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陇西之谜
阳光正盛，陆千凉与柯暮卿坐在碎雪园外的一处凉亭中乘凉，好不惬意。
她手中的琉璃盒子滴溜溜的打着转，里面朱红色的蔻丹染指颜色鲜艳，乃是许多妙龄少女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她瞧着甚是心烦，转手丢到连翘的怀里，兴致缺缺道：“谁爱用就给谁吧。”
连翘一脸的心疼：“小姐，这可是西域供上来的，整个离阳王朝也不过两盒呢。”
“哦，那另一盒在谁手里？”她伏在桌子上下意识的问道。
连翘舔了舔唇角：“另一盒吗，另一盒自然是在太后娘娘的手里。现在王爷把持朝政，相当于把持着国库。原本这些好东西不都是太后的？可王爷说太后年纪大了，为母仪天下做世间表率，硬生生给扣下一盒。要我说啊，这太后还真是窝囊……”
听着小丫头在耳边絮絮叨叨的犯花痴，陆千凉只觉得一阵犯困，挥挥手叫她下去，接了柯暮卿递来的一杯茶饮了口道：“说来，陛下年方九岁，太后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怎么就被他们说成老太婆了？”
柯暮卿白衣流袖飘逸若仙：“王朝更替，一朝天子一朝臣。昔年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便自然不能不顾及身份。”
这些时日，柯暮卿倒不似以前那么淡漠冷清了，以陆千凉的话说，他终于多了些尘世的烟火气，不似那个画中走出来的上仙了。
寒音公子腰间紫玉萧流苏低垂，他抬手煮茶，浅碧色的汁液顺着紫砂壶的龙头嘴中流出，盈满了白瓷茶盏。
陆千凉像咸鱼一般的伏在桌子上，颇为无力的道：“身份这东西，还不是给别人看的。”
柯暮卿道：“这种身外之物，恰好是很多人都趋之若鹜的。就像是齐王殿下，若是今日不差护卫送这一盒染指给你，千府中人与千老爷对你的态度，还指不定时什么样子呢。”
闻言，陆千凉叹了口气，这亲情淡漠的千府啊。
“罢了，不提他了，听见就心烦。”陆千凉理了理袖子：“好不容易将那瘟神送走了，现在我一想到他，头都疼！”
柯暮卿抬眼瞧她：“哦？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
陆千凉气的差点儿跳起来：“就他？若不是投生在帝王家得了个好身份，生在市井之中也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混混。泼皮无赖不说，还信口胡诌，烦人得很。”
柯暮卿垂眼：“是么？”
陆千凉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寻常人若是恼了你，你早就撸着袖子向上冲了。”他声音清浅，叫人听不出情绪：“刚看你拿着那蔻丹染指，挺喜欢的模样，怎么就学会口是心非了？”
陆千凉收了气焰，讪讪的伏在了桌面上。
说实话，那蔻丹染指，确实是她想要的，可是直到身死，都没有用上一回。
彼时她在宁王府中，闲来无事也会练一练剑，或是替人看一看疑难杂症。只是蔻丹色的染指太过于耀眼，若是染了，做什么都会很不方便。
记得春日时，她虽沈季平与一干皇亲国戚入皇陵祭祖，看到了福王妃染着蔻丹的指甲，很是羡慕，当时还被沈言璟冷嘲热讽了一番，说是她没见过世面。
现在想来，这些事情，都已经恍如隔世了。
现在的这双手，没有她常年练剑的老茧，只有温润如若水葱一般的纤细手指，一看便知晓是没做过什么粗活重活的。若是染上了蔻丹的指甲，一定很漂亮……
她叹了口气，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岔开话题道：“穆王世子待在医馆之中还算安分，我已经差穆王府的侍从告知穆王，若是想要根治世子的隐疾，需得白玉雪灵芝。哥哥再在府中等上半月，穆王救子心切，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株药从国库之中拿出来的。”
柯暮卿点头：“但愿。”
如此，二人无话。
她说出的这句话，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穆王是这个朝堂上最不安稳的一个存在，沈言璟乃是光明正大的染指超纲，并不避讳奸王的身份，沈季平一心辅佐幼帝，对皇位不感兴趣。一干官员分坐两列，各自以二位王爷为首……
可是穆王，手中掌握着离阳王朝一半的兵权，常年驻守边疆，却多年来对皇位念念不忘。
先太皇太后曾下懿旨，言不论然后穆王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先皇都不得害他性命。是以，先帝薨逝后，几位夺位的王爷赐死，这位位高权重的“辅佐者”却一直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啊。
若说这白玉雪灵芝能解救穆王世子沈宣的隐疾，为了把持超纲，不管暂管国库的是宁王还是齐王，都不会叫这株奇药流出来……
此时，与其等待穆王想办法将要暗度陈仓的送出来，倒不如趁着白日沈言璟许她的诺言，亲自找他求药。
陆千凉在心中盘算着这件事，不由得开口发问：“哥哥，瞧你对这株白玉雪灵芝颇为着紧的模样，可是有什么事？”
柯暮卿闻言，浅浅的皱了皱眉头。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道：“半年前，天医谷师弟路过陇西，夜宿于客栈时曾见到一名六七岁大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神志被摧毁，双眼畏光，嗜血喜凉，竟真的如魔鬼一般活着。而且，她不进食正常人的食物，而是饮用血液为生。”
陆千凉也是一震：“神志被摧毁？”
柯暮卿点头：“她身体里的尸毒不像是普通的尸毒，更像是有人蓄意种进去的。想要解救那小女孩儿，唯有找到灵药白玉雪灵芝。”
“哥哥刚才说，天医谷的师弟，是在哪儿寻到的那小女孩儿？”
柯暮卿虽不知她问这事是什么意思，却还是顺从的回应道：“陇西。”
“陇西，又是陇西……”陆千凉喃喃。
陇西生意的崛起，物价的飙升，千氏对皇位的染指，身带尸毒的小女孩……一切都是巧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