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之证 第108节
“莱恩-马卡多，你的命运完全被可怕的迷雾笼罩，我也无法看清你的未来，但是女士认为你是王国最后的希望，因此，我有件事要和你说。”莫吉安娜碧色的双瞳注视着莱恩，她长得和湖中仙女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五官线条更硬，缺少湖中仙女那种柔和的美感。
“我会聆听。”莱恩示意莫吉安娜坐在酒堡二楼会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作为湖中仙女的神选冠军，他有权这样做。
“黑色，黑色的暗影正在觊觎着这片土地，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世界之树正在哭泣，混沌正在腐化着这片土地，而我们的命运就如风中残烛，摇摆不定。”莫吉安娜喃喃自语，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在和莱恩说话，她的声音中极为悲观。
莱恩皱起了眉头，他心想眼前之人真的是女士的第一神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莫吉安娜殿下。”莱恩沉声说道。
“……我一直被一个黑暗的预言所困扰，但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莫吉安娜痛苦地摇了摇脑袋，她接着说道：“我预见到了，夏天的骑士道战争将充满着危险，而且我在预言的幻境中看到了你的身影，小心，女士的冠军，千万小心。”
“我明白了，也请莫吉安娜阁下自己要小心。”莱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实在困扰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可以控制好。”不出莱恩所料，莫吉安娜断然拒绝了莱恩的好意，帮助她对抗预言莱恩肯定要进入她的思维，她会拒绝也非常正常。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莱恩阁下请自便吧。”莫吉安娜并未多做停留，她坐下稍微说了几句话，就率领着几个湖神先知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她一直都是这么神秘莫测。
想到这里，莱恩叫来了艾米莉亚。
身穿白色女仆装的小女仆走了过来：“莱恩先生？”
“艾米莉亚，我跟你说一个事，我已经跟温福特公爵弗朗索瓦阁下那边说好了，你以后就去温福特学院那边跟着苏莉亚小姐一起上学吧！”莱恩安排到。
“哎？莱恩先生，你这是不要我了么？”艾米莉亚脸都白了。
“没啊，海伦希尔德距离这里不过一两个小时的路程，骑天马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你平时就安心在那里上课，周末一样可以回来这里。”莱恩微笑着摇头：“我是觉得，你这个年纪没有必要将时间花在当女仆上，多去跟着苏莉亚小姐读一些书吧，这会让你未来的人生受益。”
“……”艾米莉亚意动了。
女孩不是没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她是因为一些意外而不得不中断了学业，从心底来说，艾米莉亚还是很愿意读书的：“那要事先说好，莱恩先生，我一直都是你的女仆。”
“我了解我了解，你放心，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莱恩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小女仆将在三天之后找女骑士报道，之后作为女骑士的推荐人进入学院读书。
将艾米莉亚打发走了之后，男爵独自一人站在窗户前面，看着他的领地。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布列塔尼亚在这种古典农奴与贵族的政治制度下，无论是生产力还是战争潜力都非常低下。
农奴们缺少希望，除了战争，他们基本不可能上升，种地也不是为了自己，所以他们往往形成了这样的观点：骑士老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永远都只出六七分力，绝不多使一分。
莱恩已经算是好的了，他的税率和温福特大公一样是什七税，所以他领地内的农奴们已经是相对辛勤与卖力的了，真的很难想象别的公爵领内的农奴们是什么状态。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挑战这个已经绵延了数百年的制度，他现在刚刚进入这个国家，要先站稳脚跟。
先建好基础设施，稳定领地环境，然后莱恩就可以写信给特蕾莎和维罗妮卡，邀请她们前来帮自己的忙，特蕾莎是否乐意莱恩不敢确定，不过他相信维罗妮卡应该会过来帮助自己，自己也和她有过约定……好几个月身边没有女人了，莱恩有点想女巫了。
男爵坐在酒堡的办公室中，一件件地处理着各种公务。
夏天的骑士道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按照惯例，每年的仲夏节就是骑士王国征兵的时日，莱恩现在领地之内士兵缺额严重，这可不是古代天朝，可以玩“吃空饷”这套，这可是莱恩自己的领地，他必须要补足士兵的数量，这才能保证他领地的安全。
他的领地有大约一千多户人，加上最近迁移过来的少数自由民，领内应该有八千左右的人口，因此莱恩计划招募三百人的军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莱恩的身上，男爵正在勤劳地处理着各种事务，就像他的兄弟基里曼一样，莱恩的内政能力同样优秀，基因原体可以同时分心做两件事。
“咚咚咚~”
“请进！”
“主人！这是下午的茶点。”黑暗精灵奥莉卡端着茶点和牛奶走了进来，如黑色丝绸一样的长发被洁白的头巾扎着，一套黑白相间的女仆装让黑暗精灵穿得很有“立体感”，一双长腿穿着白色丝袜和黑色的皮靴。
“奥莉卡？过来，坐我身边。”莱恩示意暗精女仆坐到他的身边来，奥莉卡也乖巧地坐在了莱恩的身边：“主人？”
