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之证 第196节
“你本不应该冒那么大的风险的。”莫吉安娜靠在莱恩的身上，她幽幽地说道：“这场战争本不应该是这样，本不需要这样，本来应该是我统合公爵们的军队，迅速消灭吸血鬼大军，但是……”
剩下的话，莫吉安娜没有多说。
她作为湖中仙女的第一神选，凡世代言人，因为大意而被暗算，现在重伤未愈，就像个废人，只能躲在莱恩的城堡里面疗养，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日常生活都需要人服侍，莱恩、博德里克、弗朗索瓦等人率领大军和吸血鬼鏖战，莫吉安娜却只能从信使的口中得到只言片语的消息，这让一向高傲和对自己要求严格的湖神女巫如何能够接受？
长裙下露出了一双穿着白色丝袜的玉足，薄薄的丝袜包裹着莫吉安娜细嫩的脚背，小巧的脚踝晶莹如玉，在长裙下轻轻地摆动，带着一点点跟的水晶拖鞋落在了地上，莫吉安娜自嘲道：“你看，莱恩，我现在连腿都迈不开，休息了一个多月了，还是这种状态。”
湖神女巫抬起头，脸上划下了两行清泪：“莱恩，你看，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们在前线为了女士奋战，我却躲在你的城堡里面，还需要专门调来一队圣杯骑士保护我。”
莱恩见状苦笑，他手无足措，犹豫了一会儿，只得轻声安慰道：“我的殿下，你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最多三五年就能恢复，这一段时间你好好地休息，有什么事交给我，我会帮助你的。”
莫吉安娜猛然抬起头，她先是狠狠地瞪了莱恩一眼，然后又将自己的容颜靠在莱恩的胸膛上叹气道：“是啊，幸好，我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一定被转化成吸血鬼，血祭给纳伽什了吧？那样的话，对于这个国家是一场灾难。”
莱恩什么也没说，他明白莫吉安娜的感受，湖神女巫坐在莱恩的身上，两个人沉默不语，维持着平静的气氛。
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莫吉安娜终于渐渐振作了起来，她脸上的阴霾渐渐褪去。
是的，就像她说的，还好，她还有人可以依靠，这对于一向高傲和冰冷的湖神女巫来说，是种全新的体验，可是她感觉不坏，相反，有个可以商量的人，有个可以倾诉的人，挺好的。
“好了，我该走了，我的殿下，好好休息。”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没过几分钟，莱恩就表示自己该离开了：“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我说，也可以找奥莉卡，让她转告我。”
“你就这么急着走么？”莫吉安娜的口气很奇怪，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我就那么令人感到不舒服么？”
“呃……”莱恩只得坐着不动，他轻抚着莫吉安娜的后背和她金色的长发：“我的殿下，你有点太过于敏感了，我刚回到领地，许多事要我处理。”
湖神女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喃喃自语：“我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抱歉，莱恩。”
“没关系，我说了，我理解你的。”
“谢谢，有你在，我感觉好多了。”莫吉安娜靠在莱恩的胸膛上，继续说道：“那个……你明天下午有空么？我最近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因为毒还没有解干净……你能再为我净化一次么？”
“…………”
等到他从三层的祈祷室里面出来之后，苏莉亚已经等他很久了，女骑士好奇地问道：“怎么那么久？莫吉安娜殿下有什么新的指示么？”
“我将战争的全部细节都报告给了莫吉安娜殿下。”莱恩无奈地说道：“她的情绪不是很高。”
“啊，这个啊。”苏莉亚却非常理解地连连点头：“莱恩，莫吉安娜殿下这是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是，我能理解。”莱恩表示明白，他坐在苏莉亚的对面。
“不，莱恩，你只理解了一部分。”苏莉亚却连连摇头，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嘴里说着严肃的事：“莫吉安娜殿下一定是非常失望，自己无法亲身参与这么重要的战争。”
莱恩眉头微皱，他示意苏莉亚继续说下去。
