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这句话直接将顾明屿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想过安林意可能是闹脾气，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宋曼易这里出了问题。
  他想起跟宋曼易说过的话，觉得呼吸一窒那些话有多真实有多过分，他心里清楚。
  安林意继续说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我真的好佩服你啊，你心里分明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嘴上却能说得那么虚伪？来不及思考宋曼易为什么要这么做，安林意的话已经将顾明屿所有的伪装都戳破。
  但顾明屿反应很快，开口为自己狡辩：是，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那同样是为了你考虑，你才几岁，书都没念完，真要生孩子啊？
  这件事是我骗了你，我是有错，但这些日子我对你也不差吧？现在你说分手就要分手，大着肚子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是不是过分了？
  你先回来，有问题我们当面说，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安林意差点又被顾明屿绕进去，好在这次理智在线。
  重点不是我们要不要这个孩子，重点是你根本没想过跟我长久！
  说话语调总是软软的安林意，第一次吼了顾明屿：你所谓的为了我，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长久！如果你想过一辈子，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对于这点，顾明屿无法辩解。
  张了口，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安林意说：你还说要跟我结婚，你都是骗我的，你根本没想过要跟我结婚，也不想跟我过一辈子。别说是为了我，打掉孩子对你才有好处，这样我就不会赖着你了，对不对？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
  最后这句真误会顾明屿了，他想解释，可不知道能怎么解释。
  因为前半段都是事实，他就是这么一个混蛋。
  听着安林意的语气，顾明屿心底莫名发慌，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真的要失去安林意了。
  顾明屿烦躁地抓了抓头，头一次在安林意面前说不出话：对不起宝贝，我不该那样说，那我们留下孩子，真的留下来，好不好？
  顾明屿的突然示弱，又让安林意鼻尖一酸，努力睁大了眼，不让泪水落下来。
  今天已经哭过太多次，他不能再哭了。
  慢慢呼出一口气，安林意缓平自己的心情，虽然哭腔还是明显：算了吧，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你总是说得好听，却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你对我说留下孩子，其实心里想的是怎么说服我打掉。
  你说爱我，说会跟我结婚，其实都是骗我的。
  说出这些话时，安林意的心也好像要裂开。
  他在否认过去的自己，否认他们相处的这段时光。
  亲手将真相撕开，双手也被真相扎得鲜血淋淋。
  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也不可能再喜欢你了，你让我觉得很恐怖，也很恶心。
  但安林意坚定说着：我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我会打掉的我们也结束了，顾明屿，你这个骗子。
  顾明屿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安林意口中听得这些话。
  或许是听惯了安林意的软言细语，第一次被他用这些言语攻击，顾明屿竟也觉得心疼，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地难受。
  可安林意将话说到这步，顾明屿怎么都拉不下脸求和。
  他是有错，骗人感情在先，想打掉孩子再后。
  但他后来也对安林意认真了啊，而且交往这段时间，该给安林意的东西一样不少，买钢琴陪比赛，能照顾到的方面他都照顾了。
  他花了真心进去，结果安林意说他恶心。
  真是操蛋。
  顾明屿踢翻了一个垃圾桶出气，逞着口舌之快：行，那你就打掉孩子，去哪家医院，我出钱。
  安林意的心被刺痛。
  没想到戳穿真相后，顾明屿的本性就暴露出来，装也不肯装了。
  安林意倔强地说：不用你费心了，我不差这点钱。
  顾明屿的话就被堵回来，下一句根本接不上。
  他觉得很心烦，他还特意赶回来要给安林意过生日，结果局面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这样。
