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乾坤 第1265节

  仙儿仍是拿被子捂着小脑袋，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把被子打开，月光把整间屋子照彻得明亮如昼，仙儿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有糖人，还有糖葫芦，总之全都是她喜欢的……
  看着这些凡世里才有的小玩意儿，仙儿不由得一阵出神，可是这些，哥哥不是早就忘了吗？为何今天突然又想起了。
  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萧尘温柔的目光，这一刻，不禁呆住了，然后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呜呜呜……”
  这一晚，仙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也不知道，过去十几年那个哥哥，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哥哥，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在她面前这个一定是。
  直到深夜之时，萧尘才把她哄着睡着，这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嘘，她刚睡着。”萧尘打了个噤声手势，替仙儿盖好被子，这才轻声出屋。
  此时在外面的是追命，若是过去的十几年，她找不到尊上，便不找了，但是现在，她找不到，便知对方要么在未央宫，要么在仙儿这里。
  “追命，怎么了？”
  萧尘见她来得匆匆，料必有事情发生，果然，追命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神魔渊那边，有动静传来……”
  “嗯……”
  萧尘与她去到外面，看着北边的天际，这几天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太古界究竟是如何连通人间的，照道理说，百无禁忌和六道轮回再有本事，也只能打通九重天外的通道，去到九重天外，然后再下来人间。可是那两人并没有去到九重天外，那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人间的？从太古界，绝无法直接来到人间。
  第2028章 布阵
  “你们有去过神魔渊没？”
  过了一会儿，萧尘回转过身来，向追命问道，追命摇了摇头，说那地方她们无法靠近，之前有暗中去调查过，但到了那附近时，就已经无法再继续过去了，似有一层结界阻隔。
  萧尘听完，也没做多问，现在他也没工夫去管太古轮回道那边，不过猜想，太古轮回道的人，必然是用了其他手段，才能打通两界之间的空隙，至于是什么手段，他现在也无法确定，玄青门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追命问道：“那尊上，现在打算如何？那太古轮回道，如今虽都将注意放在玄青门山上，但我想，他们必有更深的打算。”
  “嗯……”
  萧尘也明白，不过眼下，他确实分身乏术，这两天未央的情况并不好，自他回来这些天，沈婧已经与他说过好几次，未央大限将至，若再不将她救醒，一旦最后一丝灵力从她身上消失，那时魂飞魄散，再难入轮回，玄阴之体，就是这样。
  现在，他终于明白无情分身为何要在人间布下那些阵法了，如今想来，他根本无权去说无情的是非对错，因为无情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执念。无情就是他这一世的执念所化，可他与无情又不甚相同，他心中还有师父，有天下……但是无情的心中，只有他对未央的执念。
  这一刻，萧尘深深闭上了眼，那现在如何？现在他只能做一件事，便是救未央，他若不救未央，那么无情的执念，就会把这个人间，化成火海。
  “尊上，你现在……打算如何？”
  过了许久，追命见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仿佛能够看见，他内心在极力做着决断，她再次开口问道。
  萧尘终于睁开眼来，这次似乎已经决定下来了，说道：“布下逆天之阵，我要把未央救醒……”
  即便追命早猜到如此，但此时听尊上亲口说出来，仍不免微微一颤，心中似有着什么顾及，又说道：“可是……尊上，你刚回来，你清楚人间现在的情况吗？人间灵脉本已经十分不稳定，大多灵力都凝聚在玄青山，一旦玄青门失守……”
