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头城，皮皮虫

  “叮铃”一声推开酒馆的木门，里面传来风铃的声音。
  矮人国度中植物很少，所以木质品也很少——房子和家具大部分都是石头或者铁制品，木头门是一种比较奢侈的东西，也只有酒馆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才装得起木头门了。
  外面已经是惨烈的景象，易火等人进酒馆之前以为里面也是萧条的不成样子了，结果发现还坐着一半买醉的客人。
  不过这些客人大多是一副借酒消愁的表情——大抵是外面已经成那个样子 ，还不如喝个痛快来得好。
  所以易火等人进去之后，人类的身份并没有给这些酒鬼们带来过多的震撼。
  “噢，竟然是人类，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外面一群蚂蚁，城里还混进了人类，看来矮人国度真的是要亡国了。”一个酒鬼看到易火他们，嘴里感叹着奇怪的话语。
  而易火等人穿过酒馆之中，听到的大多是这种语言。语气之中，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矮人似乎并不是太喜欢人类，先前黑山镇的居民对易火他们那么尊重是因为易火救过他们的性命。
  可对于这些素未蒙面的人来说，人类终究还是一个传说中“有些狡猾”的种族。
  不过虽然不是太受欢迎，同样的，矮人也不是特别抵触人类。
  “上古传说之中，矮人和人类交往过一段时间……”穿过酒馆走廊的时候，宋钱从担架上坐起身子，给易火讲着典籍上的秘辛，“那时候矮人还不是特别讨厌人类，他们会把自己打造的一些铁器武器卖给人类，以比较实惠的价格。你知道的，矮人的铁器，就算是把菜刀都非常锋利耐用，非常受人类喜爱，而人类则卖给矮人各种粮食，尤其是那些可以酿酒的粮食，是矮人最喜欢的。”
  “本身这是一种双赢的事情，但是时间长了之后黑暗域中的生物开始伪装成人类刻意挑唆两族关系。他们装成人类商人故意压低矮人们的铁器价格，而且售卖给矮人族的粮食价格不但越来越高，还掺杂假货，品质非常差。当然，这种事情最后肯定会爆发出来，矛盾爆发之后，耿直的矮人认为人类耍诈就和我们彻底决裂回到了地下世界，而数千年后地表世界里也几乎没有了矮人的足迹。在他们先辈的传说中，人类就一直是一种狡诈而没有诚信的生物。”
  “好吧。”听了宋钱的介绍之后，易火有些无语，他不会去问矮人们为什么分辨不出来黑暗域生物的伪装，因为他见过梦魇兽，那种东西藏在人群之中几乎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别说是矮人，人类也一样分辨不出，最后真相大白可能也是在很多年以后那些卑劣的妖兽才露了馅，不过那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所以一开始易火对矮人的态度还有些生气，现在想来，任何的结果都是有原因的，不同种族之间的信任危机，总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轻易的引爆。
  默默的走过酒馆的走廊，他们来到了吧台之上。宋钱因为体质的特殊和药酒的原因，现在已经勉强能从担架上下来了。易火扶着他坐到吧台的铁凳子上，他就开始看向了矮人的酒保。
  “这位大哥，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些事情？”
  “酒馆是喝酒的地方，打听事情，去别处。”酒保有些冷漠。
  “可是我打听的事情，对石头城至关重要。”看到酒馆的反应宋钱不以为意，继续发挥着他口才之利，“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我们的事情办成了，就能解决掉外面的兵蚁围城之危机！”
  “嗯？”宋钱这话声音有点大，不但吸引了酒保的注意，甚至吸引了酒馆内所有矮人的注意力——毕竟他这话说的太震撼了，就算是吹牛都没人敢这么吹的。
  “我不信！”果不其然，酒保愣了一下之后，直接把手中的酒壶重重的放在了吧台上，“你以为你是谁？上古英雄吗？一个人驱逐外面的蚂蚁军团？我看你现在走路都走不了了，是不是上街吹牛让人给打的？”
  “宋大哥是为了救矮人才成这个样子的！”这次没轮到任何人说话呢，古尔那忽然跳了出来，他神色激动的捶着那比他低不了多少的吧台，大声的嚎叫着：“如果不是宋大哥他们，我们黑山镇的所有人都要被蜘蛛和蝗虫吃掉了，你不许这么说宋大哥！”
  古尔那神色激动，对于宋钱，对于易火，他和所有的黑山镇居民一样，都是抱着强烈的感激之情。尤其是宋钱，他战斗中差点死掉，听到别人这么嘲讽自己的恩人，而且还嘲讽他的伤势，古尔那脸色通红，抽出腰间的小斧头就想和那酒保打上一架。
  看到古尔那这个样子，看到从一个矮人口中说出这些，酒馆内的所有矮人都一阵失声。
  他们虽然喝了点酒，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状态，自然也能分辨出古尔那说的真假。矮人天生不擅长说谎，每个说谎的矮人都是局促无比的，像古尔那这种的几乎没有。
