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之证 第33节
“这是，末日公牛的头颅？是你杀死了兽王？”这名骑士也注意到了被莱恩放在一旁的硕大牛头：“能杀死兽王可不容易，前面山巅的巨响是你弄出来的？”
“正是，我为白狼之主消灭了这个孽畜，其中花了很多功夫啊~”莱恩嘴上那么说，可实际上他的眼睛正紧盯着这位使命骑士。
没错，在之前一番谈话中，他已经可以确认，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位使命骑士，遵循着湖中仙女的神谕离开自己的国度远征，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圣杯之路。
如果说圣杯骑士的品德操守可以让人放心的话，使命骑士的水准则是参差不齐，有的堪比圣杯骑士，八美德兼具，有的却仅仅比那些流浪骑士要强上一线，不一而足，众所周知的是，能通过试炼，完成湖中仙女使命在圣杯中啜饮的，一定是品德高尚之人。
“那可真是遗憾？”这个骑士耸肩叹气：“我还想将这头末日公牛的头颅献给女士，看来我不得不去追寻下一个有价值的猎物了。”
闻言，莱恩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初次见面来说，这位骑士还是不错的：“坐吧，远来是客，没有什么比在冬日的夜晚中喝口浓汤更舒服的了，你觉得呢？”
“哈哈~太好了，感谢你，对了白狼骑士先生，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使命骑士翻身从自己的高头大马上下来，莱恩注意到这匹马身形巨大，牙口整齐宽大，身负重甲却毫不疲倦，在隆冬和山脉间闲庭信步，眼睛对这位使命骑士充满着感情……当它的目光转移到莱恩的炖汤上时，莱恩又能从它的目光中看出渴望。
就像人一样的优异战马，这毫无疑问是布列塔尼亚独有的纯血精灵战马，这种宝贵的战马骑士王国严禁出口。
“我叫莱恩，‘大锤’莱恩，奥特涅领主诺曼之子，白狼骑士。”莱恩伸出了手。
“果然是你！我叫劳恩，劳恩-里奥-康沃尔，康涅特公爵‘正直的’路易斯之子，现在是个使命骑士。”
第46章 劳恩-里奥-康沃尔
听到这个名字，莱恩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两个人伸手相握，莱恩突然洒脱一笑：“这么说，我们都是狮子了？”
“哈哈哈哈！若是别人，我肯定不会承认，不过你的名字我听说过，能打败末日公牛，看得出你也是个优秀的骑士，我就和你并称狮子又有何妨？”劳恩哈哈大笑，他的名字中，里奥的意思就是“雄狮”，而莱恩这个名字的意思也是“雄狮”，念法不同纯粹只是因为语言不同所以发音有所区别，布列塔尼亚贵族语脱胎于帝国的高哥特语，大体基本相似。
“哈哈哈哈~呃~”莱恩才要继续笑，就觉得自己鼻腔中又有血流了下来，知道自己因为笑刺激到肺部了，于是连忙拿出手帕擦掉：“真是惭愧，我伤的有点重，你知道的，为了掩护伙伴们撤退，我选择独自一人面对这个畜生，花了不少功夫。”
劳恩牵着马坐了下来，他将马拴在一边，然后坐在火堆前面烤火：“我知道，我遇到你的伙伴们了，他们那个时候正被一群野兽人围攻，情况危急。”
“那他们没事吧？”莱恩稍微有点紧张，不过他透过火光看着劳恩镇定的样子，心下大定，那满满一大袋的头颅说明了一切。
“当然，我可是女士的骑士，面对危难，我没有理由不出手救援。”劳恩点头，他也不怎么客气，直接从拿出碗勺，大口地吃起了莱恩的炖汤。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口，莱恩看着还在冒气泡的滚烫浓汤直接被劳恩大口吞下，心里一暖，尽管劳恩使用的是银制餐具，不过单从他毫不怀疑莱恩下毒这点来看，他的品德确实如他的行为一样高尚。
莱恩也盛了一大碗，夜晚的斯卡维尔山繁星点点，见不到月光，两个人就着火光和星光享用了一顿由炖肉汤、火腿、烤土豆以及面包组成的美餐。