  萧尘又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玄青门一旦失守，玄青山封印打开，不仅仅只是太古界的人能够肆无忌惮来到人间，而是归墟界，归墟界的封印枢纽，便是玄青山。
  到那时，归墟大开，万古洪荒猛兽，便如洪水一般涌入人间，还有那些被放逐归墟的凶神戾魔，都是大凶大恶之人，都是逆天强者，连天也消灭不了的恐怖存在，一旦闯了出来，顷刻间便覆灭人间，覆灭三界，覆灭九重天……那时，便是湮灭。
  萧尘深深闭着眼睛，追命看着他此时纠结万分的样子，继续说道：“尊上若要布下逆天之阵，那时势必把玄青门的灵力夺走，到时候恐怕人间灵脉更加不稳，后果如何，属下，属下也无法预知……”
  “我知道。”
  萧尘一下睁开眼来，他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这个时候，凝聚灵力布下逆天之阵，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他必须去做，这不仅仅只是无情的执念，这也是他的执念。
  他若不救未央，那么这件事，就会由无情来做，而无情来做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顾及，那一天，无情临走时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还在他耳边响起：“你若是不回来了，我便是把这个人间变成火海，一寸一寸烧成灰，我也要让她复活过来……”
  这意思，已然再明白不过，他若不救未央，那么无情就会亲自出手，无情亲自出手，结果就是把这个人间化成灰。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萧尘已然决定下来，当年他去东大陆，去古仙界，去九重天外，做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救未央吗？如今逆天之阵已经找来，他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吗？怎么可能，就算是把这个人间化成灰，他也要把未央救活过来，这一点，他和无情一模一样，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的执念。
  “属下……遵命。”
  追命终于也低头不语了，这十几年里，她看得见那个尊上所做一切，就是不惜牺牲整个人间，他也要救未央宫主，直到前些日，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尊上的分身，而现在，她以为尊上的本尊多少会顾及到人间这一层，没想到尊上本尊，也一样。
  萧尘向她看来，缓缓说道：“追命，你认为我错了么？”
  追命道：“尊上没有对与错，无论尊上做什么，属下都必定跟随。”
  萧尘又道：“那若是，把这个人间化成灰呢。”
  追命道：“属下也必定燃尽最后一滴血。”
  “好。”
  萧尘没再多言了，往回走了去，玄青门那边，千羽霓裳已经回去了，暂时有师父和千羽霓裳，应是不成问题，等他将未央救醒过来，那时再与玄青门联手，击退百无禁忌和六道轮回两人。
  接下来几天，他要去八荒盟，去苍龙殿，不但要告知九重天外一事，同时他要借苍龙殿的灵脉之力，以及到时候，要让七宿宫的人在外护阵，除了苍龙殿，还有古仙界，他也会让那些人下来护阵，此次救未央事关重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
  几天后，萧尘已经回到苍龙殿的地界，远远望去，便能看见那一座高万丈，直入云霄的苍龙峰，仿佛一把万丈巨剑，逆天而上，穿过层云，直指苍穹，令这周围的群山都显得渺小了，巍峨之势，气吞天下。
  而在那一座山峰之上，有一条万丈青龙缠绕而上，每一片龙鳞，都足以容纳万人，萧尘回忆起了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场景，也回忆起了当初苍龙殿惨遭玄武殿欺压的一幕幕，昔日的太古八荒盟，苍龙殿何其强大，而如今……大概也只剩下这座气吞天下的苍龙峰还在了。
  即使已经有十几年未曾回来，萧尘依然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苍龙殿外面，柳三这些天忙里忙外，也不知忙什么，今日中午，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却忽然感受到一缕熟悉的气息，一下将他惊醒了过来，可是往窗外望去，只见树影横斜，暖风送来阵阵芳香，外面并无任何人影。
  午后有蝉鸣声不断，柳三以为是做梦了，便又靠着椅子闭上眼，打算再眯一会儿，怎料此时，一个声音忽然传入耳来：“柳长老。”
