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

  慧心看了一会儿, 突然将我手里的手绢夺过去, 捂着自己的脸说:“我们周围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千金, 都是来凑热闹的,这武状元的婚事,有史以来都是皇上赐婚的大热。”
  她又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只用缝隙四下去看。
  我四下瞧去,人群中若隐若现几个自带贵气的女孩,一看就不是俗家少女,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面容姣好, 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说话间擂台赛就要开始了,主考官宣布:“由于两位几次比赛成绩持平, 因此加赛一轮, 大家都知道武状元肩负着国之重任,必须有真才实学,因此这场比赛, 我们真刀真枪的进行。”
  说完他指着场边的一排兵器说:“请两位壮士每人挑选一件兵器, 比武马上开始。”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 这场比赛可是要精彩多了, 男人们笑激动得讨论着着, 女人们则心疼谁会受伤。
  昆仑和中原壮汉走到兵器旁, 中原壮汉四下看了看, 选中了一把戟, 它的前端装有金属枪尖, 一侧有月牙形的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可刺可砍,是方天戟。
  众人皆惊呼,这方天戟在战场上使用很少,因为很重,很少有人举得动,因此对使用者要求很高,这一点他略胜一筹。
  主考官露出了欣慰之色,昆仑四下看看,还是挑选了一把剑,这是他惯常用的,随手拈来,他在手里上下挥动试了一试。
  主考官见两人已经选好了兵器,忙将两人请到台中,说道:“两人既已经签了生死状,必将全力以赴,但一方可以选择放弃,则对方不得再加以伤害,两人没有异议,比赛开始。”
  昆仑四下看了看,人群中寻找到郡主的方向,难得的露出浅浅一笑,郡主立马接受到了信号,开心的捂住嘴巴,握紧拳头为他加油。
  比赛开始,昆仑将剑横在自己眼前,剑光闪动,大汉也举起戟,手中挥舞两下,尽显轻松,两人同时说了一句“承让”,便开始打斗,昆仑的剑在手中灵活的舞动,招招刺向对方要害。
  大汉虽壮,但身体灵活,巧妙地躲过,趁昆仑间歇,突然将戟伸过来,昆仑往后一躲,身体里活一动跳转对方身后,手肘一弯,锤了上去,趁对方反应,一个空翻从对方头顶越过,双脚刚一碰地,便起身将剑伸出,对方刚转头去抵挡,发现上当,立马扭转过来,昆仑的剑已经触及到他的肩膀,眼看就要触及他的脖子,昆仑迟疑了一下,可能觉得只是一场比武,点到为止。
  中原男子恼羞成怒,在他迟疑的空档,突然出戟,朝他胸口刺来,昆仑哈腰,身体迅速下蹲,向一侧小幅度翻转,扶剑站起。对方扑空也不示弱,猛的将戟朝昆仑挥舞,一侧的月牙利刃便落在昆仑的腰上,那利刃可不是假的,实打实的锋利刀刃,昆仑的腰带断了,长衫散开,影响行动。但他忙附身将外衣脱下,扔向中原壮汉,他将用利刃将衣服在空中打到一边,昆仑见机刺向他的腋下,但壮汉迅速反应,竟用腋下加紧剑身。昆仑迅速放手,手上没了兵器,他退后躲避,我和慧心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周围也寂静的没有声音。
  那大汉处于上风,迅速出手,第一戟落在昆仑的胳膊上,迅速渗出鲜红的血液,大汉反手挥舞第二戟,落在昆仑的心脏周围,似乎比刚才更加用力,血液迅速飞溅出来,站在前排的我们,迅速闻到了血腥。
  “别打了。”慧心心疼的大叫道:“昆仑,我们认输吧,认输吧。”她已经泣不成声,起身就要翻过栅栏。但昆仑没有放弃,徒手支撑身体想要站起来,只有一只腿用的上力,站稳尚且困难,更不用说进攻了。
  主考官不知是认出了大叫的郡主,还是觉得战势到此也可以告一段落,便迅速叫停,观众席里一阵熙熙攘攘。有的说壮汉胜之不武。
  昆仑明明已经胜利了,只是不想伤害才停手的,不想居然被阴了。
  有的则说,战场无犹豫,顷刻之间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心软。
  慧心真个人已经哭的虚脱了,若不是几个丫鬟扶着,早就瘫倒在地上了。主考官宣布,这一届的武状元,是那位中原壮汉。
  观众席里静默片刻之后,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多都摇着头离开了,没有办法,开始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规则,只要对方不求饶,便可以一直攻击,只是昆仑心存善念,不想伤害对方。
  胜者在几位当差的帮助下,穿上新科状元的朝服,跟着主考官和众护卫,浩浩荡荡的朝皇宫进发了只留下奄奄一息的昆仑。他整个身体在地上躺平,或者这样会好受一些。
  人群散去,丫鬟们齐心协力托着郡主跳进擂台里,她跌跌撞撞的奔向昆仑。
  慧心身体颤抖的握着昆仑的手,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都怪我,都怪我。”