顺嘴说一句，劳恩的那匹精灵战马和两个骑士吃的是一样的东西。
对此莱恩也没感觉到奇怪，对于骑士王国布列塔尼亚来说，精灵战马本身就是比人更加重要和更加珍贵的资源，数量非常稀少，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能和精灵战马住在一个马棚不是耻辱，而是光宗耀祖般的无上荣耀。
不知为何，劳恩和莱恩两个“狮子”见面不仅没有同性相斥，反而一见如故，劳恩见状从自己身后的木箱中取出了一瓶红葡萄酒：“来一杯么？产自温福特的酒庄。”
布列塔尼亚温福特公爵领，美酒与橄榄油之乡，世界闻名。
“有何不可？”莱恩也取出了马克杯。
“哈哈哈~有意思，现在很少能见到像莱恩你这样豪爽的骑士了。”劳恩将红酒满上，红色的酒液在火光和星光的映照下呈现出鲜血一样的颜色：“来，干杯！为了女士！”
“呃……”莱恩接过酒杯，心里斟酌了一下，还是举杯：“为了白狼尤里克！”
两个杯子碰在一起，水花四溅。
听到莱恩诵读白狼尤里克之名，劳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的表情落入了莱恩的眼中，莱恩心想湖中仙女的信徒其实跟尤里克的信徒不太对付，尤里克的信徒觉得湖中仙女的骑士们规矩太多，参与政治太深，湖中仙女的骑士们则觉得尤里克的骑士们太无脑，一群莽夫。
至于为什么没有敌对，那是因为混沌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果不其然，鲜红的葡萄酒滑过喉咙，劳恩开口了：“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那个诺德王国的‘大锤’莱恩。”
“哦？愿闻其详~”莱恩也来了兴趣，这个血统高贵的使命骑士想说什么？
“二十来岁，黑发蓝瞳，有独力击杀末日公牛的能力，除了你，诺德还有别人么？”劳恩将面包煮化塞入口中，啧啧称奇：“如果不是尤利乌斯整天把你挂在嘴边，我也不知道诺德会有你这样的人物。”
诺德自从立国之后就没出过什么人才倒也是真的。
“哈~我不知道尤利和你们说了什么，但是想来就和决斗脱不开关系，是么？”莱恩无奈地说道，劳恩则是笑着点头。
尤利乌斯-安特里，布列塔尼亚温福特公爵的嫡长子，骑士王国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十四岁就以游侠骑士的身份进了军营，十八岁就因为战功累累加封王国骑士。
他年纪和莱恩相仿，莱恩会和他认识，是因为这货是不折不扣的武痴，在自己教父的中介下见面之后，两个年轻人展开了对决，马战中莱恩被他使用骑枪打落马下落败，步战的结果莱恩则是将他手中长剑打飞而胜利。
这一战让尤利乌斯认同了莱恩的实力，两人约定下次再打过。
当然，让莱恩记住的不是尤利乌斯的实力很强，而是……他有个很漂亮的妹妹，只是这种心思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是，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么……这头畜生的头颅，你打算怎么办呢？”劳恩点头微笑，既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又稍稍表露出一点疑惑：“献给白狼之主么？”
“这是白狼之主的神谕，我当然要将这畜生的头颅献给祂。”莱恩装作很年轻很单纯的样子，想看看劳恩想说什么：“既然是吾主的神谕，我作为白狼骑士当然要尽力完成。”
劳恩眼神之中波光一闪，心想有门，于是接着说道：“那么……完成了白狼之主的使命，自然是要将头颅送到白狼教会交付？”
“那是当然。”莱恩理所当然点头。
“之后呢？既然你为白狼之主消灭了一头可怕的末日公牛，那么奖赏一定非常丰厚喽。”劳恩假装随口问道。
“嗯~算是吧，我也不太清楚会奖赏我什么。”莱恩心想正戏果然来了。
