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是他吗
陆清明变了，他不再是我曾经可以心无旁骛信任的男人。
他清秀的面庞上藏着的野心，一直都隐藏在玩世不恭的调笑里，而我，发现得太迟了。
我垂下眼睛，忽然觉得疲惫无比。
“如果没有你，公司走不到现在，你该得的，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但是不属于你的，你也休想拿走。”
他怔了怔，似乎酒醒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我跟他之间，近在咫尺，然而早已远若天涯。
“你都知道了？”陆清明哑声问。
我抬手抚了一下秀发，低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公司做的那些勾当，我已经都调查处结果了。限你今天之内提交辞职报告，三天时间，交接完全部工作走人。”
“你要赶我走？”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眸光里满是震惊。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要赶你走。”我再次确认。
陆清明站起来，有些激动地冲到我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势迫人。
“你别忘了，这公司没我不行，是我一手把公司发展到现在的！”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四目相对：“这公司没了谁都行，包括你在内，不信，你走着瞧！”
他冷笑几声，用力咬着牙，狠狠一拳头砸在桌上，半晌，决绝转身离去。
我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堵着一口闷气，郁结难平。
是我亲手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对手，怪不得谁。
陆清明与我的分崩离析，很快就体现在了公司的离职率上。
短短两天时间，接二连三有不同部门的重要职员向我提出辞职，我冷着脸，毫不心软地签署下一份份名单，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我江末然不缺能为我办事的员工。
到了第三天，陆清明的辞职报告也出现了。
我盯着邮箱里那份文件，犹豫了良久，脑海里全都是过往我们在一起打拼的种种，可是最终，仍旧决然按下了统意键。
两个月以后，一则新闻传遍了整个a市，陆清明与万宝儿订婚了，他很快将会成为万家的乘龙快婿。
我想，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万家的事业也会有他的出现。
晚上，蓝调酒吧。
灯光璀璨，气氛温馨。
章远钧神情温和地坐在对面，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温和了。
“最近看你工作这么忙，是不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他抬手撩起我脸旁的碎发，轻声说。
我嫣然一笑：“是该放下工作了，再过几天，我就跟公司请假，出去散散心。”
章远钧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神情愉悦地说：“晓云放假，过段时间就要回国，这丫头，昨天跟我打电话还闹着要来看你。”
想起晓云的纯真，我心情逐渐轻快起来，是该放下压力，给自己一个假期了。
七月，知了不停在树上叫唤，绿意葱茏的城市大道上，我穿着嫩黄色的吊带裙，哼着歌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
买完水出来，我意外发现自己的车被撞了，肇事者是个男人，正局促不安地围着我的车转圈，似乎在等待主人。
“喂，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眉走上去，今天我要去机场接回国的晓云，希望不会耽误我的事。
男人慌忙掏出名片，恭恭敬敬地说：“真对不起，小姐，我是司机，刚刚倒车的时候没看清楚位置，不小心碰了一下，这是我家先生的联系方式，回头您可以联系一下他，谈谈赔偿的事。”
低调的黑金名片，上面印着“顾祈远”三个字，sng总裁总经理？
我似乎在a市还没听说过这家公司。
我收起名片，淡淡说：“放心，等我忙完，一定会联系他的。”
我坐进车里，随手将名片扔到一边，匆匆开车到机场，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背着双肩包的章晓云。
“晓云！”我拼命挥手，笑得眉眼温柔。
章晓云激动地奔过来，抱着我又笑又闹。
“末然姐姐！见到你真好！我哥呢？”
“他还在学校上课，走，我带你去逛逛！”我笑道。
刮了将近三天台风的a城，似乎格外给章晓云面子，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四周泛着湛蓝的光泽。
我开车带着她去了市中心最好的餐厅，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跟我讲学校的趣事，就觉得心情格外好。
“对了，末然姐，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赵书雨学姐吗？”章晓云挖起一块草莓味的冰淇淋球，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
我愣了一下，我怎么会忘记她？
那个在y国，唯一牵连了我跟唐天齐回忆的女人。
“她不是出国留学了吗？”假装不在意地抬头看窗外风景，我淡淡地说。
章晓云激动地凑过来，一脸八卦地说：“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她那个巨帅的男朋友吗？这次也一起跟着赵学姐回国了！我也是在社交网站上看到学姐回国的消息的！回头要是有机会，说不定我们又可以一起聚餐……”
