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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阴影中的那张脸

  三日后。
  天空是黑的,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大地是黑的,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棺木是黑的,被士兵抬着,向着城外墓地行去。
  在棺木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两名王子——威廉和李察,之后则是蓝狮城的大小贵族,以及从蓝狮王国各地匆忙赶来的领主们。
  气氛庄严而肃穆,一众人行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没有一个人说话。四周都是冷雨落下、打在地上发出的“噼啪”声,这场雨像是哀悼国王唐纳斯一样,足足下了三天了,把气温降低了十几度不止。行走着的人群中,不断的有白汽从口鼻中呼出。
  这注定是一场让人煎熬的葬礼。
  葬礼继续,队伍行进到了墓地。
  在白桦林大片黄叶的包围下,在林间的一处空地上,棺木被小心的放入挖掘好的墓穴。
  牧师开始念诵悼词,泥土向着墓穴中撒下,随之撒下的还有花瓣。
  “你现在正被浇奠,离世的时候到了……”
  “沙沙沙……”
  那美好的仗你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你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你已经守住了……”
  “沙沙沙……”
  “从此以后,公义的王冠为你加冕,无上的荣耀为存留……”
  “沙沙沙……”
  “世人会铭记你的伟大,大地会保存你的躯体,天空将会容纳你的灵魂……”
  “沙沙沙……”
  “你将化身永恒……”
  “沙沙沙……”
  悼词中,墓穴被一点点的填平,士兵取来大块草皮铺好,保证墓穴上面会有植物生长,而不是一处死地。
  做完这些,随行的人依次上前,把手中表示哀悼的鲜花放在墓碑前,不多时整个墓地都变得绚丽起来。
  葬礼进行到了末尾,有的人在墓碑前闭眼,低声述说着什么,回忆国王唐纳斯的生前。也有的人,悄悄的离去。
  大王子威廉一直守在墓碑旁,一个人放下一簇鲜花后,向着他慢慢走来,走到身边低下头去低语道:“王子殿下,都准备好了。”
  威廉目光看向远处站着的李察,没有说话。好久后,喃喃的问道道:“林克,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国王么,你觉得我会比父亲做的更好吗?”
  “当然!”对方肯定的回答。
  “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还是大家都这么觉得?”大王子威廉问。
  “大王子,是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你会比唐纳斯国王更加优秀的。”对方回答。
  “呼……”威廉吐出一口气,眼睛闪了闪,接着转过头,看向对方,出声只说了一个字,“好。”
  “是!”对方眼睛中顿时露出大团精光。
  ……
  葬礼结束了,李察返回了宫殿中。
  亲卫队长爱德华,带领着整个亲卫队一同护送着李察返回,一进宫殿就是微微一愣,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忍不住的出声:“人……人呢?”
  平日里坐满大厅、为李察制作各种实验原料的侍女们,竟然统统不见了。
  李察淡淡出声:“我给她们都放长假了。”
  “嗯?”爱德华还是愣。
  李察走进实验室,爱德华紧跟着。
  李察拿出一个黑色木箱,开始往里面放置各种实验药剂、以及一些小型的实验器具,一边忙碌着一边出声:“尊敬的父亲大人——唐纳斯国王陛下死了,亲爱的哥哥——威廉殿下要成为新的国王了,那我也该离开了。”
  “王子殿下是要去封地?”爱德华出声,试探的问道。说实话,李察的封地并没有定下来,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未免太早了。
  李察不置可否道:“既然离开,那么自然要轻装简行,带不走的人就让她们离开吧。”
  李察继续收拾,收拾完实验室,又走上二楼的卧室收拾,爱德华还是跟着。
  把《门罗之章》、一些卷轴放进箱子中,突然宫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而是上百人。
  上百人的士兵团团围住了整个宫殿!
  李察瞥了一眼窗外,并不惊讶的收回目光,依旧收拾。爱德华的眼睛却是骤然一缩,呼吸有些急促的道:“王子殿下,这些人……这些人……好像是大王子殿下的,好像……大王子要对你不利!”
  下一刻,没等李察吩咐,爱德华已经大喊起来,对所有的护卫队士兵吼道:“守住宫殿所有出入口,不要他们冲进来,保护王子殿下安全!”
  “是!”亲卫队士兵带着紧张和慌乱动起来,死死的守住宫殿各个出入口。
  卧室内,李察脸上古井无波,把一件又一件的东西放到木箱。
  爱德华看着李察镇定,却是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道:“王子殿下,我掩护你冲出去吧。虽然不知道大王子殿下为什么这么做,但趁着他们人还不算很多,冲出去还是有机会的!”
  “不要急,再等一会。”李察道,转过身去,背对着爱德华拿下书架上的几本书和几个卷轴。
  爱德华看着李察的后背,表情愣怔,然后变得复杂。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上闪了闪,牙齿咬破嘴唇,鲜血渗出,手落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
  ……
  一个多月前。
  大王子威廉的宫殿中,简单的晚宴正在进行。
  威廉说着话。在他旁边,一个人影认真听着,灯光黯淡,看不清面容。
  突然,威廉声音凝重起来:“我叫你来,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做个好哥哥,保护他的安全,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太过分都顺他心意。同时,我也想做个好国王,好好的保护这个国家。所以!”
  人影一震,整个人向前凑去,暴露在烛光的照射中,露出面容来:一头金子般的头发,一张二十多岁青年男子的面孔,一张充满善意、好像能化解一切的恶意的脸上,带着无比认真和恭敬神情——爱德华·安格列!
  “如果要我在一个好国王和一个好哥哥之间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前者的。本来,这两个是没有什么冲突,但是我的那个弟弟太聪明了,聪明到我害怕的地步。
  他不热衷于权利,不想成为国王,所以我才能有机会成为国王。但如果……他要是有一天突然有兴趣了呢?父亲让我分封给他一大块领地,并且给予他足够的自由。这样的话,他在领地中做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真的害怕,不久后的一天,等我一觉醒来,他已经带着强大的军队兵临城下,甚至已经攻破王宫,长剑就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相信,到时候他会像是杀一只鸡一样,眼睛都不会眨的杀掉我。
  他很冷血,从小就这样。嘴上叫着我亲爱的哥哥,称呼父亲为国王陛下。礼貌的背后,是极度的疏远。我觉得,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弟弟、一个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
  诚然,他这个‘陌生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但我却并不能放心。因为他那种对生命的漠视,真的让我害怕。三年前,当鲜血流遍他宫殿的时候,他连脸色都没有变过,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六个月的囚禁过程,也是那样。
  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可怕了。而且……三年前的事情是我亲自指使,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确定这一点,然后进行报复?
  呼……所以,你要替我去做一件事,那就是……找准机会,杀了他。机会我会给你创造,但你也要自己努力。只要做成了,那么你家族两边押注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我会保证你家族的安全和利益。总之,好好做吧!另外,米娅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爱德华表情变化了几下,接着坚定无比回答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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