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屁孩

  却是几个镇上的顽童，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不知何时悄悄从窗户翻了进来。他们围在阿吐边上，正好奇的指指点点。
  刚才艾莉娜一直在捣腾阿吐，不知想拿它做什么。所以现在阿吐已经完全处于瘫痪状态，身侧的一块钢板也被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结构复杂的装置。
  那几个小孩在阿吐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敲敲，其中一个唇边挂着鼻涕的小孩，还拿着树枝往它身体里捅啊捅的。
  “住手，那可是我老妈的最高杰作。弄坏了就算卖了这个破城镇，你们也赔不起！”艾莉娜气得大叫。
  见被发现，众顽童调皮的冲气急败坏的艾莉娜做着鬼脸，嘻嘻哈哈一哄而散。拿树枝的那个小孩，临爬出窗外时，还不忘褪下裤子，冲艾莉娜拍了拍光溜溜的屁股，让屋里一干人瞠目结舌。
  “靠，下次最好别被我逮到！”艾莉娜追到窗前，探身出去大叫道。
  直到小孩们跑远了，她才气哼哼的对夏洛蒂道：“真是群没有教养的小屁孩，镇长，你也不管管他们，要是弄坏了我的阿吐怎么办。”
  看着艾莉娜一本正经的模样，夏洛蒂唯有苦笑，你似乎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吧…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艾莉娜啊的惊呼一声，连忙跑到阿吐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好像没出什么问题。”
  “待会儿你就用这个？”贾维尔忍不住道。
  艾莉娜鼻孔望天，得意的哼哼道：“当然了，为了今天一炮打响，我已经对阿吐做了点小改动，待会儿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哼哼…”
  雷蒙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半信半疑，不过艾莉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儿，也只好由得她了。
  今天也算海丁顿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但愿别出什么状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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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啪！
  随着礼花炸响，无数彩色纸屑纷纷洒洒的飞舞在半空，雷蒙，贾维尔和夏洛蒂一起剪断手中的彩带，海丁顿历史上第一座炼金工坊便算正式开张了。
  下面的居民们见状，立刻发出一阵欢呼和鼓掌声。
  索菲亚做为贵宾，也在受邀之列，这时她也和四周的居民们一样，拼命的拍着手，兴奋得俏脸涨得通红。
  “咳咳，殿下，还请注意仪表。”一旁的凯兰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很高兴呢。”索菲亚毫不在意的道。
  跟着她兴奋的道：“凯兰将军，您是没见过艾莉娜做的那种小球，真的是很厉害，宫里的那些炼金术士差得远了。对不对，洛娜？”
  形影不离跟在索菲亚身边的洛娜，闻言只微一点头，随又将警惕的目光放到四周喧闹的人群里。
  自从来了海丁顿后，这位公主就像是出笼的小鸟，哪还有一点皇家的威仪。对此老将军也只有无奈的摇头，暗自期望这只是殿下一时的散漫罢了。
  这时，就见艾莉娜走到了前面，江湖气十足的向众人拱了拱手：“谢谢大家，从今天起，我的炼金工坊就开业了。今后大家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来找我，不是本人夸口，凭我的技术，还没有什么做不了的。”
  “当然了，这个也要准备充足哦。”说着，她一脸市侩的冲众人捻了捻拇指和食指，然后哈哈大笑。
  “玩笑，玩笑啦。”
  不过，这个笑话实在太冷了，而且由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说出来，效果足以让人目瞪口呆，下方居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天呐，这丫头究竟是从哪个无良的大人那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基特完全看不下去了，一把捂住额头。
  似乎也发觉自己做得太过火了，艾莉娜干咳一声：“咳咳，那么，为了感谢大家的捧场，同时也为了展示本人精湛的技术，就请欣赏我给各位准备的余兴节目吧。”
  见终于要动真格的了，居民们立刻一阵骚动。
  “哇，终于能看到真正的炼金术了。”
  “那个小孩她行吗？”
  “听说她厉害得很呐，在加斯帕德，曾经把100个敌人变成了青蛙。”
  “妈呀，那我得离远点才行，要是我也变成了青蛙，我老婆该怎么办？”
  ……
  没办法，都是乡下人，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众人的反应让艾莉娜非常满意，她自得意满的环视了一圈，然后一招手：“阿吐，过来。”
  一直呆在旁边的阿吐闻声，摇摇晃晃的滑到艾莉娜身边。不知怎么，它今天的状况似乎有些古怪，不过沉浸在兴奋中的艾莉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一见她祭出这个古怪东西，望眼欲穿的人们本能的就觉得肯定会很精彩，不由得一片哗然，场上气氛立刻达到顶点。
  “我会用它，让你们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炼金术。”艾莉娜摇头晃脑的道：“待会儿可不要太吃惊哦。”
  说着，她一拍阿吐的脑袋：“开始吧！”
  阿吐立刻发出一阵嘀嘀咕咕的怪响。
  “哇——”人们随之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然而，奇怪的是，几秒钟过去，阿吐却没有任何变化。等了半天没见动静，人们不由疑惑的交换着目光，所谓的精彩节目，不会就是听这玩意儿怪叫吧？
