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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拒绝宁王的提议

  哥哥讨厌,一直看书都不理人,思思噘着肉嘟嘟的小嘴,扶着门框,小小的头颅猛往大街上探。
  还没有……她愁了细细的弯月眉,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在门口走过来、走过去,圆圆的小肉掌又摸胸又摸腹,嘴巴低低叨念着,“思思想你了,思思难受了,快回来啦……”
  小丫头抿着嘴想笑,小小姐嘴巴这么甜,难怪少爷们会被哄得团团转。
  不知道是不是真感应到什么,她突然停下脚步,跑到门边看向远方,下一瞬,招呼不打一声,她迈起两条小短腿就飞快往外奔去。
  小丫头一惊,连忙追上去,直到看到街道那头的人,轻轻一笑,松口气,转身忙事儿去了。
  “哥哥……哥哥……”
  看见小小的身影朝自己奔来,亚继想也不想蹲下身,展开双臂。
  亚琛、亚初互视一眼,不认输,他们一左一右蹲在亚继身边,也朝思思展臂。
  毫无悬念的,思思冲进“正确”的怀抱里,亚继一把将她抱起来,高高举起,转两个大圈圈,听见她清脆的笑声,瞬间,两人都满足了。
  “哥哥,我的……”她熟门熟路地把亚继的玉佩从怀里拉出来,贴在脸上,微微的温,还带着继哥哥身上的香味,她用力吸一口气。
  这动作成了两人之间某种不成文的仪式,就像朋友见面要先问一句,“你好吗”、“吃饭没”,然后才能接下来的事儿。
  至于这种仪式是怎么形成的?也许是小时候亚继常拿玉佩逗思思吧,每次他掏出玉佩,思思就会屁颠屁颠地朝他爬过来。任由他抱、他亲、他玩。
  亚初、亚琛很吃味,常酸溜溜说:“思思不喜欢你,是喜欢你的玉佩。”
  亚继无所谓啊,上头刻着他的名字,玉佩就是他、他就是玉佩,不管思思喜欢什么,都是喜欢“姚亚继”。
  “想哥哥不?”亚继问,頋手把玉佩塞回怀里。
  “老想了,想得头都痛了。”
  亚初戳她一额头,“马屁精。”
  思思撒娇地咯咯笑开,胖手圈着亚继脖子,把头埋进去,瓮声瓮气说:“思思爱哥哥,哥哥爱思思。”
  “爱琛哥哥不?想琛哥哥不?”亚琛捏住她下巴,把她的头给拔出来。
  “爱一点点,不想琛哥哥。”
  “小没良心的,以后不给你买糖,只给维维买。”亚琛道。
  “继哥哥买。”
  “好,继哥哥买。”
  “买糖还要买糕糕。”
  “再给思思买漂亮手钏好不好?”
  “好。”
  “亚继荷包都被臭丫头掏光,这个败家娘儿们。”亚初掐掐她的小圆脸。
  “思思不是败家娘儿们。”
  她鼓起腮帮子,软软地反驳,甜萌的模样让人胸口都跟着甜了,亚继忍不住亲她一口。
  思思捧起他的脸,也还亲一口,这时,她发现亚继身后跟着一个漂亮叔叔,她想也不想接着朝漂亮叔叔张开手臂。
  “哈哈,思思变心了。”亚初、亚琛看着亚继的臭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家丫头习惯很坏啊,做啥都只瞧脸,碰到好看的就瞅着不放,要不,怎会尿片洗最多、饭喂最多的是他们俩,可她最喜欢的却是亚继?
  在她身上,“有奶便是娘”这个规则不成立。
  对女人,秦宁避之唯恐不及,但被这么漂亮的小女娃热烈欢迎,突然间莫名的优越感升起,他把思思抱过来。
  软萌的小身子在怀里,像往怀里揣了块糖似的一下子把他的心给融了。
  他没想要成亲的,因为麻烦。
  没错,女人就是个麻烦包,让女人做事,只会帮倒忙,不让她做事,她就到处生事,如果能像养狗那样简单,他不介意养一窝女人,可惜……以为带回来的是温驯小狗,谁知道养着养着就会养成大灰狼。
  所以成亲这事儿,别找他!
