  罗嬢嬢没留神,就叫他扑了个满怀。好这周福全扑到她怀里,伸手就把她拦腰抱住,整个人都往她怀里钻,把一脸的鼻涕孜泥都往她衣服上蹭。
  罗嬢嬢是个泼妇,可也是个爱干净爱漂亮的泼妇。周福全这无赖脏污的做派,可把她彻底镇住了。当下一声尖叫,撕心裂肺。一边跳脚,一边伸手啪啪的拍打周福全,跟拍苍蝇蚊子似的。
  周福全也不含糊,低着头任她打,就是抱着不撒手。
  这里动静闹得不小,把村里人都吸引过来。瞧见这个阵仗,都是哄堂大笑,嘲笑罗嬢嬢一把年纪叫个毛都没长齐的无赖小子给占了便宜,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眼瞧着周家又出笑话,又跟周连富好的村民赶紧跑去通风报信。
  周连富急急忙忙赶来,一看这个样子,又气又急,赶紧喊到。
  “福全,你给我撒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听到他的声音,周福全浑身一阵,这才伸手把罗嬢嬢推开。罗嬢嬢虽然摆脱了他,可却叫人看了笑话,气得直跳脚,拍着巴掌还要打他。
  也被周连富吼住。
  “住手!有话好好说,不许打孩子。”
  听到二伯维护自己,周福全就一溜烟跑到他背后,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感受到孩子得依赖和信任,周连富就跟老母鸡似的把他护住,赶紧低头问。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
  不等他开口,罗嬢嬢就跳着脚嚷嚷。
  “怎么回事?这小畜生骗了我的钱,我是来讨债的。大伙给我评评理,欠债还钱,是不是理所应当?”
  福全骗了罗嬢嬢的钱?这不可能,周连富一脸不可置信。
  这几天为了忙老爷子的大事,福全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去骗罗嬢嬢的钱?他根本没这个时间。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周连富转头看周福全。
  周福全一脸欲哭无泪,讪讪道。
  “二伯,是我妈她……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不卖地,我不卖房,我听你的话。二伯,你信我。”
  一听这话,周连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又是罗招娣惹出来的祸。
  于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
  “走,咱们先到屋里去,慢慢说分明。”
  说着就拉着周福全一块回屋。
  “说就说,我可是有字据的。”罗嬢嬢昂首挺胸,用力拍了拍衣服,哼了一声跟进去。
  余下外面村民也纷纷涌到周家院子里,跟着一块瞧热闹。
  有人还跑去罗家报信,得知罗招娣又闯祸了,而且还惹上了罗嬢嬢,罗雪梅在心里狠狠咒骂这杀千刀的。
  那老泼妇可不是好惹的,怕自家老公吃亏,她赶紧转头去找村长和大爷爷帮忙,主持公道。
  第1095章 :聪明过头
  罗雪梅领着村长和大爷爷两个,忙不迭的往周家赶。路上有相好熟识的,一五一十就把周家的情况汇报。
  得知是罗招娣瞒着人把周家的田地房子都卖了,气得她直翻白眼,忍不住在路上咒骂这个蠢婆娘。
  要钱也不是她这个要法,连亲生儿子都坑,这还是人么?
  也是,老三家两口子都是畜牲,本来就不是人。他们要是人,那芙秀就不会变成一把灰。
  村长听了不吭声,只是眉头皱的紧紧的。
  大爷爷则冷哼一声,手里的拐杖重重一垛。
  “我有数哉。都是一般聪明人,就可惜聪明过了头。走,我们看看去。”
  罗雪梅赶紧又问自家老公什么情况,有没有被人欺负。得知围观的乡亲们都帮着周连富说话,并没受到多少委屈,她心里就稍微松口气。
  能有这样的场面,说到底一是他们两口子在村里口碑好,二也是靠着两个闺女的名声和威风。看看,养好子女,做爹娘的老了才有依靠。子女越出息么,爹娘脸上越有光,在村里也有威风。可惜罗招娣个猪脑子,哪里会懂这样的道理。
  一行人赶到周家,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立刻散开,露出一条小路让进去。路上还有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她汇报情况。
  刚进小院就听到罗嬢嬢在屋里高声咒,再往里去,就看到罗嬢嬢站在堂屋中央,昂首挺胸好似舞台中央的女主角一般。
  她一会两手叉腰,两脚分开,张嘴大骂,像一把剪刀。一会有一手指着墙壁上周老爷子和罗小兰的遗像咒骂,又像一把茶壶。包括眼跟前杵着的周连富和周福全,墙壁上挂着的老两口,还有周家早就死的不能再死的列祖列宗,她是一个不剩,统统骂遍。