“我有些事要咨询你一下……”莱恩将有关莫吉安娜的事告诉了奥莉卡，然后皱着眉头：“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圣域阶的神选施法者会被一个黑暗的预言始终困扰着呢？”
黑暗精灵在灵魂未受伤前也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她能够为莱恩提供足够的建议。
“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有比她还要强大的对象对她施加了诅咒，第二种情况就是，她尝试着预言自己的未来，然后见到了自己陨落的结局。”黑暗精灵想了一会儿，然后告诉了莱恩她的推测：“莫吉安娜是湖中女士的第一神选，她就算被诅咒女士也不会置之不理，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莫吉安娜她预言了自己的未来。”
“未来……么？”莱恩立即联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终焉之刻，万物凋零。
想到这里莱恩更加奇怪，既然湖中仙女的第一神选湖神女巫都可以预言到终焉之刻，那么没理由湖中仙女预言不到啊？
不对……正因为她是神祇，她才预言不到，因为预言的对象当量越大，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因此湖中仙女无法预言整个世界的未来，也无法预言自己的未来，仅仅只是为了预言骑士王国的未来就险些用尽了她的神力。
那么莫吉安娜的状态湖中仙女知道么？
看来要私下找个机会问问了，这样的机会很多，湖中仙女没事就爱来莱恩这里看看她的冠军在做什么，一人一神常常交流，所以想要找到这个机会不难。
在努力工作的状态中，时间流逝得飞快。
五月下旬的一天，布列塔尼亚，夏隆森林深处，一处矿洞之内。
四名金盔金甲的帝皇禁军正在小心地守卫着附近的一举一动，监视着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出现在视野之内的生物都被他们就地格杀。
而在潮湿、深邃的矿洞之内，帝皇和莱恩相对而立，人类之主身上金光四射，无尽的伟力不断地传入莱恩的身体之中，任何普通的灵能者被这样灌输都会当场爆炸。
可是莱恩并未有事，相反，基因原体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灵能，庞大的金色能量经过灰骑士原体的转化，逐渐变成了最为纯净的亚空间能量。
这对父与子，正在重塑一位堕落原体的肉身！
这个漫长的过程已经花掉了数天的时间，今天，帝皇和莱恩将完成对堕落原体的转化。
已经升魔的堕落原体已经失去了实际意义上的身体，它变成了一种能量，莱恩要做的就是逆转这个过程，将他的兄弟从这个过程中逆转过来，他的灵魂，他的精神，都将恢复到未堕落之前的样子。
在这个过程中，莱恩能感觉到无数的情绪。
疯狂、嗜血、堕落、悲痛、仇恨还有那刻骨铭心的不甘。
仪式结束了，一个身高大约为两米四，全身赤裸的光头大汉躺在了石板上。
“完成了，大概再过一会儿，安格朗就会醒来。”帝皇平静地说道。
“他似乎很恨你，父亲。”莱恩轻声说道：“我能感觉到他的感情，他觉得你对他不公，你让他蒙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耻辱。”
“……当我寻回他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已经是个有严重缺损的原体了。”人类之主脸色如万载的玄冰：“一个已经被严重腐化和堕落的原体。”
“此话怎么说？”莱恩感觉很疑惑。
“……当我发现在那个星球上发现安格朗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其实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帝皇眉头紧锁，他似乎在思考应不应该告诉莱恩这个，不过见到自己爱子那求知的眼神，父亲还是决定说实话：“在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变化，他的牙齿完全被金属替代，他的脑后插满了各种缆线，他的整个大脑已经被植入了一种恶毒的装置‘屠夫之钉’。”
“屠夫之钉？”
第141章 我不会再为你和你的帝国效命了父亲
莱恩累得脸色发白，他靠在了墙壁上，气喘吁吁。
“一种可怕的装置，安格朗他所在的星球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但是却以观看角斗士决斗为乐的星球。”说到这里，就连帝皇的眼中都有着少许怒火：“他们找到了重伤的婴儿状态的安格朗，然后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手术，让他成为了角斗士。”
“他的脑组织被大量切除，留下的是粗制滥造的电子元件，这些电子元件深入他的大脑皮层、神经组织和脊椎内部，即使是我和我最优秀的医生，也无法在不杀死安格朗的情况下取出屠夫之钉。”
“那可真是……罪该万死！！！”莱恩咬牙说道。
“不止如此，屠夫之钉完全破坏了他调节情绪的能力，任何情绪都只能让他感觉到痛苦万分，只有愤怒，只有在愤怒和狂暴中，屠夫之钉才会让他的大脑皮层分泌少量的化学物质，让他感到舒服和少许的愉悦。”帝皇冰冷地说道：“所以在知道这些情况之后，我就知道，安格朗的堕落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当时我认为他还有挽救的希望，所以并没有打算杀掉他，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有的时候总是这样，我一直觉得原体们是我最优秀的作品，安格朗是，荷鲁斯也是，我一直都无法下定决心动手，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灾难。”
“集齐了四神祝福的荷鲁斯有那么强大么？”莱恩喘着气问道。
“不，荷鲁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我本来可以打败他。”帝皇走到了莱恩的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帮他恢复，和他一起看着躺在石板上的安格朗：“但是由于愚蠢的马格努斯，我不得不消耗了我绝大多数的力量坐在黄金王座上维持网道关闭，这使得我在迎战荷鲁斯的时候已经虚弱不堪，而且我……我一度认为荷鲁斯还有救，直到圣吉列斯和那位追随了我无数个年头的禁军兄弟惨死于他的手下，我才真正地明白，荷鲁斯已经无药可救了，但那时已经迟了。”