“湖神女巫在布列塔尼亚拥有的权威是无可比拟的，她拥有莫大的权利而且总是可以无视法律，在距今大概四百年前，那一代湖神女巫玛丽安娜曾经和国王‘年轻人’路易斯的宫廷巫师对决，只花了一分钟就把那个巫师变成了青蛙，而理由仅仅是她怀疑这个宫廷巫师会黑魔法。”苏莉亚接着说道：“而就像你知道的，二十七年前，莫吉安娜殿下带着圣杯骑士们一路杀入库罗纳的王宫之中，将‘残暴者’约翰二世从王位上拉了下来，宣布将他废黜。”
“是的，这些我都知道。”莱恩点头，在这个国家，湖神女巫拥有的权力高于国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每一任湖神女巫殿下对自己的要求都极高，她不仅拥有着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能力，还必须承担守护这个国家的重任，能力最大，责任最大，所以在人前，莫吉安娜殿下永远是高傲冰冷，而且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苏莉亚继续跟莱恩解释道：“她对自己的要求极高，因为只要任何松懈，都有可能让王国滑向深渊。”
高傲冰冷？喜怒无常？莱恩这下皱起了眉头，这是莫吉安娜？怎么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是苏莉亚的解释却让他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莫吉安娜的情绪那么差。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守护王国是湖神女巫的职责，她从不逃避而且勇于面对，但是莫吉安娜现在却因为吸血鬼的暗算身受重伤，当骑士们和吸血鬼在前线大战，当莱恩带着人潜入穆席隆九死一生，她却只能做壁上观。
这对骄傲的莫吉安娜来说是何等的折磨和痛苦？
就像帝皇，无助地坐在黄金王座上，看着他的帝国崩溃却无能为力。
“我理解了。”莱恩完全明白了，他来到骑士王国的时间并不长，显然，他对湖神女巫的了解远没有苏莉亚来得深刻。
看见他明白了，女骑士海蓝色的眸子里面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化作无形，她重新堆起了笑容：“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安排厨师去做。”
“晚上我想吃……”
…………
五天之后，布列塔尼亚，库罗纳王国，王座厅之内。
苍老的骑士王理查正在批阅着公文。
王国的北方，来自北方废土的北方蛮族劫掠者们不断地骚扰着王国的海岸线，王国的南方，伯莱昂公爵为了收复自己的领地，和埃斯塔利亚的托巴洛伯爵展开了又一场较量。
王国西方的海岸线，黑暗精灵海盗最近还算安静，这总算让理查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看到王国东方的灰色山脉时，原本已经松开的眉头再次紧锁。
布列塔尼亚的康涅特公爵领到马林堡之间拥有一片长达数百公里的争议领土，这片领土被称为“库罗纳之路”，这片领土在历史上的所有权一向模糊不清，因为布列塔尼亚曾经是帝国的一部分，在查理曼大帝建立帝国之前，就有十几个部落从帝国现在的疆域迁移到灰色山脉的这一边，形成了布列塔尼亚人的人种，帝国建立之后更多的人从灰色山脉那边迁移过来居住，两方人的血脉混杂在一起，早已不分彼此。
所以对于这片领土，无论是帝国还是布列塔尼亚都拥有法理宣称，目前，布列塔尼亚骑士将军罗兰-马歇尔，也被称为罗兰元帅（马歇尔即元帅之意）正率领着三百名骑士和数千军队，努力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沼泽地和森林土地上建设城堡，建筑村落，想要将这一大片土地据为己有，而帝国方面也不甘示弱，帝国皇帝卡尔-弗朗茨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柯特-海尔伯格同样率领着帝国的军队在此加盖城堡和建设村落，两边形成对峙之势。
而在灰色山脉的南端，帕拉翁公爵卡斯凡恩和帝国瑞克领的边境摩擦已经越发激烈，理查知道卡斯凡恩公爵的性格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他只得向湖中仙女祈祷卡斯凡恩最好理智些，不要再惹乱子了。
接下来，轮到了关于图瑞斯城堡之战的报告了，报告是波尔德罗公爵博德里克发来的，博德里克在报告中骄傲又愤怒地表示波尔德罗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打退了吸血鬼大军，不需要国王的支援了，同时，报告还指出，吉恩男爵、女士的神选冠军、圣杯骑士长莱恩彻底地终结了血红公爵，将这位带给骑士王国数百年痛苦的吸血鬼领主彻底消灭。