  只是最近这样的想法有点动摇,因为碰上了根硬骨头——一个会跟他争辩、会嘲讽他,会说女人依靠男人是天经地义,男人依靠女人是天理不容,总结出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的女人。
  知书够特殊、够勇敢、也够与众不同,一句塘塞母后的话,却让他在真实生活中捡到这个女人,于是他来了,来将这个女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小丫头,你娘呢?”他打听得很清楚,关于所有的“姚知书”。
  “娘在画绘本啊。”
  微讶,这点他没打探清楚,原来“琛宝童书屋”里的绘本是她画的?
  不管是绘本、教具或点心,知书铺子里的东西,他全搬了一套回府,那些绘本故事简单却很有意思,和知书一样令人想要探究。
  他知道知书和陆浔封有旧,也猜得出陆浔封对她有些想法,但这并不防碍他想对知书抛出善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能抱得美人归,得凭真本事,不能依赖交情,靠朋友退让得来的女人多没意思,你说对吧?
  当然他的自信来自于经验,比起冷酷的陆浔封,他的亲切温柔更容易被喜欢,要不小青梅怎会琵琶别抱,爱上花狐狸、抛弃大灰狼?
  “绘本啊,你最喜欢哪一本?”秦宁讨起小姑娘欢心,擒贼先擒王,把儿子女儿、小侄子全拢到手里,还怕抓不到偷心贼?
  “灰姑娘。”
  “为什么?灰姑娘很可怜欸。”
  “娘说生活苦不算苦,心苦才叫苦,灰姑娘虽然工作累,但是很快乐。”
  也对,成天被欺凌,不怨天恨地还能幻想仙女和南瓜马车,这个灰姑娘够奇葩。
  “你不觉得王子很傻?要一家一家试玻璃鞋,要是碰到脚一样大的,不就认错人了?”认脚哪有认脸来的准确。
  “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有魔法啊。”娘说爱情就是一种魔法,等她长大,仙女就会拿着魔棒往身上轻轻一点,她就有了魔力。
  这么单纯的相信?好可爱哦,他越来越想了,想把思思纳为己有,想天天抱她在怀里,听她娇娇软软的声音。
  他不是个好父亲,因为不喜欢妻子、厌屋及乌,他从不曾耐心对待过儿子,直到儿子死去,他才感到罪恶、才厌恨自己。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抱女娃的感觉太温馨,他的后悔在此刻瞬间飙涨。
  秦宁和思思聊上了,一面聊一面往里走,跟在身后的亚继不满、脸臭,他很想一脚把对方踹开。
  前几日,宁王找到书院里,对他说:“我想认你当义子。”
  他冷冷回应,“我不缺爹。”
  宁王锲而不舍,“但你缺钱、缺身分,本王膝下无子,只要你愿意改姓,日后王位、财产全给你继承。”
  他轻哼一声。“莫欺少年穷,钱和身分我可以自己挣。”
  宁王说:“年幼无知是真理,却非好事,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未来可能无限。”
  他道:“对不起,我喜欢当傻子、热爱当傻子,当傻子是我人生最大梦想。”
  话说得这么白,总该知难而退了吧?没想到宁王爷很难缠,缠完自己又去缠先生,让先生将利益缺弊对他分析一便后……亚继仍然坚持己见。
  然后,今儿个登堂入室来了。
  知书把最后一笔画上,绘本卖得贵不是没有原因的,古代印刷术不进步,只能印出单色画,但这样的故事书引不起幼儿兴趣,所以得雇工将颜料一笔笔添上,高度手工制作的绘本,卖上一、二十两真的不过分。
  “刮目相看,绘本竟然是出自姚娘子之手。”
  看见抱着女儿的秦宁,知书直觉皱眉。
  女儿的颜控又发作,不知这是好事还坏事,从小培养审美观是正确的,但万一培养着培养着,培养出一朵痴花,该怪谁?