她叽叽喳喳地说了很多，然而，我的注意力却渐渐被窗外的什么东西给分散了。
我怔怔地盯着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看错了，可心里的那股冲动，却迫使着我追出去。
我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身后传来章晓云惊讶的声音，然而我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一个箭步冲出去，在人群中飞快地追逐那男人的背影。
他高大的身影，俊美如雕塑的侧脸，还有疏离冷漠的气息，像极了我记忆里的那个男人。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眼看他就要湮没在人群里，我眼眶含泪地大喊一声：“唐天齐！你给我站住！”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静止。
周围的行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女疯子。
唯独那个人，充耳不闻，很快就走到一辆车旁边，司机打开车门，护着他上车。
我怔怔地盯着那个面熟的司机，忽然想起了他递给我的名片，是他，是几个小时前，撞了我车的那个人。
眼睁睁看着车子消失在我面前，我飞快地回到车上，一阵乱翻，终于找到了那张名片。
顾祈远——
我颤抖着拨通陌生的电话号码，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电话响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
“喂，哪位？”
我握着电话，心脏狂跳，连带喉咙也变得干涩起来。
“请问，是顾先生吗，我是白天车子被擦伤的车主。”
他很快反应过来，声音低沉地回答：“您好，关于您车子的赔偿问题，您这方面可以提供具体诉求给我……”
接下来，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捂着嘴，泪水狂涌而出。
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熟悉这声音。
低沉，看似礼貌，实则带着凉薄与疏离的气息。
无论卡片上印着是谁的名字，可此时此刻，这声音，分明就是唐天齐。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抽泣声，他有些讶异，忍不住微微提高了语调：“小姐，您没事吧？”
我几乎都能想象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我哽咽了一声，擦干眼泪，语气坚决：“我车子的问题有点复杂，我要跟你见面处理。”我要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唐天齐。
男人沉吟片刻，淡淡地说：“这一周我都没有时间，这样吧，最快下周一，行吗？”
我已经等了快一年了，并不在乎多等七天时间。
“行，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我瘫软在车里，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车窗外传来敲击声，我立即坐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打开车门走出来。
章晓云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末然姐，刚刚，你没事吧？”
我勉强一笑，故作轻松地揽着她的肩膀：“没事，只是刚好看到一个老朋友，出去打招呼了。走吧，带你去找你大哥。”
夜晚降临。
烛光闪烁，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
章家兄妹低声说着话，神情亲昵，我撑着下巴，神思不属。
大约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章远钧贴心地拍了拍章晓云的肩膀：“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接下来两天，我跟末然会带你出去玩的。”
章晓云吐了吐舌头，眼神明亮地取笑我们：“哼，大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想跟末然姐过二人世界啦！”
章远钧瞥了我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容。
跟着他走出家门，我深吸一口气，刚打算告诉他，自己白天的经历，他忽然转身，认真地告诉我。
“y国那边传来消息，希望我能结束这边的工作，尽快回去。你怎么想？”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问我的意思，是想我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尽管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可这段日子以来，也仅限于牵手，其他跟情侣有关的亲密事情，几乎从没做过。
“远钧哥，我想……”
“我会再给你多一点时间，末然，你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其实已经很知足了，剩下的，我们就交给天意吧。”他握住我的手，满脸温柔。
我心里一阵疼痛，对于章远钧，我是亏欠的。
可比起现在，我更关心，下周一的会面，那个男人，真的会是唐天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