  艾莉娜显然也吃了一惊，她急忙又敲了敲：“喂，你在干嘛，还不快开始。”
  但不知为何，一贯听话的阿吐，这时却像呆掉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任凭艾莉娜怎么敲打，就是一动不动。
  “奇怪，我只是改动了一些外部装置，又没有动核心部件，没道理出现这种状况啊。”她一脸奇怪的喃喃道。
  这时，人们的表情已由满怀期待，渐渐变得不耐起来。哈洛特忍不住叫道：“小丫头，你究竟行不行啊？我们可等了好久了。”
  “废话，当然没问题。”艾莉娜急忙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小状况，给我几分钟就好了。”
  事已至此，艾莉娜也顾不得丢脸了，当即在众人面前拆开了阿吐身侧的钢板，跪在地上俯身检查。
  “奇怪，魔晶石的放置顺序没有错，魔力的转换器也工作正常，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嘴里嘀咕着，一一排除故障。
  忽然，雷蒙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低笑声。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刚才那群小孩，他们躲在墙角，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艾莉娜的窘状。
  等等，不会是这群小子搞得鬼吧？
  就在这时，艾莉娜似乎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奇怪之色：“咦，这是什么？”
  她把手伸进阿吐的体内，不断向里面掏摸着。很快，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这是啥？魔力导线吗，可为什么这么软，还冰冰的…嗯？会动！？”
  惊呼声中，艾莉娜一把将其抓出来，随即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在在她手里的，赫然是一条不住扭动的小蛇。
  阿吐的体内，居然会有一条蛇？这玩意儿显然不会自己跑进去，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这时，就听旁边传来一阵狂笑。却是那群小孩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果…果然是你们…”一见他们，艾莉娜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啦啦啦~~”众小孩得意洋洋的冲她做着鬼脸：“谁叫你总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活该。”
  “哦，你们很带种嘛。”艾莉娜额头青筋突突的往外跳。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阿吐，给我电…”说着，她眼中怒火一闪，指着那群小孩叫道。
  雷蒙是亲眼见过这玩意儿电人的威力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艾莉娜显然也是气昏头了。
  他连忙道：“等等，先冷静一下…”
  哪知话音未落，就见阿吐体内爆出一团火花，跟着从它拆开的体外钢板处，一大团浓烟混着火焰冒了出来，直冲艾莉娜。
  艾莉娜猝不及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浓烟笼罩。
  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旁观的居民们一时间都张大了口，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丫头，你怎么样？”贾维尔吓得连忙跑了过去。
  索菲亚也站了起来，想去帮忙。然而，呛人的浓烟聚成一团，根本难以近前，天知道里头的艾莉娜怎么样了。
  夏洛蒂更是急得团团乱转，艾莉娜虽然来历不明，但若真的出了事，让她怎么向别人的父母交代？
  好一会儿，浓烟才渐渐散尽，艾莉娜的身形露了出来。
  她仍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动作，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显然刚刚的状况给了她相当大的刺激。
  此刻，她一身洁白的炼金术士制服已被烟尘染成了黑色，满头金发也黑一块，黄一块的，还有不少头发被烧焦，真是狼狈非常。
  “喂喂，你没事吧？”雷蒙在后面问道。
  “咯咯咯…”哪知却见艾莉娜肩膀抖动，居然笑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这丫头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我真蠢，居然会笨到想在这种地方开设工坊，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懂得欣赏我的才华，根本是自讨苦吃嘛。”这时，就听艾莉娜喃喃自语的道。
  “喂，你到底…”
  “不过，居然会被几个乡下小孩耍弄，我还真是不成熟呢。”说着，艾莉娜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种耻辱，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就用你们的小命来偿还吧！”
  说着，她抬起头。一刹那，让人们眼中仿佛出现了这样的幻觉：艾莉娜身周蒸腾着一股黑气，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裂到耳根的嘴巴里，全都是尖牙，屁股后面升起一根长着三角刺的尾巴…
  足见，这个女孩已经怒到了极点。
  然而，一旦看清她的模样，当即就有不少居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那几个吓得拔腿想要开溜的小孩，这时也笑得直打跌。
