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沈红豆回光返照
徐小佳和徐小鹰年纪都不小了，一个十九，一个十六，不是啥也不知道的小孩，以前被特意往歪路上引的脑子，给沈玲龙声声质问，外加一个接一个的巴掌，硬是给他们打回来了。
他们听得有些懵。
“可、可是我……我妈的钱、钱不就是我——”
徐小鹰还垂死挣扎了一下，但又被沈玲龙狠狠抽了一巴掌。
沈玲龙嗤笑：“你以后生了儿子，你的钱，你的所有，你劳心劳力一辈子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儿子的？！你到时候病了，快死了，你儿子闺女，只要你的钱，不管你死活，你觉得你子女是个什么东西？”
换位思考一想，不管是徐小鹰，还是徐小佳，都觉得不太对了。
人都是自私的，一想到自个年纪大了，生了病，自个子女只想着抢自己钱财，不管他们死活，他们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沈玲龙看着他们脸色大变，然后一字一顿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是土匪，是混账！”
徐小佳和徐小鹰两姐弟都不讲话了，倒没有什么羞愧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要是自个有了孩子，做出这种事儿，自个得气死。
现在自个做这种事儿，叫他们心虚得很。
就怕以后，自个子女跟样学样，也做这种事出来。
到时候，一报还一报。
沈玲龙也看出来了他们没有任何忏愧心理，也不意外，毕竟这么多年了，在这种环境，这种教育之下，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在巴掌教育后，沈玲龙给予他们最后一击：“徐小佳，徐小鹰，你们忘了小时候，你们亲妈是怎么省吃俭用，给你们最好的吗？忘了当初是谁在你们病的时候，大半夜的，大冷天的，一步一个脚印把你们背到镇上医院的吗？忘了她一个人过的时候，即便你们再不关心她，不管她，在你们要钱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给你们吗？你们知道那些钱，是她拿健康，拿命换来的！上面还有你们亲妈咯得血！”
“她要死了，要没了，以后你们喊一声妈，都没有人应了，你们知道吗？！”
“也别说什么有后妈，你们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们从你们亲妈这里要到钱，她会应你们吗？想一想，她真的对你们好过吗？！”
也不知道是有感而发，还是如何，沈玲龙眼睛红了，湿润了，哽了一句问：“你们究竟晓不晓得，死是什么？！是你们有再多的后悔，都永远没法说给她听了！再也看不见了！你们身后，是万丈深渊！”
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玲龙的发.泄和教育也都足够了。
沈玲龙起身，让大福和二福放开这两姐弟，不管他们来去。
这时，沈爱华冲了出来，且兴奋大喊：“五姨！五姨！二姨她醒来了！”
沈玲龙一听，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冲进屋了。
沈红豆确实是醒了，沈玲龙进去时，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因为水肿，她醒了，眼睛也就一条缝。
此刻，这条缝还闪烁水光。
沈红豆在哭。
沈玲龙走进去，同时跟沈爱华说：“出去问你三姨，有没有热水，打一盆温热水，一盆冷水过来，还要一条毛巾。”
沈爱华点头，出去打水去了。
“二姐，你别哭。”沈玲龙手刚抽过人，有灰，也有眼泪，又黏糊，又脏，“我回来了。”
就两句话，只言片语，沈红豆就明白了，她哽着一口气，死撑着的心愿，完成了。她的五妹，一直都是这样心善，明明她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儿，在她临死前，沈玲龙也愿意与她重归于好。
“……玲、玲龙，”沈红豆知道沈玲龙心善，但也没打算自己就这么装傻到死，她艰难的朝沈玲龙伸手，“我、我欠你、欠你一句对不起呢。”
沈玲龙没立马过去，还解释了一句：“我手有点脏，等洗了我再过去。”
水很快就送进来了，似乎还闹了什么矛盾，开关门的时候，沈玲龙仿佛听见了大福二福警告的声音：“现在想进去了？做梦！”
沈玲龙估计是徐小佳姐弟了，她没管，打算自己先和沈红豆谈谈，如果这两姐弟能够等到那个时候，沈红豆也愿意见的话，再让他们母子三人见上最后一回。
洗过手后，沈玲龙拧了条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给沈红豆压了压脸。
水肿得太厉害了，轻轻压下去，都能出现个白印子。
那层皮，薄得吓人，沈玲龙都怕自己稍微重一点，皮就炸裂了。
“玲龙，”沈红豆握住了沈玲龙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擦洗了的缘故，她精神头好了些，眼睛也争得开一些了，“坐下吧，我这段时间啊，做了好几个梦，梦见我发疯的时候，我看见我让你受难，害得你小产生死一线，我拼了命的阻止啊，又什么都做不到。后来看见我像个废物一样，缠着你，对自己是又怒又恼，可依旧起不到任何作用，做不到任何改变。”
沈玲龙其实不大愿意谈以前的事了，现在不恨了，再谈那时事，虽然晓得自己不原谅是有理由的，但依旧忍不住想，如果早点原谅，豁达点，她三姐不至于这个样子。