“所以，这都是马格努斯的错！”帝皇用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愚蠢，自大，自以为是。”
“马格努斯他也是出于好意……”莱恩还尝试着解释一下，可是帝皇却非常肯定地说道：“不，这都是因为他的愚蠢所导致的后果，他需要负全部责任。”
莱恩看着父亲生气的样子，他突然对自己兄弟的命运感到担心，现在父亲已经复苏了，而且变得比万年之前还要强大许多，已经叛变的马格努斯将会面对何等悲惨的命运？
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父与子正在闲聊着话题时，石板上，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睁开了眼睛。
“无数年过去了，父亲，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么？”
“你还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的一切的一切已经被你毁掉了，现在你又复活了我？但是那有意义么？”
“你救下了角斗士安格朗，留下的是破誓者安格朗，背叛者安格朗，无数次地午夜梦回，我都能回忆到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这都是你的错！父亲！！！”
是第十二军团的基因原体安格朗，他苏醒了。
帝皇看着安格朗那光溜溜的身体，示意禁军过来为他披上衣服，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自己回忆一下，安格朗，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我就警告你，敌人的数量比你想象中要多，你不听，我提出派我的军队去帮助你，你还是不听，你执意要回去和那些角斗士们一起送死，出于作为父亲的责任，我才将你传送到我的舰船之上，我不会放任我的儿子死在这毫无意义的必败之战上。”
“那又如何！父亲！你当时只要派出一点，一点点那些金光闪闪的禁军，我的兄弟姐妹们也不至于那样！”吞世者的原体勉强起身，他愤怒地朝着帝皇咆哮着：“你明知道我们不是奴隶主的对手，你怎么可以那么做？”
“但是你拒绝了！安格朗！”帝皇的脸上有了一些不耐烦：“我没空和你玩猜谜的游戏，我也不会放任你去死，就这样！”
“哼！”吞世者的基因原体自知理亏，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莱恩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白了，当他的这位兄长被帝皇找到的时候，他正率领着角斗士们对奴隶主发起了起义，帝皇警告他说奴隶主的军队数量惊人，安格朗必败无疑，可是他的兄长却充耳不闻，还是执意发动了起义。
然后帝皇又提出了派自己的军队去帮助他，安格朗再次断然拒绝，于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死在那些奴隶主的手中，他只能直接使用灵能将安格朗传送到了自己的舰船上。
于是失去了领袖的角斗士们被屠戮一空，安格朗的荣誉也抹上了污点。
实际上，虽然自己的兄长嘴上拒绝了帝皇的援助，但是他心里还是非常希望帝皇能够派援军来帮助他的，只是帝皇根本没心思去和他的儿子打哑谜，既然拒绝了那就是不需要，他自然不会派出援军。
于是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双方都觉得自己没有错，安格朗觉得帝皇害了他和他的角斗士同胞们，而帝皇觉得是你自己不要援军的。
“屠夫之钉已经从你的身上消失，你现在完好而自由，再也不用被愤怒和狂暴所支配。”帝皇平静地说道：“这都要感谢你的新兄弟，莱恩-马卡多。”
重塑了肉身之后，安格朗身上的屠夫之钉自然就消失了。
“我的新兄弟？”吞世者的基因原体满脸困惑：“马卡多？”
帝皇将莱恩的事告诉了安格朗。
“您好，兄长。”莱恩主动上前。
“……无论如何，感谢你，我的兄弟，你让我从那种疯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安格朗对莱恩没有什么看法，然后叹气道：“父亲，你选择复活我就是一个错误！你到底还想要我做什么？”
“回归吧，我的儿子。”帝皇也微微叹气：“坐在黄金王座上的无尽岁月我也想了很多，我承认当初对你们未来的构想有所偏颇，现在人类帝国已经衰落至斯，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不！你休想，我的父亲！”安格朗大声地反驳道：“我的荣誉已经为你所抹黑，我的手上也沾满了无数无辜者的鲜血，我已经不是那个第十二军团的基因原体了！”
“你复活我做什么？你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你就连我的自由都想要夺走么？”
“我的亲人，我那些角斗士兄弟姐妹们因你而死，你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么？我独自一人被传送到了你的舰船之上，我眼睁睁地看着角斗士失去了他们的领袖，我痛苦万分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违背了我的誓言，违背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那同生共死的誓言啊！！！”
“你有派你那金光闪闪的禁军来帮助我么？你有派你那高大威猛的泰坦来帮助我么？你有像跟鲁斯那样，跟庄森那样，跟伏尔甘那样，亲自来到我的营帐中，给我一个挑战你的机会么？你有解救我的兄弟姐妹们并赐予他们荣耀么？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破誓者安格朗！背叛者安格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