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九章 九十
哭声凄惨，仿佛积压了千年万载。在今日终于一泻而出，如洪水冲堤、滔滔不止。
何等个凄凉。尽管楚程对此感到不明所以，但见到这一副可怜模样，简直是比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要惨了数倍。
只是若这人真的是无涯道尊，那他修道至少千万年载，人世中的亲人早已归墟，又何来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说。
“这老乞丐，真的是无涯道尊？”
这可是被冠称为苍云天灭境之下第一人，可以正面与禁忌之战的盖世强者，若是无涯道尊、怎会沦落到如此模样？
“的确是无涯道尊。他当初数次差点登临诸仙阁第八十五层，剑爷对他印象深的很。毕竟只是涅境、就能登上八十四层，实着是天赋异禀。”
“剑爷本想，若是此人得那诸天万界最强神通。便想引诱他入魔，做我第二任主。却哪想到百年前沧海镜开启，他并无到来、反而等到了你。”
只是涅境，就登上了就连不死不灭的存在都难以登上的八十四层，离八十五层也只是一步之差。有资格寻诸天万界最强神通。
诸天万界最强神通楚程并不知晓，因为被风靖节截取，怕是她得有这一式，如今的实力更上了一层楼了。
“百年前，无涯道尊没有入往沧海镜。却是出现在了这里。如今这幅模样，显然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做了乞丐、靠乞讨度日。”
楚程听着这凄凉的哭声，也是唏嘘不已。一名盖世强者、有望成就不死不灭。却是一跌不振了。
“在无涯道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楚程皱了皱眉。
“剑爷我咋知道，等他哭完后。你再问问他就是了。”
这哭声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晚霞已是渐渐升起，那少女这才不耐烦道：“无涯爷爷，你若是再哭。就扣你今晚饭食了。”
这话就像一道雷般劈落，在无涯道尊耳中轰轰回荡，这才止住了哭声。
无涯道尊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眼角，拭去泪痕，又擤了擤鼻涕。呜咽道：“老头子我只是太过激动了。”
“还老头子...剑爷清楚记得、在三千万年前，你还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俊美男模样，怎的如今如此苍老，还自称老头子？”
剑爷万分不解，若不是这老乞丐眉宇之间还有那些曾经的几分意气，它也不会将其认出。
无涯道尊深吸了口气，看向楚程道：“你知道我？”
楚程点了点头，道：“灭境之下第一人的名头，我还是有所听闻的。”
“看来来你同我一样，来自苍云天。你的这把剑不错，只是在这里，也只能当砍柴用。”老乞丐点了点头，又摇头、一脸惋惜。
“.......”
“放屁，剑爷乃绝世魔剑，竟敢说只能当砍柴用？”
若不是剑爷知道如今实力大损的它还不是无涯道尊的的对手，早就一剑劈下去了。
它只吞噬了数百件玄照之器，每一件一毫，也不过愈合了一道两寸裂痕罢了。对于实力的恢复，几乎可以等同于无，还是只有阳照之力。
楚程一愣，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你知道老头子我先前为何要哭吗？”无涯道尊仰起头，怔怔的望着远方，当低头时、又将目光落在了楚程的身上。
楚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他的天机知道，虽然造诣颇深。但如何推算，也是无法推衍出老者心中的想法。
“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老乞丐摇了摇头，道：“老头子之所以哭，一来是知道你来自苍云天，你我同出一地，难免触情长伤了。二来，是有修士同与我一样，来到了此地。这苦、也不是老头子我一个人受了，心里实着高兴的激动。”
“激动？为何激动？还有为何要受苦？”楚程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老乞丐长叹了一声，指着前方的那一棵树道：“你还不知晓如今的处境啊，你先站起来、把那一棵树给轰碎了。”
“可以。”楚程尽管不明无涯道尊为何要让他轰碎那棵树，但还是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伸手向着老乞丐所指的那一棵树一指点去。
就算是一座万丈高山。楚程一指下也可崩。别说是这一棵树了。
只是在下一刻，楚程怔在那里，脸色顿时一变。
他伸手一掌拍出，只是起了风动。前方那一棵树，也没有轰碎。只是一阵晃动、一片绿叶缓缓旋落。直至五个呼吸后，才随着风飘到了河面中。如一艘小舟、驶与江海。
这风并不是楚程一掌拍出的掌风，而是自然之风。
“剑爷......”
