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7. 双重X头脑战争X愤怒
一切都是过犹不及的。
眼下这一做法肯定让对手产生了深不可测的掌控感,像是微妙的合成药剂,本身带有精准的刻度,又如同复燃的炭火,似乎只要稍加拨弄便能冒出阴沉的火苗。
——库洛洛·鲁西鲁流露出温吞的笑意。
木川帝人的视线转而望向横七竖八布满建筑废材的地面,目光从钢筋和带着钉子的木材上越过,在一条格外扎眼的断截锁链上顿了顿,又瞥了眼或站或坐的幻影旅团成员。
雨水斜着打在残破的玻璃窗上,任凭水滴从屋顶哒哒地漏下一些。思绪仿佛细细长长的红蚯蚓纠缠在脑海中。
“……有一说一,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杀手,怎么可能连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呢。”木川忽然开口。他自己推翻了刚刚派克诺坦的结论。
库洛洛的嘴角趋于平直,原先的那点笑意消失了。
黑发红眼的少年盘腿坐在废墟上,一反常态直腰靠住后方的混凝土块,似乎是有些困惑地问:“我确实不怎么关注路人,也没有家人,但是有很多朋友啊,譬如我认识两个年龄比我小的男孩,我们关系很好。”
金发女人皱起眉,她依旧把手搭在他的左肩:“你在说谎。”
“我斗胆猜测,姐姐你能够看别人的记忆吧?”木川不卑不亢地保持姿势,语调平静,“可能因为我现在的身体是个男生,这是用念的道具导致的身体姿态,也许会对你的探查造成影响?而且我都是在用女孩的身份交朋友,没有这样见过他们。”
此乃谎言。
故意将原因往身体不同的方向诱导,「因为是不同的身体所以记忆不一样」本身就是个悖论,记忆这种东西是会随着大脑流动的,管你换几张脸,只要是用一个大脑就不会变。但念能力这种东西是稀奇古怪的,如果说「有念道具影响了派克的能力」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所以等同于木川用双重谎言掩饰了刚才的记忆空白,让其他人不要想到“少年用什么能力隐藏了自己的记忆”。毕竟几秒前库洛洛游刃有余的表情就印证了这一点。
问题是——西索。
木川不着痕迹地斜睨了他一眼,场景沉默的时间内,他并没有发话或用行动证实少年的谎言,只是冷冷淡淡地靠在墙边堆扑克牌,明面上未表现出和木川熟稔的样子。
看来西索和幻影旅团的联系并不强,他的目的不是找出所谓的锁链手。
而库洛洛对他的解释不可置否:“你说的那两个男孩是谁?他们现在在哪?”
猜对了。他们果然知道杰和奇犽。
帝人少年面不改色,一副有求必应的乖宝宝模样:“是我在外面玩耍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杰和奇犽,两个人都13岁,今天早晨我们在中央广场分开。”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在他说出两个名字的时候,他们的呼吸声全都微微加快了。虽然幅度非常非常小,但木川抓住了那个停顿,很明显,这些人的警惕心比最初降低很多。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定势效应是这样的,倘若别人对你存在非常高的警戒心,你们不熟,那么你可以通过谈论双方共同的朋友、共同知道的人等拉近距离。尤其是在别人怀疑你说谎时,只要说出的内容有一部分是他们已经了解的事实,那么真实度也会大大提高。
“吓我一跳,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可能没有认识的人,又不是活在动物社会。”一个没有眉毛的男人嗤笑两声。
气氛稍微变得正常一些,空气重新开始流通。
“你们认识多久了?”库洛洛看着他。
“两年。”
“最近他们在做什么?”
“准备凑钱买东西吧,我也在帮忙攒钱,好像是想买一款网络游戏,毕竟是小孩子。”木川流畅地对答。
“除了他们以外,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有很多,比如想考驾照的安娜、上女校的多斯卡、去考猎人的杰里德,啊,还有之前去黑帮当保镖的……”
“就是这个!这个去黑帮当保镖的他叫什么!在哪!”信长急迫地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在洛克萨黑帮,大概是——”
“不是吧,是诺斯拉家族的吧。”侠客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抬起绿眼睛,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险恶用心般开口,“洛克萨黑帮主要掌管友客鑫市的多家赌场,更别说他们前几天用五百万通缉了你,想借刀杀人也不是这么用的。”
“你们想得还真远……”
木川叹了口气,摇摇头:“诺斯拉家族的话,我倒是只认识叫史库瓦拉和芭蕉的男人,因为有一天去逛商场,正好遇到他们家的大小姐在买口红。你们要找的锁链手到底长什么样?我看看头脑风暴能不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史库瓦拉……芭蕉……不行,这两人都是网络发布名单上的,窝金当时说「锁链手不在这上面」。”侠客低头看手机随口道。
信长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疯狂揉头:“啊啊啊,到底是谁,要是知道长什么样我早就去灭了他,还用的着在这里憋屈吗,总之就是链子当武器——”
库洛洛这时候忽然问木川:“你是跨性别者吗?”