  却见艾莉娜一张俏脸就如同在锅底抹了一般，几乎被烟熏成了纯黑色。一张脸上只有两只眼睛的眼白，还有牙齿还保持着白色，这时配上她狂怒的表情，不仅不吓人，反而有种别样的滑稽感。
  也难怪众人笑得眼泪飚飞，眼前此景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场上的气氛也立时由恐怖急转直下，变得欢快非常。
  “哈哈哈，我说，这就是你的炼金术吗？果然是精彩得很呢。”一贯嘴贱的哈洛特，一边抹眼泪，一边笑道。
  “小丫头，我看你还是别当什么炼金术士了，赶快去找个马戏团吧。”希尔尼斯也跟着起哄。
  就连弗雷迪，这时脸上的肌肉也不禁微微抽动。
  艾莉娜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然后看着漆黑的手掌，花猫一样的脸上，由红转黑，再由黑转白，跟着再从白转红…
  “你…你们还敢笑…”她看着狂笑不止的众人，随后目光落到那几个始作俑者身上。
  “我…我…我…我要杀了你们！”
  尖叫一声，艾莉娜空手向那群小孩扑了过去。
  可惜虽然是炼金术的天才，但比起恶作剧和耍赖，她比起这些从小惹是生非的乡下小子们，实在是差太远了。
  “哇，她生气了，快跑！”
  就听一声呼喊，一群小孩立刻作鸟兽散，速度快得吓人。
  这时，已经气昏了头的艾莉娜脚下不及提防，不小心踩到长长的炼金术士服的下摆。于是就听啪嗒一声，她以一个标准的扑街姿态，直挺挺的扑在了地上。
  “哗…”
  一瞬间，场上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人人愕然以对。
  就连那几个小孩，也都停下脚步，你望我，我望你，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回挪。
  完了，这下彻底把她惹怒了…雷蒙苦笑着摇摇头。
  这女孩自尊心很强，在精心准备的开业典礼上，却出了这么大的丑，天知道接下来她会发什么疯。
  要是她还留有跟那种小球类似的玩意儿的话，拿出来一阵乱丢，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贾维尔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担忧，他向雷蒙使个眼色，示意他做好准备，若有什么不好，赶快制止艾莉娜。
  这时，扑在地上的艾莉娜，缓缓撑起身。
  随着她的动作，四周的人立刻让出一个大圈子，心惊胆战的看着她。
  会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
  艾莉娜抬起头，茫然望着四周的人。渐渐地，她的嘴角开始往下拉，鼻头皱起，轻轻抽动着，眼眶里大朵大朵的泪珠滚滚而下，很快在漆黑的脸上冲出两道雪白的印痕。
  她…她居然哭了？
  这个状况，再次让众人措手不及。
  “你…你还好吧？”索菲亚试探着问道。
  艾莉娜扁着小嘴看了她一眼，突然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走开，你们全都是讨厌鬼，所有人都在欺负我…”爬起身来，她理也不理周围的人，就那么哭着冲进工坊里，嘭的一声关上门。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几个小孩见闯了祸，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趁人不注意，全都悄悄的开溜了。
  雷蒙等人来到工坊的门口，哈洛特把耳朵贴到门上，敲了敲，又听了一阵：“没动静，那小丫头不会想不过，上吊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索菲亚立刻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爆栗。
  眼见公主殿下居然变成这样，凯兰痛苦的闭上眼睛，都是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学坏了，学坏了啊。
  “雷蒙先生，您看这怎么好？”看着眼前这堆烂摊子，彻底瘫痪了的阿吐还被扔在一边，夏洛蒂忧心忡忡的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雷蒙很干脆的把手一摊。
  “话说回来，她居然也会哭，真是让人想不到呢。”里基特咋舌道。
  “我看这未必是什么坏事，其实只有在刚刚那个时候，她才像个真正的孩子。”贾维尔捋着胡须，笑呵呵的道。
  “本来我还担心，她只是徒有小孩的外表，这下总算让人放心了。”
  “可就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啊。”夏洛蒂无奈道。
  “让我去劝劝她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爽朗的索菲亚说着，就要往工坊里闯。
  “不，这孩子自尊心很强，你这时去劝她，反而只会让事情更糟。”雷蒙阻止了她。
  “那怎么办？”索菲亚依言停下。
  “顺其自然吧。”雷蒙耸耸肩：“她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得多，自己会转过弯来的。在这之前，我们最好都不要插手。”
  “可是…”夏洛蒂还想再说。
  “哈哈，放宽心吧，再怎么说，炼金工坊也开张了，不是么？”雷蒙哈哈一笑，首先转身离开。
  “哼，小屁孩一个。”弗雷迪冷冷留下这句话，跟着雷蒙走了。
  “雷蒙大人真是豁达之人啊。”贾维尔笑呵呵的对夏洛蒂道：“那就照雷蒙大人说的办吧。”说着，他也走了。
  于是，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算了，我也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后，夏洛蒂这么叹了口气。
  她对仍留在这儿的居民们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可看的了，都回去吧。”
  见再没有热闹可看，居民们也逐渐散去，很快的，广场重又安静下来。
  就这样，海丁顿历史上第一家炼金工坊的开张典礼，就以如此戏剧性的状况，画上了句号。
  只不过，这一天注定将成为海丁顿历史上经典的一幕，直到很多年后，仍会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