  “这……”听到这些人是为了救矮人受伤的，酒馆内的矮人，尤其是酒保非常不好意思，长满胡子都掩盖不住脸上赤红的脸色，他挠了挠头说道：“那个……人类，不好意思，我嘴巴先前不是有意的。”
  他说着话，又拿出一个大铁杯从后面最高的木桶里接了满满的一杯酒出来放在了宋钱的面前，“喏，这种炉薪是我们酒馆最好的酒，算我请你的。”
  “谢谢。”接过酒杯，宋钱小小的啜了一口，随后勉强的咽了下去——果不其然跟他想的一样，矮人们所谓最好的酒，就是最烈的酒，这酒如同高纯度的伏特加一样，宋钱喝在嘴里除了感觉辛辣得如同炉火在嘴里烧之外，品不出丝毫的味道。
  这种烈酒为宋钱所不喜，再加之他本身就有伤在身也不易饮烈酒，喝了一口之后就不再喝了。
  “呃，对了，先前你说要问问题，想问什么来着？”听到了宋钱等人的光辉事迹之后，酒保已经客气了很多，主动问询起了宋钱的问题。
  “我是想问，你知道妖虫乐园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虫子都跑了出来。”
  “不知道，众说纷纭的，不过最靠谱的一个说法是，那边的植物产生了异变，不知道为什么一部分植物充满了恶臭，那些虫子们无法食用了。虫子很多都是杂食的，还有一些虫子是草食的，那些草食的虫子被毒死之后，肉食和杂食的虫子也没吃的，就都跑了出来。”酒保摇了摇头，“饿极了的虫子从妖虫乐园跑到矮人国度，把这边的牛羊还有种植的粮食都给啃食了一空，有些虫子还要吃人，真的是恐怖的世道。矮人的高层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为什么没人管管这边的事情。”
  石头城的消息果然要比黑山镇灵通了许多，光这酒保矮人的一通话就让众人醍醐灌顶。
  是啊？怎么操控那些没有智慧的虫子出来骚扰矮人国度呢？
  根本不需要操控！只需要把它们的食物变坏，它们自然会从妖虫乐园里面出来了。
  这真是歹毒的计策。
  “那蚁后怎么会来到这里了呢？”宋钱听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酒保摇了摇头，对着那些客桌上的矮人喊道：“喂，你们这些酒鬼，有没有知道这问题的？”
  “我听说她是感觉妖虫乐园的事情是矮人捣的鬼。”那边酒客中有一个年长的人喊道：“就说这地底世界中只有妖虫乐园和矮人国度两片地方，她肯定要怀疑到矮人头上来。但是蚁后也不是太傻，她是感觉事有蹊跷的。”
  “你怎么知道？”这次宋钱还没发问呢，那酒保就继续问道。
  “城防军士长是我的侄子。”那矮人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中透出一股自豪，“我自然比别人了解的多些，说是几天前蚁后刚来的时候找石头城城主谈判了一番。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进攻石头城，要说这石头墙壁可挡不住外面的蚂蚁大军。别说石头了，就算是钢铁那些蚂蚁都能撕裂了！”
  “怀疑矮人，但是又感觉事有蹊跷吗……”宋钱点了点头，看了眼易火，“怪不得那子弹蚁看到我们立刻就给抓过去了……”
  蚁后常年生活在地下世界中，对矮人族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矮人虽然平时脾气暴躁，经常也是打架斗殴，但是心思耿直的厉害，有坏心思的更少。妖虫乐园的阴谋诡计，一般来说他们是搞不出来的，但是地下世界中就这两个种族又不得不让人怀疑。
  于是蚁后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思，都要出来调查，同时也给矮人族施加压力——就算不是他们做的，也能让他们帮忙查明原因，还能缓解族内蚁群食物的压力——妖虫乐园里面很多植物和虫子不能吃了，但是矮人族这边的却能吃。
  “一举三得啊，真是妙计！”宋钱在听到这些事情的一瞬间，忽然就想明白了蚁后的所有想法，“想不到蚂蚁进化到高级妖兽阶段了，也能这么聪明，也不愧是蚁后的称号了！”
  “什么？”宋钱能想明白的事情，矮人酒保却完全不懂，他看到宋钱在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什么，就愣愣的问道。
  “没什么。”打探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宋钱就跟矮人酒保要了一张去北方铁匠之城的简易地图，之后就和众人一起离开了酒馆。
  在离开酒馆之前，龙宝有些好奇那炉薪烈酒的味道，就趁着易火不注意，偷偷的跳到桌子上，喝了一小口，酒后就如同吞了两斤辣椒一样大喘着气，吐着舌头，原地“唧唧”叫了起来。
  “我说过了小孩子不许喝酒。”易火看到龙宝这样，忍不住打了一下这个贪吃家伙的头，随后在矮人们的笑声中把它塞进了怀里，就抬着宋钱出了酒馆之外。
  本来已经打探好消息的众人是准备直接离开的，但是古尔那却建议大家买几只“皮皮虫”用来赶路。
