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自知之明
片刻，就见安和那张稚嫩的小脸陡然狰狞的冲着姬言卿喊道，“师父您真的要为了个不爱您的女人，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吗？”
闻言，本就阴沉着的房内，更是一片寂静。
姬言卿没有答话，此刻他就好似一尊塑像一般。沉静异常。
安和见姬言卿没有言语，可他身上的那股淡然默认的气息却在此刻，格外分明的飘散在带着冷意的空气之中。
安和那双圆溜溜的眼眸，瞬时间通红。他因痛苦而紧紧抿起的唇，惨白惨白的，“就算是不再做您的徒弟，安和也不能眼见着您往死路上走。”
说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扭头离去，只留下“砰——”的一声关门的声响。
而姬言卿此时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痛苦无奈的神情。良久，他缓缓向着林瑶玥的方向勾了丝浅笑，“让我惯得了。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瑶玥望着姬言卿唇角努力勾出的那抹浅笑，沉默着点了点头。
随即，姬言卿转身披上了椅背上放着的狐裘，走到了房门口唤道，“全叔。”
闻言，早就在院内关注着这间房内发生的一切的清辉堂老掌柜，连忙应声，
“家主，有何事吩咐。”
姬言卿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他。
清辉堂内院古朴的花园中，一簇簇雪花冉冉飘落，姬言卿白到快要透明的修长手指，握在这青墨字迹的宣纸上，格外分明。
“全叔，按着这个方子煎一副药，拿来给我。要快。”
姬言卿的嗓音一如以往的温润，但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温润的嗓音中还有一丝的沙哑。
全叔忍下心中一痛，抬头，眼眶中泛起点点泪花。他不是家主在外收的学徒，更不是那总角之年的小童。他是姬家的人，是姬家清辉堂的掌柜的。而姬言卿是他的家主，除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对他的誓死追随。最重要的是，自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于他，包括现在自己现在手中正捏着的药方。
全叔的喉间苦涩，他垂着头，沉声答道，“是，老奴领命。”
言毕，他步履蹒跚的向着清辉堂的堂上走去，心中不断的向天祈祷，祈祷这副药有用，祈祷这副药不会使家主身上的毒加剧。
姬言卿此时能感受到全叔远去的身影，那个从小一直陪伴他的老人。在这短短的一个晌午间，就苍老了。
姬言卿的唇抿得极紧，他修长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转身回到了屋内。
没过多久，全叔就尽职尽责的将汤药熬好。分量，火候都分毫不差。
姬言卿接过那碗汤药，唇角勾起淡然的一笑，对着全叔说道，“好了，您也去歇歇吧。有事的话，我会唤您。”
全叔压制着心头渗下的鲜血，看着姬言卿手中拿着的药碗。
他恨得不得现在就打破它。可他知道姬言卿的性子，若是连他都打破这汤药，姬言卿就会亲自去药房煎这副药。可那样对他的身体更是不好。他现在明明应当吃下解毒的清魂丹，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劳心劳力。
“家主，老奴不想去休息，老奴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您在里面唤老奴一声，老奴立马进去。”
姬言卿听着耳边全叔那苍老的嗓音中含着热泪的哽咽，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踏进了屋内。
林瑶玥还是窝在方才的那张毛绒椅子上，他知道她一定是很疼，才会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自己抱住自己。但是他现在没有资格怀抱着她，给她温暖，哄她开心。他能做的只有这个。
姬言卿低头握紧手中那汤药，拿起笔，记录下他此刻身体的状态和用药的时间，随即扬起头，将那汤药递到了嘴边。
可是猛地，他的手中空空。
他保持着那个将汤药送入口中的动作，可那药碗现在却握在了一旁那个纤弱的少女手中。
林瑶玥望着姬言卿，苍白的小脸上，因为痛苦而已经咬破的唇瓣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渍。那缓缓勾起的一笑，妩媚倾城。她墨色的凤眸定定地看了姬言卿一眼，随即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姬言卿想要伸手拉住林瑶玥，可是他被她点住了穴道。他开始有些惊愕，但紧接着就想奋力冲开身上的大穴。可就在这时，林瑶玥在他的身旁轻声说道，“姬大哥，你不要费劲了。玥儿现在就给你解开。”
闻言，姬言卿的心沉到了谷底。
饶是那一刻，他没有反应上来。他没想到方才一直都没有说话，默默地顺从窝在角落里的林瑶玥却一直做得是这样决绝的打算。不，他早该知道她这样坚强的性子，不肯有半点麻烦别人的地方。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让人心疼。
穴道已解的姬言卿，顺势拉住了林瑶玥的手腕，发了狂似的，拍着林瑶玥的后背喊道，“玥儿，吐出来。快吐出来。”
那个从她第一眼见到就高贵清华，恍若芝兰玉树一般的翩翩公子，此刻却像是个得了疯癫之症的人儿。他空洞的眼眸中的那股疯狂，那股心痛，那股好似蚂蚁噬骨一般钻心的疼痛，刺痛了林瑶玥的双眼。可他仍是疯了似的喊道，“玥儿，快吐出来。”
可林瑶玥却努力将气沉向了丹田，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说道，“姬大哥，你别担心。玥儿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这剂药方分量极重，很可能现下就会要了你的性命。”
听着姬言卿一时情急吐出的话语，林瑶玥并不意外。她此刻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望向姬言卿说道,“可是这副药本该是拿给姬大哥的。姬大哥不愿拿玥儿的命来赌，却为何要拿自己的命来赌？！”
刹那间，姬言卿紧握着林瑶玥的手腕一松，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林瑶玥此刻更是缓缓一笑说道，“姬大哥，你无须骗我。这是你现在能想到最好的方子了。而且，你还把药量加到了最大。若是吃下这副药，我还不好的话，恐怕，也就没有救活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