“不是,只是觉得这样更方便。”
“为什么不逃跑?”
“都说了我怕毒。”
“最好的朋友是?”
“杰和奇犽。”
“最讨厌的东西?”
“牛奶。”
“小时候最讨厌的记忆是什么?”
“养母死了。”
对答如流。
末了,库洛洛抿住嘴唇,把头侧过去,面无表情地看向金发女人:“派克,把刚刚那些问题再问他一遍。”
……你是魔鬼吗?
帝人少年抽了抽嘴角,只得在派克诺坦询问时将关于目的、牛奶的记忆清晰化,隐藏了杰和奇犽的部分。于是她回答道:“怕毒,不喜欢牛奶,然后关于朋友的部分还是没有,最讨厌的记忆也没有。”
果然是能控制的。黑发男人这样的念头刚在大脑里盘旋了一圈,就听同伴犹豫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能看到,是养母被轮.奸的记忆。”
——嗯?难道猜错了吗?
库洛洛的目光长久注视着少年的脸。
照理来说,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记忆,那么应该只会给他们看想要看到的部分,这种事情绝对是不想回忆的吧。还是说记忆是假的?
“为什么讨厌牛奶?”
木川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
金发女人又问了一遍。
“哦,原来是因为被灌过菁液。”派克诺坦不太在意地把这个无趣的答案说给其他人听,“还有一次给人口.交。”
莫非对这个孩子来说锁链手的身份重要到如此地步?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又陷入僵局了。库洛洛开始思考起让飞坦用刑问出的成功率是多少,还有预言里那个“等价交易”究竟是什么意思?
“团长,我们抓到了这个人。”
这时候,出去逮人的小分队回来了,基地里停滞的空气出现转机。玛奇用念线捆着一个黑皮肤的爆炸头男人,身后还跟着小滴和剥落列夫,他们身上被淋湿,一进来就传出水珠低落的噼啪声响。
“你们要干什么?!”史库瓦拉挣扎着,视线瞟到坐在地上的木川,“放开我!”
派克诺坦立刻走上前,手指碰到他的后背:“你认识锁链手吗?武器是锁链的人,应该也是你的同事。”
“我不知——”
男人忽然浑身一僵,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双目圆睁,竟就这么抽搐着猝死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死的太突然了,怎么回事?”
“……什么都没问出来。”
“像是被吓死的?”
“靠!”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而西索的视线却落在场地中央看不清表情的黑发少年身上。他轻轻翘起嘴角,哼笑一声,不安分的情绪因子作乱,对一切洞若观火,像是在看一场你死我活的肉.搏战。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库洛洛掩着嘴唇,低头看自己的手机短信,“发的短信我看到了,本来是想让你们先带他回来问一下,结果现在死无对证。”
小滴往前走了两步,举手提问:“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要再去找人吗?”
众人等待团长发话,男人顿了顿,站起身:“信长、派克、玛奇、小滴、剥落列夫跟着我,其他人留在基地防止锁链手找上门——另外,带着他。”
……
天气太差了。
明明是下午五点却黑得像夜晚,雷声断断续续,天空被密集的乌云堵塞得一塌糊涂,所有商店的玻璃都沾满雨水,同灰滢滢的苍穹上下交映。闪电撕裂长空,垂死的树枝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无精打采的街道开始进入堵车的阶段。
整个世界就像劣质油画稚拙的色彩,原来路旁显眼低矮处的树枝间拉着一根细绳,上面被雨打湿的标牌写着:除虫,有毒。
黑色的额发被雨水淋湿,水珠顺着侧脸往下停停流流,遮住了少年的红色眼睛,如同被磨损的银币雕像。
刚从这些破旧大楼出去就感受到了视线——
因此他才格外窝火。
“后面有人。”库洛洛说。
忽然,本就厚重的暮色变得更加浓郁了。一瞬之内,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依然能听见世界的其他声音,但深深的黑雾填满视线,就连鼻腔中都是冰冷刺骨的气息。
拽住绳子的玛奇立刻条件反射性地确认那个少年是否还在被桎梏着,感受到另一头传来的拉力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怎么回事?”
“好像是谁的念。”小滴的声音。
信长打开圆,手指搭在刀柄上:“放马过来吧。”
这时,剥落列夫有点迟疑的语气响起:“团长?”