  “谁？谁在戏弄柳爷我！”
  柳三一下睁开眼来，这回却终于看见了，面前站着的这道人影，他还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因为只有十几年前，才能看见殿主此时这般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心月狐……你你你，你大胆！”
  柳三以为是心月狐又来戏弄于他，可是过了一会儿，见着不对，这气息……这回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睁大双眼睛，跟白天见了鬼似的，语无伦次：“殿殿殿殿……殿主！你你你你……你不是在九九九九，九重天外吗！”
  萧尘看见他这一脸惊慌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语，便道：“我回来了。”
  “回回回回……回来了！”
  柳三整个人仍是目瞪口呆，以往去了九重天外的人，谁能回来啊？这才十几年而已，怎么可能？
  萧尘知道他很难置信，一时也不知如何去与他解释，便简单将九重天外的事情说了，柳三听完，整个人更是呆若木鸡，初代苍龙，这是真的吗……
  “嗯。”
  萧尘点了点头，又道：“这件事，你随便找个时间，去八荒殿，告诉几位长老就是，以后也不用再让人继续往九重天外去了……当然，以后也去不了。”
  话到最后，萧尘不禁一阵黯然，回来人间的这段时日，他还总是不习惯，每每闭上眼，总感觉天瑶女帝还在身边，总感觉自己还在天琴宫，还在那一座座仙境里面，可是一睁开眼，眼前只是冰冰冷冷的夜色，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大概这一次……他是真的，以后再也无法与天瑶女帝相见了。
  “好……好！”
  柳三一时间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只得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不知他又想到什么，又惊又喜，手舞足蹈，萧尘看见他这样子，颇觉滑稽，便又道：“你把心月狐他们，都叫来苍龙殿吧，接下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他们。”
  柳三立刻去办，心月狐一听他回来了，起初以为柳三在没事找事地消遣她，但隔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柳三便是再糊涂，又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便飞也似的，往苍龙殿来了。
  “殿主……”
  心月狐匆匆忙忙来到大殿上，当看着眼前的萧尘，她脑海里面，依然是当初分别之时，那一幕一幕，又浮现出来，那时她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这些年，她自是有注意无欲天那边，暗中观察那个无欲天之主，她知道那个是殿主的分身。后来见那无欲天之主行事愈加放荡不羁，越来越不像殿主所为，那时她便在想，是不是殿主在九重天外出事了，所以分身有了自主意识。
  “心月长老。”
  萧尘看着她，也还记得当初他离开时，那时他也以为回不来了，但世事总是难料，世间因果也总是常伴，若不是无情在这人间触动了灵脉，九重天外的太古绝地也不会出现，他也找不到逆天之阵，也这么快回不来。
  次日，苍龙殿所有人都到了，以往可以不来苍龙殿，但这次是殿主从九重天外回来，哪怕再是闭关不出，也得紧急出来。
  千机长老，重华长老等人都在，还有七宿宫的宫主，众人看着眼前这位殿主，必然无假了，因为苍龙面具，是无法造假的。
  而萧尘看着众人，这一刻，慢慢将面具摘了下来，他已经无须再将面具戴着了，反正已经和太古轮回道正面开战，也没什么好藏匿的了，况且以他现今的实力，便是让人知道他就是无欲天之主，那又如何？整个太古八荒盟，还有当初那些八荒古族，根本已经没有人是他对手。
  心月狐当初见过他的样子，并不吃惊，另外些人，则凝神不语，萧尘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们，只是有关父亲一事，仍然不提。
  接着，萧尘又向古仙界的青灯道人传去神念，让古仙界的人前来，最后，又用了两个月时间，将逆天之阵布下，这段时间，天上时有阴云密布，雷声滚滚，显然，在人间布下逆天之阵，必然引来天罚。
  萧尘将阵法布在仙元中土的“十万密林”里，也就是昔日的怜花宫所在，在那里可凝聚四周的灵脉之力，比在无欲天更好。