  竟然要分手了。
  行，分就分。
  顾明屿没有其他话可说，只能逞狠：你别后悔。
  安林意咬破了嘴唇，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后悔。
  说完这句，安林意就挂了电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恨顾明屿的，他毁了自己对爱情的所有想象，也毁了他所有对人的信任。
  可他却恨不起来，心里还是会有舍不得的感觉。
  一切感官都变得恍惚，他跟顾明屿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想起相处时的所有幸福温馨，想起顾明屿从江砚手中救下自己，想起顾明屿在安观山面前维护自己。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那时他对顾明屿有多心动。
  也是顾明屿鼓励着他独立，去坚持自己想做的事。
  他甚至还能想起顾明屿说过的话，喊自己宝贝，很温柔地说，宝贝不要怕，尽管去试，有我给你撑腰啊，你怕什么？
  他还以为他们真的会结婚呢。
  结果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结束了。
  顾明屿没能好到哪里去，安林意挂了他的电话，一腔憋屈无处发泄。
  想到竟是被自己的亲妈摆了一道，顾明屿给宋曼易打了电话。
  他问宋曼易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然而宋曼易只是淡淡地问他：跟他分开，让你很难过吗？
  顾明屿被问懵了。
  这是难过吗，他不知道。
  顾明屿选择否认：我现在是生气，你暗算了你亲儿子啊。
  宋曼易却问：那你生气是因为难过吗？
  不是。顾明屿说，我没难过。
  你没难过就好。宋曼易道，如果你跟他都只是玩玩，我不会这么做的。可我看那小孩是真心喜欢你，你这样玩弄人家就是不对的了。
  顾明屿差点脱口而出玩弄个屁，我对他是真心的。
  可想想自己最初的行径，以及要人打胎的念头，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他不配这么说。
  我跟你爸爸的婚姻，无法为你树立正确的恋爱观，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我们的责任。可我不想看到我唯一的儿子将来成为一个人渣，因为你不该变成这样的。
  宋曼易慢慢说着：如果你的生气只针对我，那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你玩弄人家小孩，又让人家为你堕胎，确实过分了。
  我
  不过你不是真心，也没有难过，我想应该没有其他影响，等过几天就好了吧？
  是啊，玩弄哄骗是他，要人打胎也是他。
  顾明屿根本没脸说自己难过，他都没这个资格难过。
  面对宋曼易的话，顾明屿同样一个字说不上来。
  他烦躁地说：行了，随你说，我挂了。
  挂掉电话，顾明屿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已经很久没在室内抽烟了，因为安林意不喜欢烟味，眼睛还容易被烟熏到。
  啧，抽根烟都要想起来，也太烦了。
  顾明屿没抽几口又将烟灭了，拿过车钥匙出了门。
  还特意赶回来给安林意过生日，他可真是个大傻逼。
  顾明屿满腹烦躁无处发泄，憋得难受。
  憋到最后，自暴自弃地想，分就分吧，迟早是要分的。
  他有什么可难过，等明天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顾明屿：呜呜呜呜老婆抱抱我
  第34章
  安林意太累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透支了他所有的力气，挂掉电话后，再也支撑不住。
  疲倦将他彻底击垮，抱着猫缩到床的一角。
  所处环境需要些时间适应，还好他不是一个人，还好有只猫能陪着他。
  想起顾明屿将猫送给他时的场景，后来顾明屿还说这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多可笑。
  到底有什么是真的，明明什么都不是真的。
  两天后，安雾晨风尘仆仆赶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顾明屿算账。
  见惯了安雾晨沉着冷静的模样，难得见他一脸怒容要去揍谁。
  安林意心里有了依靠跟安全感，也依旧带着内疚。
  都是因为他，连带着给安雾晨惹麻烦。
  安林意拦下了安雾晨：算了哥，我们已经分开了，也没必要算什么账了。
  安林意本就说不出自己怀孕的事，见安雾晨这模样，更不敢说了。
  安雾晨已经够生气，再让他知道这个，怕是真拦不住。
  这两天他一直在纠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既然已经分开了，孩子实在没有留下的理由。
  只是想到这可能会是自己唯一的小孩，安林意又会不忍心。
