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面前陌生的漂亮姐姐，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去接这块手帕。
  手帕是深蓝色的，左上方的角落里还有品牌的标志。是柳慕江陪陆雱出席酒会时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酒会结束之后她忘记还回去了，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拿着擦擦眼泪。”柳慕江把手帕直接塞进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手里攥着那块手帕，不知所措。这块手帕和他之前见过的妈妈的所有手帕都不一样。
  他不敢用，只把手帕紧紧地攥在手里。
  小男孩羞涩紧张的样子，激发了柳慕江的同情心。她拿过小男孩手里的手帕，想替他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小男孩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被柳慕江捧住了脸。
  “别怕，我不是坏人。”
  柳慕江说完又觉得可笑，这句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这个世界上哪个坏人会大张旗鼓地说“我是坏人”。
  “我知道。”小男孩却乖乖地不动了，任柳慕江给他擦拭，“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像坏人。”
  “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能以貌取人。”柳慕江笑了笑：“我叫柳慕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齐光，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壮壮。”
  “壮壮？”柳慕江重复了一遍，“李齐光”和“壮壮”实在不相符。
  “那你也可以叫我‘江江’。”柳慕江小心翼翼地擦着他脸上的泪痕。
  “壮壮小朋友，你家里人呢？你自己跑出来有没有和家长说一声？”
  “我…”壮壮顿了顿，“我没敢告诉我妈妈，如果我告诉了她，她肯定不让我来见我爸爸。”
  “你爸爸是在这里面么？”柳慕江指了指监狱的大门。
  “对。”
  “他们都说我是没爸爸的小孩，但是我有爸爸，我舅舅偷偷告诉我了，我爸爸犯了错误在里面反省，他叫…”
  壮壮的话还没说完，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李齐光！”
  柳慕江回头，正好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从一辆越野车上跳下来。
  壮壮被她这一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柳慕江背后躲。
  柳慕江被他一扯，没稳住身体，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手掌着地，手心里硌着几颗小石子粒。
  柳慕江从那名女子气势汹汹地样子大概猜出，她是壮壮的妈妈。
  柳慕江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石子。
  那名女子几步冲到柳慕江面前，一伸手把壮壮从柳慕江背后拽出来就打。
  “让你乱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壮壮一边躲着她妈妈的巴掌，一边又呜呜地哭起来：“我想见我爸爸，我想见我爸爸…”
  壮壮的话惹的她更生气了，她下手的力度比前几下都要重。
  “你没爸，你爸早就死了！”
  “你胡说，呜呜呜呜，你胡说！”
  壮壮哭的惨兮兮，柳慕江站在一边，手伸在在半空中。
  “姐，别打了。”
  跟在那名女子后面而来的男子拦下了她的动作，一把把壮壮抱起来。
  壮壮趴在那名男子的肩膀上，后背起伏着，嘴里依旧嘟嘟囔囔。
  那名女子也打累了，抬手把几缕落在额前的碎发掖回耳后，露出了整张脸。
  她身上穿着普通的黑色羽绒服，胳膊肘的地方磨损严重，褪了色。腿上是一条肥大的运动裤，脚上一双灰色的雪地靴，她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但这一切都无损于她的样貌，她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柳慕江的目光就被她的脸吸引了。那是一张不被岁月折损的清纯的脸，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嘴巴，我见犹怜。
  旁边站着的那名男子是她弟弟，两个人的脸几乎毫无差别，只是他的鼻子更挺一些。
  “我们走吧。”
  壮壮妈妈撇了柳慕江一眼，转过身就走。
  那名男子拍了拍壮壮的后背，壮壮哽咽着从他的颈窝里抬起头，抽搐着和柳慕江道别：“姐姐…我走了。”
  柳慕江点了点头：“拜拜。”
  那名男子冲柳慕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搂住壮壮大步地往前追那名女子去了。
  柳慕江目送着那辆越野车离去，自己才回到车上，刚刚暖和过来的身体又重新冷了下来。
  柳慕江打着了火，才想起来，陆雱的那块手帕还在壮壮那儿呢。她摇了摇头，打开了手机找到品牌官网，下单买了一条一摸一样的手帕。
  柳慕江踩下油门，车子驶出停车场。
  一路上，柳慕江的脑子里都是刚刚遇见的那名男子的模样，那么熟悉。
  柳慕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到底在哪见过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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