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天阶

  血红色的战帖打开，血腥的气息喷发而出，在战帖之上，凝聚成了一个个凄厉扭曲的字体，虽然仅有聊聊的几行字迹，却极尽杀意。
  “杀我族人，不共戴天，此仇不报，颜面全无！”
  “今日送帖，为求一战，三族恭候，一决生死！”
  “三日之后，六芒星殿，生死不论，恭候降临！”
  三十六个字迹，撰写的方式还是仿照了天朝的战书，颇有一些古风。
  “明明只是一群异族，居然学着人类下战书，他们有尊严和荣耀可言么。”苍云冷笑，但很快他收敛讽刺的笑容，面色凝重下来：“这是什么时候送达的？”
  “一日前，也就是……三个月前，如今我们还有最后大半年时间。”月皇目光微冷：“我本以为对方会直接打过来，没想到居然会选择这种方式。”
  “很明显，对方不想要给我们准备时间，在这个混沌世界里，对方探测不到这里，即便得知最后的时候是位于月人皇宫，也不可能越过整个银河星域打过来……只要能争取到一个月，人族危急自然解除，可对方也应该猜想到了这一点。”八云紫虚着眼睛，语气低沉。
  “所以，他们决定放弃暗杀苍云，转而……将目标集中在我们的身上。”阎魔殇眉头紧蹙：“好算计，终归是武宗的战力，只要再除去一人，人族便再无庇佑！”
  “可是，这同样也是一个难以再有第二次的契机，一个天大的馅饼，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诱饵。”苍云轻轻敲了敲桌子，看着那三行血字，目光凝重：“三族恭候，神族也插了一脚……魔族、妖灵族，神族，三族大帝齐聚一堂，为的就是与人类武宗会战，生死不论，说明了是生死之局……一旦接受，虽然我们会有危险，但同样，异族的大帝也会有生命的危险。”
  “正是此理，乍一眼看去，对方是在逼迫我们接受，实际上，他们是在给我们画馅饼……哪怕以一名武宗为代价，杀了妖帝和魔帝或者神帝之中的一人，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只要他们都死了，我们也不用继续畏手畏脚的蜷缩在银河星域之中。”阎魔殇淡淡道：“不过，这馅饼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有毒还是没毒，如今我们一无所知。”
  “那么，接受？”月书不确定道。
  “接受的话，也许当我们抵达的时候，便会迎来早已设计好的陷阱。”八云紫不置可否。
  “那么，不接受？”月晴雪又问。
  “不接受是稳妥的办法，只要苍云能突破至武宗，我们也同样可以换来万年时光，只是这个契机算是白白错失了……如果魔帝妖帝神帝身死，哪怕只有一人死去，人族都会获得巨大的发展空间。”月皇也显得颇为犹豫，皱眉深思也无法得到正确的结论。
  这就如同一个赌徒的最后，是选择放弃手牌，拿着小赚的资金等待机遇到来，还是疯狂一次，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一场里，赢了便能赚到无数金钱，输了便倾家荡产。
  明哲保身，还是孤注一掷？
  在这一刻的选择权，将会决定几人的生死，决定人族的命运走向。
  几人纷纷沉默，一言不发。
  突然，苍云盘膝坐下，平静一笑，似乎已经抛下其他的想法，看着几位前辈们的纠结表情，等待着他们的决议。
  “你决定了？”八云紫轻声问道。
  “算是吧。”苍云笑了笑。
  “这可不是儿戏，不能随意胡闹。”月皇呵斥了一声：“你的想法是什么？”
  “自然是，战个痛快。”苍云双手抱胸，毫无压力的说道。
  月皇表情愕然，他眉头紧皱：“这个决定，太过于浮躁和轻易了，你这是对于整个人族的不负责。”
  “是啊。”苍云深有同感道：“的确是很不负责任的说法啊……可惜，我本身就是如此的一个人，拯救人族大业什么的，跟我关系不太大啊。”
  “什……”三人纷纷露出惊愕之色，月皇皱眉，正欲呵斥。
  这时，却听到苍云继续慢悠悠的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只有我自己才是最清楚，最明白的。我的武道，无拘无束，走的是最自由最自我的路线，唯我独尊，谁也不限制我，除了我自己之外！其实，这两年之中，我的修炼速度下降了很多很多……我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便从一级武者提升至半步天阶，可在这里，却用了两年才勉强抵达了天阶，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八云紫眼眸一亮：“的确，你的修炼速度与曾经相比，简直如同蜗牛攀爬一样。”
  阎魔殇了然道：“你是指，自己的武道不应该在拘束在这里，默默修炼等待突破么？”
  “正是如此！”苍云神色极其严肃：“我不是一个靠着闭关修炼便能提升修为的武者，这样继续下去，即便是十年，百年，我也不一定能突破到武宗的境界！以人类的生死存亡的责任将我扣押在这里，只是一种束缚，让我不得自由而已……不得自由，我的武道之心不通明，也无法更进一步。”
