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谈判

  宋悠然沉默了。
  她没想到,事实最后会是这个样子。
  重生,这个自己前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灵异事件,它发生了。
  正当自己已经接受现实,并适应面对后,变数找上她。
  自己的重生,是从别人手中溜出来的,并且还要被拿走。
  这就好像穷的只剩一个馒头的乞丐,刚刚拿到手里一叠钱,突然要被收走一样,何其残忍。
  若自己真的走了,宋凌怎么办,殷越泽怎么办,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怎么办,若不走,白莱面对的就是迎接命运的残酷惩罚。
  这一份幸运,是自己偷来的。
  “有没有……其他方法?”宋悠然嗓音干哑。
  “没有。”白莱回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了。”
  宋悠然心中一暗,被绑着的手紧紧攥住麻绳,涌上一层不甘心。
  人,都是自私的。
  就是此时,宋悠然也不由自主升起一个念头。
  白莱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是不是代表,自己这一天没事,就算逃过了。
  那么,她或许可以尽力一搏。
  “莱莱。”宋悠然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很柔软的,不然不会从前世开始,一拖再拖,直到不能再拖的今天才说出来。”
  白莱不吱声。
  “你说要将我带走,送进往生,那我现在的肉身会怎么样?”
  “你的魂不属于这个时空,我也不属于这个时空,我是和同行借了道才能过来,这个时空的你的魂,在你重生的时候便陷入沉睡,只不过你感觉不到而已,因为潜意识里,两个魂都是你自己。”
  白莱慢慢道,“我的工作地点不在这个时空,你出来后,我会带着你回到你的时空,就算往生轮回,你也只会生在那个时空。”
  “你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宋悠然又问了一遍。
  “没有。”白莱又回答一遍。
  “你在说谎。”宋悠然盯着她。
  “……没有。”白莱依旧是这两个字。
  “我是学心理的,你瞒不过我。”
  白莱叹了口气,“悠然,我跟了你将近九十年,或多或少也有些感情了,但命运就是这样,有时候是无法抗争的,平心而论,你多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白莱不愿承受那种惨无人道的惩罚,她必须把魂带回去。
  宋悠然闭了闭眼,“我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时空?”
  这个问题白莱回答的有些犹豫,“你可能是在前世触动了某个连接所有时空的纽带,在那个纽带的作用下,将你带了过来。”
  这是白莱所知道的所有可能里,几率最大的一个。
  “纽带?什么纽带?”宋悠然一边装作懵懂地问,一边默默期待赶快来人。
  不管是谁,纪明柔也好,那些混混也好,只要来一个打断他们,尽量把时间拖下去,过完这一天。
  “世界上,是存在连接时空的纽带的,可以是一个地点,一个物件,一个石头等等,比如说有些磁场十分强大并混乱的地方,那种地方是最容易产生时空纽带的,你还算幸运,卷进了一个平行时空,有些人被卷进陌生的时空,生活的都是古人兽人奇形怪状的生物也不是没有。”
  白莱提起这些,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想到什么。
  “那你给我的两枚三角符……”
  “那是给你安神养魂的。”白莱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你最近有些心神不稳,是因为距离前世死亡的日期越来越近,频频做梦,梦境随着你逐渐靠近死亡的日子逐渐整合,演变成前世的某些记忆碎片。”
  “你用符压下了我的梦境和记忆?”宋悠然拧眉,“为什么这么做,你大可以不要管,还是说,我梦中前世的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白莱哑然,“你梦中前世的记忆我不清楚,我给你两张符的目的,是为了滋养安定你的魂,方便保持最佳状态,让我带走。”
  宋悠然咬唇,绞尽脑汁想其他问题,“我若是走了,这个时空我的魂会苏醒过来吗,她会不会代替我继续度过我的人生?”