  同场助阵的还有根发两口子和买了周家屋后菜园的那户。买菜园的那户因为金额最少,比较低调。出工不出力,只是站在那里出个人头,并不骂人。
  根发念旧,倒是不骂惹事的罗招娣,只是一味逼着周福全交地交山头。根发家的则是旧愁新恨,借机大闹。罗嬢嬢还自持当过村干部,在人前要些脸面,不敢撒泼打滚。根发家却一点不顾及形象,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拜天拜地,又哭又唱,跟唱大戏似的。
  看到屋里这么一副乌烟瘴气,大爷爷气得一瞪眼,把手里的拐杖重重往门框上敲打两下。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吵吵闹闹,想什么话!还有你,亏你是当过村干部的,站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骂人,哪里还有个干部的样。你这是在往你自己脸上摸黑,也是给你小孩摸黑。”
  大爷爷中气十足,开口就擒贼先擒王,把罗嬢嬢镇住。
  论辈分罗嬢嬢见了他也得叫一声大伯,他开了口,罗嬢嬢也是不敢乱顶撞。可她心里不服气,站在那里咕咕哝哝。
  “我像泼妇?那也是叫周家这班骗子畜牲给逼的。他们不厚道不做脸,骗了我的钞票,难道还要怪我?大爷爷你真当是偏心。”
  被她说偏心,大爷爷就瞪起眼,眉毛都飞起来。
  “我偏心?我是偏心!我偏心老实人,我偏心好孩子。我不偏心那种耍奸刁滑,自作聪明的。你们都是聪明人,可惜你们都聪明过了头。”
  他伸手把罗嬢嬢,根发两口子,还有买菜园的两口子都指了一遍。
  被他指到,这些人都纷纷低下头。
  “你们打量我老了不知道情况是不是?你们都是鬼迷心窍,想钱想疯了。你们以为自己聪明,可以占人家孤儿寡妇的便宜。你们想的美!”大爷爷骂道。
  根发两口子和买菜园的两口子都被骂的不敢出声,只有罗嬢嬢还不服气,依旧咕咕哝哝。
  “我们哪有占便宜,我们是给钱的。人家自己愿意卖,难道还是我们的错?”
  这话一出,根发两口子就跟着点头,又觉得自己有理了。
  “对对对,是罗招娣自己愿意卖的,我们可没有逼她。”
  大爷爷冷哼一声。
  “谁卖的,那你们就谁去,在这里逼人家孩子做啥?”
  这话一出,这三家人都一愣。
  “这,罗招娣她跑了,我们找不到她。”
  “你们找不到她,你们就来逼孩子?”
  “周福全是她儿子,卖的又是周家的房子和田地,我们不找他找谁?”
  “哦,你们还知道这是周家的房子和田地啊?你们不跟姓周的去买,到跟姓罗的去买,你们是不是傻?”大爷爷反问道。
  这话一出,三家人又是一愣。
  “罗招娣是他亲娘啊,当娘的难道做不得儿子的主?我们手里都有她写的契纸,都是按了手印的,怎么能不作数。”罗嬢嬢还是不服气,忍不住高声反驳。
  大爷爷又是一声冷笑。
  “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可不是旧社会。别说是当娘的,就是当爹的,也不能随便做小孩子的主。周家的田地房子是分给周家男丁的,跟她罗招娣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去上她的当,就该怪你们自己聪明过头。别说现在房子田地都还写着周定胜的名字,就是改了周福全的名字,你们也买不到。”
  这怎么说的?村民们个个都不解了。
  村长就在旁边解释。
  “周福全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像卖买房子田地这样的事,他还没有权利呢。要等他满了十八周岁才算数。你们是跟罗招娣谈的,契纸上按的是她的手印,又不是周福全的。就算告到法院去,周福全也是不用负责的。别说他没按手印,就是按了也没用。他是未成年人,根本不能做这样的事,就是按了手印也没有法律效力,法官根本不会认的。”
  竟然是这样,罗家坳的村民又给上了一堂普法课。
  听到这里,三家人是彻底傻眼。
  根发家的还不死心。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把钱都给了罗招娣了,她这样跑了,我们的钱不是打了水漂?”
  大爷爷冷哼。
  “你们自作聪明,自作孽,怪得了谁?谁拿了你们的钱,你们就找谁去,在这里浪费功夫有什么用。人家早就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你们想找都找不到了。”
  这话可提醒了三家人,有大爷爷和村长镇着,周家的房子田地显然是不用想了。与其在这里浪费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找罗招娣,把钱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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