语落，身后黑色大剑便是一阵轻荡，离飞背后，却是并没有横空悬浮飘起，直接坠落在了地上。
剑爷躺落在地，依然鼓劲了所有剑力在抖动，却始终无法悬起，就像一条离开了湖水的鱼儿在不甘中挣扎。
“我我我...的苍天个地啊！究竟怎的一回事。剑爷我怎么飞不起了？”剑爷已是大惊失色。它幻化出的大口，张大的可以直接吞了一个大西瓜，只是出现了刹那，便是直接消散。
“我的玄力.......”
“没想到，你还是第二步玄境仙。不必感受了，你的玄力没了。”
老乞丐叹了叹气，捡起了地上的碗，同样站了起来、叼着根干草、走到楚程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头子我的玄力，也同样没了。如今只是凡人之身。不过你放心，第二步在这里，等同于旋照，还是能活出个两百多年的。”
“老头子已经认命了，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从曾经的青年面貌，生生成了这副干瘦的面相。你也不必着急，再过个五六十年，也会跟我一样的。”老乞丐递给楚程破泥碗，语重心长道：“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总不能去寻死吧？”
“看在你我是老乡的份上。今后跟着老头子我混吧。”
“......”
楚程已经魔怔了，已经理解不清究竟此刻的处境是怎的一回事。
“你们叽里呱啦一大通，先别说了。这天要马上下雨啦。莫非想要淋雨生病不成？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们去抓药材。”
就在这时，少女站起来开口了。
楚程在迷糊中抬头，果然看见了天空中有一片乌云融覆了红霞，低沉的压抑。不用多久就得下雨了。
“无涯爷爷，这里是十三文铜钱，你去镇上买包粗盐，再买只烧鸡。剩下的六文钱、去买三碗劣酒，记得混些水。不然可不够我们三人喝。”少女拿出一块布袋，打开了便是见一小贯铜钱。
她细数了十三枚铜钱出来，想了想道：“记得，半路别偷吃。这是为咱们的新同伴接洗风尘用的。”
“为啥要给这小子吃这么好的，还有为啥不让这小子买？”老乞丐蹬了蹬眼。
少女呵呵一笑，道：“他哪里认得了路？不是你去买，难道还要姑娘我去买不成？”
“是是是，您乃千金之躯，老头子去买，去买！不过借你的福、今晚能尝荤的了。你是不知道，老头子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尝这鸡啊，鱼啊的了。只能没事在那田地里挖几条蚯蚓尝尝鲜。”老乞丐看着楚程，笑的像是吃了蜜。
“只是如今，临近冬了。田地里蚯蚓少的可怜，很难找。不然明天挖几根给你尝尝。那个味道，真是贼好。当然，还是比不过鸡的。”
“还不去买？”少女怒瞪了老乞丐一眼。
“好好好！小祖宗、我去了！”
就这样，被冠为苍云天灭境之下第一人的无涯道尊、屁颠屁颠、又是手舞足蹈的转身向着三里外的可见的那座小镇奔跑去了。
“这......”
楚程看着无涯道尊如此滑稽的模样，真心的笑不出来。
他的玄力在这里无法旋转，也就是说在这里根本无法动用法力。跟凡人无异。
且第二步寿命只有两百多年？那他入这仙位又有何用？
“这里究竟是哪？”楚程弯腰捡起黑色魔剑，背在了背上。对于剑爷的骂喊不闻。
“这里是大莽山啊。难道你不知道？”
“大莽山？”楚程一怔。
他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在苍云天中的世界，否则玄力也不会不能动用。
“天要下雨了，还是等回住所再说吧。”少女拉了拉楚程的衣袖，道：“跟我来，离这里很近的。平日就是拉你去附近各镇哭个丧，赚点可怜钱。等天晚了，便拖你回去。”
拖这个字，让楚程再次一怔。这是直接在地上拉着回去。难怪当他醒来时，感受到后背有些火辣感。
时间流逝，很快乌云笼罩住了天空。
昏暗之中，不时电闪雷鸣。今夜一场大雨。
一座破庙中，风声大动。吹的火堆中的焰火大摇。尽管有所封封补补，但也是奈不了这庙的破旧。
火堆中架着一个锅，锅中有粥。
若是说粥，倒不如说米水更为妥。锅里只能看到淡白的清水，九十颗米粒已经沉在锅底。
没错，是九十颗。这是少女一粒一粒细数而出，不少一颗、也不多一粒。
按照少女说，十文钱只能买一斤大米。若是挥霍，一斤能够几顿？
等到差不多烧开了，少女才将切好的菜叶放进了锅里。过了片刻，四周便是散飘着菜香。
“好了，这碗给你。你刚醒，自然不能吃的太多，不然就放泥豆块了。后面的那只鸡嘛，太过油腻、你还是别吃的好。等三个月后我作生辰，就再买一只来，你也就能尝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