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前夕
随着一声轻响从薄雾之中传出，梦一呓眼中的浓稠雾气在他身下不断升起的山丘之下轰然溃散，他的面色苍白，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他的脚步轻抬，那如同山丘一般的巨大素白之色阴影悄然消逝，他那慵懒的脚步一步向前踏出，这一步，走的毫无波澜，似乎本该如此。
第十步与第十一步之间虽只有一步的差距，但却宛如天壑一般将盘桓在山崖之上的近百人与站在李府君跟前的四人分隔开来。
随着梦一呓从那薄雾之中踏出，那笼罩在山崖之上的薄雾逐渐散开，将包裹其中的众多弟子显露出来，随着薄雾的散开，那站立在山崖之上的四道身影便如四轮骄阳一般显露在众人眼前，看着那站立在府君身侧的身影，众人如何不知此次择徒已经结束，那四人之中虽有人的年龄比他们还要稚嫩，但众人眼中却没有丝毫嫉妒之色，只有感受过那种来自神魂的磅礴力量方能体会期间的差距。
漪漩目光从周围的众人之中扫过，当触及到道站立在山崖之上的身影之时，她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丝丝惊讶之色，而后一种难言的喜色便在她的眼角绽开，似乎比自己站在那山崖之上还要开心些。
在张陵站立在那山崖之时，站立在山崖一侧的老道竟感觉眼眶有些润湿，看着那面目苍白的少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而后便隐没在浓浓的喜悦之中。
“今日之后，尔等四人便为我蓬莱之徒……”李府君目光之中闪烁着丝丝笑意，四枚玉色的玉符分别落入到四人的手中，“此符乃是我蓬莱山之信物，亦是尔等的身份令符，切莫丢失了……”
太素宗准备许久的蓬莱择徒之试便这样结束了，各脉弟子在各自峰主的带领之下回到了各自的居住之处，此次择徒之试，令张陵四人一下成为这太素宗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对于许多太素宗的弟子而言，蓬莱二字便足以令他们癫狂，能够成为蓬莱的弟子，将来成就仙道的机会便会比其他宗门的弟子要大上许多。
张陵在老道的陪同之下回到了南峰一脉的住所，看着张陵苍白的面容，老道脸上露出微笑，看着这个面色稚嫩的少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没想到转眼之间，你便长这么大了……”
老道笑着摸了摸张陵的额头，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我记得当初我初次见你，你还只有这么高……”
“当时你还吵着要我给你买山下的糖葫芦，一脸吵了好几日，我实在熬不过你，便带你在山下的市井之中买了一串，我如今都还记得你开心的模样……”
老道脸上露出丝丝温暖的笑意，而后便从怀中拿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玉简来，那玉简之上有丝丝古老的气息从中释放，似乎此物来自许久之前的岁月，“此术是我南峰一脉的镇脉之术——气吞山河……你此去蓬莱，便不再是我太素宗的弟子，我这一生，只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我南峰的传承断不可在我手中断绝，说来惭愧，这南峰一脉到了我的手中便只剩下你一人了，等老道我哪一日死了，也不知怎么和我师父交代……你以后若是有了弟子，记得要将我南峰一脉的传承下去……”
今日的老道似乎格外唠叨，似乎要将往日没有说的话语一次说完一般，张陵却没有丝毫不耐之色，眼中流露出丝丝复杂之色，即便这只是梦境，但他却依旧感到有丝丝暖意在心间流淌，从他出生到如今，从没有一人会与老道这般全心全意待他，往日从未体会过的温情，竟在这梦境之中得以圆满。
不知为何，张陵竟有种酸酸的感觉，平静的内心逐渐涌起一阵异样的波澜，“师父，那我便不去蓬莱了，我觉得南峰挺好的……”
“傻小子，蓬莱山那里是我太素宗可以比的，只有到了那里，你才能够真正接触到仙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怎么能这般轻易放弃呢。”老道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摸了摸张陵的脑袋，“师父在这太素宗又不会跑，你以后若是有空，还可以回南峰看看师父……”
张陵眼中流露出阵阵感动之色，即便眼前之人是虚幻的，他也甘之如饴，这小小的南峰竟让他有了种莫名的心安。
老道一直与张陵讲到了黄昏时刻，一直到门前传出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老道方才止住了话语，看着张陵清秀的面容，他的眼中露出丝丝缅怀之色，而后对着张陵摆了摆手，“去吧……有些东西……总归是要舍弃的……”
张陵闻言，微微一怔，而后便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前的是一道青色的窈窕身影，那精灵一般的笑声在张陵耳边响起，女孩欢快的笑声随后传入张陵的耳中，“没想到你竟然能够通过此次试炼，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止步第七步呢，未央师兄可是炼神境的高手呢，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与他一同站立在一起呢！”
少女拉着张陵向山中的丛林行去，口中不断述说着话语，张陵双眼微垂，看着身前不断跃动的精灵，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漪漩……”
“啊？怎么了？”
“明日，我们便要前往蓬莱山了……”张陵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沙哑，气氛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哦。”少女活泼的身影迅速低沉下去，“那……你还会回来么？”
看着那一双琉璃一般的透彻双眼，张陵心中涌起丝丝不忍之意，而后脸上挂起一丝勉强的笑意，“当然要回来啦……”
“那我们便说好了……你一定要回来哦。”少女玉石一般的细腻小指拉着张陵的手掌，话语之中有种孩童般的幼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嗯。”张陵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你回来，想必就是仙人了吧，到时候我要你带我去蓬莱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仙山呢，想必一定很高吧……”
远处的夕阳逐渐落下，将两道身影不断拉长，那一日，漪漩说了很多很多话，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