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缅怀杨将军
阴暗潮湿的密室中只剩下刘将军和王九圣两个人，那跳动的烛光犹如王九圣的心情飘摇不定的闪烁着，时值十月天已转凉，一阵阵海风从上方钻了进来，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烛光更是剧烈的颤抖着几近熄灭，随时就会把这狭小的密室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刘将军细细品味着今天从海上乘船靠岸到刚才王九圣的一番对话，他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曾经在王九圣口中的山洞中那一晚自己所进入的那个梦境，那场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而最让他惊讶是梦境中竟然出现了李五行和自己曾经年轻时梦见过的那位白胡子老者，自己突然决定从海上登陆安平也正是因为听了梦中白须老者的提醒，可是他的梦中为什么还会有李五行的身影，这一点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他只能这样解释安慰自己，但是今天的一切他不知为何隐隐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刘将军，我可以走了吗？”王九圣怯怯的话语打断了刘将军的思绪。
“九圣。”刘将军的身体无力的挪动了一下轻轻的唤道。
“在。”王九圣微微一怔还是恭敬的往前进了一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听的更真切一些。
“我有事问你。”刘将军继续低声念道。
“什么事？”王九圣心中又是一紧。
“你们和秀蓉把李五行从海边救回来之后就随杨将军去了嘉义是不是？”刘将军不知为何又问起刚才问过的问题。
“正是。”王九圣没做任何思考直接回答道。
“想来秀蓉和五行你们没有再见到过？”刘将军疲倦的低声说着。
“这……嗯！”王九圣却本能的迟疑了一下，同时也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李五行以后成了杨将军帐下的一个管带，你可知道。”刘将军不疾不徐的继续问道。
“这……这件事，属下并未听说过。”王九圣做了一点犹豫。
“杨将军落虹桥一战你们也参加了吧？”刘将军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王九圣轻轻点了点头。
“我没能看到杨将军最后一面实在是天大的遗憾，或许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有些话等我见到他直接去说吧。”刘将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杨将军实在是我黑旗军所有将士的楷模，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大英雄。”王九圣的眼中瞬间闪烁着点点泪花在昏暗的光线中却是如此的闪亮。
“当时你可在场？”
“在，是我和几位兄弟一起把杨将军抬回来的。”
“杨将军临死前都说了什么？”
“杨将军弥留之际嘱咐所有将士此次北上抗日，我中华以数万饥疲之兵，挡日寇数倍虎狼之敌，今陷重围而得出，历苦战而终奋，我今虽死，军中切勿发丧，仍标姓旗如故，棺柩先行，诸军继退，务必退而成军，退而能战，再报刘帅图谋恢复。”
“好，说得好！不愧为我黑旗军黑虎将军的称号。”刘将军的语气陡然提高了许多，一种钦佩和惋惜的神色纠缠在脸上形成一种无比痛心的表情。
“也正是因为杨将军这个秘不发丧的军令，我们黑旗军最后硬是打了一个胜仗。”王九圣的眼中满是敬仰之色。
刘将军神色肃穆的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他想起了现在的危局和所有黑旗军将士的付出突然产生一股发自肺腑的内疚之感……
王九圣则陷入了那种对杨将军崇敬般的追忆之中，他继续喃喃自语道：“杨将军身后仍旧带领我们黑旗军打了一个胜仗，他生前更是英勇无比硬是为黑旗军杀出一条条血路，记得当时正值炎夏之际，加之粮饷、军械不足，抗战形势十分不利，即便在此绝境之中他不止一次的激励我们说，大家生而为人，谁无父母，谁无妻女，谁又无家园？我们虽不是台湾人，但是同一中华民族，书同文，行同伦，国已破，家安在？诛台父犹如我父，戮台母犹如我母，辱台女犹如我女，我们怎能贪荣贵弃台内渡归乡里，坐视民族被铁蹄蹂躏呢！”他随即紧握住拳头掷地有声的继续往下说道：“杨将军的这些话大大激发黑旗军所有将士们的斗志，我们个个战士在一场场战斗中真可谓以一当十，威勇莫挡就此相继夺下云林，攻克北斗，挥师北上，节节胜利，没有枪炮我们用手中的大刀、梭标和少量土炮土枪给入侵的日本鬼子以重创，先后擒斩戈藤文录，武式等多名日寇军官，日本鬼子听闻杨将军的威名更是闻风丧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哎！”他的脸上那种悲痛之意更加浓重了。
刘将军只是微闭着双眼仿佛陷入了那曾经的记忆之中悲怆的说道：“杨将军领命出发前他就跟我说，泗洪不才，受此重任，唯有忠义二字而已，不败倭奴，誓不生还，待传谕各营，晓以大义，将士必将无不奋勇杀敌，没想到他却率先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了，他才四十九岁，我一把老骨头却苟延残喘带领黑旗军走到如此境地，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泗洪啊！”
王九圣连忙拱手劝慰道：”刘将军，你言重了，如今的形势岂是能够凭借刘将军和黑旗军的力量所能挽回的？那朝廷隔岸观火不但不给我们一点援助还视我们黑旗军如眼中钉肉中刺，这样的仗打起来任谁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取胜，还望刘将军万万不要太过自责伤了身体。”
刘将军无奈的一笑摇头道：“九圣，你一个年纪轻轻的战士能够说出这番透彻入理的话实属不易。”他随即深叹一口气，“哎！我这是怎么了？竟然跟你说起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看来我真是有点糊涂了。”
“刘将军过谦了，您一位戎马一生的大将军如何会说一些莫名的话，想来还有话问我吧？”王九圣似乎听出了刘将军话中的意味便机智的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