  知书起身接过女儿,交给亚继,道:“这样就刮目相看?不知道在王爷眼底,民妇是有多肤浅无能?”
  秦宁一笑。就说吧,是根硬骨头,在尝遍软糕后,牙口不坏的他想换个滋味。“小娘子不好奇,本王今日上门有何事?”
  是怀疑啊,不会也想托关系弄名额吧?“王爷请说。”
  秦宁觑一眼亚继,看得他头皮发麻。“我打算收亚继为义子。”
  这念头,打从座谈会那天就落地生根、日渐茁壮,他也不明白哪来的执拗,可想法形成就非做到底不可。
  “我不要!”亚继毫不犹豫反驳。
  “听到亚继的意见了吗?”不管对大人小孩,她采取一贯的民主态度。
  “十岁小儿,连点小事都干不了,能有什么意见?只要姚娘子同意即可。”
  “十岁小儿是干不了什么大事,但肯定能让你什么都干不了。你敢不把他们的话当话,我保证,他们创造力不一定惊人,但破坏力肯定惊人,所以我习惯做任何决定之前,先徵求孩子们的同意。”
  “你认为让他们用任性态度去否决未来是正确的?”
  “不管任不任性,未来都会摆在那里等待他们前进,没有被否决的问题。”
  “明眼人都晓得,当本王义子有多少好处。”
  “好处吗?请说。”
  “比起你,我能给他更完美的人生。”
  听起来不错,可惜亚继不买单,若他缺义女,她倒是可以将就。
  知书笑答:“对于完美,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定义,请问,谁认定的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这种事不需要认定,我有钱有权有势力,当我的儿子,他不必夙夜匪懈、积极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想要却得不到的生活。”
  “你的话预设了亚继不喜欢夙夜匪懈、不热爱积极努力,你认为他更喜欢怠惰懒散、不劳而获的人生,但我想,你不太了解亚继。在你眼中的完美,他视如粪土,他甚至会认为你正企图剥夺他上进的机会。”
  “没有人会这样想,除非他蠢。”
  她看着他,眼底带着无奈和同情。“跟你想的不同就是蠢?或者说跟多数人想法不同就叫蠢?大错特错,想法一致者往往是通才,与众不同者才叫做天才。何况王爷想过一件事没有?”
  “什么事?”
  “其实孤独和空虚恰恰是完美人生的宿命。”
  “你在胡说什么?”
  “完美的人生需要有完美的父母、完美的朋友、完美的同侪,但这世间能有几个完美的人,没有这样的人为师为母为子为友,他的人生得有多孤单?再说了,完美人生不允许犯错,但人生当中最深刻的记忆,往往是犯错那刻,因为犯错所以失意、所以朋友相伴互吐苦水,所以患难见真情,所以完整了生命。”
  “你屈解我的意思,我没有不允许他犯错,也没有让他只交完美的朋友,我只是要给他一条比别人更好的康庄大道。”
  “可那条路终究是你给的、你指的、你要的,不是吗?”
  “有多少人希望我给、我指、我要的路。”
  “你就是想他照你的安排过一生,只要他照着走,就会优秀杰出、出类拔萃?”
  “没错,就是这样。”
  “或许亚继照着你的指示,真的能长成人人羡慕的那番模样,可是他的自由呢、他的想欲呢、他的遗憾呢?那些他想做却没办法做的,那些他想要任性纵情的经历、他丢失的快乐怎么办?王爷,对不起,我拒绝你偷走亚继的人生。”
  “你见不得亚继好,自私地想把他留在身边。”
  “我确实想把他留在身边,不过我比王爷更有底气,因为这是亚继的选择。”
  “当他长大、因为年幼无知做出的决定而后悔时,谁负责?”
