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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_分卷阅读_74

  傅听欢站在此间,一字一句,风刀霜剑:
  “萧——见——深——”
  他的声音在此中断,一口腥甜冲出了喉咙,却又立刻被主人反吞回去。
  于是从喉到心到肝到脾到肺到肾,无一处不如钢刀刮骨、烈焰焚躯那样疼。
  傅听欢怒极反笑,他再一开口,风雷声动:
  “你敢负我至此——”
  ☆、章三七
  若这世上,自己亲眼所见之事都不可信,还有什么可信之事?
  若这世上,自己亲身相处之人都不可信,还有什么可信之人?
  信念乃是这人世间最虚无缥缈而又根深蒂固的一种东西,它像人的脊梁,一旦被摧毁,就像由其支撑的整个人,也被着一种最为残酷的方式摧毁了。
  此情此景,已无需再问!此人此事,已无需再等!
  傅听欢一步踏出,似枝头新花绽放那样温柔;他手中持着一管白玉箫,也似花中一点蕊,正轻慢地随绽开的花瓣舒展身姿。
  但他的神色几如幽冥之水,眼中的光,便是水上磷磷的鬼火。
  萧见深见此一幕,面色倏然一变,甚至不及起身,便伸手一招,将那悬于墙上的逐日剑招入手中!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萧见深手中方持了剑,傅听欢已一步到了榻前;他刚自榻间跃起,剑与萧已平平相碰。
  一声清啸如初生之龙的苏醒,婉转腾挪,直上九霄。
  萧见深体内浩荡内劲自手中之剑流转而出,势如奔雷一般自那白玉箫与玉箫主人而去!但也正是此时,本直对着萧见深的傅听欢却中途撤去了力道,恨极怒极一掌全往还在床上的方谦心而去!
  奔雷之势甫一发出,却并未碰着预料之中的阻拦之时萧见深已觉不对,此际更是明白了究竟为何不对,他撤回半数力道,想去救床上的方谦心,但咫尺之间如何能够?惊鸿之际,便见傅听欢一掌下去,床上的方谦心虽能仓促应对,却完全无法抗衡这大到巅毫又妙到巅毫的一击,一声不及发出,头颅便如烂西瓜似地被人击碎,刚刚直起的上半身也重新倒回榻上,血与肉块散了一床一地。而萧见深的半数力量,也全在此时轰然灌入傅听欢的体内!
  兔起鹘落的一刹间,方谦心死,白玉箫裂,傅听欢伤。
  而萧见深眼见方谦心之死,也终于震怒,长喝伴着滚滚雷音而出:“傅听欢!你疯了——”
  刚才硬生生吞下去的那一口血终于还是自口中淋漓而出,傅听欢并不答话,他杀了方谦心犹觉不足,足尖向后一点,人轻飘飘地向萧见深反方向撤离之际,裂出纹路的白玉箫已搭上被鲜血染得艳红唇边。
  红唇映上玉箫,几滴浑圆的血珠颤巍巍顺着萧管滑下,像极了雪中的落梅,一经溅落就零落成泥。但那随之响起的箫声,却是天地间的第一缕凤唳清音,天降而下,亘古奏响,响起的那一刹那,诸天诸地,神魔万物,全都臣服于此!
  但臣服依旧不够。
  只因主人的心中在这时早已充满无穷无尽的杀意。
  这样的杀意已通过箫声化为实质,割裂着视线所及的一切人与事!
  同样的杀意在萧见深眉间凛然而生。
  他手臂一震,自三年前回朝之后就封存的逐日剑出鞘。
  先是光,然后光化流焰,继而流焰升天成日。
  再然后,剑尖,剑身,剑柄,与持剑之手。
  破日而出!
  无形的劲气在碰撞的第一时间就轰然炸开,凭空而生的劲风将室内的一切吹得东歪西倒,东宫的侍卫统领刚刚接到消息带领侍卫持利器而至,就听霍然一声巨响,书房的房顶被两道人影穿破,无数的砖石青瓦在飞上天空之后又如落于纷纷而下。
  只听几声零星的惊呼,在因人影而腾起的烟云之中,还有那如鬼魅似的声音在这巨响里不间歇地传入赶来的众人耳中。
  侍卫不知不觉中已心神振荡、鼻耳流血,手中兵器七歪八倒,摇摇难停。
  这里的情况让半空中的萧见深一时分心,侧头向下遥望之际,傅听欢音杀一收,白玉箫点,那管绝美之乐器就以和美艳同样的狠辣直朝萧见深手腕刺去,此招若成,这一生一世,对方休再提剑!
  这招当然未成!
  转脸的那一刹那,萧见深手腕倒转,剑尖斜指,剑刃已稳稳对上那刺来的玉箫。
  剑与萧僵持在半空。
  萧见深方才回眸。
  两人升势早停,半空中无有借力之处,现在正一同向下坠去。
  风与衣衫猎猎在侧。
  萧见深空着那只手凌空一摘,好像将天光裁了一束成剑,直拍入傅听欢体内。他持剑的那只手同时加上一分力道,白玉箫自红线裂纹之处裂成两半,傅听欢手握残萧倒飞出去,重重撞于建筑,落地昏迷。
  下一刹,萧见深同时自半空落地。
  不知方才躲到何处的王让功此时一溜小跑来到萧见深跟前,一脸镇定自若询问:“殿下,这逆贼该如何处置?是否投入专门关押重犯的水牢之中?”
  萧见深的目光先落在傅听欢身上。
  陷入昏迷中的人正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躺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血从他的唇与身体上落下来,很快就将晕染了附近的一小块地方。
  就算只这样放着,对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危险。
  萧见深眉头微微一簇:“先把人关起来。”说罢又看了看周围,当发现自己书房里头的所有东西都被剑气与萧声给撕作碎片,而那先前数度逃过一劫的自己师父做的茶壶也是这碎片中的一员时,萧见深简直不能更心塞。他叹了一口气,“再招人来为孤收拾书房,然后……宣太医,为孤诊脉。”
  皇太子一声令下,太医院的掌院立刻放下手中一切,出现在萧见深身前。
  两人换了一间宫室。
  这位太医已是五旬开外之人,他搭着萧见深的脉沉吟良久,问道:“殿下是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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