“……团长不见了。”
眼前的景象早已重新恢复正常,刚才那零点几秒的黑暗就像短暂的眨眼时间,周围一切流动,雷声继续,派克诺坦拾起墙上的匕首,站在商场的屋檐下拆开字条。
……
“我没想到锁链手居然是个女人。”
少年坐在车内摘下头顶的假发,面无表情地瞥了说话者一眼。之前化妆用的口红还留在嘴唇上,他用手指抹掉嘴角的淡红,残留的色彩被擦出一道痕迹,金发微微散落,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不要被假象蒙蔽了。”
库洛洛·鲁西鲁全身被锁链捆得结实,他坐在后座左侧的靠窗处,平静又淡然地扫视少年:“你……”
他的目光停在对方耳垂处的石榴石耳坠上。
“原来如此。”
男人旋即了然地笑起来:“你们果然认识,你曾经把耳环交给她。”
“闭嘴——”酷拉皮卡捏紧拳头,声音都带着气愤的颤抖。
“你先冷静点!”
“木川还没回来,别冲动!!”
坐在驾驶座开车的雷欧力回头慌张地劝阻,显然他们租的六人座小轿车刚好能装下这一车人,旋律在副驾驶座扭着头往后看,奇犽和杰坐在第二排,最后一排是库洛洛和酷拉皮卡。
“你没办法下手,因为你的同伴还在我们那里。”幻影旅团团长说得轻描淡写,不慌不忙地欣赏对方怒气冲冲的表情,“她帮你隐瞒身份倒是做了不少牺牲,看样子你们关系很好。”
“闭嘴!”
“还帮你杀人了。”
“你——”
酷拉皮卡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忽然顿住了。窗外的雨水依旧瓢泼,而车内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一个人,黑暗中,后排座位的侧面过道闪过人影。
影子一闪而过,然后变成了实体化的人身,对方微微弓着腰,左手已经攥住黑发男人的衣料,声音冰冷:“你也就现在能再多说几句了。”
“木川!!!”
不是木川还能是谁?!赫然出现在行驶的车内,少年的红眼睛流露出惊人的怒火,暴戾恣睢的作风和他的脸完全不搭。
全车人傻眼,杰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结果脑袋撞到车顶,又一屁股摔回去,抱着头啊了一声。
“你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奇犽语速加快地问。
“逃?”木川面无表情地攥着库洛洛的衣服,“我是光明正大地走的,想必他们直到现在还以为拥有人质这种恶心的东西。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吗?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酷拉皮卡,然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对谁说的。
“不……我不想你掺和进来……”金发少年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就是他们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是的,因为火红眼…就是能变红的眼睛,幻影旅团杀光了我所有的族人……”
“我知道了。”
木川帝人直直望着还在微笑的库洛洛,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把整辆车都打得往后倾了倾:“知道吗,如果你惹的不是他们,我们还能勉强维持虚假的和平。”
“真可惜。”男人的眼里还残存笑意,他吐出一颗牙,风轻云淡道,“本来以为你和我很像呢。这么说来,你们是朋友吧,你的口.交就是替他做的?真让人羡慕。”
少年不怒反笑,挑着眉毛,带着怜悯又像是在看蝼蚁的眼神:“也不用再激怒我,羡慕是吧,我会帮你直接切掉——”
“我还以为见过轮.奸场面的孩子会产生对男性的生理厌恶,看你的样子似乎适应得很好。”
“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恶心,但你们居然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自豪感,怎么,缺爱又可悲的心灵受到侮辱了?你们无论怎么在恶劣的环境里变强,都没办法超过我天生是个天才,不用努力就坐享其成,挥挥手炸掉一个星球。”
两人互相挑衅互相在对方的雷区跳跃,但木川的情绪显而易见起伏更大,他原本想要再揍一拳,结果瞥见其他人的眼神还是暂时收了手。
“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生不如死。”他放轻了声音,就像在诉说爱语,“你不是很喜欢收集眼睛吗,等我把你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就挂在你面前每天让你仔仔细细地鉴赏。”
少年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火焰,他垂下长睫毛,微微地笑着。左手掌跳动着恍如太阳的球体,右手掌流动着浓浓的黑雾,黑雾中浮现无数不同颜色的珠子,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能力。
他的右手不轻不重地罩在男人的脑袋上,冰冷的雾气从头到脚地扑下来,如网如影,烙铁般的眼睛让其仿佛蛰伏的野兽即将咬断对方的脖颈。
“当然,还有这本不知所云的书。”
数秒后,他抬起手,掌心上空旋转着红色的具现化书籍,扉页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盗贼的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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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川:没想到吧,爷也是靠抢的。
本章小木头处于非理智状态,全文难得见一次,可以想象成完全100%被愤怒支配的小恶魔。
于是他越来越气,越来越气,最后气成一个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