  “我负责。”亚继抱着思思站出来回答。
  “没错,男子汉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陆浔封进门,轻拍亚继肩膀。
  陆浔封在门外待很久了,听着两人对话联想到自己,每句都重重地打上心头。
  他是个好孩子,他努力追着母亲的期待往前跑,他争气、他上进,他为了母亲放弃无数喜欲,他很清楚母亲为他们兄弟付出多少,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快乐、不允许自己自由与任性。
  为符合母亲的期待,他不断压缩自己的心,于是他遗憾痛苦、他求而不得,他一年比一年沉默……他终于成为母亲生命中的荣光,却从来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快乐。
  他的沮丧,知书看在眼里,她学教育、她了解他,所以明白他的辛苦,轻抿双唇,对他轻轻一点头。
  说真的,他们并没有太熟悉,可是一个轻点头,他得到安慰了。
  陆浔封对秦宁道:“追求完美是人生至苦,因为总有求之不得的时候,只有放马去追你真正想要的,你才能放下那些你追求不到的。”
  说得真好!知书走到陆浔封身边,与他站在同一阵线。“我的孩子不必优秀、不必完美,他们或许无法享受荣华富贵,但他们可以尽情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没有刻意联合阵线,但两人站在一起,说着相同的理论,有意外中的和谐,好像两人本来就同心、同意念,本来就是再相配不过的一对。
  这个念头让秦宁不舒服,他朝亚继看过去,只见思思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又亲又抱,他呵呵笑不停。
  光抱孩子就可以这么开心?这就是他要的恣意任性?秦宁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骂他没出息吗?
  他以为权衡利弊是人人都会做的事,偏偏他看上、欣赏的人,都对此嗤之以鼻,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多年前他才会与陆浔封成为莫逆?
  突然,他有输的感觉,好像就要成为陆浔封的手下败将。
  皱紧眉头,秦宁走到知书跟前,道:“亚继不想成为我的义子,那你呢?”
  “你真需要义女?”知书失笑,她只是胡思乱想的呀。
  “我需要一个妻子。”
  陆浔封冷下眉眼,危机感让他直起两道浓眉。
  知书被他弄懵了,陆浔封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冷冷丢下一句话,“她不感兴趣。”
  陆浔封和知书离开,亚继抱着思思从秦宁身边走过,他停下脚步。
  “姑姑常说,婚姻是男女彼此需要的过程,我不知道你需要姑姑什么,但我很确定,你给得起的,姑姑都不需要。”说完,他骄傲地撅起屁股也走掉。
  原来他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受欢迎?淡淡一笑,他不会轻易认输的,路遥知马力,他拥有的、不仅仅是知书了解的那个部分。
  被陆浔封拉着快步离开,踉踉跄跄的,他的背影说话了——他在生气。
  生气?为什么?她不懂,但他的掌心大大的、暖暖的,也粗粗的,是练武者的手掌,她没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被他牵着……很自在、很轻松。
  他停下脚步,倏地转身,这一转,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傻了,她也傻了,他想多抱她一会儿,她想多待在他怀里一会儿,只是理智同时阻止两人。
  他们同时退后一步,同时抬头,同时望向对方。
  她还想着要如何化解尴尬,没想到他握住她的肩膀,认真道:“不要对宁王心存想法。”
  微怔片刻,她一笑,明白了,他是在计较秦宁那句话。
  “当然,别忘记我可是有丈夫、有事业有家底的人,不会发傻搞坏名声,即使宁王看起来软嫩可口。”
  她只是在开玩笑,企图让气氛轻松,没想到他表情更严肃了。
  秦宁软嫩可口?意思是他刚硬难咽?她牙口不好吗,怎就喜欢软嫩的?一个秦宁、一个卢华辛,她挑男人的眼光怎地这么差,再怎样男人都要挑刚强有担当的才对啊,就像他……又生气?是她说错话?手指轻捅他手臂,知书问:“你还好吗?有心事?”
  对,他有心事,但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能说,“没,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
  “哪里说对了?”
