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七章 猎奇与奇葩
戏曲之所以那样吊着嗓子唱，是因为梨园那些人都比较穷，大多造不起拢音的藻井。而他们也不会气功，弄不起气壁拢音。是以，他们只能改变发音方式，让声音自然变亮，方便更远的人听到。
锯琴，音色嘹亮，自带颤音，就好像唱戏的人声一般，韵味十足。
“哇塞！这是那个，戏曲！”
维克托兴奋地看着锯琴，道：“这东西居然还能演奏出这种效果，简直太有意思了！雅大师就是雅大师，和那些只会平淡乐曲的普通人不一样！”
轻雅……
他只是做到了周围人能做到的事，怎么就不一样了？
再说，比起古怪的曲子，荆燚才叫厉害好吧。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荆燚能拿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曲子，这是不争的事实。还有比异世界的曲子更古怪的吗？那得是另外的异世界曲子了吧！
维克托兴奋得嗷嗷直叫，很快又把锯琴讨过去，想要演奏他听过的戏曲。然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演奏的段落，怎么听怎么别扭，有些鬼哭狼嚎的感觉。维克托无奈，只能求助轻雅教他。
轻雅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他。至于维克托能不能听懂，轻雅就管不着了。
维克托……感觉自己听懂了，可演奏的感觉还是不对。
算了，反正方法记下来了，回去慢慢研究不急。还有个乐器要炫耀呢，这个可不能不急。
想着，维克托把锯琴送给了轻雅，然后拿起另外那件锅盖，对轻雅道：“雅大师不妨猜猜，这是个什么乐器？”
轻雅默了片刻，道：“打击乐？”
维克托吃惊道：“怎么猜到的？”
轻雅干巴巴道：“看着就想打它。”
维克托……
单玑直接笑喷了。
菲米尔轻叹一声， 道：“这是一款叫手碟的打击乐器，每个凸起的音高都不一样。而且，这类乐器都是纯手工制作，产量有限，且，每件乐器的音色都各有不同。是件非常有特色的乐器。”
轻雅听了解释，茫然眨了眨眼睛，转头对单玑道：“乐器不都应该是这样的吗？”
单玑顿时哈哈大笑，简直停不下来。
俩西洋人也听得有些懵，难道正常的不应该是批量生产的吗？
单玑笑过之后，给轻雅简单解释了一下西洋的工业革命和批量生产，道：“总之，手工匠人因为无法存活，所以数目很少。不像天朝这边，买不起的去买批量生产，有条件追求质量的，就去订做，互不耽误。”
轻雅愣了愣，吃惊道：“瑶琴也能批量生产？”
“可以啊。”单玑解释道，“不过不是那种机械化生产，而是让不同工匠负责斫琴的不同流程，这样，可以流水线生产瑶琴，以及其他乐器。”
轻雅更惊讶了，道：“还可以这样的？”
“应该说，一直就是这样的。”单玑耐心解释道，“别的地方地方我不清楚，但是盛乐轩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毕竟，靠大师斫琴制器，周期太长。而大部分人也没兴趣买台高端的乐器，只想随便陶冶个情操的。所以，盛乐轩一直有流水线乐器，当然，标价也很低。只不过，内行一般不会买，只有外行想玩玩的才会关注。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轻雅真惊讶了好吧。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能流水线制作。
所以他自己斫琴卖得很贵，是因为手工很值钱？
行吧，了解了。
轻雅无聊地看着那手碟，对维克多道：“敲个听听？”
维克托应声，摆好乐器，用手敲击出声。
手碟有创意的地方，在于同一个乐器上，敲击不同位置，会发出不同声音。当然，原理同样是共振，这个没什么的特别的。
若是其他乐器，在同一个整体上，发出不同声音，是很奇怪的事情。但，天朝有双音编钟，轻雅并不觉得这事有多稀奇。
而且，这东西看上去好丑，就像被谁打了一拳的铁锅。如果不看这乐器，轻雅会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可看了这乐器，轻雅总是担心，这东西会不会被打坏，特别影响听感。
嗯……五感果然是相互影响的，都让他产生不存在的错觉了。
在维克托即兴玩乐的时候，单玑看了眼有些不适的轻雅，默默从小橙子里拿出一个乐器来，轻然敲击。
咚——
飘忽悠地一声，瞬间有些冲散维克托的手碟声。