  有些话梗在心里,始终膈应。
  虽然这是个平行时空,自己也是自己,相同的样貌,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行为。
  可宋悠然始终适应不了。
  一个人只有一个魂,在她看来,自己就是自己,不管别的平行时空还有多少个叫宋悠然的,多少个和她长得一样的,都已经不再是她了。
  似乎看懂她心中所想,白莱解释道:“你不用想的太复杂,就当所有时空的你都是你一个人就好,所有时空的殷越泽,也是同一个。”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时空?”宋悠然冒出一句。
  白莱笑了,“这个问题就难倒我了,我从诞生开始,时空就这么多,并且随着时间的前行,还有更多时空被不断发现,我们这些负责引魂的人,都忙不过来了。”
  宋悠然对她这句话持怀疑态度,都忙不过来了还有空追她,可能吗。
  随着一分一秒时间在流逝,宋悠然面上不显,心里却焦急。
  纪明柔不是恨她恨的要死吗,怎么还不出现,她能感觉到,白莱放在自己身上的眸光越来越深邃,那份好心的善意也在逐渐耗尽。
  想到纪明柔,宋悠然开口道:“你对纪明柔说,她还会见到楼钧,也是真的吗?”
  楼钧被困在那所高高的围墙里,作为危险人物,他一定会受到特别监控,那一身顶级催眠术也会加倍控制,真的能逃出来?
  “是。”白莱点头。
  对宋悠然的话,她几乎有问必答,权当弥补带走她的愧疚。
  “楼钧会出来的,还会拼尽一切寻找纪明柔,当两人相见的时候,会是此生最后一面。”
  宋悠然一惊。
  此生最后一面,也就是说刚见面就要死了。
  白莱看看她,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我也说过,这是没有意义的,你与其问一些这种问题,不如说一段遗言,我会在事情了结之后,帮你把遗言送到殷越泽手里。”
  宋悠然身子僵硬。
  遗言?
  她要说什么?
  让殷越泽好好照顾自己?
  这一个时空的自己醒过来,代替自己的位置,他应该什么都不会察觉吧,遗言又有何用处可言?
  宋悠然抬眸,“你能帮我打开绳子吗,我想把遗言写下来。”
  白莱没有怀疑,把她的绳子解开了。
  绳子刚被打开的一瞬间,宋悠然扣住她的手腕,狠狠翻上身往地下一压,两人的位置来了个倒转,白莱半侧上身被她压制着,眼中呈现几分愕然。
  “莱莱,看着我。”宋悠然沉下声音,对准她的双眼,眸子宛如一汪清水,泛起柔和的波涛。
  白莱对着她的眼,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回过神,皱眉道:“你下去,松手!”
  宋悠然见她清醒,不放弃地再接再厉,诱惑道:“莱莱,你想再次见到你的心上人吗?”
  “他已经死了。”白莱心尖一颤,生疼生疼的。
  “不,他没死。”宋悠然试图给她灌入另一种思想,“他没死,他一直在找你,找你好久好久,找你几十年了,他在等你……”
  白莱迷茫,迷茫过后是挣扎,“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送他去往生的。”
  宋悠然勾唇,“你没有做梦梦见过他吗,他真的没死,其实你潜意识里也觉得,他并没有死吧?”
  一个人在至亲死亡后,最时常抱有的念头,就是亲人没有死,只是在世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藏着。
  明明是最自欺欺人的想法,却是这一类人内心最大的安慰。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白莱顺着她的话反驳,异常艰难,并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宋悠然带着走了。
  “莱莱,你轻轻闭上眼睛,我可以让你看到他,重新与他相聚,一片白光过后,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期待吗?”