  “有关完美人生那段。”
  点点头、叹叹气,确实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为母亲的期待付出多少。
  她正起神色。“你已经长大,已经挣回陆老夫人想要的光荣,倘若是孝顺二字,你已经比多数人都做得好,虽然那个历程很累很伤,但过去的无法计较,你可以计较未来,认真看待自己的快乐、所欲,为自己的人生添上几笔光彩,你还年轻呢,还有长长的几十年要过,你可以试着把被偷走的快乐找回来。”
  望着她,他自问,可以吗?被齿走的快乐,真的能够找回来?
  几个日夜反覆思索,宋紫雯打定主意了。
  得不到宁王,她必须争取大表哥,她不怕见风转舵、改弦易辙,她只怕被打回原形,又成为软弱无助的孤女,所以她必须牢牢拽住表哥。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必须在姚知书动摇大表哥意志之前斩断他们的关系。
  所以这几天她花了钱,将姚知书过去几年查个清楚。
  这一査,她惊呆了,还以为离开后姚知书会生不如死,会被贾姨娘凌虐逼迫,没想到她竟然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她是育才幼儿园的东家?她名下有好几间铺子,还每间生意都好得很,她发达了,她要身分有身分、要人脉有人脉,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动摇的,所以……
  宋紫雯心事重重地走到陆浔嘉的院子里。颜氏正在教儿子认字,她手里拿着一叠字卡,飞快刷着,一面刷一面念,速度很快,十张卡很快就刷完。
  “桓儿很专心呢,真棒。”
  她抱起儿子又亲又搂,桓儿被她逗得略咯笑。
  随便看两下就能认得字?有鬼吧,大人都做不到,何况是两岁小孩。
  宋紫雯心底不屑,脸上却挂起温柔笑脸,“表嫂在做什么?”
  颜氏回头,发现宋紫雯,淡淡一笑。“桓儿马上要进学,我去买点教具、字卡,先回来自己教教看,免得跟不上。掌柜的告诉我法子,试过两天,桓儿挺喜欢的。”
  是女人的第六感吧,虽说宋紫雯总是温柔体贴,对谁都满脸笑靥,可她总认为这个表姑娘不简单。
  要不怎能一边拢着婆母、一边推迟婚事,却没教人发觉不对之处,可惜这想法谁也不能说,不管婆婆或相公都认定她会是陆家主母,连大哥也不置可否。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想跳出来当恶人,许是大哥成亲后就要分家了呢。
  打进京后,满京城上下都晓得皇帝看重大哥,因此不时有人送拜帖上门。
  婆婆总说自己寡居,再加上身子不好,不适合出门,因此一家人低调地在京城生活,可宋紫雯就是有本事说服婆婆,说大哥性格冷僻,若身为女眷必须帮忙建立人脉,免得日后大哥被朝臣孤立尚不自知。
  于是婆婆请教养嬷嬷入府,教导媳妇和外甥女礼仪,凡是外头的宴会应酬都由她们两人出面。
  “是育才幼儿园对吧?听说那间私塾束脩不便宜。”宋紫雯问。
  “是。”颜氏皱眉,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们?
  “之前二表哥不是觉得太贵?”
  “束脩是大哥付的。”
  她想还钱,可大哥说什么都不收,她明白相公的骨气、却拗不过大哥。
  一家子,钱推来推去的,面上不好看,相公只好说:“把银子攒着,待大哥成亲时给嫂子送礼。”
  果然,大表哥对他们这一房还是依然慷慨大气。
  前世也是这样,陆浔嘉一家人住在侯府里,吃穿用度全靠自家供给,姨母死后,陆浔嘉想要分家搬出去,她当然举双手同意,哪有当哥哥一辈子养弟弟的?
