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手足
当月华出现、洒尽万倾。于是，这座城域各处峰峦叠嶂，绕缭的小桥流水、河水碧清，萦绕的繁花翠草、那竹林幽深，都起了一道道光点。
它们皆被月华所照所落，使得人们所见，天上天下都是披上了一件美轮美奂的月绒之纱，将大地与苍穹相连。
碧水明境，在这满幕的月华下、显的空旷无际，仿佛这天地自主形成了一条横穿万古的路桥。
银光之下、湖水映照了天空，亦是月光映照了大地，形成水天一色。
而后，有清风。当这清风微过。一股气机涌现了人间，浩瀚静谧。在这明光中，所有人纷纷一震，又在这一震中、陷入了清宁。无悲无喜，无恐无波。
仿佛，世间的一切事、都无关要紧。
世间的杀伐都是不在、只剩下了清心。
在这一刻，人们抬头所见。是一轮巨大的皓月映照当头、占据了整座城域，光华无限。
人们清心，只觉得那轮明月极为美奂，若是能够静坐一世，终于此月、那也是心甘情愿。
但还是有人的心情是极为不平静的。那就是那名跪地伏拜的老者。
“仙主..我早该想到，能够随手就抹去那大衍神圣宗的至高神通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一位了。”老者此刻并没有感觉到静心，反而是感到有些激动。
“自古至今，很少有人敢自成帝，更何况是帝中之尊？这是诞生于谁主沉浮的尸海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老者听言，脸色顿时大变。心里有着止不住的嗖嗖凉意。这一句话，就像是直接被判了死刑。
月华剧抖，明月之中、逐渐出现了一道身影。
当这道身影的出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银光所覆了大地，使得整个天地光如雪，城内城外，皆是犹如冬霜，里里外外、都似冰封万里。
四处是雪，天穹如雪。那道身影，同样如雪。
他们之所以屏住了呼吸，是因为看到了一道绝代风姿。
这是绝代风华，于明月中而现。
明月之下，清风拂发，使得那人一身衣舞飘动。
那是一名白衣女子屹立天地之中。月华洒洒、化作一件月纱披在身后。
月华在空中飘荡，万里波了心荡。
人们呼吸开始急促，但又不敢探出神识去天上一探究竟，这是玷污了九天神女、这是大不敬。
老者此刻脸色苍白无比，心中恐惧滔天，久久回不出一句话。
“九天玄月....那道身影...真的是记载中的那人，我妄称帝尊，这是藐视禁忌。该杀........”
老者心中绝望无比，那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意，让他瞬坠冰谷。
这是一位风华绝代，曾经睥睨天下、辉煌不可言语，也无法描述。只有一剑、冠绝诸天万界、诸仙都要伏拜、跪在她的脚下。
这是最可怕的一尊禁忌。当世已无禁忌，他们遭遇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动荡，举世皆寂，就连最为强大的那些存在都喋血陨落，三十六尊禁忌无一存活。
但这一位，却存活至今。要再战诸天，掌诸天万界，再为仙主么？
老者遇到了最为恐怖的一尊存在，就算他真的成为了禁忌，迎来的结局、也只有被镇压。
天地十方，只剩下了人们的呼吸声。许久，明月之下的那道绝代风华轻声一叹。
“岁暮摧断，曾经的故人已是不见人影，当年那些英雄墓、草已长了无数年头，墓底的尸骨、在九泉下早已化作了泥沙，而我、暂且留在人间。没想到再现这世间，竟还有人能够知晓我。”
一声感叹，感叹这岁月无情。一个大世的辉煌，也曾黯淡无光。只不过，如今这光芒再现了，是否是会更加的绚烂？
是否会再次盖压当世，又一世称皇？
当年的人，当年的事已是永不存在。她最终凄然的辞别了那些曾经的友人、下属，驶向茫茫一人路。在乘船归来之际，传来的却是天地间荡起的丧钟。
这世间的事，如同浪里行舟。不论逆流、还是顺流、都是不能停。只能随着天地间的波流而动，或许能够回到源头。但再也不能相逢。
当年无法相逢，今朝又如何能相逢？
“他乡飞鸟没，独与碧云还。破镜摧客归，残阳见旧山。只是，我连旧山都不曾见。”
女子喃喃开口，眉宇间透露着一丝追忆，一丝伤感。
许久，她低头。看着下方那名跪地伏拜的老者，摇了摇头道：“心有雄志，未尝不可。你能见本君而临危不惧，这实在难得。也让本君欣赏，今世本君现于世间，自然是要再创属于本君的势力。”
“本君在当世、只收了一名亲传弟子。你今日之举，便是有资格做我弟子。今日，便收你为记名弟子，若是他日、能再入我眼，便正式收你为亲传。”
“跪地伏首、三个响头。便是结你我之缘，成就一段师徒因果。”