沈红豆不晓得沈玲龙心中所想，继续说：“做了这么多梦啊，我一直在想，玲龙，如果是我，我一辈子都不会与你来往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见你一回，想让你如了我的心愿，想听你说一句啊，说一句原谅我，就算是骗我的都成，能不能让我不带遗憾的离开啊？”
沈玲龙有些忍不住了，她忍不住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二姐，你是想让我不带遗憾吧？”
刚开始，沈玲龙也以为沈红豆只是为了临终前，了却一桩心愿。
可见她一定要自己说一句原谅，才恍然大悟。她二姐，成了当初雪中送炭的那个二姐。
她二姐想到了，如果她不在今天说一句原谅，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沈红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不让沈玲龙知道她死后，耿耿于怀，自我厌恶。
“玲龙啊，你可真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姑娘，”沈红豆很是骄傲得笑着，“我还想着，我能伸不直鬼不觉的，为你做最后一件事，让我过去的事儿赎罪，没想到，没想到给你看穿了。”
沈玲龙沉默许久说：“二姐，我原谅你了。”
沈红豆说好，连说了几个好字。
她们都没有遗憾了，但沈玲龙还是难过，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沈红豆了，一想到她没法再见上辈子的亲妈，就难过。
时隔多年的眼泪，在这个机会，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沈红豆不晓得沈玲龙不仅哭她，还在哭上辈子。她只安慰说：“别哭，玲龙，你能回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你对我一直很好，我很庆幸，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沈玲龙哽咽：“如果、如果我能再早一点知道你，知道你这个情况……我能早点发现，你就不会、不会——”
沈红豆伸手摸她，竭力给她擦脸，喘着气说：“别哭啊，我不告诉你呢，你上哪儿去早点发现啊？”
沈玲龙没作声，她没说，如果早一点和好，她和沈红豆会经常通信，说不准会因为沈红豆离了婚，一个人住着孤单，把其接到海城，与她同住，这样有什么问题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但沈玲龙晓得，沈红豆并不愿意她这么想。
沈红豆不愿意，沈玲龙也就不说这个。
哭了一会儿，沈玲龙擦了擦眼泪问：“二姐，你想见徐小佳，和徐小鹰吗？”
沈红豆一顿，似乎提及了最不愿意提及的事儿。
缄默良久，沈红豆说：“算了吧，他们啊，我没法了……”
对那两姐弟，沈红豆失望至极。
“做一世母子，我该给他们的，都给足了。”沈红豆讲，“没法把他们教好，也是我能力有限，也是我命不好，他们命不好。也不对，不管怎么说，他们徐家活着的下一辈，也就那俩姐弟，就算我没了，我不能在给他们什么了，徐文和老太太也不会不管他们，他们徐家的香火不会就这么断了。”
沈玲龙说：“今天他们找过来了，我把他们打了。”
沈红豆一惊，并不是不高兴沈玲龙收拾了她的子女，而是有些羞愧。
“我拼了命的，不让自己死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你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上赶着把担子往自己肩膀上扛！”
沈玲龙不答这话，而是问：“他们现在就在外面，二姐，你真的不见吗？我不晓得他们以后会这么样，但是，二姐啊，我希望，最起码现在，现在你走前，能够看见他们有那么一瞬间的好，你有那么短暂时间的欣慰。”
在沈玲龙的劝说下，沈红豆终于愿意见徐小佳姐弟了。
沈玲龙起身，出去看见徐小佳两姐弟老实巴交的跪在门口，手脸都洗干净了，但脸上被抽肿的痕迹还没消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进去吧，”沈玲龙说，“希望你们说每一句话时候，清楚的认识到，今天你们对你们亲妈说的，也是来日，你们子女对你们会说的。”
徐小佳姐弟怕沈玲龙怕得厉害，听着沈玲龙说话后，两个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点头慢了，又挨打。
沈玲龙看着他们进去，也没让关门，主要是防着这两姐弟死性不改，做出什么要遭天打雷劈的坏事儿来。
不过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这两孩子老实的跟鹌鹑似的，跟沈红豆说话，没有丝毫的嚣张跋扈，有那么一瞬间，沈玲龙似乎回到了好几年前，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徐小佳姐弟，其实还是很听话，很懂事的。
沈玲龙站在门口，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经，一时走神，直至沈青豆过来撞了她一下，她才惊醒。
“三姐？”沈玲龙抽了抽鼻子，牵强扯出个笑问，“怎么了？”
沈青豆指了指井那边说：“又给你打了水，洗把脸吧，这边大福他们三儿都看着。”
沈玲龙没拒绝，过去洗脸，同时听着沈青豆说：“你也真是厉害，硬是把那两个给打服气了，但是啊，打这两个没啥问题，打得那一个，恐怕他亲妈会找上门来，那可不是个好惹得角色，撒泼、打人，样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