  没想大表哥竟说:“分什么家?我膝下无子,日后侯府还不是得弟弟和侄子来继承。”就这样,两家同在一个屋檐住上几十年。
  可凭什么啊!前世她为着心里那点念想,不愿为大表哥生子,可今生不同,她已然想通,她会有自己的子嗣,侯府的一根针,一张纸都不该落在二房头上。
  “说到底,还是兄弟感情深厚。当年为让二表哥顺利念书,大表哥放弃学业去参军,拿性命换银子养活二表哥和姨母,外人都说树大分枝,如今二表哥都已经长大娶妻,一家人还是你我不分、牢牢綑在一起,不知羡煞多少人家。”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没问题,可往深里想去,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当弟弟的坐享其成。
  这根本是指着她的脸骂:都养到当官娶妻了,还要住大哥的、吃大哥的,让大哥帮着养儿子。
  颜氏脸庞浮上一层赧色,心道:寻个机会让相公跟婆母提提分家的事吧。
  见她脸红,宋紫雯轻笑,是个聪明人总该听懂了。
  不再追着这个话题继续,她说:“杨尚书府的花宴里,我听了一耳朵,听说育才幼儿园学费虽贵,却是与平常的私塾不一样。”
  “对,听说孩子们都很喜欢上学,放寒暑假待在家里都嫌无聊,天天扳着手指数着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相公说起自己小时候不爱读书,被婆婆打得伤痕累累的陈年往事,每听一回便心酸一次,虽知婆母是为儿子好,若没有她的严厉教养,哪有相公今日前程,只是……如果儿子也像相公那样,她怎打得下手?
  “有这么厉害?”吹嗑夸大吧?她半句都不信,却表现出兴致勃勃样子。
  “陈大人的妻子说,孩子两岁入学,没多久功夫,回来就能自己吃饭。”
  两岁孩子,谁不是让奶娘、奴婢捧着碗喂,能乖乖坐着吃已经不简单,还肯自己动手,里头的女先生肯定有一套。
  “我听说的倒不是这些。”
  “表姑娘听说了什么?”
  “听说他们的桌椅鞋柜、碗筷连恭桶都是照孩子身量打造的,可爱极了,还有连听都没听过的溜滑梯、平衡木等等,我真想知道那些长什么模样?”
  “真的吗?”可惜她没参加新生家长座谈会,不然就能亲眼目睹。
  “我也就是听说,表嫂也没看过?”
  “是。”
  “王夫人说育才七、八月分放暑假,家长可以随时参观,要不咱们找一天,带姨母过去看看?”
  这话说动颜氏了,她很好奇,在妇女圈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幼儿园到底与一般的启蒙私塾有什么不同,当然她更好奇的是姚娘子,那个独自勇闯京城地界、打下一份家业的女人,如果能与之结交……
  只是她对表姑娘的性子有几分明白,此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不做无用功夫,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颜氏侧眼望她,灿亮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怀疑。
  “表嫂何必这样看我,我不过是……”她害羞低头,声音越发小了。“姨母说,年前就把我和大表哥的婚礼办了,大表哥年岁不小,我们总得加紧……”
  要为孩子打听学堂,这个说法能通。
  颜氏点头道:“明白了,我问过相公、婆婆后,再邀表姑娘一起吧。”
  “多谢表嫂。”勾起眉眼,她眼底充满算计。
  京城三杰chapter45
  咻……羽箭朝着秦宁胸口飞来,他眼睁睁看着箭朝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脑袋浮上来的竟然是皇兄的笑容。
  皇上坐在龙椅上、指着他大笑。“呵呵呵,就不信作不死你!”
  这时小腿一个疼痛,他整个往后倒去,屁股着地,还顾不到疼痛,只见羽箭……咻……落下,射进别人的胸膛——那个已经死到不能再死、耳朵被割了一只的“别人”身上。
  陆浔封瞪秦宁一眼,这家伙不仅蹭功劳,还是个拖累。
  秦宁回看,那是千般清楚、万分明白的……鄙夷,突如其来的火气大爆发,他无比迅速地从地上跳起来,怒指前方吼叫。“你们瞎了吗?不射砍人的,竟射割耳的,是耳朵比命重要,还是柿子光挑软的吃?”
  陆浔封:“……”
  秦璋:“……”
  敌方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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