“又是……莱恩？”理查皱起眉头，他朝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血红公爵已经被彻底消灭了，阿曼德，看来我要失去你了。”
“是的，我曾经向女士发过毒誓，哪位骑士能杀死血红公爵，我就向谁效忠。”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骑士侍从说道。
他就是阿曼德-德-阿基坦，国王的掌旗官，初代阿基坦公爵弗雷德蒙德最后的血脉。
“罢了，罢了，王国内部对于莱恩消灭血红公爵的事都大声叫好，拍手称快，现在王国四面接敌，既然他莱恩-马卡多完成了这样的壮举，那么……就封他个伯爵吧！”理查无奈地摇头，国王真的非常不喜欢莱恩，但是主次矛盾他还是分得清楚，出于维稳和激励人心的角度来说，他确实应该有所表示了。
“那么，封个他什么伯爵封号比较好呢？”理查的手在地图上移动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夏隆森林的内部，那里曾经有个伯爵封号，可是后面废弃了。
“我记得这个地方的古地名……叫做格拉摩根？”
第258章 休养生息
夏季的热风在吉恩男爵领之内肆虐，灼热的太阳照射着土地，农奴们正在农田之内汗流浃背地工作，大滴大滴的汗水滴在泥土地，汗水承载着农奴们获得丰收的期望，也代表着他们的辛苦，承载着一家人的生计，农奴耕作、缴税、上供，骑士们收税、战斗、守护，这几乎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农奴们唯一上升的道路只有战争，接受征召，加入军队，征讨敌人，然后期望着自己能够得到贵族的看中，被提拔为军士甚至游骑兵，改变命运。
农奴们从早上五点就起来干活，而得到早上十点左右的时候，由于天气太热，他们就不再工作。
两个农奴正坐在草棚底下乘凉，粗制滥造的陶罐里面装着水，他们就直接这样用碗从陶罐里面取水喝，你一口我一口。
“呜哇，累死我了。”
“搞这么累干什么啊。”
“是啊，今天真是累坏啦。”
“种地什么的我都不想干啦~”
“是啊，我也差不多啦。”
两个农奴抱怨道，他们总是觉得耕作很辛苦，可实际上今天的农活也就做到这里为止了，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他们休息的时间。
农奴们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勤快和那么艰苦，很多农奴是经常吃不饱饭，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不会去努力耕作，原因很简单，什九税会榨干农奴们几乎所有的努力，倾国之力养骑士的结果就是国家的资源集中于骑士身上，而不考虑农奴。
“这种情况有利有弊，你知道么？我的男爵，在帝国，我们有三成的人都是流浪汉。”就在远处，莱恩、奥利维尔、洛普斯还有卡森伯格正坐在城镇边缘一个酒馆的二楼之上，他们同样在乘凉。
奥利维尔在这次的战争中表现出色，他几个人就解决了好几个荒坟守卫和嗜血天鬼。
在这次的战争中，跟随着弗朗索瓦出征的两百多精锐损失了大约五十多人，其中二十几个伤兵经过休养可以重返队伍，剩下的或死或残。
伤残的士兵将可以被编入平时负责治安的巡逻队里面，或者领取一笔抚恤金。
“流浪汉，没有任何产业，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他们是失去土地的农民、无家可归的被流放者，战败的逃兵，还有破产的贵族。”莱恩水凝成冰块投入红酒之中：“不像布列塔尼亚，每个农奴都有所属的贵族，贵族们不仅要无条件地接纳他们，而且还要在需要的时候保护他们，帝国的贵族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创造不了收入的流浪汉，他们四处被赶，靠着打零工为生，混沌的腐化在他们的心里蔓延。”
“是的，我在帝国首都布伦瑞克读书的时候就深有感悟。”游侠骑士赫克斯点头，他说道：“布伦瑞克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城市，非常庞大，又被称为‘帝国心脏’，但是实际上，那座城市却是一座建立在贫民窟和烂泥塘上的城市，城市的每个码头区之内都淤积着数万人，混沌，堕落，腐化四处蔓延。”
“和马林堡很像，一座城市的人口突破到一个临界点之后这是必然的结果，人太多，从卫生到治安都面临严峻的考验，城市的集聚效应不是1+1这么简单。”管家卡森伯格也跟着说道。
“现在看来，领民的积极性还算不错，不算消极怠工。”奥利维尔对于聊这些不感兴趣，他想要聊的是战争：“男爵，我认为我们现在要重新整顿一下军队，同时再趁着仲夏节的征兵活动中招募优秀的兵源。”
对于新征召兵源莱恩并没有什么意见：“这次计划征召五十到一百人，赫克斯，征召军队的事就交给你了。”