“啊？”
老者听言、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这与他想象的不同，这名至高无上、无人能与其比之的强者，竟没有出手斩杀于他。
“难道你是不愿？”
天空中传来那女子的声音，有些凉意。顿时让老者心中一颤，连忙叩响头，每一声都是地动山摇，以表他的诚心。
“弟子愿意！”
“弟子愿意！”
“弟子愿意！”
老者心中狂喜，这跟随一尊禁忌，更是当年的共仙之主，这是终其一生都难以遇到的大造化。
今后，他便是跟随在那尊禁忌麾下，成就无上强者。
“既然你叩了三个响头，便是本君的记名弟子。本君在当年，也只是收了二名亲传，皆是成空。今日，为师便赐你空境心法。”
人们望到，那名绝代风华、挥手之中，有一物从高空坠落，顺着月光、落到了老者面前。
“空境心法......”老者听言，看着面前之物，神色露出了激动与震惊。
他曾不知空为何，认为灭境之上便为禁忌。但遭遇那处险境后，才知晓、原来灭境之上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境界。
这就是空，心中为空、那么，世间皆为空。
老者死死的捧住那本心法，生怕突然长了翅膀而飞。
“多谢师尊！”
明月渐淡，这散落在漫天各处的月华，也渐渐消淡。
那名绝代风华的身影随之不见。再难找到其踪影。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一场梦幻的梦。
“这...这是大幸...那位存在、竟愿意收我为弟子。甚至，赐予我空境心法。”老者内心激动，久久不能平静。
“老夫的气运，终于再一次扭转。这千年来的挫折，定是为今日所做铺垫。否则，又怎能在这里遇见那一位存在？”
老者小心翼翼的将手中心法收起，没有顾头中伤口鲜血流逝，便直直站起，昂首挺胸。
“我之气运、亘古至今无人能敌。或许有此契机，日后得师尊亲自指点，未必不能掌一座苍茫，成一尊禁忌。”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老者便是连忙下跪。
“为师忘记一件事，此次降临此座苍茫的目的，便是让你师兄来此磨练。先前，偷袭于你的，便是你的大师兄。”
“希望你不会因此心生芥蒂。为师当年只有两名弟子，今世也只会有两人。你们二人，既然是为师的弟子，那理当亲如手足，相亲相爱。为师，在你们的身上种下了两道禁制，在这神煌天中，若是有一人死，那么另外一人，也立即暴毙。为另一人陪葬。”
“为师远在天外天，身在另外一座大界。今日你所见，不过是降下一道神念。待它日归来，再亲自指教你们。你今日刚入为师门下，日后之事、便一切听从你的师兄。若有违背，休怪为师出手无情。”
“还有，羽儿...你可要爱护你的师弟。”
“你们可听清楚？”
“弟子清楚！”
“弟子清楚......”
老者心惊，自己的这位师尊、竟远在另外一座大界。
苍茫与大界不同，这已不是无数光年可以触及。其间可能隔着成千上万甚至数十万苍茫之距。
想要踏及其余三座大界，必须依靠手段、或则神通。
而那一位，却是仅凭一道神念、便横跨如此距离，降临神煌天，这是何等恐怖！
此时，此方天地，响起了两道声音。
老者一愣，随后听到了自己的身后、响起了衣袍随风动的声响。
他连忙转身，所见的是血海滔天，仿佛身后埋葬了无数骸骨。
“你是........”
如此近的距离，煞气逼人窒息。老者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身后竟站着一道身影。
“恭喜二师弟，能入师尊之眼！”
血光渐渐消失，露出一名身着黑衣，满头白发的男子，尽管此刻身上煞气已经收敛，但还是依旧浓烈。
“大师兄？”老者双眸瞳孔一缩，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连忙眉头松展，连忙抱拳一拜。
“灵宝拜见大师兄！”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罢手道：“你我兄弟二人，何须多礼。倒是先前，为兄出手冒犯，多有得罪了。”
老者顿时一笑，道：“师兄哪里的话，您这是在试探师弟的实力，若非如此、灵宝又岂会入师尊法眼。”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在这天地间最亲的人。”
老者点了点头，眸中起精光。
的确是最亲近的人，一荣俱荣、一损皆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