  内心挣扎反复拉扯。
  因为前几天身体总是不舒服，安林意就想着，要是再出现类似的不舒服，他就果断放弃这个小孩。
  可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感应到了他在想什么，生怕被抛弃一样，这两天无比乖巧，丝毫不敢让安林意不舒服。
  安林意又上网查了堕胎的流程步骤，图文结合，知道医生先会用药将孩子弄死，再用仪器从身体里一块块掏出来看得他手脚发凉，更不忍心了。
  安雾晨带安林意回了家，他回来这件事还没有告诉安观山。
  要让安观山知道发生了什么，估计也是这反应。
  只是安雾晨舍不得责怪安林意，但安观山肯定会将安林意一顿臭骂。
  安雾晨想了想，暂时不说好，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让安林意少受点伤害吧。
  安雾晨说：索性就出国吧，这趟我带你一起走，反正你也不打算念建筑了，直接去Y国。先上语言学校，之后就申请大学，你的旅游签证还能用，到了那边再搞留学签证。
  安林意懵了：直接去Y国？
  对，跟我走。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以后在Y国，还有我陪着你，至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安雾晨坚决地说：你本来就打算明年过去的，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没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安林意还是说不出自己怀孕了，他要如何告诉自己的哥哥，他不仅被一个男人骗了，还被对方搞大了肚子。
  那连最后一丝体面跟自尊都没了。
  在安雾晨的注视下，安林意转说：可是我走了，猫怎么办？
  安林意举起怀里的糯米团，这也不算说谎：我舍不得它。
  安雾晨问：这是顾明屿送给你的？
  安林意沉默。
  那就是承认了。
  安雾晨瞬间觉得这只猫都丑陋难看：那就还回去，或者卖了送了，要断就断干净点，别留他的东西。
  可是猫，没做错什么啊
  你还想带猫一起去Y国？
  安林意又沉默了。
  再次默认。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安雾晨叹出一口气，选择妥协：带宠物上飞机需要办不少手续，那我们得晚几天走了。
  安林意眼眶一热，扑进安雾晨怀里：哥，你对我最好了。
  安雾晨抱了抱他，终究把叹息咽了回去，安慰道：没事了，以后都有我。
  安林意哭兮兮地说：哥，我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我要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安雾晨摸摸他的头，顺着他：好，那你就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但安林意突然想到什么：那也不行的，你还要谈恋爱。
  你是我弟弟，这不冲突。安雾晨说，就算我们各自成家，也是会一直在一起的。
  安林意更受不了了，在安雾晨怀里哭起来：哥，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听你话的。
  安雾晨无法怪他：没事了，不要再想了。
  没有人教过安林意这些，安观山一直缺席父亲的身份，而安雾晨因为早早出国，也无法陪在他身边。
  这次安林意被骗，他们都有责任，不单单是安林意一个人的问题。
  一周后，他们前往Y国。
  安林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也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索性换掉了手机卡，彻底断了这方面的念想。
  他很难去恨顾明屿，因为倾尽所有真心爱过，他曾幻想的未来里，都有顾明屿的参与。
  说实话，也有些舍不得，他没那么洒脱，能从这场耗尽心血的恋爱中说抽身就退场。
  但他真的不敢爱顾明屿了，再想起顾明屿，心里更多居然是害怕。
  起飞前，他终于摘掉顾明屿送给他的情侣腕表，扔进了机场的垃圾桶里。
  就这样吧，顾明屿，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只是不想再见到你了。
  *
  顾明屿知道安雾晨回来过，还将安林意带走了。
  虽然是分手了，但他还是关注着安林意那边的情况。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舍不得，连独自呆着时，顾明屿都要自我说服，他就是想知道安林意什么时候去打胎罢了。
  可是到离开，安林意都没有去过医院。
  顾明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又开始烦躁难道他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吗？他还这么小，一个人怎么带，疯了吗？
  但心底却有一处松了口气。