“明白。”赫克斯点头答应道。
“我的男爵，数个全新的风车磨坊已经投入使用，我们只征收很少一部分的风车税，但是我们规定如果所属区域的风车损坏，农奴们需要承担维修风车的义务。”卡森伯格拿着表单，接着说道：“还有值得注意的是，木精灵最近开始尝试在农奴之间传播伊莎和库诺斯的信仰，但是被我制止了。”
“制止是对的。”莱恩不耐烦地说道：“木精灵根本就没有想真的传播信仰，他们只是想要诱拐那些小孩去当他们的仆人，给我警告木精灵，如果只是需要劳动力和帮手也就算了，毕竟也是正常的雇佣，如果他们打算用小孩去做仪式或者献祭，我就夷平他们的观察站！”
“我的男爵，你声明显赫，威望无人能及，实际上在我跟木精灵交涉之后，他们已经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卡森伯格补充道。
“那就好。”莱恩击杀血红公爵的消息已经在王国之内传开，他现在在骑士王国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甚至就连帝国人和南方国度人也熟知他的大名和事迹，在这种情况下，木精灵自然也不会和他冲突，他还是木精灵唯一的贸易伙伴。
莱恩开始思考起自己领地的事。
目前他的领地已经非常繁荣，各种工程建设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与木精灵的贸易给他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和一座医院，收留矮人给他带来了三座工坊，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经过这场战争，莱恩意识到，如果没有一只强有力的军队，要如何对抗邪恶？几个人组成的精锐小队为了烧几个攻城器械弄得九死一生，他可不能总是这么干。
说起来，吸血鬼也真是喜欢换家啊，一次不够还来了第二次，想到这里，莱恩苦笑着摇摇头，这下，穆席隆的吸血鬼至少需要安静很多年了，对于吸血鬼军队来说，尸体和骨架这些东西随处可见，但是血骑士的损失和嗜血天鬼、嗜血蝠狼的损失就足够让穆席隆的吸血鬼心痛了。
换家？好事儿~
一名血骑士需要数十上百年的培养，而且还要经过淘汰率极高的生死磨炼，才能算是合格的血骑士，而这次的图瑞斯城堡战争包括夏隆森林里面的战争，吸血鬼损失了数十个血骑士，这对于穆席隆来说是真正可怕的损失，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补回来。
嗜血天鬼和嗜血蝠狼也是同理，这些生物都要从小培养。
“男爵，城镇里面的铁匠们有意见，矮人制造出来的东西质量太好，价格又公道，他们没有饭吃，因此出现了一些冲突。”卡森伯格接着汇报领地内的情况。
“那就让他们跟着矮人学技术，都是靠手艺吃饭，技不如人自然要被淘汰，矮人又没有禁止招收人类学徒。”莱恩淡淡地作出了批示：“不愿意学手艺的可以滚蛋。”
“是，我的男爵，还有，德隆工匠表示，又有一群矮人得知了这里的待遇，试图来这里定居，他想问你是否愿意接受？”卡森伯格取出一张羊皮纸，接着说道。
“多少人？”
“大概……四百多。”
莱恩心想这个数量还行，不太多，不过他不想这么草率地下决定：“我们先去矮人的新家看看吧，今天德隆好像休息。”
“那么请让我为你带路，我的男爵。”卡森伯格站了起来，四个人在太阳下赶路。
大概骑马走了半个多小时，矮人的社区到了。
这是一片独立的社区，矮人将自己的住所建立在了一片丘陵下面，没错，就是丘陵下面，当莱恩顺着石板道路来到矮人社区的时候，他发现矮人已经将丘陵的下方挖空了，他们制造了深邃的地下室群用来居住，仅有少部分的矮人愿意在外面建造房子，矮人的房子造型古朴，大多选择坚固的尖顶石头结构，而且外面缺乏装饰，除了在他们的社区中间专门建了矮人主神的神像。
有两个矮人正拿着长火铳在瞭望塔上站岗，看见莱恩出现了，他们高兴地敬礼示意：“您好，莱恩阁下，愿你的胡子又长又漂亮，”
“噗~”两个游侠骑士都忍不住笑了，莱恩根本就没有留胡子，他征战回来时候确实有了一点胡茬，不过很快就刮了，今年莱恩二十八岁，还没到留胡子的年龄。
莱恩倒是没有特别说什么，他只是笑笑：“谢谢，请问德隆先生在么？”
“哦！我的老朋友~莱恩阁下。”矮人符文工匠德隆-费因森从社区里面出来了：“欢迎~”
几个人进入社区，奥利维尔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四处看来看去，矮人没有什么稀罕的，不过矮人的社区他还是第一次见，赫克斯和卡森伯格努力地保持着平静，但是他们同样对矮人社区感到好奇。
许多矮人都对人类这种好奇的样子感到鄙夷，心想这些笨学生真是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