  他说着，突然笑了一声：“武道武道，不成武，怎成道……我的实力是在铁与血，生与死之间磨练出来的，每经历过一次生与死的历练，我便会更强一分！在这个混沌世界的牢笼里，只会腐朽我的武道，让我无法腾飞而已，武宗的境界尚且遥远，更别提武神了……这或许适合其他人，但绝对不适合我。”
  说出这一切，苍云整个人都痛快了，他看着那血色的帖子，目光炙热：“直至今天看了这个帖子，我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那唯有一个字——战。”
  数人纷纷侧目，他们能感受到苍云那炙热的战意和坚决的决心。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两年时光才突破至天阶，他或许真的不适合这样的方式。
  “……可即便如此，你也是最有希望的一人。”月皇沉闷道：“如果你都无法突破至武宗，那谁能做到？我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苍云摊了摊手：“这里的世界这么大，你们大可以将安洁尔和琴音绝都带过来，她们可是天之骄女，苦心修行必然可以轻松突破，比我靠谱多了。”
  “你这小子，就是想出去吧。”八云紫笑骂了一句。
  “我不否认。”苍云厚颜无耻道，他顿了顿，收敛了嬉笑的表情：“而且，我也觉得不仅是我，殇学姐、紫姐姐，月皇老丈人，你们也需要去考虑那么多了，有时候规划的太过于完美，也未必真的是好事。”
  “什么意思？”阎魔殇眼眸一动。
  “你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埋藏在人族的最深处里，那就是……可能性！”苍云侃侃而谈着自己的见解：“人族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种族，不是么？它在你们眼中，就像是一颗种子，经过无数的培育和辛苦才成长至今日，甚至有几次差点被折断和毁掉，可在我眼中，它不是……”
  “即便需要人工的培育，也终有种族会长成参天大树，经历过风吹雨打，经历过日晒雨淋，风霜洗礼，依旧屹立于此……因为，它具有可能性。想一想，在人类的历史上，这些可能性都萌发过什么？”
  苍云指着八云紫：“一十二位武宗之中的一位！”
  他指着阎魔殇：“地月战争的英雄，驱赶异族，威震天下，无双军神。”
  他指着自己：“万年不出的绝世天才，江家血脉，修罗心武。”
  “我们本身就是这些可能性和奇迹的一员，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相信这份可能性？人类的可能性就只能创造这些而已？它就不会诞生其他奇迹了么？”苍云摇头：“它会的，它会继续诞生奇迹，哪怕我不成武宗，哪怕我们接下这场胜负，它也会走下去，只要这颗‘火种’不熄灭。”
  “只要，名为‘武道’的精神，印刻在人族的灵魂最深处，迟早有一日，我们能登顶星空宇宙，睥睨星辰大海。”
  “武者，不该退缩，当斗战，当杀人！”
  苍云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不再多言，他转身没入了空间里，消失在了这个天地间。
  他知道，只要这番话说出，他们三人便再无反对的理由——其实所谓的‘可能性’‘火种’‘奇迹’，都是一些嘴炮和空口无凭的话而已，毕竟这世界是靠着人力运转的，而并非是靠着所谓的命运使然，将人族崛起的可能寄托在那千亿分之一的‘奇迹’上，是对于前代多少将士多少英雄人物的侮辱。
  那么，苍云说这些话，也只是为了一个用意——点燃他们的战意。
  作为武者，不应该惧怕挑战！
  武道之路，怎么能畏惧死亡！
  被异族逼迫了这么多年，苦心策划了这么多年，憋屈忍耐了这么多年……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之下，武宗的内心可能没有怒火么？
  答案是否定的！
  只是他们在忍耐而已，为了人族而去忍耐，直至现在的这个局面，直至人族已经濒临绝境的时刻……既然已经无路可走，那么还需要继续忍下去么？
  “也是时候，向他们讨还一下，我这些年受到的耻辱了。”八云紫折扇摊开，笑容满面，却没有一丝温度：“小家伙说了一堆废话，但这句话我最爱听了……武者，当杀人！”
  阎魔殇视线平淡：“魔帝和妖帝欠我三百万将士的性命，对我布置过的暗杀超过七百次，正面对峙有过三次，暗中下绊子有过两千次以上……既然局面已经如此糟糕，那我也没有退缩的理由了，异族当诛。”
  月皇表情摇摆不定，最终叹息一声：“随你们去吧……我恐怕是最后一代的月皇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我陪你们疯狂一次也罢——那么，迎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