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只空中折翼的鸟儿

  赵媛玉去了一趟教务处。
  “老师，唐糖偷了我的手机，我要见她的家长，今天她不把钱还上，我绝不罢休。”
  “还有陆离，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咽不下这口气。”
  教导主任看着赵媛玉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唐糖我倒是能处理，那个陆离嘛，你也知道他爸爸和校长关系不错……”
  “所以呢？所以我就白白挨了这一个巴掌吗？”
  “陆离他……你还是找你妈妈处理吧，我可以现在把唐糖的家长叫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教导主任甚至都没有询问唐糖是否真的有偷手机，就果断的下了决定。
  赵媛玉母亲官威太大，足以让赵媛玉在整个c市横着走，谁也惹不起。
  没过多久，一个脸上写满风霜皱纹的中年妇女来到了学校。
  “唐糖呢？这臭妮子居然不学好，还敢偷人家的东西！真是把我脸都丢到家了！”
  唐母嗓门极大，声音又尖，吵得赵媛玉皱起了眉头。
  “你女儿现在应该在厕所缩着呢，我的手机也不贵吧，就万把块钱，该赔的你们一分也别想少。”
  “万把块钱？！”唐母尖叫起来，“这么多钱，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这个贱妮子！”
  唐母咬牙切齿地去了厕所，唐糖是被她硬生生揪着耳朵扯出来的。
  来来往往不少路过的同学老师，都看着这出闹剧。
  唐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唐母上了教学楼，来到教务处。
  唐母指着赵媛玉，用力的推搡了一把唐糖。
  “给人道歉！”
  “我没有偷她东西。”
  声音虽小，但透着一股坚定。
  “人家家里那么有钱，凭什么会冤枉你啊？道歉！”
  “我没偷。”
  唐母揪住了唐糖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你没偷？”
  “我没偷！”
  唐母气的咬紧了牙齿。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当初我就说让你早点出去打工赚钱，早点给你弟攒钱，你非不听，非要说什么自己成绩好，到一中上学！”
  “结果呢，结果你就是在学校里学会怎么偷怎么抢怎么骗的吗？”
  林若看不下去了。
  “我相信她没偷。”
  唐母的唾沫星子喷到了林若的脸上。
  “你信她有个屁用？你能替她赔钱吗？”
  “能，我朋友去取钱了。”
  唐母愣住了，脸上立刻挂起讨好谄媚的笑容。
  “你是唐糖同学吧？唐糖在学校就麻烦你照顾了，我也相信，这孩子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唐糖说话了。
  “我没偷，我不赔。”
  “还嘴犟！”唐母揪起唐糖的耳朵，“你同学好心，你不给人家说句谢谢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嘴硬！”
  林若觉得讽刺。
  “阿姨，你为什么不问问她真相呢？你是她妈妈啊……”
  唐糖缓缓攥紧了林若的手。
  “没用的，她不会听。”
  “她只会觉得我给她招惹了麻烦，花了她那么多钱来上学，也没能考到年级前十……”
  “我活着就是个累赘。”
  “林若啊，我真的好真羡慕你啊。”
  唐糖哭着哭着，又笑了。
  如果拥有救赎的那个人，是她就好了。
  “你知道你是个累赘，还要给我在学校惹是生非！”
  唐母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林若第一次叫着打断别人。
  “你给我闭嘴！”
  林若心疼她，把陆离刚刚送她的手机塞到了赵媛玉手里。
  “这手机也很贵，我还没开过机，算是赔给你了，唐糖她，不欠你的了。”
  唐糖想，她明明从来就不欠赵媛玉的啊。
  她喃喃自语。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的一辈子都被她毁了，她却能好好的。”
  赵媛玉能有爱她宠她，还能当市长的妈妈，她能有花不完的钱，她到教导主任面前，教导主任都得给她赔笑。
  可唐糖她，什么都没有。
  她有的只是重男轻女，想早点把她买了换彩礼的妈妈，有的只是一个个数不尽的巴掌，有的只是被扒光衣服的视频，有的只是厕所铺天盖地的粪水，和数不清的狼狈。
  她只有这些。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糖松开了林若的手。
  林若以为她难受得想要躲起来，想立刻去追她安慰她。
  可她不是。
  林若的脚步在走廊栏杆那里顿住了。
  “唐糖！”
  这是六楼。
  唐糖的身体在下坠，像一只空中折翼的鸟儿。
  林若看到了她最后的表情。
  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