  “皮皮虫是什么？”这次不但易火等人不知道皮皮虫，就连宋钱都不了解，毕竟他对地下世界的了解全部从书上得来的，而且都是些古老的典籍，再厉害的书都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讲述，一些真正的风土人情，不到其间是无法领略到的。
  “就是一种赶路工具啊，我们矮人族驯服的一种虫子，一级妖兽，虽然灵力不高，但是跑的很快很平稳，而且性情也很温顺，是一种食草类的妖虫。”古尔那发挥着地头蛇的优势，给众人讲解着皮皮虫的来历，“这种虫子已经驯服了很久了，我们黑山镇以前也有，可惜虫灾的时候它们都跑光了。”
  “哦，就是类似我们地表世界的马儿了！”蛊十七恍然大悟。
  “马儿是什么？”这次反倒古尔那不懂了。
  “嗯，就是地表世界的皮皮虫。”
  “好吧……这个解释好烂。”
  几个人说着话，在这石头城中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贩卖皮皮虫的商铺。因为外面的灾祸，那商铺已经关门，众人是敲了很久的门才进入了商铺之中。
  “人类？”开门的是个胖胖的女性矮人，和男性矮人不同，女性矮人骨架更小一些，也相对更像人类一些。
  “是的，人类，外面境况不好，你也就别浪费时间鄙视我们了。”进去之后，宋钱就直接止住了对方想要说的话，随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金子说道：“来之前准备的，就知道哪里都得有用钱的地方。怎么样，矮人族也是用的金币和金子吧，这块金子我们选几个皮皮虫怎么样？”
  “嗯……”接过宋钱的金子，老板娘掂量了一下问道：“你们要几只皮皮虫？”
  “5个人，就5只吧。”宋钱问道：“不够吗？”
  “不不不，多了。”老板娘说着话，又从怀中摸出了两枚金币和七枚银币，“找给你的钱，跟我去后面选虫子吧。不过话说你们现在买皮皮虫有用？外面不是已经出不去了吗，还有，你们怎么进来的？还是说一直是在石头城中生活的，但是我先前没有见过人类啊……”
  在老板娘连串的问题之中，宋钱等人进到了店铺后面，后面是一个类似于马厩的地方，只不过一个个铁栅栏里面关着的不是马儿，而是一种身体扁平头上长着触须的虫子。
  那虫子的身体和后背如同一个椭圆形的桌面一样，非常平整，头上长着触须和小小的眼睛，有绿色的和白色的，晶莹剔透的长得挺可爱。
  这一只虫子个头大的有桌子那么大，小的也有茶几大小，半人多高，坐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是矮人的话，甚至可以躺在上面。
  “哇。”第一次见到皮皮虫的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猩红，作为女孩子她本来有些怕虫子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么可爱的皮皮虫，她第一个主动摸向了对方那晶莹剔透的身体。
  而皮皮虫也很温顺，有人摸它它只是傻傻的动了动身体，一股蠢萌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随便选五只吧，都是很健康的虫子。”
  “我要那个个头大的吧。”宋钱先选了个头最大的那个，“身体不好，能躺着。”
  “那我要这个白的。”蛊十七看向他左边那个白虫子，“这家伙从我进来就盯着我看，指不定和我有缘分！”
  “我……我要这青色的。”猩红红着脸选了她摸着的那只，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小女孩选洋娃娃时的表情。
  而易火左看看右看看，正准备也选一个个头大的，忽然感觉后面的衣角被人拉扯着，回头一看一只青色的小皮皮虫正轻轻的咬着他衣服后摆，看到易火回头，那小皮皮虫就欢快的叫着。
  “皮皮，皮皮！”
  “原来皮皮虫的名字是从叫声来的啊！”易火听到后面的皮皮虫的叫声，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准备让我选你吗？”
  “皮皮，皮皮！”后面的皮皮虫仍旧欢快的叫着，根本听不懂易火在说什么。
  “那好吧，就你吧！”选东西的事情，有时候真的看眼缘，易火就决定选这个叫的欢快的小东西了。
  不过他这边刚刚决定，那边天上就闪下来一道红光，竟然是龙宝。小家伙一下来就钻进栅栏之中开始欺负那傻傻的皮皮虫，易火想阻止都来不及。
  “哈哈，这小家伙估计是吃醋了。”宋钱看到这里哈哈笑道。
  “可是皮皮虫又不是宠兽。”
  “不是宠兽就不能吃醋了吗？”
  “那怎么办？”
  “你哄哄它试试？”猩红出了个主意。
  “好吧。”易火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温柔的口气对着龙宝说道：“龙宝乖，主人只喜欢你一个，你快出来吧！”
  果然，听了易火的话，龙宝停止了欺负皮皮虫，背影僵在那里半天之后才转过头，随后就冲着易火做了一个“我要吐了”的表情，然后“唧唧唧唧”的捧腹大笑了起来，引得易火一阵脸红尴尬。
  “龙宝，你敢耍我，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