  昆仑此时浑身冒汗,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颤抖着拂去郡主的泪水,气息微弱的说:“对不起,我……我没能得中状元,让你……失望了。”
  慧心拼命的摇头,将昆仑的手紧紧攥着,哭的浑身颤抖。
  昆仑伸出另一个手,轻轻的抚摸着慧心的头发道:“你不说,我也会参加的,因为......因为我想让你高兴,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慧心哭的更加厉害,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
  此时,火热的太阳毫无保留的炙烤着苍茫大地,慧心让宫女们围城一道人墙,阻挡一些阳光,她们没有挪动昆仑,怕他内脏会有损害。
  随行的几个侍卫将昆仑放在担架上,抬回了邓王府。御医们迅速的包扎缝合伤口,忙了好一阵子才结束,地上扔了满地的血纱布,御医不得不给他使了高计量的麻沸散,好让他减少痛苦。
  慧心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手握着昆仑的手,一眼不眨的看着昏睡过去的昆仑。
  御医诊断完,叹了口气说:“戟是上等的兵器,且对方力量很大,伤口颇深,至少需要静养三个月。”
  “醒来就会复原吗?”慧心追问。
  “我是说醒来而已,至于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这壮汉真的是招招致命,昆仑这是练武之躯才不至于伤及要害,要是平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慧心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
  送走了御医,我蹲在慧心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说:“你不要太自责了,要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我又怎能脱的了干系?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的面对。”
  “都怪我,就算他什么都不是,就算他什么都没有,我执意要嫁给他,谁又能阻止得了呢?可偏偏……”
  “但他不这么想,他觉得一个男孩子就要建功立业,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所以,你不要自责,事情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的面对,后悔是没有用的。相信昆仑经过这一次洗礼,会变得更加决断、果敢。”
  她抽泣着说:“是我心急,没有想清楚前因后果,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有这样的事。昆仑好了之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要抛下这该死的郡主身份,和他海角天涯流浪去。以往是我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的感受,只顾自己的地位,却没想过,若真心希望和对方在一起,就应该主动先放下身段,才能得到比任何物质都更加奢侈的爱情。”
  我没有回答,不能替她做决定,只能摸摸她的头,要她保重自己。
  这时,雪见站在身边小声地说:“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什么意思?”
  “倘若昆护卫的剑是把锋利的剑,当第一次触及壮汉的腋下的时候,他应该躲避才对,可他偏偏用力夹住剑,我觉得有点蹊跷。”
  我回忆起白天的情况,隐隐也发现她的发现,说道:“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昆护卫用的那把剑一定有问题,是那种很不锋利,放置已久的残次品,否则那一剑必定让对方受伤才对,除非他事先知道剑不锋利。”
  慧心立马从位置上站起来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兵器上做了手脚,要置昆仑于死地。”
  雪见很坚决的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
  慧心的右手背打着左手,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道:“这个人一定很了解昆仑,否则不应该知道他善用剑,这个人会是谁?”
  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和我想的一样的人,我们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我上前扶她坐下,真怕她突然冲出去找皇上评理,惹下□□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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