  其实似这样一座大阵，光是一个十万密林不够，至少须以整个仙元五域为阵，但是那样做的代价太大，而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反正萧尘有着“阵心”，也即是那六角石盘，到时候若十万密林的阵法不行，再行扩张即是。
  今日，阵法已成，十万密林的上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等阵法开启之时，整个仙元五域的灵力，都将被聚引过来，势必引得天动地荡。
  眼前的怜花宫，一如当年，掩藏在那纷红骇绿的百花谷中，这些年，怜花宫已经重新修建，上次毁于正道的突袭，至今萧尘依然历历如昨。
  “尊上。”
  此时，追命等人走了过来，外面的人都安排好了，苍龙殿的人，古仙界的人，都守护在外面，还有无欲天之下，数十万门人，但是此次启动阵法，引起灵力波动，必定会有太古界的人前来捣乱……还有天罚，也不可小觑。
  “嗯……”
  萧尘抬头看着天上暗云密布，此时能够感受到苍天之上，那股毁灭般的力量在涌动，这里不是九重天外，更不是那毫无天地禁制的太古绝地，此次他在人间布下逆天之阵，防着太古轮回道的人倒还只是其次，这逆天之阵引来的天罚凶猛，远超当年师父的千世劫，不知凭他如今这一身修为，再加上万龙鳞和伏羲琴，以及帝孤剑，是否能够抵挡住，倘若罪渊肯出来帮忙，就更好了。
  第2029章 阵开
  又过了一个月，一切准备就绪，整座怜花宫为阵眼所在，而外面方圆几千里内，总共有三万多处阵脚，这些阵脚都是临时所布，并未加固，要不然三个多月时间远远不够，可是未央的情况已经不容再等下去，萧尘只能尽快做出这个决策。
  虽然阵法尚未加固，但是胜在如今无欲天人多强盛，加上这段时间，他从古仙界调派了众多人来，还有苍龙殿的人，以及无欲天本身的人，这些加在一起，总共已经超过两百万。而在半个多月前，幽天又从八荒道里找了许多人来，幽天现在已经是幽冥道魂主，要找这些人来，并不是难事。
  怜花宫的外面，也就是阵眼以外的几层，由众多太清境强者镇守，不但要防天罚降下，同时也要防着太古轮回道，这次萧尘在人间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太古轮回道的朱雀界之主逐烨，必然会趁势来攻，一则为萧尘身上的“闇”，二则逐烨要报当年萧尘杀死萱儿之仇。
  当然这一切，萧尘也早已算好了，到时候逐烨必定会来，这一点毫无疑问，就算百无禁忌和六道轮回那两人下令不得轻举妄动，但此人一定会来找自己报仇，这一次要救醒未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今日，心月狐等人也在，离怜花宫越近的地方，天罚将会越猛，就越是凶险，便是人间这些太清境强者，也无法抗衡，但是心月狐和柳三等人，主动选择留在了怜花宫外，顶着九死一生之险，助殿主救醒苍龙传人。
  今日其他人大多已经就位，心月狐和柳三还在怜花宫中，看着阵眼里面，昏迷不醒的花未央，他们认识的花未央，是那个叫做阿九，古灵精怪的丫头。
  他们心里清楚，作为苍龙传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这小丫头更合格了，当初苍龙殿的灵脉、气运，要不是有阿九这小丫头，根本无法逆改过来，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小丫头根本不能那样大耗灵力，竟然沉睡了十几年……
  “殿主，你准备好了吗？”
  心月狐向萧尘看了过来，一旦阵法开启，便是不可逆转的，到时候会把人间的地脉灵力，大量聚引过来，势必引起天地动荡。
  “再等等。”
  萧尘看着阵眼里面，沉睡着的花未央，他还要再等一个人来，前段时间，他已经让人去灵墟境的萧家找萧梦儿，但对方似乎有事缠身，今日不知会不会来。
  此次救醒未央，事关重大，千羽霓裳要守在玄青门肯定来不了了，所以他希望萧梦儿能来，到时候那最凶猛的几重天罚，便由他和萧梦儿抵挡主要的部分，其余人抵挡不住，如今无欲天人虽多，但是只有他和萧梦儿有方外之境的实力，再是受人间制衡，也比其他人强许多，只有他和萧梦儿能够抵挡接下来最凶猛的天罚。
  心月狐也不再多问了，转身看着阵法里面沉睡着的少女，犹记得当初在苍龙殿，便只有阿九这小丫头，最喜欢与她闹腾了，只要有两人在，再是清冷的苍龙殿，不一会儿就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其实萧尘还想去请一个人来，若是有那人在，此次逆天之阵，更可保万无一失，便是苍龙峰后面的黑帝之渊，那位神秘的黑帝，当初黑帝一眼看出未央的玄阴之命，倘若对方肯出手相助，不但此次可保未央醒来，兴许能够直接一下改了她这生死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