  宋悠然的声音带着魔力,白皙的手掌缓缓由上往下盖在白莱的眼睛上,再拿开时,身下的人合上眼,安安静静,如沉睡的睡美人。
  松开手,她呼出一口气,翻到白莱旁边。
  成功了。
  这还多亏白莱事先说过她的过去,不然还真不太可能成功。
  自己也就是抓住了她心里脆弱的那根防线罢了。
  催眠并没有结束,宋悠然坐在白莱旁边,轻声低语。
  “你们相逢在一片美丽的金色花海中,唯美而灿烂,风中花香弥漫,阳光明媚,蝴蝶在你们身边唱起祝福的歌谣……”
  “他对你说,你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他找你找了几十年……”
  宋悠然编织了童话故事一样的结局。
  全部讲完后,白莱陷入深度沉睡,嘴角微微勾着,很幸福。
  宋悠然停下叙述,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逃走了,站起身刚往门口走几步,忽然停住。
  把白莱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昏迷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纪明柔手段阴毒,难免因为她逃跑动怒,牵连其他人。
  宋悠然迟疑着,回头看地上的白莱一眼,还没等到做出决定,她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呲拉。
  沉重的铁门开了,纪明柔带着瘦男人走进来,见宋悠然完好站在地上,不远处是沉睡的白莱,轻轻挑眉。
  “哟,不错啊,还能把别人放倒,最开始你是怎么被打晕的呢?”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宋悠然表示很忧伤。
  今天难道是天要亡她?
  “你把我绑架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宋悠然心里着急,千万别纪明柔这边搞定了,白莱那边又醒了,她最怕这种事,白莱若醒过来,下次肯定就不好这么得手了。
  “我都沦落成现在的样子了,还能有什么要求,宋悠然,我就是看你挺不顺眼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出现,夺走我很多东西,现在楼钧也没了。”
  纪明柔一步一步走近,眼中的怨恨从心底钻出来,蹿上瞳孔,萦绕在周身,犹如地狱来的怨念使者。
  宋悠然跟着一步一步往后退,“这是你欠我的,欠我很久了。”
  事实上,不管是以前或者现在,纪明柔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悔改,依旧是自寻死路的方法。
  她很多时候并不用直接与纪明柔对上,只需要在后面稍稍推一把力,她便自取灭亡了。
  “我欠你的?!”纪明柔骤然瞪大眼,尖声质问,“你居然敢说是我欠你的?!明明就是你不识好歹!”
  宋悠然懒得和她反驳,干脆不回答了。
  世上总是有那么些人,喜欢把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即便那个理由十分勉强。
  纪明柔狠狠瞪着她,突然从后腰抽出一个黑东西,冰冷的黑洞隔着两米远对准宋悠然。
  宋悠然气得不轻,纪明柔手里怎么会有枪?
  谁给的?给她滚出来,她绝对要好好修理那个人!
  “宋悠然,你别动,要是我一不小心,你漂亮的脸蛋就要脑浆四溅了,相信你也不希望那种场景出现吧?”见她不敢动,纪明柔得意地笑起来。
  宋悠然沉思片刻,“纪明柔,你想要什么?”
  “什么想要什么?”纪明柔轻哼,“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把你给宰了,拖去菜市场降价处理。”
  宋悠然脸色精彩,嘴里忍不住犯恶心。
  “你想见楼钧吗?”她换了种说法。
  “你还有脸和我提楼钧?!”纪明柔勃然大怒,手里的枪也在晃,“如果没有你们,楼钧现在就好好的,就是因为你,才害他没了自由!”
  宋悠然没想到她的情绪这么激动,心道坏了。
  纪明柔对她防备心太重,不好催眠,更何况她后面不远处还有个瘦男人等着,她在y国练过的那几招,生扛不一定打得过人家,而且还有枪……
  “纪明柔,我们谈谈吧。”
  打不过,宋悠然尝试谈判。
  不管现在谈判结果怎么样,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自己出去这个门,纪明柔绝对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谁和你谈判?”纪明柔轻嗤,“你现在小命都在我手里,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
  “有。”宋悠然吐出一个字,“你忘了吗,我背后有殷家,有莫家,有玉家,有楚家,但是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个,而是楼钧。”
  纪明柔脸色僵硬住了。
  “怎么谈?”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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