“是这样么？那么按照正常的手续来说，白狼之主会奖赏他的白狼骑士什么？”劳恩一杯红酒下肚，使命骑士浓眉大眼，说话字正腔圆，还带着一种浓浓的腔调，好似扯着声音在说话。
这是骑士王国大贵族们的特色，和帝国的大贵族们一个样子。
“一般是归档，教会牧师会将这件事归档记录，然后传递给白狼城的大主教，大主教马拉斯阁下会择机和吾主交流，然后等到圣典节日如有遇到吾主传下神谕的时候，予以嘉奖，然后赐物。”这种事并不是秘密，实际上大部分教会都是这么做的，所以莱恩张口就来：“至于赐物，大多是狼首或者狼牙。”
“我杀死了一个独眼巨人之后，在女士的神殿受赐这件板甲。”劳恩稍微抬手，将自己的板甲展示在莱恩的眼前。
夜空之下，依靠着星光和火光，莱恩也只能稍微端详了一下，确实，这件板甲表面流光溢彩，即使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面都不曾有丝毫污渍，板甲表面的符文有湖中仙女强大的神力在流动，漂亮的花纹即使是在黑夜中都不停地闪动着动人的光晕。
显然，这不是一件凡物，这是一件经由湖中仙女或者至少是她的神选者亲自附魔的板甲。
“……真不是凡品。”莱恩点头，附魔盔甲难得，别说他了，就算是诺德的那些领主们，能有一件附魔武器就已经是诸神的神恩了。
可是这位布列塔尼亚王国康涅特公爵的嫡长子呢？
他全身都是附魔的。
“不是如你想像的那样，我这一身装备，没有一件是从家里继承而来的。”劳恩的眼睛中还带着一些笑意，不过嘴角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似乎看出了莱恩想说什么，于是解释道：“全是从女士那里获得的赐予。”
哦？！莱恩这下来了精神。
没有功劳能得到什么赐予？所以劳恩的言下之意是：这全套附魔武器装备，全是靠他尸山血海里面打出来的，从湖中仙女那边“换”来的。
这不能不让莱恩动容。
这些年在诺德和作为白狼骑士，莱恩是有所体会的。
白狼战神尤里克，不是一个慷慨的神祇，或者说，他是一个冷漠的神祇。
尤里克是一位冷漠，无情并且记仇的神。他希望他的信徒依靠信徒自己的力量自力更生。在战场上用他们的英勇来体现对尤里克的忠诚。相对于那些文明的神，尤里克是野蛮而凶残的，他凶残而独立，是力量，荣耀和勇气的化身。而事实上他对于自己的追随者也别无他求，只要求力量，荣誉和勇气。
尤里克赞赏胆识过人，勇猛无畏，凶悍冷酷，鄙视软弱怯懦，阴谋诡计。
但是，尤里克对它的信徒颇为冷漠，相比于乐于回复信徒祈祷的正义之神或者经常展现神迹的湖中仙女而言，任何普通的信徒或者村民朝尤里克祈祷，都只能得到沉默作为回应。
那么对自己的教会牧师，又或者是自己的白狼骑士呢？
也说不上慷慨。
尤里克对于这些自己的……嗯，算是忠实信徒吧，其实也很难谈得上“慷慨”，别的不说，就拿莱恩这件事来说，尤里克既没有交代对方的实力如何，在莱恩面对如此强敌的时候也未出手帮助，尤其是在末日公牛完全进化成四臂牛魔之后，按照正常的情况，在神祇的神谕下出现了无法对抗的强敌，神祇理所当然地要施以援手。
可事实是，莱恩并未祈求援助，尤里克也未给予帮助。
莱恩没有请求帮助的原因，实在是他了解尤里克，这位白狼战神不仅不会帮助他，而且还会嘲笑他的弱小。
那么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呢？
如果说莱恩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本地人”，那么他将尤里克视作天神，神圣不可侵犯，有神谕给自己要全力以赴，就算拼上生命也在所不惜也是正常。
可是莱恩不是，作为那个人的儿子，莱恩有着自己的信仰，和自己的骄傲。
而且他尽管嘴上经常讥讽自己的父亲，可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感激并崇拜着自己父亲的，他一向是父亲交给自己的使命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尤里克？表面信仰。