维克托一怔，瞬间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轻雅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转头看向单玑。
“哎呀，这个好可爱！”
轻雅瞬间迷上了单玑手里团子般的乐器，上面还绘着单玑最喜欢的百合花，道：“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好玩。”
“无忧鼓。”单玑说着，又用手敲了一下，道，“审批的材料不多，只做了五个。你我，师父，明姐姐和香姐姐，一人一个。”
“哎？”轻雅茫然道，“我没有啊。”
单玑解释道：“都在师父的小院里，谁用自己拿。最近你也没空，就没告诉你，免得告诉你了也跟没告诉一样。”
“哦，你说得对。”轻雅说着，心里记得了要拿一个来玩。
维克托被新乐器所吸引，像狼闻到肉味一样扑了过来，道：“这个扁球居然也是乐器！”
“别碰！”
轻雅不爽地推开维克托，道：“没看到上面画着百合吗？这是我家宠儿的乐器，你不许乱碰！”
维克托被推得一个踉跄，勉强扶着菲米尔才站稳。不过，他没空计较被推的一下，而是快速看了眼乐器上的百合纹饰，心中一惊。
“这是明珠商行的乐器。”维克托吃惊道，“你们也用明珠商行的乐器吗？”
轻雅疑惑地眨眼，看向单玑，道：“明珠商行？”
“外贸名称。”单玑随口解释了一句，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师父把一部分乐曲流传到国外。同时流传出去的，还有部分乐器。不然你以为，远在大洋彼岸的他们，是怎么接触到天朝乐器的。”
轻雅愣了，他以为是林飔冉带出去的。不过想想，林飔冉好像没那么大能耐。如果说是荆燚带出去的，那就正常了。
旁边，俩西洋人也听明白了。
“明珠商行是你们的产业？”维克托着实吃了一惊，道，“我还以为是天朝的哪个商户做的，没想到是你们做的。”
单玑微笑，道：“所以，班门弄斧，好玩吗？”
维克托一愣，顿时大声哀嚎了起来。
轻雅被这变故闹得一脸懵逼，道：“这是什么意思？”
单玑偷笑道：“在世上传播的大部分奇葩乐器，都是咱们师父弄出去的。这人拿着师父外传的乐器，来挑战徒弟。你说，他这算不算是班门弄斧？”
轻雅更懵逼了，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单玑乖巧道：“本来是想告诉你来着，可是你一直专心斫琴不管其他，我就没好意思说。”
轻雅想了想，行吧，反正该被关注的事，就算他不想关注都不行。
维克托很快消化了事实，然后非常厚脸皮地找单玑求借无忧鼓玩。
单玑没答，偏头看着轻雅。
轻雅眨眨眼，道：“借来玩一下下，绝对不会弄坏的。”
单玑点头，却没让维克托用手拍无忧鼓，只能拿小锤打。
维克托毫不在意这点细节，一个人玩得很嗨。
轻雅也有趣地玩着俩乐器，左戳戳右敲敲，然后他发现，这俩乐器的音真的很相似。
空灵，飘逸，舒服……
简单的说，这乐器自带泛音回声好多，会可以自然掩盖音色固有的瑕疵，让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圆润起来。就好像对着山洞大吼一声，再尖锐的声音，也会被圆润的打回来，然后继续回响的感觉。
唯一的区别，就是手碟没有对外的开口，声音往里，相对比较闷，而无忧鼓每个小舌的位置都有开口，声音往外，更加通透。
不过，但凡有回声的东西，都有一个固定的回声韵律。
这个韵律，束缚着这个乐器能够演奏的乐曲节奏。一旦节奏不符，就会发生冲撞和别扭的感觉。就好像之前说的，钢琴的踏板呼吸。因为韵律不对，演奏技巧再好，也会觉得别扭。只不过，钢琴是需要自己统一韵律，而这俩，是固定了回声韵律，用技巧去靠固有韵律。
此刻，这无忧鼓和手碟，分别处于两个不同回声速率。若是业余外行，估计会兴冲冲地吵吵着用俩乐器合奏试试。可在场的都是行家，没人会做那种给自己找别扭的提议。
维克托很快熟悉了无忧鼓的速度，叮叮当当敲了一首即兴，配合着无忧鼓的固有韵律，感觉非常的舒适。
轻雅在这边熟悉了手碟。不过手碟的回声比较短，就算不符合韵律，也不会感觉太多的别扭。相较无忧鼓明显自己打架的状况，这东西感觉舒服得多。
就是好丑。
轻雅玩的时候根本不能看着手碟，不然总觉得自己会戳破它。
然而，闭眼的演奏，在西洋人眼里，不是不尊重的表现，而是高手的表现。
“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