所以在劳恩这么一说之后，莱恩自己内心果然泛起了嘀咕。
心有所想，脸上的表情自然有了变化，劳恩见状，山羊胡子微微翘起，不再说话。
两个人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各自品酒，没有再说话。
透过酒杯中的红酒观察着莱恩的表情，劳恩的心思也在转动着。
作为布列塔尼亚康涅特公爵的嫡长子，劳恩-里奥-康沃尔自幼接受的是极为完整和优秀的教育，无论是文化、军事还是政治，他都被当做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来培养，而他也不孚众望，今年他三十七岁，就已经踏上了圣杯之路。
就在刚才，女士的化身出现在他的面前，向他面授机宜。
女士需要得到眼前之人的效忠！
如果是别人，或许劳恩还会感觉到有些奇怪，可是如果对象是这个在诺德王国家喻户晓的英雄，贵族出身，相貌和实力都过关的“大锤”莱恩，劳恩觉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利乌斯的实力他清楚，能和尤利乌斯不分胜负，又能独立杀死末日公牛，他自然有资格侍奉伟大的女士。
低贱的农民可配不上女士，但是优秀的骑士理所当然地都要为女士效力，为女士献上忠诚，不是么？
所以……有比较才有伤害不是么？
对于劳恩的心思，莱恩并不清楚，不过这位使命骑士的话确实说进了莱恩的心里，年轻的白狼骑士本就对于自己现在的进展缓慢感到焦躁，在劳恩“不经意”之间说出来的话语上，他心头转过了一个念头：尤里克或许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会选择信仰尤里克，其一是因为自己的养父诺曼是尤里克的忠实信徒，职业更是白狼骑士，其二的原因，尤里克在对抗混沌邪神的态度上极为坚决。
这是因为尤里克的信徒几乎都位于帝国北方和诺德王国，每次混沌大军南下第一个要毁灭的就是尤里克的信徒，这对于尤里克来说当然无法接受，所以他必须和混沌死战到底，因为信徒的信仰才是神祇存在的基础，没了信徒，神祇将逐渐失去力量，直至陨落消亡。
还有一个原因，混沌四邪神中的血神恐虐是仇恨和战争的代表，是战神，而尤里克呢？他是隆冬和战争的代表，也是战神，这两个神之间注定只能留下一个。
所以废话少说，来战吧，不死不休。
可是，湖中仙女也是和混沌不死不休的神祇啊！
而且对于莱恩来说信什么都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他在骨子里面其实一向认为，神祇和信徒，不过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信徒将信仰和实力献给神祇，神祇则保护信徒，同时降下神恩。
他真正信仰的，只有送他来这个世界的那道冰冷金光。
第47章 帝国议会
深夜的山巅，山风呼啸，无垠的星河在天空之中闪耀着，劳恩小口地将自己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神态优雅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轻抚着自己的战马：“汉迪尔，吃饱了么？”
精灵战马重重地点头，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底，朝着莱恩打了一个响鼻。
“它是在夸奖你做得汤好吃~哈哈哈~”劳恩细心地帮助自己的战马梳洗着它的鬃毛，笑道：“很少有东西能得到汉迪尔的夸奖了，对了，你的战马呢？”
“给同伴骑了，让他们能够逃出生天。”莱恩看着自己链甲上的大量缺口和破损，心想这件护甲可能很难再修了，他需要一副新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